第25章

姜智豪掃眼在場幾人的面部表情,接着看向地上的那一堆殘片。

他有印象, 那是任意親手做的。她做的時候, 他就陪在旁邊。

汪郁直直地看向他, 眼睛裏沒有絲毫怕的感覺。

她像一個跟家長告狀的孩子, 等着家長替她做主。

她的眼神很倔犟, 沒有委屈求全的成分在。

姜智豪在她的眼神下,慢慢低下頭。

汪郁眼中閃過失望的神色,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很失望。

她目光追随着他的動作。

只見他左顧右盼, 很快在茶幾上找到一個空的袋子,他走過去, 拿着袋子複又走回來,然後在大家訝然的目光中蹲下身子,慢慢将那些殘片裝到了袋子裏。

裝完,他直起身,走到汪郁的身旁。

很突然地, 他牽起了她的手, 臉卻是向着袁丹果的:“伯母, 我替汪郁向你道歉, 改天碰到伯父,我會向他賠罪的。”

然後他轉向汪郁,音色平淡地說道:“走吧。”

他牽着她的手,在大家的目光中走出了屋子。

袁丹果萬萬沒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在她的印象裏,姜智豪會瘋, 會發狂,會對跟任意有關的事情痛苦難堪,不說斥責汪郁,起碼會令她難堪。

現實卻是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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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真等他走後,忽然就雙手捂臉,嗚嗚嗚地哭起來。

“媽,你看到沒,姜智豪竟然向着那個女人……”

袁丹果沒說話,她心中的恐慌感沒有因此而削弱,反而增加了幾分。

這是汪郁和姜智豪第一次牽手,不是十指緊扣,只是輕輕相握。力道很輕很紳士,但卻足夠将溫暖傳遞給她。

汪郁原本積聚着一腔火氣要發洩。

她最讨厭的事情便是受委屈。

如果是在工作中受了領導的委屈,那她會承受,因為那是她得到工資需要付出的代價。如果是在客戶那裏受了委屈,那她也會承受,因為委屈之後她會得到利益。而這種她除了委屈什麽也得不到的情況下,她想要爆發。

可她還沒來得及爆發,便被姜智豪給領了出來。

他的指骨很硬,握在手裏并不柔和。但觸感中的那一點點兒溫熱,讓汪郁積蓄在胸口的火氣,一點一點地降了下來。

兩人進入電梯的時候,姜智豪讓她先進,同時放開了她的手。

她進去後,他站到了她的前方。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

随着電梯的緩慢下行,電梯裏的空氣相當安靜。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任真的姐姐任意,是我的女朋友?”他對着電梯側壁忽然說道。

汪郁擡了擡眼睫,“沒說過,但是,能,猜到。”

她在心裏替他惋惜,他那麽愛的女人,為什麽母親和妹妹卻那麽不成樣子。

姜智豪忽然回頭看她,“既然知道,請你原諒她們。”

汪郁:“……”

他竟然信她了?

如果論關系來說,那對母女要比自己跟姜智豪更親近一些。

自己是個外地人,雖然在法律層面上跟姜智豪是夫妻關系,但現實當中兩人卻陌生得可以。

袁丹果母女就不同了,她們是他最愛女人的親人。

電梯到了一樓,姜智豪先走了出去,汪郁跟上他的時候,聽到他說:“她不喜歡繼母和妹妹。”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句話,汪郁懵了下:“你是指任意?”

姜智豪輕輕點了下頭。

“她不喜歡,你為什麽要來?”

姜智豪淡淡看了汪郁一眼,“再不喜歡,那也是她的家人。”

汪郁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嗫嚅半天:“總之謝謝你。”

沒用汪郁和姜智豪去探望,姜才學和周翡芸卻主動到醫院看望睿睿了。

汪郁和姜智豪進病房的時候,周翡芸正坐在床邊跟睿睿聊天,姜才學站在一邊削蘋果。

“爸、媽!”汪郁和姜智豪幾乎是同時開口,姜智豪平靜,汪郁震驚。

這二位怎麽會知道睿睿受傷的消息?

周翡芸用毛巾輕輕擦拭睿睿的小臉,“小家夥長得真精神,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哥。”

睿睿很有禮貌地說道:“謝謝奶奶。”

汪郁上前一步搶過周翡芸手裏的毛巾:“媽,您在一旁歇着,這樣的事情讓我和特護阿姨做就行。”

周翡芸無奈地看了她眼:“真把我當病號了?”

汪郁抿了下唇:“謹遵醫囑總沒錯。”

她特意查過,周翡芸的病重在養這個字上,不能勞累不能着急上火。

汪郁把毛巾扔到盆裏,特護阿姨端走了。

她看到桌上放着周翡芸的包,特意上手試了試,皮質不錯,挺沉的。

她有些擔憂,“媽,您沒必要提這麽沉的包,回頭我幫您買個小巧一點兒的。”

她拿出手機,很快搜出一堆包包的照片,“媽,您看一下,您喜歡哪種類型的?到時候我好照着買。”

周翡芸還真看了看,用手指着其中一款紅色的小包,“就這種吧。”

汪郁把照片保存起來,将手機放到桌上。

回頭,姜智豪雙手抄兜站在周翡芸的身後,姜才學還在削蘋果,削好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快擺滿一個盤子了。

汪郁“呀”了聲:“爸,這種活兒以後安排我幹就行了。”

姜才學笑笑,将盤子遞到她手裏,“拿去吃吧。這點兒小活還累不着我。”

姜智豪始終擔當旁觀者的角色,仿佛汪郁和他的父母才是一家人,他自己反倒像個外人。

汪郁本身是跑業務的,話多,再是“爸爸媽媽”甜甜地叫着,相處起來非常融洽。

睿睿話不多,但小小的嘴巴總是上翹着,招人疼。

姜才學夫妻在病房裏待了會兒,告別回家。

姜智豪和汪郁一直将兩人送上了車。

車子開出去好遠,兩人還在路邊站着。

姜才學看眼路邊的兩人,對身旁的老伴說道:“沒想到你對睿睿那個孩子挺好的。”

不是自己的骨血,一般是喜歡不來的,但姜翡芸表現得很慈祥和藹,像是真正的奶奶一樣。

“這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那麽多講究。只要智豪願意,多養個孩子有什麽關系?”姜翡芸摸了摸胸口,“就是我這病啊,不經折騰,走幾步就喘,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見親孫子的時候。”

醫生說姜翡芸這病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搞不好明天就死了,也說不定能活個十年八年的。關鍵在于病人的心态和養護上。

“你別想那麽多,只要好好将養着,活個十年八年的沒問題。”

“就讓我活個十年八年的?”姜翡芸悠悠說道,“我可是還想再活二十年的!”

老兩口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任生兵那邊,他因公事回家晚了些。

進家的時候,發現家裏氣氛明顯不對,家裏空氣靜悄悄的,沒有客人,桌子上的蛋糕已經切了,但只吃了一點兒。

他拿着禮物先去敲女兒的房門,敲了半天沒得到應答,他表情不解地回了卧室。

袁丹果倚在床頭發呆。

“怎麽回事?”任生兵放下禮物,好奇地問。

“唉,”袁丹果抹了下眼睛,“別提了,好好的生日宴被汪郁那個女人給攪了。”

“汪郁?不就是姜智豪的妻子?”

“是啊,她跟任真吵起來了,還打破了任意送給你的杯子。”

任生兵一聽杯子破了,腦門立馬蹙起來。

“她故意的?”他問。

袁丹果:“誰知道呢!”

任生兵對這個叫汪郁的女人莫名生出了厭惡之感。

天色已晚,照例是汪郁留守醫院照顧睿睿,姜智豪回家休息。可今天的睿睿不太一樣,哼哼唧唧地耍賴皮,非不讓姜智豪走。

汪郁有點兒生氣,輕輕呵斥他:“爸爸明天還要上班,你不許鬧。”

睿睿嘴巴慢慢扁起來,一副想哭的樣子。

走到門口的姜智豪停下步子,慢慢轉過身子,他跟小小的睿睿對視幾眼,緩緩走近床邊。睿睿扁起來的嘴巴逐漸恢複,繼而翹了起來。

他撲進姜智豪的懷裏,撒嬌般地喊:“爸爸最好了!”

汪郁還想說什麽,姜智豪說道:“今晚你回去休息,換我照顧他。”

睿睿發出快樂的歡呼聲。

汪郁面對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兩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搖搖頭,步出病房。

汪郁最近幾天跑上跑下的,也的确有些累。

進家後,張姨并不在。這幾日不需要做飯,也不需要接送孩子,張姨每天就是來收拾下衛生,偶爾做了飯送去醫院,汪郁不想她太麻煩,張姨漸漸就不去送了,光收拾衛生。

摁亮客廳的燈,汪郁回屋洗了個澡,洗完,圍着浴巾在房間裏轉悠。

今晚,偌大的空間是屬于她的。

她走到姜智豪卧室門口,試着扭了扭門把手,沒想到門并沒有鎖,她一推就開了。

屋內沒有燈,汪郁吸了吸鼻子,空氣中的味道不是很好聞。

想想也是,一直悶着的屋子,你噴再多的噴霧劑有什麽用?

讓空氣流動才是最佳的選擇。

汪郁走近窗邊,唰唰幾下拉開窗簾,接着拉開了窗戶。

夜風伴着微涼的空氣蜂擁着闖進屋內。

她深深地吸了口,感慨地說道:“這樣才有點兒活着的氣息啊!”

一直睡在陰暗空間內的姜智豪,總讓她感覺死氣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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