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抵足而眠
“我去買點東西,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陳笑君把車停在了離小區不遠處的24小時便利店門口,朝林歡俞說,然後下車推門進了店裏。
林歡俞坐在車上等他,心想,真是沒有想到,第一次去心儀的男人家過夜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如果現在是在小說裏的話,陳老師肯定會神神秘秘地拎着袋子出來,我問他買的什麽,他肯定紅着臉,支支吾吾地把袋子遞到我的眼前,裏面安安分分地躺着一盒套兒和一管ky。
唉,現實總是殘酷的。
陳笑君在便利店的貨架裏晃悠了很久,他對着雜貨區的鏡子,用兩個食指按住自己的嘴角,硬往上拉一拉,企圖讓自己發臉上多一些表情,不顯得那麽吓人。
自己一個激動把人給帶回了家,現在想來,這不就是意味着自己要和林歡俞獨處一晚嗎?仔細想想簡直緊張到爆炸。
他在鏡子前扯了大半天,直到發現便利店的工作人員朝自己投來了疑惑的目光,這才慌慌張張地從鏡子前走開,全程低着頭,快速地買了牙刷等他覺得林歡俞過夜需要用到的東西,又站在超市門口給自己做了好幾遍心理輔導,最後才一臉平靜地走回了車上。
林歡俞坐在狹小的副駕駛上,低着頭在看威信。
小金和吳晚照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聊了99+的信息出來,但林歡俞完全沒有心思去仔細看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麽,只是指尖在無意識地劃着屏幕,而大腦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陳笑君看着手機屏幕打在林歡俞的臉上的光,不由地微微勾起嘴角,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我給你買了牙刷,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我沒有買的必須品?”然後打開了車內的燈,将袋子遞了過去。
林歡俞擡頭,接過袋子,朝他笑了笑。
報告老師,我覺得裏面少了一盒那啥,和一管那啥。老師您看看能不能勞駕再跑一趟?
在車內昏黃的燈光下,林歡俞咽了口吐沫,強壓下了身上的燥熱,朝着陳笑君搖了搖頭:“沒有了,謝謝陳老師。”
銀白色的車順着柏油馬路筆直地開了過去,車內的兩人一時無話。
陳笑君的房子離學校不遠,是他找到工作後陳女士送給他的禮物,不算特別大,但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林同學,你先去洗澡吧。”時間已經很晚了,知道林歡俞明天還有課要上,陳笑君便不再同他交談,直接把人帶進了浴.室,“我那邊有套新買的睡衣,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給你拿過來,你先進去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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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歡俞道了聲謝,走了進去。
很快,水蒸氣在浴.室彌散開來,林歡俞草草地洗了頭,想起自己剛剛路過沙發的時候好像看到了藍乎乎的一團,有點像《妖怪的尾巴》中的吉祥物哈比,但陳老師家中怎麽可能會出現哈比,說不定是自己看錯了。
接着林歡俞又用沐浴露将身上洗了一下,剛準備關水,就聽見陳笑君在浴.室門外輕聲說道:“衣服我放外面了,你過會兒自己來取。”
陳笑君清涼的聲音卻如同一把火,幾乎将林歡俞點燃。
十幾分鐘後,林歡俞才從浴.室裏出來,将陳笑君給他的睡衣穿好。
陳笑君正在忙着把各種動漫周邊藏進書房,聽見林歡俞出來的聲音,動作一頓,道:“牙刷和杯子都給你放在洗漱臺上了。”
“嗯,謝謝陳老師。”林歡俞轉身朝陳笑君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并看不真切對方在做什麽。
在他轉頭回來的剎那,突然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眼睛裏的星星,原來是這種樣子。
林歡俞原本以為眼睛無非是黑色配着白色,除非配合着表情,否則眼神是絕對不可能流露出情感來的。
可是,他看着鏡中的自己,看着自己仿佛發出光芒來的眸子,才恍然明白自己錯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被眼睛出賣。
但那又有什麽用呢?
我愛他,與他無關。
他也無需知道。
林歡俞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對着鏡子将眉頭處的褶皺按平,低頭刷完了牙。
這次換陳笑君進了浴.室,林歡俞吹完了頭發,安靜如雞地坐在沙發上喝陳笑君給他倒的水。
沙發上空蕩蕩的,并沒有藍色的抱枕,林歡俞覺得自己大概是進來的時候眼花了。
浴.室裏的水聲很響,仿佛帶了擴音器一般,想要鑽入林歡俞的每個毛孔。林歡俞坐立難安,又開始後悔自己方才在廁所裏沒有把庫存好好清理幹淨,他恨不得當場在客廳裏外放一首大悲咒以洗滌心靈。
小金依舊和吳晚照在威信群裏聊着。
金田一君:我是說,假如,注意是假如。假如我把小哥哥想辦法給帶回了家,我該怎麽樣才能抑制住自己的麒麟臂?@白晝@小畑健的右手
白晝:抑制什麽?自己躺平趴好。
金田一君:刁民,你是不是想害朕?
白晝: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你洗澡的時候多來幾發,把庫存清幹淨。
林歡俞有些後悔自己偏偏挑在他們說這種事情的時候洗澡,否則提前看了他們的談話,也能給自己一點啓發。
陳笑君的澡洗的時間好像格外地長,直到林歡俞的眼皮開始打架,他才從浴.室裏走出來:“林同學……林同學?別在這裏睡,去卧室。我家沒有客房,你将就和我擠一擠吧。”
林歡俞看着陳笑君發梢滴落的水珠,和搭在他脖頸的深藍色毛巾,睡意不覺煙消雲散,反倒是好容易冷下來的身上,又泛起了熱。
“你明天上午有課嗎?”陳笑君問。
“沒,不對,有課。”林歡俞坐在床邊,思維有點混亂,“有課,模電和電機。”
“那我定六點四十的鬧鐘,你明天讓室友幫忙把書帶到教室,應該來得及。快點睡吧,我去客廳吹個頭發,馬上回來。”
林歡俞躺在枕頭上,看着天花板上已經熄滅的頂燈。窗外五光十色的燈光照射.進來,莫名地給卧室加上了一層九十年代港風的濾鏡,又讓人不覺想起黑白影片中的虛浮的十裏洋場。
過了不多時,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林歡俞感受到了床墊的晃動,耳邊也多出了一道呼吸聲。
“林同學,你睡了嗎?”陳笑君聲音極輕,像陽春裏飄在空氣中的柳絮,輕輕柔柔,似煙似霧。
“我睡啦。”說完林歡俞就笑了出來,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陳笑君問道:“那現在跟我講話的人是誰?”
“是夢裏的我。”林歡俞不敢睜眼去看陳笑君,他也怕自己和小金一樣抑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只合着雙目,讓自己浸透在黑暗當中。
“那……晚安。”陳笑君熄滅了床頭的小燈,隐約聽見了自己聒噪的心跳聲,他扯了下被子,将整個人裹成一團,背對着林歡俞睡了過去。
林歡俞本覺得自己定會輾轉反側一整晚,第二天頂着個大大的黑眼圈和陳笑君四目相對。但顯然白天上了一天的課,外加晚上忙了一夜,把他的體力消耗殆盡,他幾乎一沾枕頭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林歡俞的眼前倒是出現了一雙大大的黑眼圈。
陳笑君打着哈欠把林歡俞叫醒,自己則是已經将早餐擺上了桌子。
林歡俞看着桌上烤好的吐司和荷包蛋是,腦子裏莫名彈出了四個字。
田螺姑娘。
或許是剛起床不久,腦子還不是很清醒,林歡俞不禁脫口而出:“陳老師,如果有gay追求你,你會覺得惡心嗎?”
話音未落,林歡俞又後悔極了,明知對方是直男,也明知對方知道自己是gay,還問出這樣的問題的自己,真的像一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