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晏因對沈桃是有印象的,雖然這印象并不深刻,但對比其他同學來說已經能被他記住名字了。

事情要回放到幾分鐘前,當晏因從副駕駛座看到從小區裏跑出來的沈桃時,是有些驚訝的,他沒想到這次被堕落者看中的目标居然是認識的人。

堕落者,血族的末等種族,被遺忘的存在。被轉變後容貌會越來越醜,不僅如此,他們的思想也會被黑暗侵蝕,被稱為受到詛咒的怪物,他們常年避開人群,甚至連同族都不常來往,他們居住在地下墓穴或是設施比較完善的下水道,晝伏夜出。雖然他們肮髒醜陋,卻不是能随便得罪的種族,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厭惡,所以他們空前團結,這也使得其他種族不會輕易得罪堕落者。

試想一下,得罪一個惹來一群,這畫面實在不怎麽美好。

特別是堕落者中,容貌越醜,戰鬥力越強。

這是個落單的堕落者,從這裏發生幾起恐怖的兇殺案後,就被洛氏的人注意到了,到底包括南市與省內的這一片都是洛氏的領地,血族是相當有領地意識的種族。他們發現後,按兵不動,想看看這只堕落者想做什麽。可惜他實在太狡猾,甚至還辦了人類的各種證件,他們有自己的戒律,不能破壞人類社會的秩序,一只能力高超的堕落者并不是人類警察能抓到的,只有同族才有辦法捕殺。

所以一直按捺着觀察對方的行動,直到前段時間,他們得到消息,那層樓住進了新的單身女子,這個女人似乎身體不太好,長時間癱瘓在床,連出門的次數都很少,所以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堕落者的關注。

她開始出門後,就被堕落者盯上了。

他們在今晚引蛇出洞,準備在堕落者誘捕那個人類女人的時候黃雀在後,至于女人能不能活着不在他們的思考範圍,人類的性命不是他們的責任。能逃出去是她的運氣,逃不出去那就是她倒黴了。

沈桃從電梯裏出來,一路跑出來她并沒有發現那些黑暗中的暗影,他們就是潛伏在裏面的洛氏血族,他們在這裏等待堕落者的出現,不然以沈桃的跑步速度哪裏還能活到出了小區門,遇到他們的車。

而那只堕落者受那麽重的傷,自然也是因為被截殺了,寡不敵衆,洛氏的團隊合作是經過多年磨合的,非常強,哪怕是堕落者也很難讨到好處。

過來處理堕落者,晏因沒想到會遇到沈桃,他記得她的名字,喜歡偷偷看他的女生并不少,沈桃做的非常隐晦,也沒有打擾過他,但種族天性讓他還是察覺到了她偶爾偷看的視線。

他記得下雨時她偷偷放在圖書館門口雨傘籃子裏的傘,裝作是圖書館免費贈送的樣子,他也記得自己沒有吃人類的早餐,到下一堂課他的專屬座位裏面會放入清淡的早餐,記得有一次自己去參加同學聚會,因為沒帶手機,迷路的時候她大汗淋漓的模樣出現,裝作路過給他指路。她的種種行為是讓人舒适的,是以在晏因自己都沒發現的情況下他就記住了沈桃,一個極為腼腆又不善交流的姑娘。

類似這樣的小事有不少,他以為在自己出國前,這個姑娘至少會表示些什麽,而且他聽說她似乎一直有在做藥物實驗,需要一些潛力特別強的數據樣本,最近有意向把目标定在他身上,他還想等着這姑娘自己來找他要呢,但直到現在,她都沒找他說過一句話。

當看到她吓得臉色鐵青地沖到車子前面,讓他感受到了她一往無前的勇氣,就和她發生再多困難的事都永遠笑容燦爛的臉一樣,這是大部分血族都沒有的活力與新鮮。

只要洛叔沒吩咐,司機就會直接開過去,并不在乎撞到了什麽。在發現真的快要撞到的時候,他向洛叔請求,希望能避開這個姑娘。

他知道,只要他足夠聽話,洛誠就不會吝啬拒絕他的要求,對待寵物,洛誠還是有幾分耐心的,就如同貓貓狗狗般。

但沒想到沈桃居然如此大膽,直接坐了進來,而洛誠居然還主動靠近她。

難道她有什麽特別?

晏因的視線并沒有避諱,自然被洛誠察覺,轉過頭。

觸到洛誠那深不見底的目光,晏因移開了去。

洛誠來到沈桃面前,驚訝一閃而過,一手托起她的後背把她帶了起來,半摟在懷裏,看着那張無知無覺的臉,淡聲揭穿:“睜眼。”

沈桃很緊張,她其實在那個怪人開始求饒的時候就已經迷迷糊糊醒了,她大約能感覺到之前在車子裏男人對她進行了類似催眠或是迷香之類的事,所以她才會不知不覺睡着,她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那麽快就醒了,顯然這不符合常理吧。

她只睜開眼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個讓她恐懼的怪人正在朝着那個男人跪拜。

從那只字片語中,她得到了一些讓她驚恐的信息。

第一,那些她聽說的兇殺案兇手果然就是這個怪人!第二,這群人可能都是知道真相的,所以在這裏攔截怪人,逼迫對方認罪。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們不是人!

她的心不斷往下沉,這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讓她昏迷就是為了不讓她知道,她這時候怎麽能醒,活得不耐煩嗎?她為什麽就不能一直昏迷下去呢。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生物,不過她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腦中把那些怪談雜什麽的都過濾了一遍,最後用排除法,發現十之八九是危險度最高的那幾種之一。

冰冷,從她無意中撞到男人身體的幾次來看,毫無疑問吧,有幾個人類能有那種體溫還能這麽行動自如的。

優雅,男人舉手投足都像是一名古老的藝術家。

美麗,是眼睛都能看到,連她都差點在美色中沉迷。

強悍……她想這已經不用證明了。

一條條都符合聽說的加大衆普遍認可的特點,沈桃更想哭了,這麽多巧合加起來就不是巧合了,而是必然,這根本就是一群血族吧。

原來他們真的存在,她簡直三生有幸能見到活的。

就和一群基督徒真的見到上帝一樣荒謬。

她剛才到底哪來的勇氣擋在他們面前,他們一定內心在笑話她吧,一個什麽都做不了女人居然跑出去想要犧牲自己,最重要的是這犧牲也是白犧牲。

一想到剛才一只血族離她那麽近,回想起來,背脊發涼。

那動作也許不是要聞她味道,是要吸血還是什麽,她居然還大膽包天的去拍他的手,不過她的膽子一向大破天。

不知者無畏,不知道的時候她還可以對男人産生反抗的心思,知道了後她只想裝死。

她可不認為對方有人類的外表就好說話了,除了那張皮以外,這根本就是另一個種族吧,裏面芯子可是完全不同的,看那速度和力量就知道了。如果去套近乎她覺得自己就是在找死,根本不可能放過她。

無論這群血族看上去多溫和,她絕對不會被表象迷惑。

不過,現在有個很嚴峻的問題擺在她面前,她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也只有在剛開始還沒弄明白的時候悄悄睜開眼睛,現在卻是在裝睡,還是繼續裝睡下去?

她很快就決定,繼續裝。

只希望這群人辦完事就趕緊離開,不會注意到她這個渺小的弱雞人類,她沒有強烈的好奇心,也不是探索與發現的粉絲,對她來說活着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而不是去管這世上到底有多少物種。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在聽到男神的聲音時,她差點就破功,她控制不了自己心髒的跳動。

男神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雖然男神的确看上去很白,容貌自帶柔光特效,氣質雅致,但平時一點都看不出來,男神也會努力學習,還名列前茅,他有很多興趣愛好,而且會花不少時間在那些上面,他也會吃人類的食物,并且看上去很喜歡吃的樣子,一點都不勉強,不然她就不會根據他的喜好,在他忘記吃早餐的時候給他偷偷送過去他愛吃的,在學校裏也從沒聽說他和哪個人特別接近,或是以親密的關系來要挾別人和自己在一起,更沒有出現誰被吸血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

可還沒等她仔細想下去,就感覺到那個冰冷的男人正朝着這裏走過來。

她忙調整呼吸裝作自己在沉睡。

該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

然後男人就直接拆穿了她,她是怎麽被發現還醒着的?她明明動都沒有動一下啊。

她一開始沒敢睜開眼,還想着也許能夠蒙騙男人,或許男人只是吓唬一下她的,可男人第二次開口了,就與對那個怪人說的話差不多,和和氣氣的,“是需要我的幫忙?”

她不知道他想怎麽幫她,但她不想知道。

她緩緩睜開了眼,看似鎮定卻格外恐懼地望着洛誠。

“都看到了?”男人輕聲問,那長得不可思議的睫毛垂落,漂亮得好像一把小扇子,在路燈的投映下那麽的虛幻,美得不真實。

她無力地搖頭,“沒、沒看到,沒聽到,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也許只是求生的本能,她內心深處也許都不指望男人會放過自己,哪怕他從頭到尾看上去都那麽紳士優雅,沒有絲毫血族該有的暴力與強悍。

但她感覺到了,男人那黑沉的目光,沒有殺戮沒有溫柔,只有平靜。

她意識到,他真的會殺了她!

因為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聰明的孩子。” 洛誠看到她像小動物一樣無助的臉,好半晌,溫柔地笑了起來,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但這種安撫就猶如獅子對兔子,起不到絲毫作用,小動物依舊猶如驚弓之鳥般的看着自己,這是人類在得知他們身份時的正常表現,他的聲音那麽溫和,與之前的冰冷形成強烈對比,但言語中的冷酷未減絲毫,“睡一覺吧,睡醒就沒事了。”

她的眼中蓄滿淚水,“不……放過我……”

她已經沒有機會醒來了吧。

男人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與他的年齡相比沈桃也的确是個孩子。

看着男人在自己眼前漸漸接近的大掌,她無力地流着淚,因為顫粟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不要,我不會說出去的……”

“求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輕得好像随時會消失。

在絕對的強權面前,那些小聰明、小伎倆就不夠看了。

被發現秘密的知情人會有什麽待遇呢。

可想而知,這群人不會讓一個擁有他們隐秘的外族人存活下去,死人才能閉嘴不是嗎?哪怕她知道她絕不是會随便亂傳的人,但對方又憑什麽相信。

淚水從眼角滑落,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哪怕生命再短暫她也想活下去,想看到明天的日出……

那雙眼像是清澈見底的玻璃珠子浸潤在水裏,幹淨剔透,漂亮極了。

當她這樣無辜地望過來,能令任何男人心軟。

這是個相當內秀的女人,她的美需要挖掘。平日無論是身材還是性格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直到被強行從溫暖的巢穴裏拖出來,才會像是無所憑借的菟絲草一樣柔弱無依,展現屬于她的身姿。

男人溫柔的撷去她滑落眼底的淚珠,卻阻止不了她更加洶湧的淚。

最終在男人慈悲的目光中,堕入了黑暗。

女人再一次昏睡過去後,這次男人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接住了她綿軟的身體,擡起一手在她面前又做了些什麽,确認無誤後放開她,看了一眼睡裙下裸露的白皙的雙腿,就如同孩子似的有些嬰兒肥,珠玉般可愛。

洛誠的目光依舊淡淡的,修長的雙手一寸寸解開西裝上的紐扣,脫下身上的西裝蓋在她的膝蓋上,才離開。

而在車內的晏因似乎察覺到男人做了什麽,在看到男人越發糟糕的臉色時,就确定了。又看向他身後那個無知無覺的女子,還微微起伏的胸膛說明她并沒有死。

那麽是封印了記憶嗎?還是雙重封印。

這是非常消耗精力的,哪怕是洛誠這樣強大的血族要封印他人一段短時間內的記憶也需要付出代價,只是沒想到洛誠會做這麽迂回而麻煩的事,他都不認為沈桃還能活下來。

等到男人再一次回到後座,晏因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又一次閉目養神的洛叔。

“您不打算解決她嗎?”到底是知道他們的秘密,雖然封印了記憶後她應該也沒辦法說了。

“她有機會說?”

晏因握着方向盤的手稍松,他的确不希望自己的同學因為被卷入這件事而意外身亡,那張臉上的表情不應該是死寂,而是他記憶裏那猶如向日葵一樣的笑容,但他沒有阻止的資格和實力。

洛誠忽然睜開了眼,看向晏因,看上去很随意,“在意?”

這幾年跟在洛誠身邊,晏因也有了些經驗,洛誠并不是一個輕易動怒的人,只要實話實說,就不會太為難人,“沒有,只是同學。”

等第二天清晨,沈桃是被早起工作的環衛工人喚醒的,“喂喂喂,你醒醒啊!”

“怎麽躺在這種地方睡覺?”

沈桃打了個噴嚏,才迷茫地看向周圍,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麽穿着睡裙趟在花壇上,她捂着自己猶如落枕的脖子,感覺它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了,四肢也有些僵硬。面前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環衛大嬸,她眨了眨眼,道了一聲謝,才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

她只記得昨晚上她慌忙從電梯裏逃出來,然後呢……

然後所有的記憶就模糊了,後來發生什麽一點都記不起來。

發現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男人的外套,淡淡的男式香水味,她看了一下标簽,這衣服比她一年的生活費都要高。寝室裏有一位念服裝設計的舍友,她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些,還記得這個品牌是個不太為人所知的,只為人量身定做西裝,價格不菲還有價無市,設計師請都不一定能請到。

當時她們寝室的人是怎麽評價的,貴圈會玩?就是要這麽有價無市才顯得物以稀為貴?

所以,為什麽會在她身上?

她注意到一個小細節,這個外套是披在她裸露的雙腿上的,可以解讀為不讓她着涼,也可以解讀不露春光,很紳士的作為,可她如何都想不起來後來發生的事。

她捂着像是針紮一樣的頭,卻一片茫然,只能拿着這件昂貴的西裝離開。

保安亭的大叔們就好像昨天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在崗亭上,而她也在第二天就報了警。

可此人居然去自首了?

她還記得那怪人對她詭異的笑容,那幾近變态一樣的行為,可一點都不像會去主動自首的人,可事實就是那人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沈桃也進行了筆錄,只是後面發生的都不記得她也無法說提供有利的線索。

精疲力盡地回到屋子裏,她看了看旁邊鄰居的那扇門,還是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一個人在就會忍不住看向窗外,會幻聽到外面水管的撞擊聲。

她目前需要一個能讓她快速冷靜的地方。

她打車去了金庭禦景,這裏的人員進出都要登記。

看到她的時候,保安還笑着打招呼,直接免去了她的登記,“沈小姐,很久沒看到你過來了。”

沈桃也笑着回應,這裏有不少人是認識她的,因為兩年多前她常常在這裏進進出出,現在雖然來的少了,但也都認識她。

當看着她走遠後,保安轉身就轉身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沈小姐出現了。”

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麽,保安才擱下電話。

對保安來說,只是通報一聲的事,卻能有一筆不菲的外快,何樂而不為?

再說只是說一句的事,對于沈桃來說并沒有什麽損失。

不少人往往會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為自己的良心尋找借口。

沈桃進了那棟小別墅,這是繼兄穆青舟當初為了離她學校近一點租的,他們沈家雖然也算家境不錯,但也沒辦法在南市這樣的一線城市随随便便買一套別墅,哪怕哥哥被譽為天才醫師,也只夠付每個月的租金。

兩年前穆青舟忽然失蹤後,她繼續問這套屋子的屋主再一次租了下來,屋主是一對早就出國的老夫妻,兒女都在國外工作,他們過去照顧孩子也沒回國的打算,每個月付着昂貴的租金,只想維持着哥哥在時的樣子。

她只是一段時間會過來打掃,并不來住。

因為這裏承載了太多她與哥哥的回憶,她只要到這裏就會被無休止的自責淹沒,那天要是哥哥不為她慶生就好了。

可在她最恐懼的時候,只有這間滿是回憶的屋子才能給她一點安全感。

沈桃先去了地下室,那是穆青舟的個人實驗室,把做的半成品放了回去,清冷的架子,單調的冷色。

她做的那項藥物實驗,就是哥哥失蹤前留下的,這裏也是哥哥做各項實驗的地方,以前嚴禁她入內,現在卻成為她回憶的地方。

沈桃忽然蹲了下來,将自己蜷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

哪怕在警局再次遇到那個怪人,她都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直到在這個地方她才想找到了避風港。

她從地下室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再那麽蒼白,花了幾個小時把別墅打掃了一遍,才出門。

剛走出去的時候,就看了像是等待她許久的人站在對面的過道上。

沈桃就如往常般無視了他,直接掠過他離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知道曲嘉瑞在這個住宅區也有自己的房子,但每次她過來的時候就一定能遇到他。

“喂,你能別老是無視我嗎?”曲嘉瑞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沈桃每次見到他都能凍成北極,以前是這樣,後來更是如此。

沈桃悶頭就走,她與曲嘉瑞在臨市的時候就認識,後來她考到了南市,卻沒想到這裏才是曲家瑞的大本營,他也順理成章的跟了過來。

他很多年都沒出現在她的面前過,只是後來他成為沈安悅的未婚夫後,又開始纏着她了。

“最近新開了家餐廳,我們去看看怎麽樣?”

“有部剛上映的電影口碑不錯,要不要……”

“……”

“你就說句話吧,什麽都行!”他笑嘻嘻的,眼底卻藏着些許煩躁,為沈桃的油鹽不進。

曲嘉瑞覺得自己怎麽說都是一般人眼裏标準的高富帥,以前沈桃還漂亮的時候她無視他還能理解,她有傲慢的資本。可現在都這幅讓人敬謝不敏的樣子,她到底在高傲什麽,說到底,她又有什麽資格拿喬?

曲嘉瑞當然是不滿的,向來是女人追着他,什麽時候他去追個女人還不斷吃閉門羹的。

沈桃忽然停下來了,放開了攥緊的拳頭,還沒等曲嘉瑞高興,她就反問:“你是以什麽身份來約我出去?”

“……”這可難倒曲嘉瑞了,猶豫了一會,“你不是安悅的姐姐嗎,我們在一個城市,偶遇了出去吃個飯不是正常嗎?”

“哦,難道不是在想以前我對你不搭理,現在我都這副尊榮了,應該求你回頭,悔恨自己當初有眼無珠沒看上你?”沈桃字字句句都犀利無比,直戳人軟肋。

沈桃一直非常綿軟的,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說話語氣,幾乎沒見她這麽銳利過,就算是以前也最多只是不搭理他,哪像現在這麽直接。

曲嘉瑞被說的一時有些心虛,“我是這種人嗎?”

沈桃只是笑了笑,“然後你或許還會想,我這樣一個胖女人,有什麽資格對你曲少爺擺臉色,給臉不要臉?”

曲嘉瑞臉色一變,沈桃是怎麽知道的。

“不說不代表我不明白,曲少爺,就像你永遠不知道面前對你笑的人心裏在想什麽,這世界也不是圍着你轉的,你若是再以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看別人,別人也會那麽看你。”

“沈桃,你憑……”

“你是不是想說我憑什麽這麽說你,但你想玩弄我,我想我有資格阻止。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以前就不理會你嗎,以前我漂亮,你看中的是我的長相,但我沒有理會你,打擊到了你的自尊心,激發了你想要征服我,于是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鬧得人盡皆知,這是你的好勝心,你這樣的喜歡是沖動的,不計後果也從不為對方考慮的。後來我變胖了,再也不是你記憶中的樣子,你覺得這樣的女人是配不上你的,這是你的尊嚴無法忍受的,你這樣又代表你是膚淺的。你現在在明知道安悅是我的妹妹情況下,你還想約我出去,朝三暮四,說明你花心。被我嚴詞拒絕後,更是想要來強硬的。”說着,沈桃看向在小區外面那輛銀色敞篷跑車。

曲嘉瑞不否認,他的确打算沈桃不同意的話,就來強硬的,到最後還不是欲拒還迎從了他。

“一是你不甘心我的拒絕,二是你并不是那麽在乎沈安悅的心情,或者說你就是想利用這點來氣她,其次也是你覺得自己受了辱,因為我這樣長相和條件的女人應該對你崇拜,而不是對你置之不理,你想追求我後狠狠羞辱我……”

曲嘉瑞被說的滿臉通紅,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怎麽反駁。

因為沈桃說的,大部分的确是他真實的心裏想法。

“所以,你認為自己有什麽值得我喜歡?”沈桃最後下了結論,“你傲慢,骨子裏看不起我,膚淺,好勝心強又沖動,不為對方考慮,耍弄女人,朝秦暮楚,還想利用或是羞辱我,這樣的你,我為什麽要理會?我沒有自虐傾向,也沒想過為你的花名冊添上一筆。”

她平時并不是這樣直接說出來的人,這太不留情面也不給自己留後路,但在被連番刺激下,她也不願再一味忍耐。

“……沈桃,你就沒有一點點心動?”他的外在條件,那麽優秀。

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如果和沈桃在一起,也是她沈桃高攀,走了狗屎運能遇到他這樣的男人,他哪裏有她說的那麽一文不值。

“沒有,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沈桃斬釘截鐵。

明明之前的确如沈桃說的,他只是玩玩,想挽回小時候被沈桃落下的面子,他是不爽的也是憤怒的。但真被沈桃這樣揭露,他卻覺得心在微微疼痛,“那只是以你未來妹夫的身份,請你敘敘舊都不行嗎?以後是一家人……”

“一家人?”沈桃哈哈笑了起來。

說着,她直接撥通了沈安悅的電話,那面傳來依舊甜美的聲音,“姐?”

沈安悅從沒掩飾過對沈桃的不喜,但她依舊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女孩,長得好,品學兼優,家中雖不是大富人家但也殷實,所以沈桃怎麽都想不到對方會那樣狠,之前的一切她都忍了,但人都是有底線的,那天後來發生了什麽她雖然不記得,但也知道如果不是後來被什麽人救了,她可能早就成屍體了。

“你很想我死?”出口的時候,沈桃都覺得自己簡直平靜的過分。

也許沈桃從沒這麽與她說過話,還這麽直接,沈安悅有些驚訝,“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準備入住的公寓是爸送給我媽的,你喜歡我還是搬出去了,我這麽說并非要你愧疚,這本來也不由我選擇。但我想問你一句,沈安悅,你有沒有良心!”說着,沈桃眼眶微紅,“我哪裏對不起你?哥哥失蹤我難道不比你痛苦嗎,要是能換回他,我可以代替他去死!”

沈桃說的認真,字字喋血般。

看的曲嘉瑞一震,他記憶裏的沈桃是安靜的,從來都沒有這樣激動痛苦過。

沈桃忽然笑了出來。“從小你喜歡什麽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一個不字,你敢說你不知道你給我租的單身公寓有問題嗎?什麽都別說,不要找借口了,前天我差點死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也許是那笑聲滲人,沈安悅蹙了蹙好看的眉,“你不要說話陰陽怪氣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安悅,我讓你是因為我把你當妹妹。但如果我不把你當妹妹了,你以為還能對我為所欲為嗎?”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對妹妹說出這樣的話,但真說出口的時候,卻一點都不困難了,也許是心涼透了。

“姐,我真的不知道……”聽出沈桃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沈安悅也有些着急。

“我欠的人是舟哥,不是你沈安悅,也不是許阿姨,以後,我不會再期待了。”沈桃挂斷了電話。

然後一臉笑意地看着曲嘉瑞,“聽到了?我和你未婚妻決裂了,所以從來都沒有什麽一家人,你可以滾了。”

曲嘉瑞發現他以前看到的,只是一個表面的沈桃,無論是她漂亮還是不漂亮的時候,對他來說這只是個紙片一樣帶着符號的女人,唯一比較特別的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初戀情人,但此刻渾身帶刺的沈桃,他才忽然發現真正的她。

解決了沈安悅這對麻煩的未婚夫妻,沈桃像是失去了戰鬥力,她說贏了,但也輸了。又一次回到了那間出租屋,癱軟在床上,也許是明白那個怪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昏天暗地地睡了一整天,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電話那頭傳來她們寝室長易青的聲音,“你已經翹課多久了?”

“我明天就去。”她含糊地說着,已經不記得上課這回事,自從那個晚上以後,她就覺得已經是殘疾人了,癱瘓在床的日子讓她根本提不起勁回學校。

“還記不記得今天是晏因出國的日子。”易青一聽到沈桃那頭是沉默的,就知道這貨估計已經聽進去了,“你直接去機場T3航站樓那邊吧,我們現在都在學校為男神送行,待會去機場,按南市堵車的程度,你肯定是趕不過來學校了,到機場說不定還能見到男神出國前的最後一面。”

本來還睡得昏天地暗的沈桃,聽到男神的名字,忽然就打了個激靈,一個鯉魚打滾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們等我,我馬上就到!”

說着,沈桃就把衣櫃裏的所有衣服都拿了出來開始對比,穿哪一件比較好?比來比去後發現作為一個胖子穿什麽都不好看,她還是平常的T恤牛仔褲出門。

她也知道男神送別會那一定是盛況空前的,她就過去表達下心意就滿足了。

而且,對男神,她還有着說不出口的愧疚。

她趕到航站樓的時候已經是兩小時以後了,這還是她最快的速度,南市的堵車已經成為全國的标志之一了。

“你怎麽來的這麽晚,都快登機了!”易青幾人看着風塵仆仆趕來的沈桃,又仔細看了看沈桃的臉和皮膚,“我怎麽覺得桃子好像漂亮了很多?”

“還真的是耶,稍微瘦了點,皮膚也好了很多。”她們可是知道沈桃被打多了激素,根本瘦不下去,“難道你在家睡睡睡吃吃吃都能變漂亮?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沈桃這些日子過的渾渾噩噩,雖然那次全身排出了雜質也覺得自己好像漂亮了點,但也沒太在意,被他們一說,嗯嗯點頭,還左右張望找男神的方位。

暗戀男神的女生很多,沈桃這樣的行為并不突兀,更多的是對崇拜之人的敬仰之情。

男神之所以是男神,就是因為他不是虛有其表,不僅成績優異,聽說早就自己創業了,還業績不菲,為人謙遜懂禮,這次出國交流也是被名校邀請的,可以說是個讓同齡人很難不崇拜的人物。

“也就咱們晏因大男神才能讓桃子這麽積極了。”服裝設計系的才女榮芳芳捏了捏沈桃紅撲撲的臉。

晏因個子高,鶴立雞群,沒一會兒沈桃就看到了男神所在方位。

但不知道為什麽,當看到男神的臉,再看向那明明看起來修長實則相當強健的體魄,她的臉一紅,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好像又一次出現了。

那七次,幾乎給了她毀滅性的打擊。

她以為自己不會記得,但實際上那種讓她躺在床上和癱瘓了一樣的痛苦,還有那滾燙的液體在鼓動的感覺,是映射在靈魂裏的。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眼底依舊殘留着恐懼。

但她更明白那次意外,是她和男神都不願意發生的,那就當做它沒有發生過吧。

他們本就是陌生人,就應該陌生人到底。

“我們要不要過去?”

“再不過去,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法和男神說了。”

“桃桃,我們沖!”

“不……”沈桃拒絕地很快,但又怕被看出什麽,想着借口。她覺得自己還需要緩沖時間,雖然心中的喜愛沒有減少絲毫,但那被鞭撻開身體,全身肢體都為對方無限制打開的痛楚,讓她有些瑟縮,還有些羞愧和難堪,“我趕得太急了,肚子好痛,你們先去,我去個洗手間就來!”

榮芳芳等人一臉憐惜地看着沈桃,這孩子也不容易,為了早點見到男神連早飯都不好好吃。

沈桃正要尿遁,就被身後一道悅耳磁性的聲音勾住魂魄。

“沈桃。”

呃呃呃呃呃?

這聲音怎麽好像男神?

她像卡殼的機器一樣轉過頭,就看到晏因邁着大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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