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名額, 顧名思義,轉變的名額。

對于轉變本身來說, 像是晏因這樣的幼崽一般是沒有名額的, 原因有很多,他們控制不住體內暴動的血性,又數量較多, 一旦有名額很可能會對人類社會造成一定影響,另外就是人類能被轉變成功的案例太少了。

年長的血族相比較而言更有經驗也更具克制力,不過哪怕這樣, 年長的血族若是沒有看中的人類也很少會去轉變, 到底這是會影響族群未來的事。

這次,洛誠算是為了晏因破了例。

“星河, 洛叔居然給我名額了。”雖然還要好幾年才能回國,但這說明洛誠已經提前承諾了。

這名額就算沒明說, 也知道是給誰的,鄧星河欲言又止,他想到那本被洛叔瞞住的紅本本,一時間心中複雜異常, 看看洛誠,又看看晏因, 這他媽都叫什麽事啊!

一群血族排在外面恭送洛誠離開的時候,洛誠搖下車窗,掃過一群人,每個人在他的注視下, 都抖擻了精神。

忽然目光停在其中一個深棕發色的硬朗青年身上,“華清,上來。”

被喊了名字的血族,沒想到會被洛叔欽點。

他還有點難以想象,眼神都透着迷茫,直到周圍羨慕的眼神落下來,才發現是真的。

被洛叔欽點,将說明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他很有可能成為新寵,這寵代表着各方面資源的傾斜,無論是每日喝的血還是天賦的開發,都有可能優越于其他人。

而洛叔的每一個新寵幾乎都會在将來成為洛家的領導人物,這怎麽能不讓人興奮。

華清在作為人類的時候,小時候父親希望他成為清華學子,所以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只可惜他後來怎麽努力都差那麽一點兒,可人生本就有許多事就差那麽點兒。

從小運氣都不怎麽好的他,怎麽都沒料到這次會被幸運女神眷顧。

他戰戰兢兢的上車,就發現洛叔的眸色的确是極度缺血的灰白色,那也是的,剛處理了周家過來的一群試探的人,又馬上趕過來下結界為晏因善後,連續消耗精神力的洛叔需要補充鮮血。

洛叔的獠牙已經露了出來,但他的目光依舊平靜。

前方開車的鄧星樓已經準備好了新鮮血包,是那個叫波娃的女子的,洛誠并沒有接過,只是下令道:“開車。”

華清是無法理解在極度缺血的情況下,為什麽洛叔會對頂級的血液都拒絕,如果不及時補充血液,對血族性命都是有威脅的,而且那血液哪怕有一層塑料膜包着都透着極度誘人的氣息,他吞了吞口水,依舊正襟危坐,不敢表現出絲毫渴望。

“想喝就喝吧。”

看了一眼華清,洛誠說完,就閉上了眼。

剛才有那麽一刻,他想刺破小姑娘那幾近透明的肌膚下的血管,看着那白皙的肌膚流出豔紅的鮮血。而他不能那麽做,他不想再看到小姑娘恐懼的眼神,像看着怪物一樣的目光看着自己。

望着洛誠的車子越行越遠,一群血族看向身後的晏因。

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想安慰的。

有的平日看不順眼晏因獨占鳌頭的有心想諷刺幾句,但想到洛叔第一次破例答應給幼崽初擁名額,又拿捏不準洛叔的态度,還是沒有說什麽離開了。

晏因知道,既然洛誠說出口那句“曾經”,他就已經被放棄了,洛叔會培養新的血族,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

鄧星河嚅嗫了會,沉重地拍了拍晏因的肩膀,“因子,聽我一句,萬事不要強求,順其自然吧。”

連他都沒想到,洛叔居然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只希望晏因會珍惜這個機會,如若不然可就再也沒機會了,已經很久沒人看到過洛叔出手了,所以忘了他曾經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王,是個讓人打心底顫栗的男人。

随着一個個血族離開,這個區域的結界也開始解除。

晏因神使鬼差地回頭看一眼沈桃,瞳孔微微一縮。

他看到了沈桃身上披着的衣服,那是洛誠的西裝。

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但想到洛誠平日的言行,很快把這個疑惑忽略了。

“小姑娘,醒醒?”

“我們要打烊了。”

“老公,這可怎麽辦?”老板娘無奈的看着怎麽都搖不醒的小姑娘,問向老板。

沈桃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捂着自己,頭痛欲裂。

她看向視線中似乎在與她說話的老板娘,腦子好像屏蔽了對方的聲音一樣,整個人輕飄飄的。

好半晌,她才開始有意識。

胸口難過的悶痛還存在着,腦子裏卻什麽都不記得,她捂着胸口,有些疑惑。

出了實驗室後她記得自己回家,然後呢?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家經常來的小店?

還有,為什麽這麽沉痛?

感覺到肚子微微發熱,她摸了摸肚子,能感覺到小寶寶輕輕踹了她一腳,好像在表達着自己的情緒。

他在陪着她一起難過嗎?

那種悶痛依舊殘留在心中,但沈桃一想到寶寶,忙摸着肚子溫柔地撫摸着,她很喜歡對着小寶說話。

“媽媽沒事,不要擔心,媽媽愛你。”沈桃渾身散發着柔軟溫馨的氣息。

果然很快那熱度慢慢消失,小寶也沒有再踹了,就好像被母親安撫了,這讓沈桃湧上了一抹溫暖,小家夥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情緒,剛才就像是在安慰她。

她現在有點相信別人說的,懷孕的人總是多愁善感,她覺得自己不僅如此,還有點異想天開,比如她如果告訴別人自己的孩子在肚子裏的時候就會安慰自己,還會表達情緒的話,一定會被當做腦子有病吧。

若不是做出來的孕檢各項指标都很正常的話,她還真怕寶寶有什麽問題。

沈桃站起來的時候,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西裝,單單是手感就非常好,沒看見豬跑難道還沒吃過豬肉嗎,這衣服價格不菲啊!

她聞了聞,味道已經很淡了,只覺得有點熟悉。

問了老板和老板娘,他們也是不清楚,猜測也許是哪個好心人看她一個人睡在這裏,給她防寒的。

沈桃要了個塑料袋,将疊好的西裝放入,打算回去送幹洗店,沒任何标識的衣服她到哪裏去找失主。

與已經開始收拾的老板和老板娘告別,回去的路上她看了看袋子裏躺着的西裝,又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自己是怎麽莫名其妙到小店的,懷孕的人記性可以差到連幾個小時候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嗎?

接下來一段時間沈桃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将畢業證、身份證、銀。行卡等好好存放,當看到那張紅本本,她遲疑了下,打了開來,看着那張結婚照裏面冷漠俊美的男人,想到當時兩人簽字、拍照、宣誓時的短暫接觸,沈桃似乎還能憶起那心跳聲。

他就像一束罂栗花,哪怕不擺在面前,哪怕在外面罩了個罩子,也能透過縫隙鑽出香味,将它的誘惑力透過空氣傳遞到人的嗅覺,再慢慢被他麻痹神經,為他癡迷。

沈桃揉了揉有些泛紅的臉蛋,啧啧啧了幾下,指着照片感慨道:“你說你長這樣罪不罪過,換個把持不住的女人都不想離婚了,男色啊男色!”

離開前,看着挂在衣架上的兩套沒有絲毫皺褶的西裝,一件是晏因的,還有件是不知名好人的,沈桃将它們塞入行李箱。

對着西裝自言自語:“別想太多,我只是想沒錢了就賣了你們。”

拖着行李箱,沈桃望着這間可能不會再住的房子,目光中有一些懷念。

哪怕以後再回來也租不到這麽性價比高的房子了吧,按照南市的發展,它的房價只會越來越高不可攀。看了會手機上的通訊錄,她最終還是沒有打電話向家人告知自己離開的消息,雖然沈安悅已經來到南市,而且好幾次試圖知道自己的地址,不過沈桃躲她躲的厲害,讓她想找也找不到,誰知道這個妹妹會不會對寶寶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別怪她把人性想的太陰暗,她賭不起。

倒是曲嘉瑞也嘗試好幾次想補償她那次酒店的事,不過沈桃的幾次拒絕,這個驕傲的男人也沒有再聯系。

嗯,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很好。

她昨天已經與易青、燕鈴蘭她們道別過了,晏因那兒聯系不到,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她認為能在道別欄上打上一個勾勾的人,沈桃在屏幕上[洛神]兩個字上面滑了許久,這個綽號沒變過,而且她一直覺得特別搭他那張盛世容顏。

他幫了她那麽多,可這麽多份人情她到現在也沒想到辦法回報,不是不想報,而是不知道拿什麽來報,感覺洛誠是個什麽都不缺的人。

所以欠人情債太痛苦了,這種欠着就好像少做了什麽一樣的負罪感。

嘆了三聲,開始編輯短信:[我去外地工作了,以後回南市再請你吃飯吧!]

雖然這只是客氣一下的說法,國人在人際交往間的禮儀向來如此,到時候的事情就到時候再說,就她那點收入她哪裏好意思請客。

過了十五分鐘,已經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沈桃才接到回複。

[保重]。

就這麽兩個字。

果然是話題終結者,真佩服以後能拿下他的女人,這要多熱情如火才能融化一下這座喜馬拉雅山上的高嶺之花,勇氣可嘉啊!

坐在候車區,看着電子屏,離高鐵進站還有半個小時,沈桃無聊地翻手機,她的生活其實很單調,以前充斥着代碼,後來充斥着實驗數據,她連微。博都不太會玩,她覺得自己與普通女孩相比,不但宅,還很落伍。想到行李箱裏的紅本本,雖然男人禮貌性的沒有提起,不過她覺得自己還是有責任說一下時間的,[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找個你有空的時間我們再去離婚成嗎?]

想想她這麽個未婚先孕的醜胖女人占着他配偶一欄,還真是有點不要臉,她稍微有自知之明就應該快點放這個男人自由,只是已婚身份還是洛誠吃大虧了吧。

等她到了淮市的家裏,都沒有收到回信。

反正也習慣洛誠的冷淡了,她關了這只手機,準備徹底隔絕所有熟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來到淮市安心養胎的緣故,不過兩個多月她的肚子就像氣球一樣大了起來,這期間她沒有嘗到太多痛苦,并沒有太多孕婦的反應,腿沒有抽筋,也不嗜睡,胃口也不差,相反的,精神還越來越好,人也越來越瘦。

出門散步的時候,旁邊鄰居媽媽就羨慕的對她說:“你是怎麽保養的,我懷孕的時候身體就發成了個大胖子,到現在都回不去,真希望像你這樣,除了肚子外其他地方都那麽纖細。”

纖細?

這個詞,從初三後就與她告別了,她這才開始觀察鏡子裏的自己。

她真的瘦了很多,完全和胖子這個詞無關了,可她什麽都沒幹啊!

懷孕的人也不可能節食,更不可能去減肥。

她開始回憶,好像是從那七次開始瘦的,她完全瘦下來是個很循序漸進的過程,前後一共五個月。

這也太神奇了點,就是每一次照鏡子都覺得自己的樣子越來越像還沒變胖的小時候的模樣,或許比那時候還精致些,五官就像做了微調精細化,精致得簡直像洋娃娃,連每根睫毛都又長又翹,要不是每天看到自己的變化,她都覺得自己是被外星人穿了。

“男神不是那麽神奇的吧?”一個人生活的沈桃,最愛的就是自言自語。

她擔心自己太久不說話,連說話功能都要退化了,以前不就有這樣的例子嗎?雖然自言自語的時候也挺像個神經病的。

每天入睡,她依舊會失眠,呆呆地望着窗外,後來覺得不能再那麽下去,還是拿着那件西裝才慢慢睡下去。

孩子很安靜,只有每天與他/她說話的時候,或者撫摸肚子的時候,才會給她反應。

給她一種,孩子在減輕她負擔的錯覺。

雖然一個意外導致了這個讓她手足無措的開始,但當她迎接這個即将誕生的小生命時,就發現她其實可以給這個意外帶來另一個更恰當的結局。

人無法預料生活中的每一次意外,但卻可以選擇處理的方式。

她的懷孕并沒有太影響生活,依舊行動自如,早起早睡,沒事就散散步,買買菜,精神不錯的時候還會接一些防火牆和找漏洞的工作賺點外快,她已經改了自己的網名,就叫賺點奶粉錢。

有時候不是肚子太大她都以為自己是普通人了。

直到某天早上,她感覺臉上似乎有東西在拍來拍去。

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只顏色璀璨的翅膀飛掠而過。

她吓得從床上彈起來,就看到玻璃窗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破了,這裏是五樓啊!

再環顧了一下四周。

一覺醒來,感覺世界變了樣。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被子上站着幾只不知名彩色羽毛鳥,剛才就是它們在她臉上跳來跳去,拍來拍去,不遠處的地上是睜着圓溜溜眼睛的松鼠、兔子、猴子互相梳理毛發,空中有蝴蝶、蜻蜓在飛舞,就好像在慶祝什麽,在書架上還站着幾只灰撲撲的東西,那,那是——蝙蝠!?

我的天,蝙蝠!?

這裏雖然是郊區,但也沒有蝙蝠這種生物吧。而且蝙蝠不是晝伏夜出的嗎?為什麽大白天的會出來!?

沈桃倒抽一口氣,我一定是做夢,我的房間怎麽可能圍滿那麽多動物?這裏又不是動物園。

不,不對,夢裏是不會感覺自己在做夢的!

沈桃狠狠捏了一下大腿,好痛,是真的!

冷靜,沈桃,你什麽沒見過,連洛誠你都能抗住,還會怕幾只小小動物。

沈桃不斷拍胸,企圖用更可怕的生物來安慰自己。

與此同時,她就聽到整棟樓響起此起彼伏的叫聲。

她忙下床走到門口,一打開防盜門,就看到樓道上也擠滿了動物,有的在欄杆上,有的在臺階上,天,天啊,居然還有一條蛇盤踞在圍欄上,她居然看到那條蛇好像咧了咧嘴巴,像是在笑,蛇怎麽會笑?

沈桃吓得魂飛魄散。

冷靜,想想洛誠,想想他那張臉,那神鬼莫近的氣場。

不怕,淡定!

鎮住了魂,沈桃這才穿着拖鞋上下看了看。

這裏是五層樓小區,并沒有安裝電梯,所以發生這樣詭異的事,幾乎所有居民都逃了出來,看到樓梯上那麽多動物,更是尖叫連連。

所以,這麽大的動靜,今晚上會不會上什麽晚間新聞啊?

雖然這些動物都只是站在原地沒有攻擊,但數量多到人類光是看着就會頭皮發麻,它們好像是一個晚上聚集起來的。

沈桃倒退了幾步,就看到遠處空中飛來的鳥類,正直直得向她沖過來。

就在她恐懼越來越重的時候,肚子開始微微發熱,讓她瞬間身體暖洋洋的,倏然,那鳥轉變了方向,所有動物就像是聽到某種命令一樣,集體朝着門外離開,才不過幾分鐘,就散得七七八八了。

這是怎麽回事?

她聽到樓下又是一陣陣居民的驚叫,應該是又被離開的動物給吓住了。

可很快,她就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了,她的肚子……

糟糕,她好像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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