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寶, 怎麽走路都沒有聲音。”她家小寶就是太安靜了,連走路都是悄聲無息的。望着孩子直勾勾的眼神, 以為孩子在擔心自己, 舉了舉流血的手,沈桃笑道,“媽媽沒事, 剛剛不小心切到手了。”

正當沈桃要走過去的時候,沈希辰就好像觸電了一樣,猛地低下頭, “髒。”

沈桃很了解自家小寶, 從他簡短的語言中猜出是在說自己手髒,見小寶已經養成了良好的衛生習慣, 沈桃笑道,“好, 你先去洗手手,待會開飯媽媽喊你。”

沈希辰搬着小凳子踩在上面夠着洗手臺,給自己洗好手,小心地看了下浴室鏡子裏的自己, 全程又低着頭沖進了自己的小房間關上了門,将床上的兔毛玩具抱進懷裏, 這只兔寶寶玩偶是他讓媽媽買的,當做是當初那只死去的小兔子,對沈希辰來說這只玩偶是他唯一的朋友。

将自己的腦袋埋入玩偶裏面,“兔兔……怎麽辦……”

“媽媽的味道好好聞, 好想撲過去。”

“我好難受啊……唔”

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受到這種折磨,如果媽媽不小心受傷了,這種折磨就會加重,那不是死亡小動物的血可以比拟的,是屬于媽媽的味道,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忍不住,會撲過去咬媽媽,媽媽一定會不要他的。

他知道的,那些小朋友羨慕他有個漂亮溫柔的媽媽,要是沒有他,媽媽會有新的家庭,會有很多正常的孩子。

不需要常常搬家,不需要騙人家說他五歲,不需要……

他在床上縮成了一團,好一會才走到兒童鏡子前,看着自己長出來的獠牙,變成通紅的眼睛——是怪物的樣子。

沈希辰一直低着頭就是不想被沈桃發現自己是怪物這件事。

這個不是小虎牙,尖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獠牙,淚水蓄滿了眼眶,他知道媽媽是不會變成這樣的,周圍也沒有人是這個樣子的。

看着變成了怪物的自己,沈希辰終于忍不住蹲了下來,自卑而無助,“我不想喝,不想的……我不是怪物,不是的……嗚唔。”

晚上,一道閃電雷鳴劈下,沈桃被打雷聲驚醒,左右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房間,視線看向床邊衣架上還挂着這些年沒離身過的男式西裝,提醒自己,“那怪人不會再來騷擾你了,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

望了望窗外,還沒下雨,不過看這春雷下來的樣子,可能等一會就會下了。

她有些擔心小寶,可能因為白天的事,小寶一晚上顯得情緒很低落。

小寶開口說話非常早,而且很小的時候就要求有自己的小房間,沈桃忙下床去小寶的房間,一道雷光閃入房間內,瞬間照亮了整個小房間,那只小寶最喜歡的兔子玩偶還在床上,但小寶卻不見蹤影了,沈桃打開了房間所有燈,都沒有找到人。

沈桃有些慌了,這麽晚一個孩子能去哪裏。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套上外套就跑到頂樓平臺上,果然在那裏看到小小的身影,周圍是孩子玩的積木,小車等玩具,小寶很喜歡這種高樓的平臺,很空曠,所以沈桃只要放假有空就會帶着孩子去爬山。

孩子似乎沒發現媽媽已經來到他背後,他很專心地拿着手上的積木,似乎正在搭城堡,從小小寶就沒成功搭建過,他小時候就力氣特別大,積木還沒搭上去,就塌了。

沈希辰嘴上說着,“輕輕的拿,不能弄壞它。”

看着已經搭了一層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放上第二層,但他依舊控制不好力氣,嘩啦,積木又一次塌了,他開始抽打自己的小手,“笨,笨……!”

還要打下去的時候,小手被沈桃拉住,沈希辰回頭就看到了媽媽的臉,慌亂地手足無措,“媽媽……我,我不是故意要跑出來的。”

沈桃好像怕吓壞孩子,輕聲問:“你在幹什麽?”

“我……”沈希辰猛地低下了頭,“我力氣太大了,老是弄壞東西……”

媽媽要賺錢養我,要重新買被我弄破的東西,要向別的媽媽道歉,要向老師道歉……我就是個拖油瓶。

沈桃發現了孩子的謹慎與小心,他這麽一個人在平臺上訓練了多久?他才多大,再聰明也依舊是個孩子,其他孩子在這個年紀是什麽樣的,但一定不是他這樣為了不給周圍人添麻煩的不斷鍛煉的。

她好像看到那個年紀小小的自己沒了媽媽後,在靈堂裏哭得撕心裂肺,哭到睡着,被凍醒後想找爸爸,而在靈堂旁的房間,看到爸爸正光着身子在許阿姨身上聳動。

那時候的她,在想什麽呢?年紀太小了,她已經忘了當時的感受了。

沈希辰看到母親的眼淚,徹底慌了,跑過去給媽媽擦眼淚,小手胡亂地在媽媽臉上抹着,“媽媽不哭,不哭,是小寶不乖,小寶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沈桃将小寶抱入懷裏,她明白自己小時候最無助的時候有多麽想要一個擁抱,一句安慰。

“小寶最乖了,媽媽只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吻着兒子的臉蛋,沈希辰有些羞澀,又很高興,偷偷在媽媽的臉上啵了一口。

“媽媽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媽媽。媽媽,我呢?無論小寶怎麽樣,你都會喜歡小寶嗎?”沈希辰像是急于尋求什麽保證。

沈桃忽然看着沈希辰旁邊,正當沈希辰疑惑的時候,就發現沈桃板着臉,就好像面前有一面魔鏡:“魔鏡啊魔鏡,這世上最好的寶寶是誰?”

沈希辰眼睛一亮,這個是媽媽前幾天給他講的睡前故事,他記得那個魔鏡,好奇地看向媽媽面前的空氣,好像那兒真的有魔鏡。

沈桃又換了個角度,假裝自己是魔鏡,“是沈希辰小朋友!”

沈桃切換到自己的角色,笑着應聲:“我也覺得是他!”

沈希辰笑得好開心,撲過去媽媽懷裏,賴在裏面不願意出來。

刮了兒子的小鼻子,“我的小男子漢,我們回家家咯。”

她沒選擇電梯,抱着兒子一步步走下樓梯,母子兩享受着溫馨的氣氛。

悶在沈桃懷裏,沈希辰悶悶的聲音:“媽媽,如果我是怪物……”

“你只是有一點與衆不同,再這麽說自己,媽媽就要打你小屁屁了。”沈桃皺了皺眉,想到幼兒園的事,兒子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那是被環境影響的。小朋友是最純真的,也是最殘忍的,這些孩子長大後會忘了自己幼年時的話,不會在乎他們曾經無心的言語會造成什麽。

“你會不會不要我?”沈希辰終于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不由地緊緊抓着沈桃的衣服。

“當然不會!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是媽媽的珍寶,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媽媽……媽媽……”沈希辰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覺,他只覺得自己剛剛還很難受的感覺現在被暖暖的味道填滿了,是媽媽的香味。

沈希辰被媽媽抱回小房間,剛被放下來,沈桃就一臉嚴肅地看着他,“沈希辰小朋友,你今天懷疑媽媽不要你是很嚴重的事情。”

沈希辰一聽,馬上在床上端正坐好,一副準備聽訓的樣子。

沈桃繼續嚴肅,“所以為了懲罰你,我決定實行五分鐘的——撓癢癢!”

沈希辰怕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媽媽撓住,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

母子兩玩成了一團,歡聲笑語,小孩精力有限,沒一會孩子就要睡了,在出門的時候,沈桃聽到兒子抱着小兔兔,眼角還挂着笑出來的淚珠子,小嘴輕輕呢喃了一句:“媽媽……爸爸……”

沈桃渾身一震,她看向熟睡的小寶,過了不知多久,關上燈,将房門碰上,一個人坐在客廳裏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一夜沒睡的她發給洛誠消息,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自從上次提出離婚,最終她臨時要出差爽約了洛誠後,他們就停止了聯絡。

也不知道為什麽,兩人會變成現在這樣冷淡的關系,連過年過節的祝福問好都漸漸取消了。

記得小寶出生沒多久,她還問過他小寶的名字,沈桃翻了字典半天,取了一大堆,發給熟悉的幾位朋友,其中也包括讓她敬畏的洛誠,讓大家幫忙參考一下。

洛誠只回了三個字回來:沈希辰。

那是她發過去的其中一個名字,她讀了幾遍,也覺得這個名字很上口,希望與星辰是很美好的祝願。

編輯了短信過去:洛誠,你這周有時間嗎,我希望盡快辦理離婚。

又猶豫了下,才回複燕鈴蘭:我會去的,蘭姐。

洛家,厚重的窗簾阻擋陽光進入,看着桌面上閃着的光芒,鄧星河走了過去,拔掉充電器,這只私人號碼本來也沒幾個人知道,見是沈桃的消息,怎麽又是離婚?

你除了離婚,還有別的事情對洛叔說嗎?

這到底是不是女人,不,說不定都不是人類,不然她怎麽能這麽冷酷如寒霜臘月。

他已經模仿洛叔回信兩年多了,讓沈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以阻止離婚。

洛叔不醒,他怎麽有資格去處理這件事。

自從洛誠回複沈桃孩子的名字後,就陷入了沉眠。

三年前,晏因被平定內亂的盧索家族以試煉的名義派去了十九禁獵區後生死未蔔,所有洛叔派出去的人馬都失蹤了,盧索家的家主聯合英國的諾曼家,打算除掉洛家的新生力量,于他們而言他們才是血族的正經皇室血統,在亞洲的不過是無意間被轉變的意外,千百年來,互相維持着一種表面上的平和。

他們利用一次次所謂的血族公約制約着洛叔,公約是什麽,那就是強者制定的制度,而所有反抗不了強者的人只能臣服在看似平等的環境中。

洛叔為了好不容易在獵殺日活下來的洛家血族們,簽訂了諸多對洛家并不公平的協議,只為了有一個修生養息的環境可以讓他們喘口氣,也因此洛家才有如今的蓬勃發展。

但洛家發展得越好,那邊就越是坐不住,開始尋思着辦法打壓一下洛家這些年的勢頭。

前幾次挑釁,洛家都沉默了。

這一次,派過去的幼崽們盡數失蹤,終于惹怒了這只沉睡的雄獅,洛叔去了,将盧索家毀了一大半,可謂是一點顏面都沒給對方,甚至闖入了十九禁獵區,可只帶回了幾具幼崽的屍體,還有三人失蹤,其中之一就是晏因。事情就是過了三年,其他家族依舊對這個男人充滿了敬畏與恐懼,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王再一次現世了,而這次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洛家的強大,至此血族歷史中必有洛家這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洛叔自己也身受重傷,加上早年在心髒上受到的暗傷,撐到洛家的時候,只來得及交代剩下的安排,就會立刻陷入沉眠。

在沉眠前,他分明發現洛叔看到了沈桃發來的消息時,深沉的目光雖然依舊平淡,但卻不是那麽殺氣濃郁了,這個神魔一樣的男人也有人性的一面。

洛叔回複完,就徹底陷入沉眠了。

這次不知道會睡多久,說不定醒來的時候沈桃都死了。鄧星河望着手機上的信息,真想回複一句:我們洛叔有什麽不好?

這世上為什麽還有這樣嫌棄他們洛叔的女人?

這種他們尊敬的像是神一樣的男人,卻被一個沒有眼光的女人棄若敝履的感覺,真是心塞的不行。

沒眼光!鄧星河狠狠戳着屏幕。

正當鄧星河想着這次要怎麽學洛叔的語氣回複的時候,就聽到身後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鑽入耳膜,絲絲入扣,讓人連心髒都跟着顫栗,“手機給我。”

鄧星河轉頭,只看到昏暗的房間內,不知什麽時候從沉眠中醒來的男人一手搭在棺材邊緣,颀長的手指插在黑色的長發中,這是三年間生長出來的,流淌着慵懶性感的氣息,血紅的雙眸掃了過來,窒息的俊美中透着一種不動聲色的掌控。

鄧星河好像失去了言語,手機滑落,掉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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