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惡龍為何當街哭泣
——我不是轉弧。
——離我遠點。
他是這麽說的，可是他執拗地擡頭看着她，沒有率先離開，好像在等待什麽。
奈奈也站在不遠處，和他僵持住了。
半晌，她放下情不自禁握住了挂墜的手，擡起了腳，對面銀發少年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而奇異，整個背都繃緊了起來。
——他在緊張。
齊木奈奈緩慢地踏出了第一步。
他後退了一步。
奈奈又踏出了第二步，他站在原地。
“你不認識我沒關系……我叫齊木奈奈。”她踏出了第三步，“我最讨厭的人是英雄，最好的朋友叫轉弧。”
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指蜷了起來，用力地握成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我……今年、去年、前年還有大前年的生日，每次每次，過生日的時候，許的願望就是要再見一次轉弧，”奈奈一步一步地邁了出去，走得越來越快，“想要和轉弧一起吃蛋糕，和轉弧說生日快樂，謝謝轉弧的晴天娃娃陪了我這麽久，謝謝他陪幼稚的我說話，謝謝當時的他會出現……”
——他們之間只剩下最後一步。
齊木奈奈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清瘦的少年就好像突然驚醒一樣大喊一聲：“夠了！”
然後他往後退了一步。
奈奈的腳步停留在原地，所有的聲音瞬間都被荒野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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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又連退了兩三步。
奈奈想要說些什麽，她茫然無措地看着他，半晌才鼓起勇氣：“我……”
“我說夠了！”他大聲地打斷了她的話，明明是那麽強勢的态度，看起來卻又透着幾分狼狽，“不要再自以為是了——誰想要見到你！”
齊木奈奈怔在原地，她還沒有作出與之對應的反應，對面那個口出惡言的少年就好像是被什麽刺痛了一樣，飛快地離開了。
明明，他才是傷人的那一個。
“不要……”奈奈才反應過來，喃喃道，“不要走啊……”
還有一句話沒說完呢……
我可以保護你了……
我已經，可以保護你了啊。
你為什麽不能聽完這句話再走？
一直以來期盼的相遇，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結束了。
奈奈拖着步伐走在街道上，悶悶不樂地踢起一塊石子，看它咕嚕嚕地滾進一旁的草叢裏。
奈奈頹廢地就這麽在路邊蹲了下來，把頭埋進胳膊裏，深深嘆了口氣。
明明已經設想了那麽多遍的……可是到頭來，遇見他的時候還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她怔怔地想着轉弧離開的背影，想得入了神，突然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
那個氣息帶着陽光、汗水和硝 化甘油的味道。
奈奈擡起了頭，發現爆豪勝己就蹲在自己面前，好像剛運動完，身上散發的熱氣幾乎要灼燒到她的肌膚。
他穿着黑色的運動背心，呼吸還未平複，脖子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芒，有一些緩緩地滑落下去，悄無聲息地融進黑色的棉布裏。
“爆豪……？”她眨了眨眼。
爆豪勝己就這麽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然後在奈奈還在迷茫的時候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手掌溫熱的溫度從頭頂一路傳遞下來，燙得奈奈暈暈乎乎的：“……哎？”
爆豪勝己卻在這時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站了起來，他的身影很高大，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奈奈整個人，奈奈眯着眼迎着光去看他，他俯下身伸出手把她拉了起來：
“起來了。”
奈奈又不明不白、暈暈乎乎地起了身。
沒等奈奈理清現狀，爆豪率先發問了：“你在這裏幹嘛？”
“沒幹嘛呀……”奈奈皺着眉，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爆豪同學才是，為什麽會在這裏？”
“路過。”爆豪勝己言簡意赅。
奈奈不相信，還是皺着眉頭眨着眼盯着他：“真的嗎？”
“不然呢？”爆豪勝己右手拎着滿滿的購物袋，從身後拿了出來，“你難道還以為我特地跟蹤你嗎？”
奈奈這才注意到爆豪勝己還帶着東西……她這才發現，剛才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莫名其妙集中在對方的臉上了。
“哦……”她低下頭，“對不起，我就是有點奇怪。”
爆豪勝己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聽起來心情不是很妙。
奈奈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爆豪勝己，再一想對方剛才上來不經允許就摸她頭，昨天還摸了她的角，于是更不高興了，深呼吸了兩次，仰起小臉來，認真地道：
“爆豪同學，你……你為什麽要沒事摸我頭？”
“哈？”沒想到齊木奈奈會問這個問題，爆豪勝己猝不及防之下，又覺得驚訝又覺得好笑，他盯了會兒齊木奈奈，然後勾起了唇角，看上去頗有些不懷好意的感覺，“你說呢？”
跑到綠谷出久面前，自顧自地說着兩個人已經交往的家夥是誰啊？
現在還在他面前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義正辭嚴地指責他摸她頭？
想蒙混過關？
“我？”奈奈指了指自己，“我……我要說什麽？”
爆豪勝己是真的被她氣笑了，嗤了一聲：“你在廢久面前是怎麽說的？啊？”
看着對方這麽理直氣壯、底氣十足的模樣，齊木奈奈一頭問號地歪了歪頭，皺着眉頭思考了半天，然後在爆豪勝己越來越兇狠地視線裏，很真誠地問出了口：
“木偶……是什麽？”
“什麽木偶？”她迷茫地問道，“我們學校有木偶嗎？我沒和木偶說過話啊。”
爆豪勝己：“……”
@#￥%，遲早有一天要被她氣死！
他一口氣堵在心裏，跟個炸、彈憋在嗓子裏一樣，對面的要是綠谷出久，他現在就扯着對方領子大吼一頓——
但對面是齊木奈奈。
爆豪勝己告訴自己要冷靜，齊木奈奈是不一樣的。
但饒是如此，他還是被氣得腦袋上連井字都蹦了出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
奈奈委屈。
“你好兇啊……”她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木偶……”
爆豪勝己：“……”
不——能——生——氣——
好生氣啊！
“廢久——就是廢久——”爆豪勝己磨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綠谷出久——！綠谷出久那個廢物廢久你知不知道！”
奈奈這才想起來，爆豪勝己喊綠谷出久的時候，确實喊的不是綠谷，也不是出久——喊的就是“deku”。
原來他說的deku不是木偶，是廢久。
她在學校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學習裏，很多同學們的閑話左耳進右耳出，是真的沒注意到，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爆豪勝己管綠谷喊“廢久”。
“廢久……”她擡起頭來瞪着他問道，“爆豪同學也太過分了吧？”
“哈？”爆豪勝己一臉不爽道，“你說什麽？”
他的眉頭擰得都能打結了，眼神看上去越發兇狠，他湊近了些奈奈，眯着眼壓低聲音，聽起來就像威脅一樣地問道：“再說一遍？”
“再說多少遍都可以……deku算是什麽稱呼啊？”齊木奈奈也來氣了，硬着頭皮、忍着屬于爆豪勝己的陌生氣息靠過來的不适，不肯後退一步，“爆豪同學太過分了！”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咬着下唇，神情看上去很嚴肅，但是又莫名帶着一股委屈勁。
爆豪勝己難得離她這麽近，清晰地看見她的瞳孔慢慢起了變化，往兩頭拉長——他還看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眶周圍泛起了紅色。
——好像要被他氣哭了一樣。
爆豪勝己心裏的火氣突然就一下子熄滅了。
“煩死了。”他嗤了一聲，率先別開臉，後退了一步，“一個稱呼而已。”
“那也不能喊廢久！”齊木奈奈堅持道。
“——不能喊是吧。”爆豪勝己沉着臉，“知道了！不喊就不喊。”
——以後就直接叫‘那家夥’好了，綠谷出久要是聽見這個新稱呼反應不過來，爆豪勝己就會好好教教他到底該怎麽辦。
爆豪勝己已經不情願地做出了讓步，臉色陰沉得可怕，一言不發，奈奈卻還是狐疑地看着他，不太相信：“真的嗎？”
“——煩死了！都說不會了！”爆豪勝己不耐煩道，“你還站在這裏幹嘛？還不快回家？”
——這是惱羞成怒下逐客令了。
可惜奈奈沒有領悟到爆豪勝己其實意外薄得可怕的臉皮，聽到問話後，她呆了一瞬，然後才想起剛才自己扔下五月和青峰，追着轉弧跑了出去……
明明剛才還在為了轉弧的事情難過，現在卻不知不覺就忘了這回事……得趕緊給五月打個電話了。
“對哦……”她低下頭，手忙腳亂地翻着口袋，好不容易把手機摸了出來，剛摁開屏幕，準備點開應用軟件，屏幕就一閃一閃地跳出了一條通知：
剩餘電量已不足1%，即将關機……
咦？！
奈奈瞪大了眼，終于想起來自己昨晚玩完手機一直沒有充電……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了，怎麽辦呀……
手機關機了。
不用想怎麽辦了。
奈奈頹廢地垮下了肩膀：“沒電了……”
這回的奈奈是真的要哭了。
“我的錢包和鑰匙還在五月那裏呢……”
馬上就要到中午了，齊木家今天是沒有人的，哥哥和同學有約了，爸爸媽媽去過二人世界了……所以就算她可以從大老遠的城市另一邊跑回家，家裏也沒有人給她開門。
聯絡不到五月、身無分文的她要餓肚子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