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的童話

天空染上了一層玫紅暗湧,顏色愈漸深,夜色提前入場,将整片大地籠罩上說不出的美。

唐一柔搖下車窗,手半扶着,下巴撐在手背上,望着天空發呆,眼眸裏也染上了一層夕陽。

看來擁堵沒有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封佐熠索性下車,倚靠在車身上,吞雲吐霧,那霧伴着夕陽,有着說不出的魅力。

他穿的仍舊是平時的西裝,平時工作的穿着,他就甚是講究,所以,遇上宴會,他也無需分心多加打理。

唐一柔在車裏也坐的悶了,繞過車身,站定在他的身側,他的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舍不得散去的煙味,雖然她不喜歡煙味,可停留在他身上的這股淡淡煙草味,她卻怎麽都讨厭不起來,甚至覺得好聞。

“封總。”

他微微轉頭,全身帶着光暈,那種光暈,像極了她當年跟在他身後,看見的光暈,直到他走遠了,她依舊回不了神。

“你有喜歡的人嗎?”

唐一柔突然緊張起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問這樣的問題。“我。”唐一柔緊張的不知所措。

“沒關系,是我的問題。”

“沒關系的,封總。”唐一柔她想要勇敢起來,雖然地點不合适,可她想讓他知道,她心之所向。

“我,我有喜歡的人,他……”

“如果你喜歡的人,無緣無故消失了,你會怎麽辦?”

唐一柔有些不解,這樣溫柔,卻怕失去的封佐熠,不似她記憶裏的樣子。

“封總。”

封佐熠突然抿着唇,笑的很是冷漠,“算了,消失了的人,還奢望她能回來嗎?”

封佐熠不顧站在風中淩亂的唐一柔,徑直坐入了車裏。

徒留唐一柔伫立在原地,剛才的話,潛臺詞她聽得懂,他,有喜歡的人了,還在一直等着她……

唐一柔自嘲的笑着,原來,這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她喜歡的,是多麽高高在上的人,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和她在一起?

黯淡的夕陽突然如她的眼眸,她的心,也突然染上了一層黯淡。

她若無其事的坐回車裏,開始了漫長寂靜的沉默,她知道,她和他之間隔了多少個距離,他心裏的那個人,是她永遠也比不上的。

再華麗的衣服,遇不上高貴的主人,也只是東施效颦罷了。

堵了兩個多小時,車子終于緩緩行進,可如死寂的氣氛卻怎麽都化解不了。

她和他的交集就只停留在了指尖觸碰在按鈕上,她和他心靈相通,車內的音樂聲,猶如急湍,徐徐落下。

她像做了虧心事一樣,縮回了手,望着車窗外的華燈初上,心事重重。

車很快行駛到了目的地,大門半敞開,透亮璀璨的燈光将這座別墅打造的如城堡一般,幾百米長的紅地毯,她置身其中,仿佛是個夢,各色各異的人,臉上挂着笑容穿過每一扇門,或躊躇,或離開,或走進……

封佐熠很紳士的為她打開了門,可她卻如一具軀殼。

他很溫柔的拉起她的手,挽上他的胳膊,他低沉的聲音如蠱毒,将她迷惑在觥籌交錯中。

當她飲下第二杯果子酒,她的腳步已經有些不穩了,原來,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能很快在人群裏搜索到他那挺拔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淡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寒冰,可她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嘴角還是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剛才寒暄,她的介紹詞,就僅僅是他的秘書,可這對她來說,已是恩賜,她從來沒有這麽實感過,她和他,靠的如此近。

她準備再端起第三杯果子酒自斟自飲的時候,有人出現了,當她有些煩躁地擡起頭,才發現,方邰的臉近在咫尺。

他在她的面前,鮮少着一身剪裁得當的西裝出現,平線的肩膀,較窄的腰,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可此時的他,眼眸裏有些許怒氣,他在努力壓抑着。

“再喝你就醉了。”他知道,她酒量不好,雖然這是果子酒,酒精濃度低,可對她來說,依舊是酒。

“方邰,你怎麽在這裏?”唐一柔不可置信,有些微醉的她,神情都似乎飄忽了起來。

方邰不回答她的話,只是望着她剛才一直追尋的那抹身影,眼神裏有着陌生,“所以你今晚才沒空?”

唐一柔回過神,半張着唇,想說什麽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也不打算深究,輕輕握着她的胳膊,“一柔,明晚你有空嗎?”

唐一柔頓着眼神,這樣的方邰,存在她的記憶多久了?他每次都是這麽溫柔,溫柔的讓她倍感負擔。

愛上一個愛着別人的人,心裏的滋味有多苦,只有愛上的人才會懂。

唐一柔暗啞着嗓子,不敢看他的溫柔眼神,“方邰,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方邰的喉結滾動着,想說的話,他依舊沒有決絕的開口。

“一柔,你知道的,我是自願等你的,就算沒有結果,我也願意等下去。”方邰松開唐一柔的胳膊,将這一杯泛着天藍色的果子酒輕擱在餐桌上,拿起一個空盤,夾了一些入口好消化的食物,“吃點東西,光喝酒不好。”

他總是這麽對她好,可她,卻心落別處,無法對他的好做出回應,付諸行動。

“一柔。”封佐熠也注意到了這裏的情況,他端着一杯香槟,款款走來,親昵的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方邰盯着他的手落在唐一柔的肩上,卻不動聲色。

“你就是佐岸的封總吧,我是方邰。”他端起那杯果子酒,“久仰大名。”

封佐熠淡淡彎起唇角,與他輕碰着酒杯。

他們眼裏的暗流湧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宴會緩緩進行着,看似平靜無異,卻是無形的刀光劍影。

生意場上的事,唐一柔不懂,她只能跟在封佐熠的身邊,陪着他在人群裏周旋,觥籌交錯。

可她終究不勝酒力。

“對不起,封總,我想去個洗手間。”

唐一柔緩緩踏着小步,她怕,一個大步踉跄,她就這樣,給他丢了臉。

“小心。”

她差點因為一個閉眼,就撞上了堅硬的牆壁,幸好有人擋在她的面前,她直直的撞入一個人的胸口。

“不好意思。”唐一柔很抱歉,擡起頭,就看到對方肆虐的笑容,這個笑容,唐一柔有些抗拒,像是帶着面具一般。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想撞入我的心嗎?”

果然,他言辭輕佻。

唐一柔不想繼續理會,繞道遠離他,可被他攔截。

“這位小姐,看樣子不喜歡我?”

“對不起,請你讓一下。”

“如果我就是不讓呢。”他緩緩靠近,“但如果你讓我親一下,也許,我可以考慮考慮。”

唐一柔看着他這副嘴臉,心裏只覺得惡心。

“這位先生,請你注意你的用詞。”

“用詞?我的語文可不好,要不,今晚你教教我?”

唐一柔後退一步,“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就喊人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不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眼看他的手就要撫上她的臉,她向後仰着,卻後退到一個熟悉的懷裏。

唐一柔側頭,就看見封佐熠堅毅的下巴線條,他的雙手緊緊按在她的肩膀上,她只覺得安心。

對方見勢,卻絲毫不懼,很明顯的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你們的關系?應該不是男女朋友吧。”

封佐熠站在唐一柔的面前,和他對峙,語氣很冷,“我希望下次,你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對方挑釁的偏頭看着縮在封佐熠身後的唐一柔,“這位小姐,他是你的發言人嗎?”

封佐熠順勢拎住他的衣領,緊抿着唇,“如果你再敢招惹她,我不會放過你。”

對方無所謂的笑笑,“這話我都聽的耳朵長繭了,可你看,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是不是,這位美麗的小姐?”

“我從來不開玩笑。”封佐熠的臉從來沒有現在這麽冷過,他指節分明的緊緊揪着他的衣領。

“正好,我也不愛開玩笑。”他拉下封佐熠的手,若無其事的帶着僞善面具,理理他的衣領,對着唐一柔打着響指,“哎,我叫白厲晖,你的名字呢。”

唐一柔不想理會他,封佐熠冷冷地看着他,随即攥住她的手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陳續依舊不依不饒,在身後大喊,“我叫白厲晖,記住了嗎?白厲晖!”

剛才那個無恥之徒的出現,徹底将她的醉擺動的清醒。

唐一柔低着頭,一直看着他緊緊攥着她的手,他的手指真修長,指節分明,借着朦胧快要散去的醉意,她真想就這樣無懼的告訴他,她的心裏,有一個藏了很多年的人,就是他。

可她的勇氣還沒準備充足,就被大嗓門吼的一拍兩散,拆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家閨秀,出身名門的陸姿藝。

當她狠狠拉開她的胳膊,她以為,她就要狼狽的跌坐在地,可她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一杯香甜熟悉的果子酒就直接潑在了她的臉上,連華麗的禮服也不能幸免。

這一切來的都太突然……白厲晖的突然出現,她都不知道,對她來說,将是一場看不見的黑暗。

宴會現場很快亂成一鍋粥,她很榮幸的成為了宴會最受矚目的人,而她,似乎也卷進了一場莫名的狗血三角戀裏,現實不是劇本,可現實卻總是跟着劇本,發生不可思議的事。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封佐熠,他及時制止了陸姿藝的瘋狂行為,可無奈陸姿藝的性子太急,看着封佐熠這麽維護她,心裏難免氣憤,“佐熠,這種宴會,她有什麽資格出現在這裏?”

在旁觀者眼裏,她很無理取鬧。

可是,誰讓她喜歡上了一個根本不會為她停下的人……

“陸姿藝,別太過分,你要分清楚場合。”封佐熠明顯的壓抑着怒火。

唐一柔無動于衷的站在原地,任由臉上的酒順着她臉的線條滴落,妖冶成花。

方邰見狀,擠進人群,上前脫下西裝,将西裝搭在唐一柔的肩上,看着她滿身的狼狽,很心疼的扶着她離開。

可陸姿藝被沖昏了頭腦,哪肯由着她離開,氣焰更勝,“唐一柔,你別裝無辜!今晚這個宴會,你一定是用了手段才讓佐熠帶你來的!想和我搶他?你做夢!”

“陸姿藝!”封佐熠怒氣更勝,不由分說的架着她遠離了這場鬧劇中,而唐一柔,終究成為了別人的談資。

這一身鵝黃色禮服被染上了酒漬,将她的狼狽無限放大。

唐一柔在方邰的陪伴下來到了後花園,他用紙巾溫柔的擦拭着她濕了的頭發和臉上殘留着的酒漬,可衣服上的酒漬只能任由消散在微風中。

“謝謝。”

方邰沒有回應她的謝意,而是直接将她攬在懷裏。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的醉意又上三分。

“一柔,和我在一起吧。”方邰溫柔的開口,“和我在一起,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傷。”

他的溫柔像極了一場久久不會隕落的童話……可她,早已過了身在童話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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