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碎卻完整

“再給我時間吧。”陸姿藝緩緩開口,這麽苦口婆心的封佐熠,她真的第一次見,她擡起頭,态度不再堅決,“我還需要時間。”

她的确需要時間,做出決定,真的不容易,封佐熠是絕對不會由她放棄孩子,可她也不會改變她的初衷,這個孩子,是不被祝福的。

她已經讓她父親幫她做保釋,她有一些要了斷的事,等了斷了,她就能無憾了。

外面的陽光,她有多久沒有見到了,她半眯着眼,有些不适應,她的肚子愈發明顯,可她臉上卻滿是愁容。

“姿藝。”陸姿藝的父親早就在門口等着她了,秋風愈蕭瑟,适合別離。

“爸。”陸姿藝緩緩上前,攙扶住這個滄桑的男人,他曾經是她的超人,她的避風港,她所有的任性,他都會包容,可如今,她卻成了不孝女,明知別離,卻無法道出一聲再見,下輩子,還做他的女兒。

他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服,心裏覺得很苦澀,她是他的掌中寶,“爸先帶你去買套新衣服,去去黴氣,再帶你去吃你喜歡的,想吃什麽,爸都陪你。”

“爸,我做飯給你吃吧,我們先回家。”

“做飯?”

“嗯,我呆在這裏的日子,學會了幾個菜,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陸姿藝露出笑容,可臉上的疲憊卻落入他的眼裏,他也不拆穿她,緊緊抓住她的手,“好,好。”

這個季節,很适合別離的氣氛,冷風微微揚起臉,便是永遠。

他們的背影在秋天起風的路口,很是溫暖,她多想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封佐熠輕輕推開門,就一眼望見了側躺在床上的唐一柔,他緩緩靠近,她睡的很熟。

他為她蓋好被子,天氣轉涼,她睡得越來越頻繁,他手輕覆在她的額頭上,體溫正常。

因為封佐熠的觸碰,她睜開眼,“佐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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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會兒吧。”

“沒事,我還有設計稿要修改一下。”她想要坐起身,卻被他按在原處,“稿子随時可以修改,但你要休息好。”

“沒事。”

“我要和政祺說一下,下次他們周末出游,把愛昕帶上。”

唐一柔揚起笑容,“你在心疼我?”

“嗯,省得把不省心的她丢給你後他們自己就消失的沒影了。”

唐一柔彎起嘴角,可平時和愛昕玩的最忘我的就是他了,“那麽寵溺愛昕的是誰?”

“我認識嗎?”他悠悠開口,将事情撇的幹淨。

“我認識。”唐一柔拉住他的手,輕拍着身邊的空位,“陪我睡一會。”

“你是在邀請我?”

“很單純的邀請。”

他們就這麽側躺相視,隔着最近的距離,眼前的臉都近的有些模糊了,可她就願意這麽看着,不知疲倦。

封佐熠将她攬入他的懷裏,他溫暖的唇緩緩落在她的額角上,一切都靜谧的如此美好。

他們相擁而眠,在安靜的房間裏,随夢而安。

可安靜的地方,總有悲鳴在叫嚣,一聲玻璃碎了滿地的聲響如此刺耳,陸姿藝走在孤寂的走廊上,前方很黑,她根本找不到她的出發點。

但她能聽到白厲晖的嘶吼,帶着沙啞的嘶吼,沒有生機的嘶吼。

“你們都想看我死!是不是!封佐熠,你給我出來!出來!”

他的胡話,讓她覺得嘲諷,本不該讓孩子聽到的話,全數公開。

白厲晖半眯着眼,他懷疑他現在看到的一切畫面,他現在總能看到幻象。

他熟練的滾動着輪椅的輪子,待靠近後,他大笑,“陸姿藝,原來是你。”

陸姿藝冷冷的看着他,心裏沒有一絲波瀾,“是我。”

“你還以為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了呢。”白厲晖彎起嘴角,他現在很邋遢,衣衫不整,頭發長至耳後跟,下巴上全是胡渣,和當初意氣風發的他截然不同。

“白厲晖,我們以後,是真的見不到了。”

“如果,你放我出去……”他沒有聽進她的話語,而是打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盤,她這次來,就是為了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她低下頭,鐵門的聲響在她的開啓下激烈碰撞,白厲晖有些料想不到,她會打開這門,這鑰匙明明只有那個賤女人能打開。

“怎麽回事?”

陸姿藝前腳踏了進去,看着他的慌張不安,她也不覺得解氣,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和她一樣的下場。

“Cindy!Cindy!”白厲晖本能的往後倒退,可輪椅卻在半中央卡住,陸姿藝緩緩走來,如同一個死神。

“陸姿藝,你想幹什麽!”

“我只是當一下黑白無常罷了,你別這麽緊張,不會很痛苦的。”

白厲晖驚恐的睜大眼睛,“Cindy,救我!救我,陸姿藝她要殺我!她要殺我!”

陸姿藝舉起手裏的鑰匙,“她不會來救你的,你心裏最清楚,不然,你覺得我的鑰匙,是從哪裏來的?”

“不,不,她不會的,她不會給我一個痛快的!Cindy,救我!”

陸姿藝丢掉手中的鑰匙,“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陸姿藝,姿藝,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他害怕死,他不想死,他不能死,“我,我是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啊。”

陸姿藝眼眶殷紅,“你這種父親不要也罷,反正,我會帶着孩子一起走。”

“什麽?”白厲晖很驚訝,“你竟然……陸姿藝,你夠狠,你比我還狠。”

“比狠,我不是你的對手,不然,你曾經的女人,今天也不會這麽慷慨的幫我。”陸姿藝掏出一把尖刀,“我來之前,一直在想,怎麽解決你,是用槍,用毒,還是用刀,最後,我選擇了刀,因為,我希望你千刀萬剮。”

“陸姿藝,你別亂來,難道你還想你的罪再加一條嗎?”

“反正我都會以死謝罪,再加上你一個,也不多,反正也沒有人會紀念你。”

“姿藝。”白厲晖态度倏地轉變,他從輪椅上摔下來,匍匐在她的腳邊,“姿藝,看在我們孩子的面上,你就饒了我,你想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陸姿藝緊緊閉上眼,眼淚依舊流淌過她的肌膚,所有的傷痛都抹不去。

“晚了。”陸姿藝高高舉起刀,卻想起一件事,“我還需要你回答個問題,Cindy的本名,叫什麽?”

白厲晖慌亂無措,腦海一片空白。

陸姿藝面無表情的舉起刀,用盡全力,刀尖直直的下墜,染紅了一整片的楓葉……

七八支煙蒂雜亂的扔在地上,Cindy臉上滿是憂愁,夾着煙的手微微顫抖,原來,她在他心裏,連個路人都算不上,愛錯了一個人,一生,就毀了,她的一生,從認識白厲晖的那一天起,就面無全非了。

終究,他連她的姓,都不曾記得……

陸姿藝緊握着刀,站在最高樓的樓頂,蕭瑟的秋風吹起她垂落在肩膀上的秀發,她的一生,是她咎由自取,為了愛,她放棄了自我,放棄了友情,放棄了親情,她什麽都不缺,唯獨缺了重來。

斐然,我就要來向你忏悔了……

佐熠,如果有下一輩子,我乞求,不要和你再相遇了……

唐一柔,我輸了,你是勝利者,你擁有的愛情,我如何都得不到……

陸姿藝丢掉手中的刀,赤腳站上圍墩上,從這裏,可以俯瞰城市的風貌,她似乎還能看見她曾走過的路。

“爸,對不起,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女兒,這一生,是女兒不孝,不能陪着你了。”她目視着前方,手輕撫着肚子,“孩子,你不要怨我,媽能做的,就是陪你一起走,下輩子,要選一個好父母,不然,你連看一眼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她閉上眼,縱身一躍,仿佛有風圍繞着她,一切的凡塵,都與她無關了……

陸父獨自坐在書房裏,翻看着陸姿藝兒時的照片,一張又一張,小時候的她,真是可愛。

他手輕摸着照片,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偌大的屋子,倒只剩下了他,形單影只……

Cindy收拾好行李,聞着救護車的聲響,緩緩游蕩在街口,白厲晖一死,她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她想要去找下一處有趣的地方,開始有趣的生活,去哪兒呢?就去瑞士吧,初遇的結束,也要給結局畫上句號。

接到醫院的電話,在嘈雜的聲響中,她聽見了陸姿藝這個名字……

封佐熠打着哈欠出現在她身後,牽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很涼,“怎麽了?誰打來的。”

唐一柔緊抿着唇,“醫院打來的。”

“醫院?”

“陸姿藝……”

封佐熠微微松開她的手,姿藝的名字……

如果,能重來,你一定不要遇見我……姿藝,你本該有一個別樣的人生,可如今,只剩下一抹冰冷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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