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休書

老太爺此刻臉上到處都是密密匝匝的汗，進來的時候，見瑾瑜也在才松了口氣一般，自顧自的坐在了距離老太太不遠的地方。

伸手端了下面的人遞過來的茶，沉咛良久，對着老太太說道：

“你城外的那個陪嫁莊子，今年低下的人都說收成不錯！”

老太爺說完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老太太，又朝着瑾瑜擠眉弄眼了兩下，才搓了搓手，一臉讨好的看向老太太。

絲毫不顧坐在塌上的老太太，此刻還抱着瑾瑜，便直接用胳膊撞着老太太，一臉嬉笑的說道：

“嬌娘可想去摘果子，看魚兒，祖母的莊子上有像公子一般的小兔子哦！”

說到兔子，他的眼珠轉了轉，似是想到了那兔子一般，舔了舔口水，嘿嘿的笑道。

瑾瑜終于知道，老太太為什麽要經常說老太爺是老不死的了！

看這樣子，都一把年紀了，而且她還在這裏呢，果然是老不正經的樣兒啊！

不過，要太爺說的那個莊子，倒是吸引了瑾瑜的注意，又見老太爺顯然是因為今天請安的事情，所以想要自己勸着老夫人去散散心。

如果不要每天對着那麽多人，倒是瑾瑜現在所希望的。

想通了這些，便換上一副興味盎然的看着老太爺，朝着她抿唇笑。

此刻的老太爺見瑾瑜果然被吸引了，便又再接再力的朝着她用眼神示意，讓她問祖母的意思，瑾瑜無力的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不過她還是遵從了他的意思，轉頭，忐忑的問道：

“奶奶，我們能去嗎？”

在私下裏，老夫人總是和瑾瑜說，叫她奶奶就好，對于稱呼，瑾瑜可沒有那麽多計較的，而且稱呼奶奶也習慣一些，讓她喊祖母，真的是很拗口的。

瑾瑜用亮閃閃的眼睛看着老太太問道，見她神情果然較之前好太多了，便放下心來。

“嬌娘想去？”

老太太被瑾瑜叫的高興，便忘記了先前的不快，只試探的小心翼翼的問着瑾瑜！

“恩，我們一起去，我，奶奶還有公子，還有祖父好不好！”

瑾瑜攤開手掌，掰着手指念着人名，老太太聽的眼眶一熱，在瑾瑜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的擦拭着眼角。

老太爺看了只是心中一痛，卻不想老太太再難過，忙對着瑾瑜找茬的說道：

“嬌娘兒，為何将祖父排在公子的後面的，祖父昨兒個，還從外面帶了綠豆糕給嬌娘吃，嬌娘莫不是忘了？”他裝作虎着一張臉，裝作生氣的樣子吓瑾瑜。

卻被老太太看不下去，瞪了他一眼，伸手直推的他整個人搖晃，嘴裏還是一副十分嫌棄的樣子說道：

“你個死不正經的，跟個孩子較什麽勁啊！有本事你就別去呗！”

老太太說着，又用腳便直接踹向了老太爺，衆人見狀皆是捂唇直笑。

瑾瑜也跟着咯咯的笑着，老太太見瑾瑜笑的開心，便又作勢了老太爺幾下，才算放過。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瑾瑜好幾次都從喜鵲和白冰的臉上看出了欲言又止，看來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有後續。

只是此時不和她說，可是明顯臉上卻表現出來，怕是想等着她問，到時候她犯了錯，她們或許責罰也能輕下。

瑾瑜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看來不是個适合用的，以後還是要換個人才行，否則像現在這樣，明明有事卻不彙報。

如果以後真出了什麽事那還得了，暗暗的垂下眼簾思索道。

當一切收拾好以後，見白雪就要牽着瑾瑜往外走了，身後的人急的直跺腳，終究猶豫了一會兒，也沒再說什麽。

瑾瑜抱着公子，任由白雪牽着去老太太院裏，彙合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趙氏，見她過來，忙堆起了笑的問着瑾瑜可睡飽了，瑾瑜朝着她行了一禮，回答了她的話。

顯然此時趙氏十分的尴尬，臉上有哭過的痕跡，眼睛下面也有浮腫，看來喜鵲她們要和她說的大概是關于母親的事情。

趙氏開口的聲音還帶着寫沙啞，可能她也意識到了問題，便沒有再說什麽，只裝作順手幫她整理衣服的樣子。

因着趙氏要去，老太爺便留了下來，随着老太太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門口跪了一地的人。

好在此時還早，但是來來往往的大門口，還是有不少的人駐留看了一會兒，又礙于程家的威嚴，便又悄悄的走開了。

只是在那些關着的門和窗戶的地方，看的出來，有人正在朝着這邊窺探着。

瑾瑜不知道昨天後來怎麽樣了，但是顯然這不是她能管的。

因為她的小院子裏，老太太對底下的丫鬟耳提面命過，不許把這些肮髒事兒說與瑾瑜聽。

而瑾瑜也沒有花心思去打聽，所以後面的事情便什麽都不知道，只是今天跪着的人裏，卻獨獨不見了十一娘子和十二娘。

瑾瑜感覺到一個人，此刻正一直盯着她，便低頭裝做撫貓的樣子，眼角的餘光順着對方打量的目光看去。

大大小小的人群中，一個竹紋青衫的男子正看着她，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看她的目光中有滿滿的寵溺。

看到這兒，瑾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恐怕那就是她從未正式見面的父親程延了吧！

這個人說來也是奇怪，似乎她從未來看過自己，但是在床邊，那些人的話裏，他似乎是不喜歡自己的，那此刻為何又要露出這樣的目光呢？

瑾瑜現在不是個孩子，所以分得清楚真假，對于那個所謂的父親，那偷偷的自然流露的目光，自是更能分辨的清楚。

此時，她總覺得，她似乎并不能順着自己的心意，簡單的活着了。

因為程家，不止每個人都有秘密，而且似乎都很重要，關乎到所有人的。

瑾瑜突然想起昨天程瑾悅的話，只嘴角的弧度上揚了一下，便打量起其他人來，詭異的是。

程明泓見到她倒是格外的激動，好幾次擡頭，都被四老爺程戎給摁了下去，老太太顯然也發現了。

只冷笑了一聲，再不說話，一個人拉着瑾瑜朝着最大的那輛馬車走去，身後只跟了柳嬷嬷和白雪上來。

“靈薇你真的要這樣嗎？”

靈薇是趙氏的名字，顯然說話的是她的父親程延了。

坐在車廂裏，瑾瑜看了一眼閉着眼睛的老太太，此刻趕忙也閉上了眼睛，只是車外因離的近，瑾瑜卻是聽的一清二楚的。

想必趙氏也是故意說那麽大聲的吧，只是說那麽大給誰聽呢？

瑾瑜又偷瞄了老太太一眼，便又聽到外面的話來。

“我說了，要你給我休書一封，你既然不願，我只好以後求老太太收留，讓我在她身邊伺候着！”

瑾瑜一驚，有那麽嚴重嗎？休書都出來了。

“你莫要說胡話，我說了張姨娘和悅姐兒都給你處置，你還想怎麽樣，你怎麽越發胡鬧起來了。”

“我胡鬧？當年瑜兒是怎麽出生的，你莫不是忘記了？我胡鬧！是，我以前認定你就，全是胡鬧，程延我告訴你，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摻和到你這個斯文敗類的事裏去了，你要做好人你去做，但是你再休想我給你去做這個壞人，我的孩子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趙氏說完，頭也不回的紅着眼眶，快速的上了馬車。

瑾瑜偷偷的眯眼打量趙氏的樣子，頓時只覺得女人真是可悲啊，此時她身為一個七歲的女兒，介于父母之間，這些事，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了！

趙氏見瑾瑜看她，勉強的笑了笑，将瑾瑜拉到懷裏緊緊的抱着。

程延拉開車簾的時候，就見到這副模樣。

此刻只覺得一車的人都看他像陌生人一般，張着的嘴巴無力的張合了幾下，自嘲的笑了笑，垂下眼睛，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

原本俊朗的樣子，此刻卻呆滞的如一個傻子一般。

程延恍惚間像是吓到了一樣，愣的将手中的車簾一下子從手中滑落。

他仿佛看到馬車被驅趕動，不知道是誰，在他身後拉了他一把，才險些沒有被撞到。

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群中，有人見到這一幕後，便很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見了。

習武的老太爺和程大爺自是感覺到了異常，前者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搖了搖頭，也不管還跪在門口的一群人，兀自擡腳走進了府中。

而後者卻是一臉擔憂的看向還失魂站着的程三爺程延，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的提醒了一聲。

剛剛的那一幕像是幻覺，此刻的車裏，公子擔着寵物之名，自然要行寵物之事。

好一陣的耍寶後，可愛的行徑由着瑾瑜清脆的笑聲一放大，頓時便使得一車的人都樂呵不已，老太曲着手指戳着瑾瑜光潔的額頭，一臉的打趣。

因出發的時間早，到達莊子的時候，并不如何的曬，下車的時候，是莊子上，老太太留的管事陳嬷嬷讓人來接的。

昨天因為提前知會過，所以很多東西都連夜準備好了的。

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瑾瑜的小身板早就颠的快要碎了一般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上輩子暈車已經算的上是夠好的了。

這輩子雖然不暈車，但是那崎岖的路，還有路面上不時出現的石頭，都讓瑾瑜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似得。

感覺這一趟下來，整個身體都重組了一樣。

老太太和趙氏見她這副可憐的樣子，是有好氣又好笑。

但還是讓莊子上的婆子，和白雪帶着她去睡覺，自己也是累了，便任由趙氏先扶着她去了安排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