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姥姥,逍遙派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月光下,小和尚轉着七寶指環,神情迷茫。

我撐着下巴,聞言笑得搖頭晃腦:“你以為是個什麽門派?”

虛竹嘟哝道:“總覺得不是什麽名門正派。”說完,就護着腦袋怯怯地看着我這個老妖婆。

我翻了一個白眼,啧啧,這就是無崖子收的好徒兒。

我擡高了眉:“我逍遙派屬于道家之聖,可是正宗的名門正派。雖說後來我們幾個徒弟不争氣了些,可我師父逍遙子在時,逍遙派是整個武林的定海神針,便是武功素來有正統之稱的少林也要對我們避忌三分。”

如此看來,我們這些弟子,也真是忒不争氣了些。

虛竹見我神色暗淡不由問道:“姥姥是念及自己的師父逍遙子前輩了?”

我點頭說道:“師父待我至好,好得讓無崖子眼紅得不得了,背地裏老說師父偏心!後來,便是我一氣之下叛出逍遙派,師父也舍不得說我什麽。”

虛竹又開始敲他那木魚,從前的事情一點一滴地重新回到我的記憶中,又或者,那些回憶從未離開過我的腦海——

我是師父第一個入室弟子,光憑這樣一個身份就不知道羨煞江湖裏多少人。我從天而降,無父無母,師父雖是個禁欲的面癱美男,可他卻有一顆老媽子的心,深怕我因年幼無依受了旁人欺負。

因為要随時标榜自己作為名門正派的代表,所以門派衆人從老到少都穿白色。

然而我生來就喜歡大紅色,變成了白茫茫一片裏礙眼的‘一點紅’。無崖子去向師父告狀,師父便以一句‘我覺得扶搖穿紅色好看’把他給堵了回去。

逍遙派的正統武功是北冥神功,習武者一旦練習便不得修習其他內功。

我棄北冥神功而練八荒,無崖那厮又去向師父告狀,師父聞言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說着‘那門內功太過霸道,我記得書裏寫了什麽補救方法’便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在風中淩亂的正太。

在我十歲之前,因着師父對我的縱容,對于整個逍遙派的人來說,我便是那極其礙眼的存在,以至于背地裏紮我小人的人數都數不過。

有時候,我很不明白,我到底是拳打南山養老院還是腳踢北海幼兒園了,能拉這麽多仇恨值。

我雖不知道紮小人的人具體有誰,但我肯定,無崖子就是其中一個!

淩厲的風聲咻地射過來,我正倒在一顆老松樹上練習倒挂金鈎,聞聲睜眼小腿用力一蕩,整個人便如同鹞子一般翻身坐在了樹幹上。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嵌在樹身上的松果兒,然後伸手摘了一把松果捏在手裏,笑道:“二師弟,幾日不見,武功精進不少啊。”

無崖子負手緩步從蔭蔽處走出來,薄唇桃花眼,不過是十來歲的年紀便已初現禍水模樣。

劍眉輕挑,少年撇嘴,揚着下巴一臉嫌棄的模樣:“師父讓我來找你。”

我單腿支着,水紅色的裙褲露出半截白皙纖細的腳踝,上面系着金色鈴铛。我有一下沒一下地丢開瘦小的松果:“師父讓你來叫我做什麽?”

我暫時還不想招惹這個讨厭我的正太,畢竟我最後通關的關鍵還在他身上。

風無崖不耐煩地瞪着我我:“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嗎?”他目光觸及到我露出來的腳踝,白皙的耳廓一紅,又莫名其妙地生氣了,“童扶搖,你就不能好好穿件衣服嗎?”

我繼續摘着松果:“二師弟你什麽時候瞎的?”

我身上的大紅衣裙他是看不到嗎?

無崖子一甩袖轉身:“哼,傷風敗俗!”他剛想擡腳就走,可想到師父的吩咐,又不得不忍着不耐煩停下來,“童扶搖,你還想在那棵破樹上呆多久?”少年剛剛轉過身,我挑眉一笑,剛剛摘選出來十二枚的松果劈頭蓋臉地沖他砸了過去。

看着少年猝不及防的樣子,我坐在樹上笑得前仰後合:“喏,你剛才用的北冥真氣還不到家,師姐我好心教你一次,教你好好長長記性!”我用了北冥真氣還是偷襲,十二枚松果砸在身上全是內傷,有多疼,可想而知。

無崖子一直崇拜着師父,崇拜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從衣冠姿态還有神情語氣,他都盡力模仿着師父那不沾人氣的高冷禁欲。

可我偏偏不喜歡他的那副樣子。

“你!”無崖子怒目而視,拂袖道,“暗箭傷人,無恥!卑鄙!”

我從樹上跳下來一頭花裏胡哨的辮子襯得紅裙越發顯眼,我得意地朝已經比我高了半個頭的無崖子辦了一個鬼臉:“技不如人就說別人無恥卑鄙,師弟你也不害臊!”

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個二師弟的,人長得好看不說,他還像個炸藥桶,一點就炸!

于是,炸藥桶,哦不對,二師弟就爆炸了!

無崖子一把揪住我幾根辮子,惡狠狠地說道:“你!你才不害臊!童扶搖你個小短腿!”

我嘶了一口涼氣,跳起來狠狠撞上他的下巴。無崖子被我撞到地上,我一甩辮子,鼻孔對着少年重重地哼了一聲:“那你沒聽說過短腿的反擊嗎?”

因為練習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三年裏我的生長速度越發慢起來,然而無崖子卻像雨後竹節一樣往上冒,一想到這個我就氣得肝疼!

躺在地上的少年疼得眼睛發紅,發狠地一躍而起,一招陽歌天鈞就向我臉上招呼!

我彎腰一躲,同樣一招陽歌天鈞往他臉上招呼。

因為修習的內功不同,一招陽歌天鈞也被我們使出了兩種不同的意味,無崖子以北冥神功為根基使出來的招式自是飄逸閑雅,但我以八荒六合為本招式輕靈中帶着幾分霸道。

拆了十幾招後,無崖子被我震得退後幾步,不甘道:“若不是師父偏心授你天山折梅手,我怎麽可能輸給你!”

我背着手看着他揚眉一笑:“那師弟你求我啊,說一句好師姐,我指不定會教給你呢。”看在他長得這麽好看的份兒上,我就勉強吃一點虧,反正師父還曾經說,過幾年這套功夫還是會傳授給無涯的。算來,我也不吃虧。

無崖子哼了一聲,別過頭:“誰稀罕!”他癟着嘴,只不過眼角餘光卻一直往我這裏瞟。

啧啧,嘴上說不要,可是身體還是很誠實嘛!

我裝模作樣地就要走:“過了這村可沒這個店。”說罷,就轉了個身,還沒走一步胳膊就被人拽住。我回頭,便見到高了我半個頭的無崖子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你真願意教我?”

小屁孩以為自己學得跟師父一樣不食人間煙火,但是那臉頰紅得跟個猴屁股一樣。

我偏頭一笑:“真的。”魚,要上鈎了,“不過現在條件換了,我要你親我一下。”

說罷,我臉不紅心不跳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毫不意外,額頭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無崖子先是刷地黑了臉,随即耳朵發紅,緊接着整張臉都紅起來,然後這個火藥桶又莫名其妙地爆掉了。

少年一雙桃花眼一本正經地瞪着我,生氣道:“師姐,你知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

“我知道啊。”我眨了眨眼睛,一手摸着被拍的地方,一手撿了根松枝在地上寫出廉恥二字,“喏,我不是文盲。”

果然,無崖子氣得暴走掉了。

“啧,看來失敗了。”我搖搖頭感覺到有些可惜,從懷裏掏出我的秘籍,還沒等我翻開,紙業就被風吹得翻起來。

我被人按住了肩膀,只見去而複返的少年微微測過臉頰,柔軟的嘴唇貼在我頰邊的就我上。而他緊閉着眼睛,仿佛自己幹了一件痛不欲生的大事。

我尚未回過神來,直愣愣地眨眼,只覺得他耳廓紅得發燙,像是要滴血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了個嗆!

就像是黃土高坡上千人一起打鼓,心跳得豪放奔烈氣勢磅礴。

不知道是誰的,有可能是我的,但我拒絕承認。

無崖子直起身,任憑耳朵紅得一塌糊塗,面上故作雲淡風輕地指着我說道:“記得,你說過的話。”風吹過我們的衣袖,少年一直緊繃着臉,可他微翹的嘴角卻洩露了主人的笑意。

我愣愣地看着他,天哪,這麽小就會霸道總裁撩妹範兒,以後可怎麽辦吶!

無崖子滿意地看着我的傻樣,最後彎起嘴角,轉身走掉。

看着騷年那玉樹臨風的小身板,我突然好想問他:你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嗎?可是我不敢,因為我怕這個問題一出口,我就會引爆一個超大號炸藥桶然後把自己炸得魂飛魄散。

我翻開我的秘籍,只見首頁裏一欄後打了一個勾,随即最後一欄的分數飛快地長着。我得意地掃過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劉海:“啧,我真是機智。”

“喂,師姐,你不走嗎?”

無崖子停下來轉身看着‘一臉陶醉’的我,小俊臉先是一臉不耐煩,而後綻出一個迷之微笑。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他:“那個,二師弟……”

無崖子居然保持着迷之微笑:“怎麽了?”

“別那麽笑,我慎得慌。”我抖了抖身子,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下一秒,無崖子臉刷地黑了,兇巴巴道:“我是可憐你腿短。”說完,重重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啧,真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

我朝他的背影辦了個鬼臉,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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