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朵花

校運會九點才正式開始。

今日的天空很藍, 雲朵稀疏。

學校種了一排銀杏樹把大小操場隔開, 秋天的銀杏燦爛金黃, 冷色調的天空都跟着變得溫暖起來。

這是看一眼就會有好心情的天氣。

懷舟一個人坐在看臺的觀衆席上,臉上沒有笑容。

入場儀式中學校有幾十個班級的方隊入場,為了陣型美觀,各班多餘出來的學生都坐在看臺上。

看臺在主席臺兩側,七班恰好挨在最右邊。

懷舟坐在最後排的最高處,能将整個主席臺一覽無餘。

寧秋握着話筒正對全校學生,懷舟只能看見她纖細的背影。

李安陽在一旁不停地吐槽。

“一中開運動會真夠墨跡的,學生代表講完廢話老師代表講,老師講完校長還要講,這都一個鐘頭過去了。”

入場式足足耗費了将近一小時, 才到了最後的放飛和平鴿環節。

數百只白色的信鴿乘風而起,一下子點燃了激情,将雙腳站到麻木,頭腦昏昏欲睡的學生喚回神。

有七班的女生回到座位上以後,趕忙把秋季的校服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抱怨連連。

“站了半天,凍死我了。”

蘭灣灣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短袖,笑的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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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比賽開始,跑起來就不覺得冷啦。”

另一個女生正在幫蘭灣灣貼號碼, 她一會兒要參加最先進行的百米短跑。

秋風吹在臉上帶來微涼的感覺, 懷舟将視線放在了寧秋身上。

百褶裙的裙擺不算長, 只堪堪蓋住大腿, 還不及膝蓋,修長白皙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

寧秋坐在軟靠椅子上,緊緊地并攏雙腿,顯然是為了防止走光。

懷舟站起身來脫掉校服外套,準備走到臺上去。

他還沒走到兩側的臺階,許清瀾已經将自己的禮服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她。

“你要是還冷就跟我說,最近天氣轉涼,別病了。”

寧秋接過衣服将雙腿蓋住,“謝謝,等會兒果果幫我去醫務室拿了外套就還你。”

他們是在醫務室換的衣服,原本換下來的校服也放在屋子裏。

許清瀾回她一個暖暖的笑容,“沒事,我不冷的。”

沒人發現懷舟孤獨地站在不遠處,他靜默幾秒,一聲不響地轉身離去。

李安陽又在找賀思盈搭話,餘光瞥見懷舟離開看臺,叫了起來。

“舟哥你上哪兒去啊?馬上到你檢錄了。”

這會兒初中組的已經開賽了,馬上輪到高二組賽前檢錄。

懷舟沒應話,十分鐘後他去而複返,主席臺上的講桌前多了幾罐核桃露。

寧秋把核桃露握在手裏,驚奇地發現是熱的。

“謝謝你呀,懷舟。”

懷舟瞥了一眼她桌前的礦泉水瓶,面色淡淡,“少喝點冷的,我去比賽了。”

“加油!”寧秋沖他露出笑顏。

懷舟神情微緩,點點頭轉身離去。

看見寧秋眼中明亮的星輝閃爍後,他心中的躁郁就奇跡般地全都消失不見了。

許清瀾打開自己面前那罐溫熱的核桃露,笑道:“沒想到他這個人還挺細心的。”

“他很體貼,只是不擅長用語言表達。”寧秋早就習慣了懷舟用這種态度關心別人。

他不是那種會溫柔細語的人,更多時候都是直接用行動表示。

就像在原著小說中,他心裏關懷着蘭灣灣,在背後默默為她做了很多事,蘭灣灣都不知道。

寧秋覺得,如果用童話故事來形容比較許清瀾和懷舟,那就是白馬王子和騎士的區別。

前者像女孩子心目中溫柔優雅的白馬王子,從外貌到內在都完美無缺,能滿足唯美主義者的所有浪漫情節。

而後者更像是持着短劍的沉默騎士,全身都藏在冰冷的、難以接近的堅硬铠甲和頭盔之下。

旁人無法看見他的神情與目光,只能看見他出劍的動作。

阮果很快把寧秋和許清瀾的校服外套都拿來了。

這會兒,高二組的男子百米賽跑也已經開始了,少年們齊齊并肩站在起跑線上蓄勢待發。

阮果指了指臺下,朝寧秋擠眉弄眼。

“秋秋快看,那個十四班的李皓在看你呢。”

這個男生喜歡寧秋,當初曾在學校貼吧裏向寧秋匿名表白過,結果被閑着沒事幹的吃瓜學生扒出了馬甲。

寧秋腦海記憶力壓根就沒有這個人,茫然地朝阮果指的方向看過去,看了好幾眼也不知道阮果指的是誰。

李皓她不認得,倒是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中的懷舟。

兩人不經意間對視上目光,寧秋沖他揮手,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懷舟微微勾起唇角。

在他旁邊,另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忽然漲紅了臉,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發令槍打響,少年們像陣風一樣從赤紅色的跑道上掠過。

寧秋聽見來主席臺領獎的高一小女生紅着臉小聲嘀咕。

“最外側跑道的那個男生是誰啊,他好帥啊。”

“不知道,是高二的吧,沒在咱年級裏見過。”

高一新生入學才不到一個月,還有很多人不認識懷舟。

阮果坐在寧秋旁邊圍觀,看清楚賽場上的情況後,立刻驚呆了。

“我沒眼花吧,李皓讓懷舟給甩在後面了?”

百米賽跑不過是十幾秒鐘的事,阮果看的清楚,懷舟率先沖破了紅帶。

李皓是校隊的體育特長生,也是一中百米賽跑成績的記錄保持者,人送外號“飛毛腿”。

他的最好成績是11.3秒,已經達到了二級運動員的标準。

看臺上,高二的學生也在一旁熱議。

“他今天沒發揮好麽?”

“可能是跟懷舟一組,不敢不放水吧。”

那位以前是根本不出席這類學校活動的,可既然他來了,誰又敢跟他争呢。

高二的學生議論紛紛,李皓的表情卻沮喪而失望。

他今天本就是沖着打破自己去年的校記錄來的,因為一中校運會有個傳統。

但凡是比賽項目的記錄打破者,主持人會親手送上花束和獎牌,并且與班主任和校長合照。

照片要被印在學校的校刊上的,他去年已經上過一次了。

今年校運會的主持人之一是寧秋,李皓為了有機會跟寧秋同臺合影,從開學起已經在校隊苦訓了一個月。

沒想到半路被七班那個“混混”截了胡。

雖然失去了和寧秋合影的機會,李皓倒并不感覺挫敗。

他不認為懷舟能打破自己的記錄,覺得是自己剛才情緒激動,太緊張才沒發揮好。

只是當裁判老師記錄并公布成績之後,李皓傻眼了。

懷舟的成績是11秒整,打破了他去年11.3秒的記錄,而他今年的成績和去年一樣。

校運會才剛剛開始半天就有人破了往年比賽記錄,一中學生全都興奮了起來。

賽後二十分鐘,懷舟和獲獎的學生一同被叫到主席臺前領獎。

楊校長欣慰地摟住他的肩膀,“舟啊……你這孩子還是挺聽話的嘛……”

懷舟懵住,“什麽?”

“叔叔上次不是勸你修身養性麽,最近沒再動不動跑廁所了吧?”楊校長壓低聲音,關懷地道,“不過我瞧你身體應該恢複得不錯,要不然也破不了記錄。”

“好習慣要一直保持啊。”

懷舟:“……”

楊校長說完,又自顧自地小聲感嘆道:“還是年輕好啊,放縱完了兩星期就能恢複……”

懷舟的臉色黑了又青,看在楊校長跟母親曾是十年鄰居的份上,口中那個“滾”字終是忍在了心底。

主席臺上,美術老師拿了相機準備照相。

寧秋捧着準備好的花束走了過來,驚嘆地道:“懷舟,你好厲害啊。”

懷舟接過她手裏的花束,唇角怎麽都止不住地向上揚。

他一手抱了花,一手拿了道具金杯,寧秋拿起獎牌準備給懷舟帶上。

懷舟個子很高,寧秋堪堪過他的肩膀。

他微微低頭,少女輕輕墊腳,雙手将獎牌挂在他的脖子上。

兩人的臉瞬間拉近距離,懷舟能将她每一根纖長的眼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心底跟着漏了幾拍,幾乎有種親上去的沖動。

李安陽看見他拍完照回來,摸着獎牌不停傻笑,哪還有之前一點點躁怒。

怪不得懷舟突然決定參加今年的校運會,還信誓旦旦地要連破記錄。

感情就是為了能跟寧秋同臺合影。

他覺得懷舟真是被寧秋吃的死死的。

那女孩子不管是輕輕皺眉還是微微一笑,都能輕而易舉地牽動他的情緒。

一個人最多只能報四個項目,明日半天都是集體賽,今天全是個人賽。

廣播第一次通報懷舟破校記錄的時候,一中學生還很淡定,甚至許多人根本沒有關注這個消息。

等到懷舟的名字在廣播中出現第二次、第三次以後,學校裏的氣氛逐漸被點燃了。

懷舟第四次上臺合影領獎,阮果已經震驚到麻木了。

“跑這麽快踩風火輪了吧?”

“他吃興奮劑了?”

“上午剛破完百米的記錄,下午就破了千米的記錄,他還是人嗎?”

阮果是一枚只比寧秋好一點的體育渣渣,她嚴重懷疑對方有超級賽亞人的血統。

“跑兩步算什麽,舟哥厲害的地方多着呢。”

李安陽不知何時混到了主席臺上來溜達。

“再說男人就該這樣,做起運動來,既要有持久力又要有爆發力,這樣才招女生喜歡。”

“嫂……寧秋,你說是吧?”

李安陽的咬字語調很欠揍,滿臉壞笑,一聽就不是什麽正經話,阮果聽的一張臉又氣又羞。

一中教導主任見李安陽跑到主席臺上來對着女孩子開黃腔,立馬黑着臉把他轟下去了。

寧秋卻沒明白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她看了眼座位上被女生圍住的懷舟,覺得他現在的确挺受歡迎的。

懷舟在一中特殊歸特殊,臉長的卻是無可挑剔。

許多人在意的并不是他多厲害破了紀錄,而是向來游離在團體外的懷舟今日一露面,讓不少人對他出色的外在相貌印象深刻。

有些新入學的高一女孩子不清楚他的名號,大膽一點的,已經主動跑去打聽起了他的QQ。

賀思盈今天給懷舟送毛巾被拒,送水也被拒,這會兒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七班的方向獨自悶氣。

今天的校運會馬上就結束了。

阮果還在吐槽李安陽說話不着調,寧秋卻發現許清瀾去廁所很久都沒回來。

和他換班的學生答道:“剛才七班有個女生在跑道上摔了,他帶着去找校醫了。”

寧秋愣了愣,朝七班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沒有看見蘭灣灣的身影。

這應該就是小說劇情正式開始的時候了。

校運會以後,許清瀾和蘭灣灣的接觸會越來越多。

寧秋記得,在第一次月考後,學校裏會配合上級教育媒體,在高二組織一個“以優帶差”的學習活動。

所謂以優帶差,就是年級裏的學生兩兩組成學習小組,在高二這學期每天新增的自習課上一對一互助輔導。

年級第一和倒數第一為一組,年級第二和倒數第二為一組。

寧秋記得,小說裏的蘭灣灣是年級倒數第二,而懷舟才是倒數第一。

可是懷舟翹課早退是日常,自習課基本都在榮昌的操場裏和別人打球,所以許清瀾要帶的組員變成了蘭灣灣。

寧秋思索了一會兒,猛然間發現了個不得了的事實。

哪怕沒複習,她也很有把握在這次月考中拿年級第一。

可如果許清瀾沒了年級第一的寶座,那她和蘭灣灣就會組成學習小組。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之間發展感情的大好機會可能會被蝴蝶掉。

寧秋反應過來,心情複雜。

難道她就算不做壞事,也會變成男女主感情之間的絆腳石嗎?

第二天的校運會只有半天,今天也是懷舟的生日。

寧秋将那副用禮物盒包裝好的裝在袋子裏,一并帶去了學校,準備等到下午吃飯唱歌時再送給他。

畫作足有兩個A4紙大小,裝了相框以後,重量并不小。

阮果看見她帶了個這麽大的袋子來,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呀?”

“給懷舟的生日禮物。”

聞言,阮果頓時吃驚地叫道:“這麽大!還挺重……你不是說畫了幅畫當生日賀卡嗎?”

“是畫了幅畫沒錯,但沒有普通賀卡那麽小。”寧秋沖她笑笑,“我拿木框裱起來了,所以比較重。”

阮果知道寧秋家境一般,她也以為對方是手裏沒有足夠的零花錢置辦合适的禮物,才會選擇自己動手。

俗話說得好,禮輕情意重嘛。

但她看了袋子兩眼,卻忽然覺得裏面裝的東西絕對不一般。

搞不好是什麽跟梵高和畢加索有得一拼的大作,不然怎麽還用畫框裱起來呢。

賀思盈遠遠地看見寧秋手中的禮物袋子以後,卻是臉色猛變。

不是說僅僅是張生日賀卡而已嗎?

她心中的警惕性瞬間達到最高,第一反應是被寧秋給騙了。

那麽大的袋子,還有不輕的份量,怎麽可能只是一張賀卡那樣簡單。

以賀思盈的腦回路,她第一時間便認為寧秋是怕自己準備的禮物走漏風聲,這才放出了假消息。

那裏面絕對不是畫。

反應過來後,賀思盈差點氣笑了。

她就知道,不論懷舟再怎麽不着調,也永遠不缺女孩子想貼上去。

沒想到寧秋看上去一副清高的模樣,心機卻不淺,還會玩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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