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漠狼女
月明指着自己的心,道:“蛏子,我這裏難受,不是身上難受,是心痛。腦海裏想到的都是剛才狼女的一颦一笑,還有哥哥的爽快。哥哥是不是……”眼中噙着淚水,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蒙蛏看她難過,撇了撇嘴,嘴裏不饒人心裏卻不好受:“你們女人真是麻煩,動不動便哭。既然你這麽讨厭那個狼女,我就幫你将她趕走。”說着,挽起袖子,上前走了幾步,卻被月明攔住。
月明勸道:“蛏子,不要這麽沖動,你這麽去,肯定會惹哥哥不高興的。”
蒙蛏不悅道:“難道你就想你哥和那女人在一起?”
心裏越發不好受,月明卻強忍眼淚:“再不高興又怎樣,只要哥哥覺得好就好,哥哥開心,我便開心。”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從來不是個堅強的人,只會逞強,便如蒙蛏所說的動不動就哭,很多時候自己都有些厭惡自己,故作堅強也掩蓋不了她本就是個脆弱的人。
蒙蛏從袖中拿出一張白帕子,遞給她,動作溫柔,嘴上卻不耐煩道:“你就是個愛哭鬼,看着你哭,我都難受!”
月明接過帕子,注意到帕子上的刺繡做工極好,想着這大概是哪個女子送給他的,否則他這麽個粗人怎會有這麽好看的帕子。她拿着帕子,對他道:“蛏子,你過來。”
蒙蛏不知她是何意,剛走到她的身邊,月明抓起他寬大的袖子,便往自己鼻子上一揩,順道将眼淚抹掉。蒙蛏閃身後一半的袖子卻早已濕透,說道:“好啊,小明,你竟然這麽恩将仇報。”
月明破涕而笑,揮舞着手中的帕子,明媚笑道:“哪有恩将仇報,你有了意中人,都沒告訴我。你看,是不是該罰?”
蒙蛏一臉詫異,心裏卻有些心虛:“我……我哪裏有……什麽意中人?”
月明見他心虛,越發笑得放肆:“哈哈,還說沒有,那你告訴我這帕子是誰送給你的。你這個粗漢子,怎麽可能會買這樣的東西?說,是哪個女人送你的。你收了,難道不就代表你接受了嗎?”
蒙蛏一把搶過手帕藏好掖好,一抹額上的冷汗,神色恢複鎮定道:“原來你問這個,這是我自己買的。”
這回輪到了月明吃驚:“你買的?”
蒙蛏道:“當然,你這個愛哭鬼,一受氣便哭,每次都往我衣服上抹,我不備着一根帕子,豈不是又要被你毀了衣服,哎……沒想到,就算備了帕子,還是中招了。”
月明努了努嘴:“我以前有将眼淚往你身上抹嗎?”她記得只有這次啊!
蒙蛏道:“你這人記性怎比我還差?那天在清水盟,你和李宣大哥鬧翻,不是看到我便哭嗎?然後你做了什麽,你不記得了……”
月明的确記起來了,當時自己傷心,便往他身上靠。沒有想太多,所以眼淚鼻涕便都擦在他身上了。月明想起來後,讪讪而笑,走到他身旁:“嘿嘿,蛏子,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麽,這麽丁點小的事,你怎麽會放在心上呢!你說是不是?”
蒙蛏急忙避開她:“別靠過來,什麽丁點小的事,有本事,你讓我在你衣服上抹鼻涕眼淚。”
月明雙手一攤:“沒問題,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我怎麽會在乎區區一件衣服呢?你随意抹,随意揩……不過記得,你得先大哭一場。”說完,捧腹大笑起來。
蒙蛏皺了皺眉,讓他這個男子漢大哭絕對不可能,但聽她這麽調侃自己,他也不能讓她太過稱心如意。
月明還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身後便遭了重重一擊,一個腳步不穩,從山丘上直直地滾了下去。擡頭時,臉上沾滿了黃沙。她狼狽地問蒙蛏:“剛才看見誰打我了嗎?”
蒙蛏強忍笑意,假裝正經地連連搖頭:“沒有。”
月明深知蒙蛏的為人,看他表情雖然鎮定,嘴角卻擒住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徹悟過來,起身想還他一掌,奈何腳踝痛得要死,追不上他,只好單腳跳着,苦着臉道:“腳崴了。”
蒙蛏微抿嘴唇,噙着一絲笑:“知道以後人不可以做這麽壞了吧!看你老欺負人,老天爺看來是要報複你了。”
月明一怒,蹬了一下腳,沒想到剛好是傷腳,痛得哇哇叫道:“蛏子,你給我過來。”
蒙蛏不怕她,打量地走向她,一臉壞笑。
月明一手攬住他的肩,他動了動,卻并未退後,問:“你這是幹嘛?”
月明道:“背我回去啊!你害我變成這樣,不背我,我馬上去告訴哥哥。告訴他,你欺負我,以後不給你好果子吃。”
蒙蛏做了個怕了你的動作:“好好好,算我服了你了。”
月明笑了笑,跳上他的背,卻狠狠咬住他的肩。
蒙蛏吃痛,卻沒喊出聲來,嘟囔一聲:“再咬,我就将你丢下去。”
怕他真将自己摔了,月明不敢再咬,卻是咬着他的耳朵道:“蛏子,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蒙蛏不禁嘴角上揚:“這話還用說嗎?”
月明努嘴:“你可別得意,我腳受傷還是你害的,回去後,你還得幫我上藥。”
蒙蛏背着她,餘光掃了她一眼,剛說完一個“好”字,又笑說道:“小明,你最近長肥了,看來該減減肥了。”
月明朝他的背狠狠地拍了一掌,生氣道:“哪裏肥了,哪裏肥了,我看是你最近不鍛煉,連個嬌弱的少女也背不動了。”
她的一掌并沒有什麽力度,蒙蛏不覺得疼痛,嘴角一直帶笑,道:“好好好,是我最近缺乏鍛煉。”
月明不再打他,抓住他的衣服,将他的衣服幾乎抓落,好像得了什麽便宜,嘴角偷樂。兩人一直調侃着,悠悠地向月亮城中的客棧走去。
趙風起聽到一陣鈴音般的笑聲,不禁轉過頭去,目光看到遠處的少女和少年緊靠在一起,微微蹙了蹙眉。
狼女收了竹笛,笑道:“看你為人雖然冷漠,但看着某個人時,眼裏總含着滿滿的溫柔。那姑娘叫你哥,可我想你們應該不是兄妹這麽簡單。”
趙風起未說話,明白她話中有話,繼續聽了下去。
狼女道:“我們狼眼神犀利,自然是觀察入微。沒什麽能夠瞞過我們的耳目。”
趙風起沒有否認,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說的不錯。”
狼女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承認的如此幹脆,回神後表情便變得格外冷漠:“狼族喜歡群居,也最講情義,我生性便和狼一樣。今日公子教我吹曲,我便欠了公子一個人情,日後公子有事相求,盡管吩咐。”
趙風起搖了搖頭:“我沒做什麽,你不必如此。”
狼女道:“可公子一定會有用到我的一天。今日就此別過,相信不久之後便能再次相逢。”
誰都不可能預見未來之事,她卻說他們來日還能相逢,還說得如此肯定……
但趙風起沒有一絲吃驚,神色依舊淡然如水:“你以為我出現在這裏只是個巧合嗎?”
狼女爽朗地笑了笑,舉止間充滿了妖嬈妩媚:“本以為公子會出言騙我,最終卻将一切說得如此直白。若你騙了我,我倒再不會将公子視為知己,如此看來,公子也懂得如何成為一匹狼,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說完,帶上白紗,仰天長嘯聲,領着銀狼潇灑離去。
大漠上的狼,聰明狡猾,每一次尋找食物的戰鬥,都是冒着死亡的危險,為了存活下去,它們會用盡一切手段,即便有時因饑餓會吃了體弱的同類,卻也是被逼無奈,只是為了後代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回了客棧,拿出早已備好的藥酒,月明不停地揉着傷腳。
蒙蛏沒有離開,而是在她房裏坐定,研究着手上的藏寶圖。
月明按好腳,看他看得這麽認真,一蹦一跳地跑過去,也研究着這張地圖,突然發現了什麽,叫道:“哎呀,這絲帛不就是龜茲國今年流行的款式麽,可哥說這是很早以前的人畫的,真奇怪!”
蒙蛏本來也覺得奇怪,卻怎麽也想不明白,被她一提醒便醒悟過來了,道:“你這麽一說,還的确是這樣,難道是趙大哥騙了我們?這根本就是有人最新畫的,故意要引我們來這呢!”
月明搖頭:“哥不會騙我們的。不過,最有問題的人是你吧,是你将它拿給我們的,還讓我們陪着你來。”
蒙蛏撇了撇嘴:“這張地圖是位高人給我的。”
“什麽高人?”
“這個高人很神的,猜中了我的很多事,還能猜中我的心思。他說若我們能找到這堆寶藏,定能造福很多人。不過他說憑我一人斷然不行,所以我才找了你們。”
月明嘆道:“說不定他是個很厲害的江湖騙子,可能我們都被他給騙了。”
蒙蛏理直氣壯道:“不可能,因為他還知道我是清風明月中的一員。你說除了我們四人,還有誰知道我們是清風明月。而且就算我會被騙,不至于趙大哥也被騙,我們都能看出這張圖是有人今年剛畫的,難道趙大哥會看不出來嗎?”
月明覺得此話在理,捏着下巴,思忖地問:那你可看清楚那高人的模樣了嗎?”
蒙蛏搖頭:“那天他穿了件黑色的鬥篷,遮住了半張臉。”想了想,摸着腦袋道:“不過他的身形看起來很眼熟,到底是誰呢……”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什麽。
這時,房門被輕叩三聲,月明的一顆心懸了起來,差點跳出來。這世上只有一人會輕叩房門三聲,不多不少,正好三聲。她努力恢複心神,應道:“請進。”
房門被緩緩推開,趙風起站在門外,看到蒙蛏和她在房內,眼神更加冰冷。
蒙蛏渾身打了個冷顫,立馬跳起,朝月明揮了揮手,壓低聲音道:“我明日再來看你。”說着,避開趙風起的目光,像條野生泥鳅般靈活地溜出了門。
一直以來,趙風起便不許有任何男人進入她的房間,即便是李宣和蒙蛏,都不能進她的閨房。趙風起總說,孤男寡女共處一處,誰知道會發生什麽,即便關系再好,男女終歸有別,總要注意些許分寸。
月明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他站在門外,看了她的傷腳一眼,擔憂地問道:“敷過熱水,上過藥了嗎?”
月明點了點頭道:“已經上過藥了。”
趙風起沒有走向她,只是立在原地輕描淡寫了一句:“不早了,早些休息。”說着要走,手臂卻被一雙小手抓着。
月明嗫嚅道:“哥……”
趙月起問:“有事嗎?”
月明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來,長舒了口氣,才道:“沒有事,哥,你也早些睡吧!”
輕輕關上門,月明卻順着房門,抱膝蹲在地上,眼神不禁黯然。如今,她總算能夠理解李宣當日向她表白時的感情了,喜歡上一個人,不是他的錯,只是情到深處,無法自已。
她并非不懂自己的心,不懂自己最在乎什麽,只是她不能說,怕說出口,連現在的關系也無法維系。那麽,就讓這顆心,一直埋在底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