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
火蛇約摸着最近幾日上神的心情應該不錯，它看見上神經常坐在書房裏看書，有時會讓它進去添杯茶，有時還會讓它留在書房裏聽候差遣，屋內溫暖的氣息和淡淡的熏香，讓它經常磕頭打盹。
還有，院子裏的它的愛植們一株都沒少，而且越長越好了，大概是借了大神的神氣，看着也愈發的有靈氣了。
于是，在一個陽光溫暖天氣明朗的日子裏，火蛇端着一杯茶，敲響了書房的門。
片刻，上神清冷的聲音自內裏傳來，沉穩有力。
“進來。”
火蛇依言步入，手托茶盤，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茶被放到了案上。
絲絲縷縷的熱氣袅袅上延，帶着陣陣茶葉的清香，沁入了心脾。
重九單手握着書卷，正覺有些口幹，小東西就端着茶水緩緩進來了，如此看來，還有些許誤打誤撞的乖巧。
不由得看它順眼了幾分，見它未有離去的意思，重九将書輕輕地放下，長臂端起小家夥沏好的茶水，眼皮輕擡。
“小火兒有事？”
被點到名，火蛇慢慢擡起頭，看着還算愉悅的上神，問道。
“大神，我可以回趟雲落山嗎？”
它問的小心，語氣帶了些祈求，眼神還含了些許期待，重九無甚波瀾的看了它一眼，咂了口茶水。
“當然。”
見上神應允了，火蛇這才慢慢綻開笑臉。
“真的嗎？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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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神端起茶杯湊近嘴邊，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是指向珠，帶着它，它會幫你找到回去的路。”
火蛇覺得鼻頭有些酸，大神是在關心它嗎？這樣的大神，真的很溫柔啊。
重九眼見火蛇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吾并未罰你，為何哭？”
如此這般想念故鄉嗎？
小火蛇搖搖頭，用手抹了抹眼淚。
“謝謝大神，那小火兒便走了。”
重九點點頭，複又拿起案上的書，認真看了起來。
火蛇這才托着茶盤，慢慢地向門口走去，手觸到門板的那一剎那，它回過頭，看着書案後的上神，一如初見般豐神俊朗。
它笑嘻嘻地開口。
“大神，我一定會回來的。”
然後痛痛快快地打開殿門，走掉了。
重九在關門聲中緩緩擡頭，看着那一抹朱紅消失在視線裏，輕輕地勾了勾嘴角，搖搖頭又繼續看書去了。
火蛇出了宮門，就沿着路一直右拐，遠遠地就望見了那片醉桃林，依舊綠葉紅桃，火蛇穿梭在一棵棵的桃樹間，仔細地尋找着。
不知道今日漂亮神仙會不會去桃林呢？許久未見，漂亮神仙看見有手有腳的它會不會驚訝呢？
“何人？”
一道溫潤的男聲打破了此番安靜。
小火蛇還在思量着，回過頭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在找的漂亮神仙，此刻正略帶疑問的看着它。
“你真的來了呀！”
考月輕皺了一下眉頭，表達了無聲的疑問。
火蛇穿過隔在兩人中間的那幾棵巨大的桃樹，笑嘻嘻地跑到紅衣仙人面前。
“漂亮神仙，是我呀！”
這個稱呼，考月自是聽出了是誰，心底裏劃過一絲失落，但還是笑看着眼前的人，輕聲道。
“紅紅？幻化成人形了？”
小火蛇并無察覺，點點頭。
“漂亮神仙你看，我們的衣服是一個顏色的！”
考月轉眼看着火蛇的衣服，像極了真身的顏色，以往的小蛇此刻正開眉笑眼的看着他，柔和的像是一陣輕風。
“很漂亮。”
“真的嗎？”
火蛇不相信地拽着流紗裙原地轉了兩圈，很是高興。
考月點點頭，彎了嘴角。
“自是真的。”
“那我正好回去給他們炫耀一下！”
“他們？”
小火蛇點點頭，歡快地說。
“我要回趟雲落山，等我回來再來找漂亮神仙，我走啦，再見漂亮神仙！”
話落，已經搖擺着手，提着衣裙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紅衣仙人看着越來越遠的背影，真的有些相像。
他有些怔忪，桃林初見便覺得身影像極了她，是以心中竟有些緊張，問道“何人？”
明知道不可能是她，可還是有些期待，小家夥在一些時候竟和她出奇的相似，或許，這也是為何他日日來這醉桃林，希望能見到它的原因？
七百多年了，卿瀾，你還好嗎？
幻成人形的火蛇坐在雲端，任雲朵把它帶去任何地方，反正它帶着大神給的珠子呢。
來天宮這麽些時日了，人間已過好多年了吧，不知道小白還在不在，歷劫的時候有沒有連累到它，雖然它無情的把它推了下去……
反過來說，小白不推，它也就見不到上神了，還整日裏躲在雲落山和小白做“赤白雙俠”呢。
小火蛇從雲端往下頭看，模模糊糊看到了雲落山的影子，雲落山的樣子和名字一樣，雲朵一直落到半山腰裏，像座仙山，像是會有白胡子的道長手持拂塵，突然出現在白白的霧裏，捋着白花花的長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你，告訴你他自山中來……
火蛇沒想到，沒能看到年紀一大把的道長，倒是遠遠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若不是聞見了低低哭泣的聲音，它都看不到這裏還有個人呢。
待走的近了，才看清此人身穿白衣俨然要和白霧融為一體，它慢慢地走上前，輕聲問道。
“喂，你怎麽了？”
那人原本抖着肩膀哭個不停，聞聲驟然定在了那裏，只見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竟是一個白面書生。
白面書生卻在看見它的一剎那，“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像是見鬼一般嚎啕着。
“鬼啊鬼，你莫要回來找我呀，我每天都來你的墳頭給你燒紙的，還有你最愛吃的玲珑果呀，我對不起你呀，你別過來……”
火蛇聽得一愣一愣的，呆立在當場。
“你說什麽呀，你誤會了……”
它一邊解釋一邊想上前，讓那書生看清自己的樣子，莫要再大喊大叫了，卻聞得他突然大喊。
“紅紅呀……”
紅紅？這不是它的名字麽？
小火蛇這才定睛仔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摯友紅紅之墓”，以及那書童的一襲白衣。
恍然大悟！
它大叫着，“小白，是你嗎小白，我是紅紅呀，你看看我……”
可是那小白書生還是揮舞着手臂甩個不停，火蛇根本近不了身。
突然它大喝一聲，“臭小白，你發什麽神經，你把我從洞裏推下去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多虧了上神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死翹翹啦！”
小白書生手用力的揮舞着，腦袋卻記下了它的話。
被救了？沒死呀？
小白揮舞的手臂漸漸慢下來，他站起身，目有探究，看了片刻，突然喜笑顏開。
“真的是你呀，紅紅你沒事，簡直太好了。”
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火蛇，“這身紅衣真漂亮，襯得你更好看了。”
……
真是……
剛才還大叫着說她是鬼，如今倒是也不害怕了……
小火蛇心裏暗暗地将他罵了個遍，雖然有些生氣，可看到許久未見的小白，還是親近的不得了，小白在她的心裏便是最親近的親人。
“都怪我那日将你從洞裏一不小心推了出去，我可後悔了，一直都有好好修煉，想把你的屍骨找回來……如今，你沒有事，我真是太高興了！”
小白拉着小火蛇的手，先是面有悲戚現下又絮絮叨叨表述着他再見火蛇的激動心情。
小火蛇輕輕揚起了嘴角，目有探究。
“原來化成人形的小白是這個樣子的啊，像話本裏的小書生。”
小白得意的揚了揚腦袋，“不說我了，快說說，你剛說被救了，誰救得你？”
火蛇看着自己的那塊墳頭，都長草了，它移過去把寫着名字的木板揪下來，扔到了樹林深處。
“我們能回家再說嗎？”
一路上聽小白叨叨着，原來它離開這裏已經近五十年了，但是雲落山還是年輕的模樣，青山綠樹，精精怪怪會突然從路邊的草叢裏竄出來，故意吓你一跳，又大模大樣的踱回去。
小白帶火蛇來到一處茅草小屋，籬笆小院，它認得，這就是那個山洞，因為洞口的老藤樹還立在那裏呢！
火蛇跑上前去，高興的大喊着，“樹爺爺，我回來啦！”
老藤樹抖了抖滿樹的藤葉，慢慢地從夢中蘇醒，它慢慢地睜開眼睛。
“吆，這不是紅紅，樹爺爺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吆！”
小火蛇笑嘻嘻地看着它，突然又想起歷劫那日的情景，一道驚雷可是霹到了樹爺爺身上呢！
它忙圍着藤樹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大圈，眼中蓄滿了淚，“樹爺爺，我歷劫那日，連累你了。”
老藤樹笑呵呵得看着它，“爺爺這把老骨頭了，不礙事，經得起折騰，但是你們，修行不易，一定要清心寡欲才是。”
小火蛇和老藤樹聊的正起勁，小白突然橫插一杠子。
“老藤樹，你怎麽不問問紅紅是怎麽得以安全渡劫的呀？”
樹爺爺看了看兩人，片刻又笑了。
“老藤我呀還想多活幾百年，這天機自是不能言不能言啊，紅紅，你且說對嗎？”
小火蛇重重地點了下頭，樹爺爺是雲落山的百事通，肚子裏放着六界的秘密，沒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嘁，作甚還要賣關子！
小白蛇心說，不說我也知道，回來的路上它已經套的差不多了，早晚去會會那個天界上神，是哪一個敢讓和它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小紅紅動了凡心的！
闊別了老藤樹，小火蛇這才進了茅草小屋，看着一左一右的兩張床，又望了望身後的小白。
“你不是當我死了？還準備我的床幹嘛？”
小白只說留個念想，其實它是怕有朝一日火蛇的鬼魂從冥界回來，看到它的心意或許還能放過它，它可不想也被抓去下地獄啊！
耿直的小火蛇哪裏有小白那麽多的彎彎繞繞，只當它說的全是真的。
小火蛇在凳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起來，果然還是山裏的天泉水好喝，真甜。
小白也湊到它的眼前，笑嘻嘻地問，“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走……”
火蛇含着茶水，說的含糊，“上神還等着我回去報恩呢！”
……
重九上神：報恩是你說的，回來也是你要求的，跟本上神沒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