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西天使者有何貴幹？”
紅衣仙人看了她一眼便低頭收拾桌上的棋局，看樣子并未将來人放在眼裏。
百靈微微轉眼看了看棋局，號稱“天界第一棋手”的考月竟然擺出了一副殘局，她嘴角上挑，溫潤的眼波突然鋒利起來，那個女人就是狐媚禍水！
見亭裏的人已将棋局收拾好，起身正準備向裏走去。
百靈一改陰狠的面容，輕輕揚起嘴角，笑的溫柔又嬌嫩，婉轉動聽的嗓音像是泉水般輕輕地流淌開來。
“考月大人難道不想贏回美人的心嗎？”
紅衣仙人果然止住了離開的腳步。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大人的毅力，守候了那麽多年，可是你真的甘心嗎？第一世，便因那一步之遙，而只能遠遠望着靠近不得；第二世，你們有了交集慢慢地越來越近；現如今，這第三世，難道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麽？”
雖是陳述事實，卻是塵封已久的心事，原來他一直都是如此落寞的存在，與她一直在不停的錯過，以至于三世……
百靈輕移蓮步，純白色的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輕塵，見那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悠遠又深沉，平日裏像是日光一般溫潤明朗的男子，此刻竟沉悶的像是陰雨天。
明朗的人像是無所謂心事，但抑郁的人看起來總是像脆弱的薄雲，這薄雲卻也是那陰暗面。
眼前的人像是陷入了回憶與思考，或是她的話起了效果。
“如若是百靈想要傷及卿瀾上仙，如今只會放手去做了，怎的還會來與大人細說？大人放心，百靈不會傷她分毫，百靈如你一樣，想要的只是那一個人罷了。”
那一個人麽？
眼前的人還是那模樣，像是聽進去了又似是沉寂到了九天開外，她有些沉不住了……
良久，那人才微微轉動眼眸，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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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
然後徑直越過她，向樹屋走去……
“啊！”
一聲尖叫，在天界某個方向驚起，吓得宮殿頂的彩鳳四散開去，那聲音，讓它們感覺到了危機，充滿了殺氣……
某宮內，氣氛有些緊繃。
那男人，明顯被對面的青衣女子的尖叫聲吵到了耳朵，不自覺地凝起了眉頭。
重九直起身，與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以保證她的手抓不到自己的臉才稍稍安心一點，但是至于如此麽？
這天上想要得他重九一吻的小仙女兒排隊排到魔界去了，可眼前的人兒，像要拆他入腹。
于是，他正色道。
“吾做過的事，吾會一力承擔，你不必如此害怕，沒人要你，我要你便是。”
……
纖纖細指顫抖着擡起來，張示着她此刻悲憤交加的心情，這個禽獸！
我躲你都來不及，誰要嫁給你！
不就是被親了一口，卿瀾狠狠心，咬咬牙，權當被老鼠咬到嘴巴了！
強壓着內心的憤怒。
“碰了一下嘴巴而已，并不能代表什麽，上神莫要費心了，卿瀾生性自由灑脫慣了，怕是習慣不了您的照顧。”
被當做老鼠的上神不緊不慢。
“無礙，吾适應你便是。”
……
如此無賴厚臉皮的人怎麽會是上神？
上神在她的心裏應該是尊貴的，深沉的，有層次有內涵有修養的……可是眼前這個面癱自負傲嬌假高冷的男人真的是傳聞中戰無不勝，随便一個名號就能把敵人吓到屁滾尿流的天界唯一上神麽？
卿瀾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
“上神，您青睐的不是我。是那個喚作‘火蛇’的姑娘，我是卿瀾，準确的說是新生的卿瀾，不管是作為火蛇還是作為原來的我，我們的故事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還請您不要把對于他人的情感強加在我的身上，我不習慣也不喜歡。重活一世，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的有意義一些，可以嗎？”
話落，卿瀾快步離開，不知為何有些難過和不安，害怕面對接下來的局面，她的心劇烈的跳動着，像是在畏懼什麽。
但是這些話不講出來，與她而言永遠是一個死結。
人已摔袖離開，重九的目光落在那人消失的宮門前，本就是努力鍛造出的玩世不恭，此刻被拆分的有些支離，他喃喃道。
“吾不要求多，哪怕能看到一個笑臉也好。”
這晚，卿瀾破天荒的失眠了，躺在軟塌上翻來覆去，有些心煩。
外面一片寂靜，不見半點的聲響。
以往這個時候可都會聽到他在殿外的踱步聲。她甚至有些挂念那個人，有沒有将她的話聽進去？這會兒子怕是已經離開了吧。
仔細想想，要是有個人也當面指責她一頓，估計她也會頭也不回的離開與那人永不相見，不，如果是她，她見一次還要罵那人一次的……
睡不着，她翻身起床，随手掀了件衣服披到肩上，夜裏還是有些冷。
清冷涼白的月光透過格欄木窗的縫隙透進來，一絲絲地投在地上，月光随着她的動作，慢慢地大片鋪到地上，木窗打開一地銀光，乍然傾瀉。
卿瀾靠在窗前，望着院裏的那顆醉桃樹，花開似酒熟，滿樹紅花讓她不禁得又想起了白日裏坐在樹下悠悠喝茶的人。
悠閑怡然又自得，安靜起來像是一副沉寂的水墨畫，風一吹便能揚起衣角……
然後她便想起了她的那番言論，稱得上是辣手摧花了，有些小小的內疚，但是更多的還是豁然的心境。
卿瀾反手指着自己的鼻頭。
“矯情，火蛇不是你麽？第一世的卿瀾不是你自己麽？身為一個本體，怎麽能對其他部分如此沒有愛心？活該人家走了吧，沒人做飯給你了，真凄涼……”
“凄涼？”
心突然漏掉了一拍，誰偷聽了她的獨白？
她回過頭，院裏一片寂靜，并不見人，難道又是那人在裝神弄鬼？
“是誰？出來！”
她氣勢洶洶的，倒把來人驚着了。
那人從黑暗處走來，夜色中漸漸透出一點暗紅。
白日裏百靈的那番話讓他有些意亂心煩，明知道她不會有什麽好意圖，卻仍舊不可抑制地想起她了。唯有見到她，才能平複他雜亂無序的心情，給不安一些慰藉。
是以這才想要來偷看她一眼，哪怕遠遠的看上一眼，已是知足。
他躲在夜色裏，遙望着她的寝殿，只是這樣隔着牆壁都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不知望了多久，窗打開，顯出佳人身影，原來她還沒睡。
夜裏寒涼，那人僅披了一件薄衣，在濃重的夜色中，柔弱單薄。
月色下，暗處的他剛好能看清定格在窗框裏的女子。聽到她的聲音模糊着傳來，看着她指向自己的動作，啞然失笑，沉到海底的那顆心，又像變成了從那海岸盡頭升起的月亮，輕盈跳躍着。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傳過來，只聽得她道“凄涼”，他便忍不住出聲了，沒想到她竟然聽到了，在她的厲聲威誘下只得走了出來……
待卿瀾看明白那人的身影，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重九。
兩人隔着窗，卿瀾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頗為輕松地說。
“是你呀。”
考月有些赧然，這個時間實在是有些怪異。
“叨擾了，是考月唐突了。”
“沒關系。”
只要不是他，再唐突也沒關系……
“只是考月大人有事？”
考月定睛，總不能說是因為想她才來這裏？估計那樣會吓着她，只能編排其他。
“想起來好久沒有和你下棋了，今日技癢，便想來切磋一下，原是技癢的不太是時候。”
能和她溝通起來的也唯有那副棋子了。
她輕笑，“無礙，只管來便是。”
他又問，“上神睡了？”
卿瀾：……
額，不要把話題往這麽敏感的問題上靠呀，我和他又不是兩口子，睡沒睡的，這也太……
她邊拽衣服邊往外走，以免被人看到她的心情。
“他走了吧。”
見她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他便沒有問，本就是随口一提，他腳步輕快地跟了過去。
兩人盤腿對面而坐，棋盤棋子全然放好，卿瀾執子先行，考月略停随即跟了上去，她落他跟，如此反複幾個來回，他便看出了蹊跷。
他輕擡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溫涼的觸感直達心底，他輕語。
“莫要再下了。”
卿瀾的目光在那整齊分明的手上停留了一會兒，擡起頭，有些疑問。
“為何？”
她的手就在他的手心裏，雖留戀卻不敢多做停留，他收回手，那觸手微涼的感覺還在手掌心裏蕩漾，他将手心合攏起來。
“有心事？上仙如若不介意，說與考月聽一聽？”
是呀，她的棋子走的毫無章法，步步都是漏洞，根本就是沒有經過思考的手法。他又怎麽會看不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專程來找自己下棋，而她這樣分明就是敷衍了事麽，可她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想來想去，都是重九這個禍水！
怕對面的人誤會，她停下手，解釋道。
“我不是故意敷衍你哈……”
可是又不知該如何說，畢竟才見幾面她還做不到袒露心事于一個半熟悉半陌生的人，糾結着該怎樣越過這個問題。
“可能是夜太深了，我精力透支了，注意力集中不起來了……”
“我知道。”
他打斷她，看着她的眼睛，這是第一次看見他不帶笑的臉龐，像一汪沉靜的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