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22 (12)

頭看着面板,兩步走過去,輕聲解說了兩句,“這個是肌肉松弛按摩的,這是舒緩神經用的,這個是……”

易曲沒說兩個,看到下一個按鈕的時候突然卡了一下,一回頭,正好對上希融正對着自己的臉。易曲這才發覺,他們兩個人的距離這麽近,要不是希融不需要呼吸,他大概會是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氣息了。

易曲僵硬地咳嗽一聲,飛快地低頭,又看到那個按鈕,伸手就想把這一頁劃過去,結果旁邊希融已經看到了上面标注的文字:“性纾解……這個我聽說過,人類階段性地會有交配欲,和動物不一樣,沒有發情期與否的區別,任何季節都可以。”

易曲本來沒在聽她說話,但後一半話實在很詭異,易曲忍無可忍地轉過頭,看着希融:“等等,你們難道沒有?”

希融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一些應該是有固定發情期的,我的話……沒有試過,所以也不太清楚……”她一邊說着一邊試圖站起來,稍微拉遠一點距離,結果易曲根本沒來得及想什麽,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希融的袖子,反而把她拉進了一點。

水還在從漆黑的發梢上向下滴,氣氛濕漉漉的,突然就有點暖昧。

易曲臉上帶着笑,從袖子裏伸出的胳膊撐到了希融耳際。他鬼迷心竅一樣低下頭,湊近了,聲音有點啞,半是玩笑地反問道:“怎麽了?難道你想試試看麽?”

“試試看”三個字,他咬得很輕,帶着一點不加掩飾的暧昧地顏色。希融怔了怔,盯着那雙漆黑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麽,過了一陣才總算輕輕地開了口:“雖然話是這麽說,不過你說這種話之前,不先确定一下我下半身還有性.器官的構造是不是和人類一樣真的好麽?”

易曲的全部神色都僵硬在了臉上,然後他看到希融臉上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即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哈哈,我開玩笑的呀,其實我下半身跟人類一樣。對了,你剛剛說要不要試試,是指試什麽?跟我試麽?怎麽做?”

易曲面無表情的收手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開始把碗筷抱回廚房:“不用繼續考慮了,已經沒興致了。”

58.CH 58

“所以說,在他發出那種暗示之後,你從科學的角度探讨了一下人類和異種的性.器官構造,并表示了好奇。”花揚沉默了一會兒,把希融剛剛敘述的自己這半天都幹了些什麽總結了一下,“然後,你覺得他之後的表現沒有任何不對?”

希融眨巴眨巴眼睛,手機在卧室上空投出來的花揚的虛拟影像上,她的表情清楚地表現出花揚覺得這件事難以置信。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希融仔細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因此追問了一句。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花揚頓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說起來,你好像不讨厭那個人類。”

“還不确定他是不是人類。”希融把頭發散了,抱着膝蓋坐在床邊上,擺出認真述職的态度,“我沒有見過他情緒激動的樣子,當然也不能那手電去照他眼睛,所以沒法兒判斷他到底是什麽。而且,我總覺得他身上有點什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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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果然挺在乎這家夥的。”花揚停下來,看着一旦輪到自己就遲鈍得一塌糊塗的希融思考了一陣,似乎在思考這意味着什麽。約莫過了半分鐘,她才又擡頭笑眯眯地看着希融:“我覺得吧,你可能是還不夠親近他。要想看到他情緒更加激動的樣子的話,你大概還需要跟他更加走近和熟悉一點。”

希融眨巴眨巴眼睛,本着對花揚長時間以來的信任,她毫無花揚正在試圖把她往溝裏拐的自覺:“啊,所以姐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情侶關系是比較适合的,男人嘛,沒幾個定力好的,所以情迷意亂的時候總是情緒不穩定的,容易觀察。”花揚一臉正經地哄希融,“我覺得你應該再更加了解他一點,跟他更加親近,然後會有更大幾率調查到可信的結果。”

希融稍微糾結了一下,然後才認真地點點頭:“我盡量。”

花揚立刻揮了揮手,口氣大義凜然:“不要膽怯!直接湊過去,顯得主動一點。出門記得挽着他的手,晚上看到他睡了,你,可以親親他的臉頰,讓他覺得你很在乎她,要是拿不準該做什麽,趕緊來問我!”

希融臉上表情抖了抖:“……好,我我盡量吧。”

花揚再叮囑了兩句,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轉頭看到旁邊一臉肝膽俱裂的文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還沒找到笑白?”

“沒……沒有啊。”文治哭喪着臉看着花揚,“真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只能确定他已經離開了瀾海市,可是之後去哪兒了一點都不知道……不過老板娘,你真的要讓希融她跟着那個十三科的家夥?那可是個十三科的……”

“那家夥确實有點古怪。”花揚捏了捏下意識皺起來的眉毛,想起來之前那個叫小直的孩子死了之後,易曲突然之間就變得若無其事的态度。花揚吐了口氣:“不過他人還行,算能相信的一類,對希融也是真上心,難得希融也對他有點感覺……更何況,就是因為他是十三科的,希融跟着他才比較安全,大哥才比較忌憚不敢直接對她怎麽樣。不過希融那孩子,不能直說這個理由,我這麽說她應該會聽……”

“花揚姐!姐!!”

花揚的話還沒說完,一陣近乎撒心裂肺的慘叫聲就從外面傳了過來。花揚一怔,立刻站了起來打開門,正看到酒吧裏面最著名的舞娘飛快地順着地面從走廊另一頭游了過來。這一段走廊不算平整,舞娘甚至沒顧上挑路,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蛇形的下半身都在疾行中磨破了好幾處。

花揚立刻兩步迎了上去,雙手托住壁影的胳膊:“壁影,怎麽了?不急,慢慢說。”

壁影借着花揚的力氣總算穩住了,用力喘了兩口氣,然後擡起頭:“姐,不好了!新聞……咳咳!新聞……新聞裏說……十三科公布我們的存在了!”

花揚身後的文治幾乎被這個消息吓得一瞬間就飛了起來,下意識地縮到房間頂上的一個角落去了。

花揚怔了幾秒,然後冷靜地問:“新聞在哪兒,給我看看。”

大概是花揚的語調過于鎮定,壁影稍微獲得了一點行動的能力,戰戰兢兢地把手裏的手機給她看。

花揚定睛看了過去——“十三科承認極光事件之後,部分人類出現了可逆病理性變異。他們中的一些非常危險,精神疾病嚴重,大家需要對此進行防備。政府號召人們對變異者們一視同仁,不要歧視他們,并給與他們幫助,在各大城市均已設有救助站,可以對他們進行幫助和治療,争取早日回到正常生活之中……”

“通知大家今天歇業。”花揚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果斷地下了命令,“大家都回到店裏呆着,不要出太大聲音。我回去找人商量,等我有了進一步的消息,再過來通知大家。”

“好。”壁影總算是冷靜了下來,用力點了點頭。

“文治,再辛苦你一次。”花揚轉過頭看着他,“雖然你不是我們店裏的人……不過還是麻煩你了,雖然現在已經公開了這個消息,但是大多數人對此的認知還不夠直觀,距離事情徹底發酵還有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面,擺脫你監視一下外面的情況。”

文治戰戰兢兢地落到地上,努力想挺起胸脯:“……我……好,我……我一定能做到。”

花揚又舉起了手機,看着希融的號碼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是沒撥回去。

————

透過窗戶看出去,能俯視到這個城市的夜景。

易曲半靠着沙發背,把電腦放在膝蓋上,認真地浏覽着新聞界面。

不算太意外的消息,他關掉了網頁,想了想,又打開了從楊的電腦裏拷過來的文件夾,仔細看了幾頁。其實楊留下來的東西不多,還要去掉不少的一部分自說自話,真正有用的東西,也就只有十三科內部人員構成,包括哪些人絕對可信,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十三科的計劃。

整個世界都在翻天的時候,這間小公寓裏面異常平靜。

易曲轉頭從窗戶看了出去,因為消息是剛剛公布的,大多數人還處于極端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中,大概會有不算短的一段時間,異種的存在将會依然只是一個都市怪談,直到有心人把這個怪談變成實際存在的東西,推到人們面前。

手機稍微震動了一下,易曲拿起來看,是一條工作通知“請十三科所有成員明天早晨八點到底第一會議室,參加緊急會議,所有人務必到場,不得缺席。”

看不出什麽實際的內容,易曲關掉了短信界面,然後設定了一個七點十二分的鬧鐘,随即直接在沙發躺了下來。

其實這個世界本身,和程序的世界也沒有什麽特別不一樣的。他小的時候的自負就來源于此,假如能摸清那一套運轉的規律,就很容易從心态上誤以為自己已經俯視這個世界。

當然,他所沒法摸清的事情,也一直在那裏。

黑暗中只剩下手機屏幕的光亮,易曲想了想,拿起手機,又一次撥了封夏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注銷。請查詢後再撥。”

59.CH 59

“楊先生的去世讓我們感到極深的悲傷,他是我們當中極其重要的一員……”

楊的人緣絕對不算好,當然跟他熟悉的人也根本不算多。易曲站在人群中,拿餘光掃了掃周圍的同事們,雖然大家都努力低着頭,不過大多數人臉上都完全是一片木然,甚至其中有好幾個已經拿出手機來不斷地看時間,大概已經是很不耐煩了。

世界上每天每時每分每秒有那麽多人死,人怎麽可能真的有那麽多閑情逸致來給每個相關不相關的死者都悲痛一陣?易曲稍微擡起頭,看着會堂正中央的3d投影出來的楊的樣子,突然發覺這張臉對他而言其實挺陌生的,仔細想起來,其實他們也沒有見過幾次,沒說過幾句話,甚至于他記憶之中都拼湊不出一個楊的框架來。要他情真意切地覺得悲痛,他其實也做不到。

“別擡頭。”旁邊一個年長些的警官扯了扯易曲的袖子,語重心長地提點新人,“你這樣會顯得對死者不太尊重。”

易曲立刻虛心地接受了意見,趕緊躬下腰低下頭,盡量把自己埋沒在人群中,顯得不太紮眼。

這場沒有任何提前通知的追悼會足足來了三百多人。站在易曲這一側的,是十三科本部的人,個個黑色制服顯得易常沉重。而站在另外一側、和他們有一定距離的白制服們,則是十三科下隸研究所的研究員。

沒有人問為什麽這些研究員也在這裏,因為誰都知道這種問題無關緊要。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只是懷着某種躁動不安的心情,心不在焉地等着這一場多餘的葬禮的結束。

沒有人比在場的諸位更加清楚地知道,就要變天了。

易曲側頭向着研究員們的方向看了過去,他們大多都穿着同樣的白色服裝,不仔細看的話根本沒辦法從背影判斷出誰是誰。易曲稍微嘗試了一下,很快就放棄了從背影找出封夏的打算,繼續低着頭,聽着鐘鳴一本正經地朗讀着那份毫無誠意地悼念詞。

幸好沒有答應楊繼承他的位置,不然要是萬一不小心死掉了,還得躺在這兒聽鐘鳴給我做悼詞,那真是太可怕了。易曲百無聊賴地這麽想着,稍微移動了一下鞋尖,聽到後面兩個也是新來的在竊竊私語:“聽說了麽,楊先生好像不是被異種害死的……”

“什麽什麽?他不是在瀾海市殉職了麽?”

“我聽檢驗科的朋友說,他身上插着對西格瑪種子彈……”

“真的假的?”

“雖然也有說會不會是被寄生了,隊友不得已才……不過應該借口吧,總覺得楊先生……”

“安靜!”

大概是下面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響了,上面的鐘鳴終于忍不住擡起頭,對着下面喝斥了一聲。這個大堂都安靜了不少,易曲垂着頭,一言不發地看着鐘鳴繼續低頭,朗讀着手裏的悼詞。

易曲在十三科畢竟只是一個新人,也沒有擔任什麽重要職務,葬禮過後的各種小型部署會議當然沒有他的份兒,所以也就原地解散了。易曲在人群剛剛開始移動的時候就大踏步地走向了研究員的那一邊,實習生夏文也在,看到易曲過來,還高興得沖着他揮了揮手。

易曲禮節性地回頭笑了笑,目光繼續在人群中逡巡了兩圈,人群移動的速度和混亂度都不算低,易曲并沒有能跟上他們的速度,當然也沒能從其中找到封夏。

——封夏似乎在躲着他。

這個懷疑一旦出現,就立刻如同一塊巨大的陰影一樣,盤桓在心裏,揮之不去。

“前輩你在做什麽呢?”夏文看易曲停下了,好奇地湊了過來,“找人?”

“嗯,我找一個叫封夏的研究員,你有看見過麽?”易曲轉頭看向夏文,“跟你不是同一個所的,你可能聽說過他……”

“不知道呢,不過我來的時間還挺短的,要不我一會兒幫你問問所裏的前輩們吧。”夏文想了想,轉頭看了看,“其實像我們研究所的話,經常有些反應和觀測不能離人,所以也不是每個人都來了,你在這裏找不一定能找到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所裏問問?”

易曲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拒絕了:“不,下午跟別人約了要去買些東西,所以……”

夏文頓時眼前一亮:“是希融麽?春假過來還沒看見她,我還說她最近去哪兒了呢,敢情是約會去了麽?”

易曲摸着臉頰幹笑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又想起夏文父親的事情,頓了一下:“嗯,算是吧……”

“那我去所裏問問,回頭有消息了再給你發短信好了……對了,我能要一下你的手機號麽?”夏文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新建了一個名片,寫上易曲的名字,一邊随口抱怨了一句,“希融那個丫頭又換了手機號,換號也不說一聲,動不動就打過去空號。你有她新手機號麽?我聯系不上她。”

易曲剛打算找一找手機裏存的那個,結果指尖剛剛碰到手機就改變了主意,轉頭笑笑:“她前兩天手機壞了,看上的最新款手機沒法兒用她之前的手機號,這會兒新號還沒弄呢,只能先等着了。”

夏文不疑有他,只別了別嘴,另一邊她的導師還在催促,夏文只好記下了易曲的手機號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易曲這才拿出手機,翻出希融的名片頁,看了一眼她以前那個停用的手機號,再看了看現在這個。想起來希融給其他異種打電話的時候,也是用的現在這個號碼——

看來這個號碼才是她真正常用的號啊。

易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情頓時輕快了不少,也沒再多事,徑直向着自己的汽車走過去。

“易曲!”

鐘鳴的聲音在他背後響了起來,易曲當時騰空的腳在空中晃蕩了兩步,然後才慢吞吞地落到了地上,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切換到一副溫和呆愣的狀态:“鐘鳴先生?您找我?”

鐘鳴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到不近人情:“晨陽那個案子怎麽樣了?交給你也有十來天了,我來問問進度。”

“有點線索了。”易曲唯唯諾諾地擺出為難的神情,勉勉強強打太極,“根據死亡狀況看應該是仇殺……呃,我現在已經在排查死者周邊的人際關系網了,假如能查出來尋仇的對象就好辦了。但是死者生前的關系網比較複雜,又是個私生子,就很難……”

鐘鳴的眼神幾乎從來沒有聚焦到易曲身上過,他極度心不在焉地聽到後面,甚至于根本沒有耐心聽完這段發言,就直接開了口:“調查結果挺好的,先就這樣吧,這個案子到現在為止暫時告一段落。我會找更有經驗的人來接手,你先休息兩天,然後來部門報道。”

易曲錯愕了一下,茫然地看着鐘鳴:“這個不好吧……”

“沒什麽不好的,就這樣了。”鐘鳴并沒有給易曲反駁的機會,幹脆直接地說道,“聽洛白那邊部隊的人報告你這兩天還去了瀾海市?還跟洛白的女兒在一起了?看來你也挺忙的,先回去吧,最近先歇着,別忙了。”

這……是在懷疑自己了啊?易曲趕緊讓表情更蠢了三度,用力點頭:“那謝謝先生了,沒別的事了的話,我先回去了。”

鐘鳴沒再說什麽,既沒繼續直接說出自己的懷疑攤牌,也沒形式主義地寬慰他兩句,就這麽直接轉頭走了。

他這個反應讓易曲反而松了口氣——他對自己這麽不上心,起碼說明,自己在他心裏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連認真對待都不需要的那一種。

————

回到家的時候,希融已經起了,穿着剛剛烘幹的前一天的衣服,正坐在客廳的窗戶前面,沖着窗戶外面出神。

“希融,下午沒什麽計劃的話,吃過飯我們去買點你的生活用品吧。”易曲把手裏拎着的一捆小青菜放到地上,随口問了一句,“沒出什麽事情吧?你看起來挺不高興的。”

“我弟弟不見了,不知道他去哪裏了。”希融被易曲的聲音打斷了之前的出神,忍不住嘆了口氣,“算了,我一直知道他很有主意,我管不了他一輩子。而且那一次……他們果然不止對我說了些什麽。”

易曲提着青菜的手頓了一下,擡起頭看了看希融:“完全聯系不上他麽?确認他安全?”

“是他自己斷開聯系的,他給我寫了郵件,說他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想調查一點事情。”希融揉了揉額角,“這個節骨眼兒上真麻煩……”

60.CH 60

“看到新聞了麽……聽說有怪物混在我們當中啊……”

“讨厭,你就知道吓人。”

“不是假的,是官方說的,聽說還會吃人呢!”

“哎呀!是真的麽,好可怕……”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就知道你最好了!mua~”

……

擁擠的電車上,鄰近的一對小情侶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随口拿最近網絡上瘋傳的消息出來取樂。希融被擁擠的人群推得挨到了易曲身邊,希融下意識的想起來花揚告訴她的秘訣,生澀地伸出手,挽住了易曲的胳膊。

易曲本來正在聽那對小情侶說話,想推測下目前這件事情發酵到了什麽階段,察覺到希融的動作,很自然地會錯了意,以為希融也是聽到了那邊的對話,覺得恐慌或者單純的對人類心寒了,于是易曲也擡起頭,輕輕攬了下希融的肩膀:“沒事的,別擔心。”

雖然根本沒能理解易曲在讓自己別擔心些什麽,不過這個聲音非常溫柔,以至于希融下意識地放松了一點,略微擡頭去看易曲的臉,正看到易曲臉上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和最初遇到的時候,也沒什麽區別。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希融趕緊回神,伸手去拿手機。

“希融!笑白在你身邊麽?”酒酒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焦慮,“我想找他一下。”

希融聽到這個開場白居然愣了好一會兒:“酒酒,你找笑白做什麽?”

“因為卓恒他……”酒酒脫口而出的話明顯卡在了半截,然後臨時改了口,“希融,笑白是不是不在你身邊?你是不是也找不到笑白了?”

希融一時沒能聯系起來這兩句話之間的關系,不過這個“也”字的含義非常清楚,希融皺了皺眉毛:“你找不到卓恒了?”

聽得出來那邊的酒酒已經有了哭腔:“我們昨天吵架了……他說要去報仇,我跟他說只是報仇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然後今天他好像接了一通什麽電話就走了,不知道去哪裏了……”

可是這跟笑白有什麽關系?希融沒把這一句問出口,只是安靜了一會兒:“酒酒你先別哭,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我送你過去吧?”易曲等希融挂了電話,“去哪兒,我來查地圖。今天沒開車出來真是失策了。”

“不要緊的,我還是自己過去吧,距離不算遠,我認識路。”希融把頭上帶着的棒球帽的帽檐壓了壓,看不見表情,但是能聽出來聲線壓得很低,“抱歉,麻煩你陪我跑了這麽遠結果…… ”

“沒事,你趕緊去吧。”易曲跟着希融從這一站下了車,站在原地揮了揮手,看着希融急急忙忙跑遠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轉身打算步行到附近的超市,随便買點生活用品。

沒走兩步,他自己的手機也震了起來,易曲摸了摸鼻子,順手接了電話,電話裏傳來清亮的女聲:“是易曲前輩麽?沒有打擾你約會吧?”

“沒有,希融也正好有事走了。”易曲哂笑了一聲,“夏文,有事情找我?”

夏文也停止了調侃,似乎翻了一頁什麽書:“是這樣的,易曲前輩,您早上跟我打聽的那個人名字是叫‘封夏’對麽?您說過是供職在第三研究所?”

易曲愣了一下,沒明白為什麽夏文會這麽問:“是的,封鎖的分,夏天的夏。”

夏文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困惑了:“前輩,我想您大概是記錯了,我幫您查過了,第三研究所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啊。”

易曲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夏文在說什麽,他在街頭停了下來,被人流撞了幾下,一直撞到路邊上去,聽到旁邊的人罵罵咧咧他為什麽突然停了下來:“夏文,你說什麽?”

夏文也隐約意識到什麽事情不對勁,停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就有點小心翼翼了:“第三研究所,沒有一個叫封夏的人啊……那個,易曲前輩,你是不是被人騙了什麽的?你先別着急,你先說個話,喂?喂?!喂?!!”

易曲随手挂了電話塞進口袋裏面,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我到第三研究所去,立刻去,最近的路就行。”

司機大概是看易曲表情不對,也不敢跟他說話,都沒敢開自動模式,手動一路向着第三研究所開去。易曲再拿手機出來,輸了封夏的名字,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通訊錄這一回給出的結果是——

“您尚未建立此人的名片卡。”

易曲猛地關掉了手機,發狠地咬了下嘴唇,松開的時候滿嘴只覺得血腥味,旁邊司機已經把車駛入了第三研究所邊上的停車道,轉頭看着易曲這個表情都有點不忍心:“小夥子,遇到什麽事情別作踐自己。”

易曲仿佛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在,下意識地放松了表情溫和地一笑。不過這個時機實在是不太好,司機眼睜睜看着那個剛才還一臉戾氣的青年滿嘴都是血,突然轉頭,沖着自己笑,直吓得背後冷汗直往外竄,車身都停歪了。司機戰戰兢兢地點了打開車門的按鈕:“那個……那個……到了。”

易曲收了收神,溫和地問了一聲:“請問師父多少錢?”

司機的眼神完全沒能從他滿嘴的血上移開,易曲這時候的表情越溫和,看在他的眼睛裏就越像是在威脅,于是他心驚膽戰地揮揮手:“不……不要錢。”

易曲莫名其妙地看了司機一眼,想了想,拿出卡來:“您是指不收現金麽?我刷卡。”

司機小心地揣摩了一下他這話到底是不是威脅,這謹慎地開了刷卡機。易曲飛快地刷了卡,從車門跳下去,順着熟悉的小路從後面走近了第三研究所。

和以前每一次來的時候一樣,第三研究所幾乎是沒有什麽人的,幾個大型儀器自顧自地跑着數據和圖譜,發出令人煩躁的轟隆聲。易曲從後門走了進去,繞過幾間辦公室,走到封夏的實驗室前面,停住腳步,把手放到門把手上,再停了一會兒,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有了勇氣,推開了這一扇門。

門後面,沒有人。

不算嶄新的儀器依然好好地擺在實驗室裏面,辦公桌前面空空蕩蕩的,已經積了一層灰。易曲有些茫然地擡頭,資料架上也是空的,幾張已經泛黃的紙張上寫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實驗記錄,不是封夏的字跡。

易曲記得這個實驗室原來的樣子,運行着的儀器,擺滿了資料的架子,辦公桌上的筆記因為太多,看起來會很散亂,可是從封夏找文件的速度看,其實那些筆記都有着特定的順序,是被仔細排列好的。那個看起來還像個少年人一樣的研究員總是帶着銀色細邊框的眼鏡,外面罩着大大的防護鏡,身上穿着白大褂,坐在那個辦公桌前面,認認真真地盯着電腦屏幕上的圖鋪。

而現在,一眼看過去,這個實驗室分明是很長時間沒有人用過的樣子。

易曲幾乎是有些恍惚地做到了封夏經常坐的那個位置上,一種對于未知的極端的茫然無措感迫使他打開了電腦——那是這個世界上讓他最有自信、也從心理上最為依賴的東西——然後調出了命令界面。易曲的手在虛拟光鍵盤上懸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按了一個按鈕,仿佛随着第一個光按鈕的虛拟落下,易曲也找到了一些實感,很快,屏幕上一排一排的代碼就開始流暢地下行。

足足十來分鐘之後,那雙顏色有點蒼白的手才再一次停住了,易曲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然後按下了回車。

臨時編寫出來的這個檢索程序飛快地透過十三科內部的電腦訪問了十三科在職人員登記庫,足足三十秒的檢索時間之後,它返回給了易曲檢索結果——“null”

空。

易曲默默地把前面那段代碼複制了下來,修改了檢索的範圍,從十三科在職人員登記庫,修改成了整個十三科內部的數據庫。這一次程序檢索的時間更久一些,兩分鐘後,新的搜索結果彈了出來——

null。

易曲表情木然地再一次複制粘貼了代碼,這一次他什麽都沒有修改,像是對什麽不肯死心一樣,再運行了一次程序——

“result=1”

系統顯示,有一個符合要求的文件。

易曲下意識地調出了這個文件,是一個叫“封夏”的txt文檔。

易曲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這不可能,假如上一次搜索顯示的結果是空,這一次卻有了結果的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這兩分鐘的空擋裏面建立了這一個文檔。

光标在文檔上停了一會兒,易曲扭頭去看文檔的修改時間,果然是一分鐘之前。易曲沒立刻點開它,而是調用了這個文檔的生成源,結果讀到的也是一段程序。易曲稍微讀了一會這段程序,在這麽個時候,居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程序不複雜,非要解構的話幾乎可以說是很簡單,它的運作方式大概就是,當有人用這臺電腦調用檢索功能,連續搜索同一個詞組三次的時候,在第三次搜索開始的時候,自動生成一個以那個詞組命名的txt文檔。

——一段簡直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早已經埋好在這臺電腦裏面的程序。

易曲幾乎沒冷笑出來,心裏反而踏實了不少。能夠這麽了解他會做什麽,甚至于提前準備好了備案的人,毫無疑問是封夏,不可能是其他人。易曲飛快地點開了那個txt文檔,看到裏面極其簡短的那句話——

“我在你家等你。”

易曲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痕跡關掉了電腦,順手拔掉了電腦電源,沖出了第三研究所,跑到了路邊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師傅,黑木路十二號。”

這個出租車司機明顯冷靜地多,設了自動模式之後就由着汽車一路選擇最平穩的路抵達了易曲的公寓,易曲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門口地上放了雙鞋,是封夏的。

刷過視網膜開了門,門裏面的模塊正是客廳,看起來還像是個少年人的封夏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坐在客廳中央,氣定神閑地舉着一個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封夏。”

真的見到面的時候,易曲在喊完了對方的名字之後,居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封夏擡起頭來,慢慢地把銀色框架的眼睛摘了下來,并着手裏的杯子一起放在茶幾上,轉頭看着易曲笑:“你回來了啊。”

易曲沒說話,依然站在門口,定定地看着封夏。

“你看起來有很多問題要問,不過我只能回答一部分。”封夏眼睛彎彎的,看起來異常純真溫和,“我要走了,易曲。”

易曲擡頭看着他,非常肯定地開了口:“你不是人類,你是異種。”

“你可以這麽說。”封夏模棱兩可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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