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節課
門,他剩下的話便被堵了回去,只來得及說一句待會再給你打,便挂斷了電話。
護士看了他一眼,“來探望病人的?怎麽不進去?”
林景寒還未來得及答話,門就從裏面開了,露出一張年輕女人的臉。
護士直接推着小車進去了。
那女人看着林景寒微怔了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身體側了側,讓他進去。
林景寒有種無所适從的尴尬。
病床上躺着的黎珍用沒有紮針的另一只手沖他揮了揮,“進來。”
林景寒把手裏提的湯放在桌子上,低低的喊了一聲,“媽。”
黎珍感慨的應了一聲,忙不疊的道,“那兒有凳子呢,快坐下。”
林景寒一米八五的個子屈居在一個小椅子裏實在有點不舒服。
黎珍眯着眼打量他一番,“個子高,比你爸強。”她語氣裏毫無芥蒂。
一旁的素茹也跟着笑了笑,“景寒是高,比許清還高半個頭呢。”
黎珍伸出手握了握林景寒的手,眼神示意了一下他。
林景寒擡起頭,喊了一聲,“嫂子。”
素茹笑着應了。
黎珍高興了,指揮着林景寒扶她坐起來了,一邊問道,“上次那個小姑娘呢?沒跟你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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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寒有些無奈,哪有這樣的道理,交往還不到一個月,就見家長。
黎珍端詳了一下他的表情,有點兒擔憂,“不會是鬧別扭了吧。你看你這性格,話都不愛多說的,肯定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林景寒還來不及回答。
素茹先笑了,“媽您別操心。景寒這樣的可讨小姑娘喜歡了。”
黎珍覺得也是,她對自家兒子還是很看好的,握着他的手又重了重,“差不多了就帶給媽看看。”
林景寒點了點頭。
素茹看了一下時間道,“媽,我出去給許清打個電話。”
黎珍應了,想了想,叮囑道,“他來可以。別讓他爸來。”然後她轉過頭對着林景寒道,“你爸今天我不讓他來,別怕。”
她的語氣像哄小孩兒似的,林景寒微微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媽,沒事了。等你好了,我回家裏看你。”
黎珍怔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的,“好。別诓我啊,不然我就讓你爸揍你。”
“好。”林景寒應了一聲。
黎珍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只是這兩天血壓有點高,就來醫院挂挂水。
黎珍也住了有幾天了,她挂完最後兩瓶水,就得到了醫生可以出院的通知。
素茹去拿藥了,林景寒就扶着黎珍往樓下走去,剛好走到二樓的時候,大廳那兒傳來一陣争吵聲。
林景寒微微皺了皺,腳步停了下來,微微皺了眉。
黎珍也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怎麽了?”
“沒事。”林景寒收回了目光。那兒站了好幾個人,推推搡搡,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一直在不停的嚷嚷着,還一邊推着一個年輕的女人,只是隔得遠了,都看不清楚臉。旁邊還有幾個護士在護着攔着。
他說完後便扶着黎珍繼續往下走。黎珍動了動腳,“哎,年紀大了,床上躺躺骨頭都軟了,別扶了,我自己走吧。”
林景寒依言放開了她,只是還走在她的身側,慢慢的往下走。
黎珍坐進了車子的後座,叮囑他道,“你站外面,等等素茹,不然她找不到。”
林景寒嗯了一聲,開了車子裏的空調,把車窗關了,大步向醫院門口走去。
素茹沒一會兒就下來了,林景寒接過她手裏的藥看了看,道,“車子在那邊。”說着他目光往外面掃去,視線在接觸放不遠處樹蔭下站着的人時驟然凝住了。
是溫萊。
“怎麽了?”素茹見他半天不動,奇怪的問道。
林景寒把藥遞回她手裏,指了指自己車子的方向,快速道,“你先坐,我有點事。”說完便大步向樹蔭下站着的人走去。
溫萊咬了咬嘴唇,還沒等林景寒走到面前,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五十七章
林景寒眉頭緊皺,步子越邁越大,溫萊好像沒有看到他似的,越走越快。
“溫萊!”林景寒仗着腿長手長,終于小跑了幾步拉住了她,低聲喝道。
溫萊呆了呆,微微掙了掙,沒掙脫之後便不動了,,只低下了頭不看他。
手下的皮膚溫度很低,林景寒索性把她整個人圈到懷裏,摸了摸她的胳膊,“怎麽了?”他心想着是剛剛溫萊看到他和素茹了,便出聲解釋道,“那是我嫂子。我今天來看我媽,剛好接她出院。。”
溫萊悶悶的嗯了一聲,靠在他身上。
林景寒嘆了口氣,道,“是不是生氣了?”他很少見溫萊這麽沒有生氣的樣子,心裏有些疼,溫聲道,“還有什麽想問的?”
溫萊斜靠在他懷裏,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半晌問道,“你媽媽身體好些了嗎?”
林景寒擡手替她遮了遮陽光,回道,“嗯。高血壓,定期做檢查就行。”說完他低頭摸了摸她的額頭,“去車裏好嗎。這裏有點曬。”
誰知聽到這話溫萊立馬搖了搖頭,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态度很堅決。
林景寒探詢的看了她一眼,換了個話題道,“怎麽來醫院了,是身體不舒服嗎?”他回想着早上溫萊給她打電話所說的內容,問道,“你姐姐帶你來的?”
溫萊身體一僵,點了點頭。
林景寒沒再說話,他總覺得溫萊有點兒不對勁。這絕對不是吃醋的表現,反而倒像是在掩蓋什麽。
溫萊突然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小聲道,“林叔叔,我在這等我姐姐呢,你先走吧。”
林景寒沒說話,把她整個手扣在手心裏,然後道,“我母親就在那張車裏,你想不想見?”
溫萊似乎有一秒的遲疑,然後又搖了搖頭,“改天吧。”
林景寒目光沉沉的盯住她看了一會兒。
溫萊雙手絞了絞,嘴角咧開一個很細微的弧度,臉上表情不算太自然。
兩人這麽無聲的對峙了一會兒。
林景寒發展自己簡直拿這樣的溫萊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不想從溫萊臉上看到這種無措而又慌亂的表情。
林景寒伸手捂了捂她的眼睛,側過身體給了她一個淺淺的擁抱,“去大廳等吧。這裏曬。”
溫萊在他懷裏無聲的點了點頭。
片刻後,林景寒放開她,揉了揉她的頭發,“去吧。”
溫萊遲疑的看了他一眼,小跑兩步走了。一直到大廳裏,她的心情才算是平複下來,心髒慢慢的回歸正常的跳動。
溫曲一直沒有來電話,手機寂靜的好像沒有開啓一樣。
溫萊慢慢的舒了一口氣,坐在排椅上盯着手機發起了呆。
就這麽等了約摸半個小時,手機終于震動起來。
溫萊愣了兩秒才接起了電話。
“萊萊。”溫曲的聲音很溫柔,“上來吧。二樓。”
溫萊從來不知道從一樓到二樓的距離有那麽遠,當她推開病房的門時,手指驟然握緊了。
病床上躺着的是溫偉,她同父同母的孿生哥哥。
床邊站着的是劉玲紅,她的媽媽。
床邊站着的是溫曲。
溫曲逆着光,見她來了,上前兩步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萊萊,叫人。”
溫萊頓了頓,從嗓子裏梗出兩個稱呼,“媽媽,哥哥。”
劉玲紅哼了一聲。
溫偉蒙着被子,溫萊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她清楚的看到了劉玲紅臉上的不屑而鄙夷。
一點也沒有變。
溫曲的聲音倒是很平靜,“我把萊萊叫來了。那我們今天就來談談戶口的問題吧。”
溫萊轉向溫曲,“……什麽…戶口?”
溫曲摸了摸她的臉,“我們倆的戶口遷出來。”
劉玲紅的聲音尖銳起來,“你這個死丫頭就這麽沒良心?生你養你的爸媽能不要?我怎麽作孽……”
“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溫曲嗤笑了一聲,“溫萊十歲的時候我就帶着她出來住了。房子是我貸款買的,她的學費是我交的。我們倆的生活費時我自己掙的。除了生育之恩,我們跟您半點關系都沒有。養育之恩,這些年我給的錢也足夠了。”
溫萊張了張嘴,沒說話。她沒有想到今天要面對的是這種情形。在她記憶中,她對媽媽這個稱呼很陌生。劉玲紅總是給溫偉準備好他要的或者不要的一切的東西,零食,玩具,包括母愛。
她沒有。
她以為是自己不乖,可是她每次努力學習捧得一張張獎狀回來得到的仍然是一個白眼,劉玲紅告訴她不需要,女孩子不需要讀那麽書,能嫁人就可以了。
那邊的劉玲紅還在破口大罵,将溫萊和溫曲都罵了個遍。
溫曲伸手捂住溫萊的耳朵。
溫萊搖了搖頭,制止了她的動作,輕而細的喊了聲,“媽媽。”
劉玲紅的聲音停住了,不耐煩的道,“什麽事?”
“您不是不喜歡我和姐姐嗎?你說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兒子可以傳宗接代,女兒不可以。所以我和姐姐沒有零食,沒有玩具,沒有寵愛,只有永無止境的訓斥和責罵。那麽,您沒有女兒也沒有關系吧。”
溫萊的聲音很細很輕。
溫曲聽的心裏一酸,把她重重的摟在懷裏。
劉玲紅像是愣住了,片刻反應過來後才反駁道,“胡說八道什麽?我生你養你,你孝敬我不是應該的?還想玩脫離關系……”
“媽!你不是讨厭她們嗎!趕她們走啊!杵在這幹什麽!煩不煩!戶口本給她們,讓她們遷走,我沒有妹妹沒有姐姐!滾啊!”溫偉突然像是爆發了一般,一把掀開被子吼道。
溫萊的目光移到他的臉上,他們倆長的很像,溫萊以前是短頭發,光看臉,兩個人很容易被弄混。
劉玲紅被她這一嗓子唬住了,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哄道,“好好好,不吵了不吵了,你好好休息啊。別生氣。”說完她擡頭看向溫萊和溫曲兩人,指了指門外,“滾吧滾吧。戶口自己去辦。”
出了病房,溫曲摸了摸溫萊的臉,“是不是被吓到了。”
溫萊搖了搖頭,她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感覺了。一開始的時候還會難過,為什麽自己的媽媽跟別人的媽媽不一樣,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溫曲自嘲式的笑了笑,“我們倆可慘啦,現在真是沒爸沒媽的孩子啦。”
溫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早就沒有了。”
“也是。”溫曲嘆了口氣,“姐姐養你可不容易啊,以後別不聽話,別整出和叛逆期什麽的啊?”
溫萊被她逗得微微笑了笑,“不會的。”
溫曲猶豫了一下,道,“萊萊,你是不是覺得姐姐這麽做挺不仁義的。”她摟住溫萊的肩膀,“你高考前一天她打電話來是想讓你替考溫偉的。”
“什麽?”溫萊吃驚道。
“溫偉高考那兩天染上了腮腺炎,不能考試。她想讓你剪短了頭發去替她考試。”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溫曲也不會這麽堅決的要求遷出戶口。
溫萊沒說話。
這也太荒謬了。為了兒子的前途就可以犧牲女兒嗎?
這會兒,她們已經走出了醫院大門,灼熱的陽光灑了下來。
溫曲嘆了口氣,“告訴你是想讓你徹底明白,她是真的不在乎我們。所以也沒有什麽可以惦念的了。”
“沒關系的。姐姐。”溫萊出口道。反正她也從來沒有對父母抱過希望了。
她們倆正往前走着,突然一輛黑色的沃爾沃停在了她們倆面前,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英俊而輕佻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時候有點兒心裏泛酸。
溫萊家裏的情況文裏面是有透露過的,但是不多。因為我很不想去描寫那些溫萊曾經受過傷害的場景。
我希望她是一個被呵護的小姑娘。
沒有父母的時候,有姐姐。
沒有姐姐的時候,有林叔叔。
這世界上總有人會愛你的。??
☆、五十八章
薛寧安把車窗降下之後,沖溫曲抛去一個輕佻的笑。
溫曲皺了皺眉。
溫萊不明所以的目光把兩人之間停留了片刻,扯了扯溫曲的手。
溫萊回頭安撫的沖她笑了笑,拉着她徑直往前走去,将那張車甩在身後。
薛寧安也不惱,打了方向盤慢悠悠的跟在她們倆後面,時不時的鳴個笛,引得不少路人往他們所在的方向投來了視線。
溫曲咬牙拉着溫萊走了一會兒,終于是耐不住了,轉過身沖着薛寧安道,“你是不是閑得慌?”
“是啊。”薛寧安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無賴的笑容。
溫曲氣結,胸前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閑的慌回家種地別來煩我。”
薛寧安眼神從她胸前游移開,詫異道,“你怎麽知道我家有田産地産的?”
溫曲:“……”
她和衛城分手已經多日。最初确實不舍難過,可再多的感情也在對方永無休止的糾纏和耍賴中被消耗殆盡。再加上衛城在糾纏她的同時父母安排的相親依舊場場不落。
終于在某一次溫曲控制不住爆發了,在那間他們過去經常約會的那個酒吧當着他一行朋友的面落了他的面子,甩了他一巴掌。
再次之後衛城果然沒再聯系她了,她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頭疼的發現她又被另一個麻煩纏上了。
此麻煩姓薛,名寧安,衛城的發小。
溫曲不是傻瓜。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窮追不舍,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能想出來不代表能接受。
溫曲嘆了口氣,表情哀愁起來,“薛寧安,你何必呢。我和衛城已經分手了,雖然我還愛着他,”說到這裏,她擡頭看了一眼薛寧安的表情,然後才繼續道,“可我們也是不可能的了。”
薛寧安的臉色沉沉,看不出情緒。
溫曲伸手攬過一旁的溫萊,繼而道,“我現在只想溫萊能好好的,其他什麽也不想了。”
她語氣十分溫柔,還隐隐透着些許憂傷。
薛寧安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笑了笑,“行。”
溫曲松了一口氣,就又聽得他道,“那溫小姐用給我個機會讓我送你們回家吧。把兩位女士留在路邊可不是紳士風格。”
薛寧安的語氣淡淡的,好像真的只是想要行使紳士義務而已。
溫萊眨了眨眼睛,突然開口道,“好啊。”她轉向溫曲,“姐姐,我不想走路。”
溫曲:“……”
把溫萊和溫曲送回小區後,薛寧安果然言而有信,沒再多停留,潇灑的踩了油門将車開走了。
溫曲盯着車子離開方向看了一會兒,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才拉着溫萊上樓了。
兩個人相顧無言的回到家裏。
溫曲疲憊的往沙發上躺了躺,溫萊在她手邊坐下。
不管怎麽說,和父母脫離關系算不得一件很光彩的事情。盡管,這是溫曲一直以來期望的結果。她一直努力想給溫萊創造一個健康成長的環境,可是她心裏背負的那些東西,又有誰可以理解呢。
十七歲離家,連大學都沒有去報道。這些年輾轉換了很多工作,把棱角一點點磨平,圓滑世故,她必須要學會別人所不屑的一切,才能得到機會,去保護她想保護的東西。
遇到衛城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風流多情的富家子,眼裏只有她一個人,放下所有和她談了最普通的四年戀愛。最甜蜜的時候甘願陪她吃路邊攤,在寒冷的冬夜給她放煙花。可最終,也抵不過父母的一句話。
這就是現實。
溫曲閉了閉眼睛。不過沒關系,現在都好了,只要溫萊好好的,一生順遂平安,她也別無所求了。她實在是一個很合格的姐姐。
溫曲睜開眼睛,果然看見溫萊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
溫萊沉默的搖了搖頭,往她身邊靠了靠,半晌突然出聲道,“姐姐,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溫曲擡起眼看了她一眼,啧了一聲,“幹嘛啊這是。小孩子別說這種話,好好讀書就行了。”她為溫萊所做的都是自己心甘情願,自然也不會要求她回報什麽。
早上折騰了這麽一出,兩人都累得慌。中午吃過飯後,便都各回各自的房間睡了。
這一睡就是一下午。
溫萊起床的時候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懵懵的坐了起來。房間裏拉了窗簾,光線被擋住,十分适合睡覺的環境。
她慢慢的掀開被子,卻在腳落在地面的時候突然一軟,差點沒趴在地上。
睡得時間太久,身體都軟了。
溫萊只得在床上又坐了一會兒,醒了神才下床拉開了窗簾。
窗外面依舊是黑漆漆的。
看來已經快到晚上了。
溫萊這一覺睡得生物鐘都紊亂了。慢慢的踱了步來到客廳。
客廳裏倒是燈火通明。溫曲已經起來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溫萊一眼就看見自己的手機在茶幾上,指示燈不停的閃爍,她心裏咯噔一下。
溫曲見她倒是沒多大反應,拍了拍沙發,示意她坐。
溫萊坐下了,可眼神還控制不住的往手機上瞟。
溫曲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恍然道,“手機亮了啊,怎麽不看啊。”說完便伸手夠着了手機,按了電源鍵。
溫萊沒有設置密碼的習慣。
手機屏幕一覽無餘。
溫萊都已經看見了那個醒目的來電顯示了。可是溫曲好像沒有發現異常似的,看了一眼後便把手機遞給她了。
溫萊接過手機,先是松了一口氣,可馬上又提起來了。
溫曲在旁邊,她連電話也不敢打,只把手機緊緊的握在手裏,直到它發熱發燙。
溫曲目光自然集中在電視上,時不時的随着裏面的人物笑一笑,樂一樂。
就在溫萊想找個借口溜走的時候,溫曲突然轉頭看了看她,目光平靜。
“怎麽了?”溫曲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下,“心事重重的。”
“沒,沒事啊。”溫萊很少在她面前撒謊,有些結巴的道。
“哦,沒事啊。”溫曲轉過了目光,不再看她。
片刻後,溫曲十分平靜的問她,“沒事怎麽不接你林叔叔的電話呢?”
☆、五十九章
溫萊很緩慢的眨了兩下眼睛,手攥的更緊了,慢吞吞的道,“姐姐,你說什麽啊。”
溫曲輕輕的哼了一聲,依舊沒回頭看她,“我也想問你什麽啊。”
溫萊默了半晌,突然坐下摟住了她一邊胳膊,“姐姐。我還沒有吃晚飯呢。”
溫萊鮮少撒嬌,溫曲印象中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她生病的時候。溫萊撒嬌說不想吃苦藥,要吃糖。溫曲當時只覺得心都要化了,買了糖一點一點的哄着她把藥吃下。
可此刻溫萊放軟語氣向她撒嬌,她心情卻莫名的不怎麽愉快。這種不感覺的由來在于她放在心尖上寵了十幾年的妹妹現如今要被另一個人搶走了。
溫萊左顧右盼的轉了話題,溫曲幹脆如了她的願,捏了捏她的手,“想吃什麽?”
溫萊大概也沒有想到這麽簡單就轉過去了,她愣了一下才答道,“拔絲芋頭。”
這是道甜品,是林景寒昨天晚上給她打電話時說過兩天給她做的。溫萊自己也不知怎麽就突然想到了這個,她想到早上和林景寒的相處狀态,低了低頭,心情低落起來。
溫曲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換個會做的。”
“蛋黃豆腐。”
這也是之前林景寒做過的。
溫曲怒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能不能挑個我會做的?”
溫萊在說出菜名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急忙補救道,“炒茄子,涼拌黃瓜,西紅柿雞蛋湯。”
“這還差不多。”溫曲點了點頭進廚房了,只是臨走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把溫萊的手機揣進了口袋,留了自己的手機在茶幾上。
本來還存着過會兒悄悄給林景寒打個電話的溫萊一下子蔫兒了。
早上匆匆一面,她的表現糟糕透了,林叔叔一定是誤會她不想和他見面了。溫萊抿着嘴,心裏千百種念頭轉了個遍,也沒有想到一個合适的方法來補救一下。手機被溫曲拿走了,她現在也不敢主動去讨要。
這種焦慮不安的心情持續到晚上也沒有消失。
吃過晚飯,溫萊心事重重的去洗了澡。洗完之後溫曲幫她吹了頭發,說是晚上要和她一起睡,溫萊同意了。
臨睡前,溫曲開了空調,幫溫萊把夏涼被掖好,然後把兩個人的手機并排放在床頭櫃上,開了昏黃的床頭燈,“先聊會兒天。”
溫萊繃緊了神經,看着自己的手機亮了又暗,還要一邊應付着溫曲的問話。她以為自己睡不着,可不到十分鐘就睜不開眼睛了。
再次醒來就是早上八點了。
溫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床頭櫃,上面空蕩蕩的。
溫曲有三天的休假,溫萊就連着三天沒有碰到自己的手機,雖說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溫曲一個眼神瞟過來,她就不敢動了。
沒有手機就聯系不上林景寒,也沒有辦法得知他的消息。
溫萊心裏焦急不安,還不能表現出來,額頭上一連長了兩個痘,照鏡子的時候差點都把自己吓着了。
終于在第四天的早上,溫萊起床的時候發現溫曲正慢悠悠的吃着早飯,見她過來,叮囑道,“我今天要去上班了,你在家裏別亂跑。”
“真,真的嗎?”溫萊問道。
溫曲瞥了她一眼,“當然是真的。我上班,你很高興?”
笑意都快藏不住了,溫萊用手捂了捂臉,“沒有啊,我以為你還有好幾天的假。”
溫萊坐下來吃早飯,溫曲在一旁收拾自己的東西。
溫萊豎着耳朵聽動靜,當聽到門被啪嗒的一聲被帶上時,她繼續等了三分鐘,然後扔下手裏的食物,小跑到玄關處,換了鞋,拿了鑰匙,然後鎖上門。
溫萊小跑着出了小區,她走的急,連把陽傘都沒有帶,跑到路邊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聲汗。
六月的太陽說是火球也不為過,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等了兩輛公交車都是人滿為患,溫萊只得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空調涼氣拯救了她的一身暑氣。
溫萊報了地址,司機是個挺健談的大叔,一路上和她搭着話,道路兩旁的景物不斷後倒退,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溫萊心情好起來,一句一句的答了大叔的問話。可是臨到地點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除了鑰匙什麽也沒有帶,根本沒有辦法付錢。
溫萊第一次經歷這麽窘迫的事件。
司機大叔,人精一樣的人物,在店門口停了車,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表情就能猜出發生什麽事,“小姑娘,你不是沒帶錢吧。”
溫萊窘迫的點點頭。
大叔原本還算和善的表情一下子犀利起來,“沒帶錢坐什麽車啊,小姑娘你是不是傻的啊。”
溫萊被他說的愣住了,“我,我沒有。”
大叔不耐煩的打斷她,“你自己想辦法,不然我就送你去警察局了。真是年紀小小的,怎麽就會耍賴不給錢……”
溫萊的解釋全被堵了回去。
“老板……”小李表情小心的看了一眼已經做了無數小兔子的林景寒,“我們店門口站了兩個人。”
林景寒手上動作不停,語氣淡漠的道,“有客人你不會招待?”
關鍵問題不是客人啊!小李心裏咆哮了一句,表面還是陪笑道,“您去看看呗。我看好像是老板娘……”
林景寒砰的一聲放下手裏的東西,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步伐急促。
溫萊站在店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一旁的司機大叔立馬道,“你不是說認識這間店老板,那快去拿錢付錢啊,杵在這兒浪費我時間。”
溫萊咬了咬嘴唇。這一會兒功夫,她的手心裏全是汗。她猶豫着推開店門,剛好和林景寒撞了個對面。
林景寒伸手把她拉了進來,然後皺眉看着店門口的人。
身後傳來溫萊蚊蠅般的聲音,“我忘記帶錢了,打車。”
大叔沖他伸出手,做了個要錢的手勢。
林景寒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百塊錢遞給他,然後迅速關上了玻璃門。
大叔剛好站在門口不遠的地方,差點沒被門撞到鼻子,罵罵咧咧的說了兩句,才轉身走了。
林景寒攥着溫萊的手,往裏間那間小休息室走去。
他腳步飛快,溫萊跟着他的步伐,差點兒被絆倒。
在此期間,林景寒沒說一句話。
溫萊心裏的委屈快要彌漫出來,她咬了咬牙才把眼眶裏那陣濕意逼回去。
休息室的門被猛的關上,林景寒轉身把溫萊壓在了門上,一只手撐在她的耳側,另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一言不發的盯着她。
這個姿勢令人心慌。溫萊推了推他,沒推動。情緒瞬間爆發出來,她語氣委屈的道,“我手機被姐姐拿走了,我聯系不上你。我在家裏急得都長痘痘了,你看,”說着她擡了擡頭,讓林景寒沒看清楚她額頭的上的痘,見對方還是不為所動,又道,“今天我姐姐一上班我就來找你了,還沒帶錢,被司機大叔兇,你還不理……”
沒說完的話被悉數堵進口中。
林景寒低下頭,吻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到了營養液!哪位小可愛送的!謝謝,麽麽噠!
☆、六十章
說是吻,也不過是嘴唇貼了貼,便沒有動作了。
林景寒能感覺他在低頭親上溫萊的那一瞬間對方身體的僵硬,而他自己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混合了幾天思念,不安,焦躁,不知所措的複雜心情令他在見到溫萊的那一瞬間只想把她禁锢在自己懷裏,哪兒也去不了。
而當他确實這麽做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看到溫萊委屈的表情。
狹小的空間裏,兩人都呼吸急促,溫度一點點攀升。
兩人就這麽身體相倚,嘴唇相貼了一會,也沒人有所動作。盡管溫萊已經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了。她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在碰到對方的嘴唇時又受驚似的縮了回去。
林景寒喉結動了動,終于忍不住似的在她嘴唇上重重親了下便放開了她。
溫萊臉色有些紅,在林景寒松手之時突然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麽了?”林景寒看了看她,他的聲音還有些啞。
溫萊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了他,很小聲的嘟哝了一句,“想你了。”
林景寒嘆了口氣,也伸手回抱了她。
真是甜蜜的折磨。
半個小時後,林景寒帶着臉色依舊紅豔的溫萊出來了。他又重新恢複成那個體貼的林叔叔,詢問過溫萊之後他給溫萊端了一杯檸檬水還有一些小零食,坐在她對面,低聲和她說着話。
至于小李和小陳無比詭異的眼神,他自動忽略了。
溫萊抿了水,一邊和林景寒小聲解釋道,“我姐姐好像發現了。”
林景寒嗯了一聲,“所以她沒收你的手機,不許你出來了?”
“也不算……”溫萊偏過頭有些犯愁的道,“那天她問我的時候我轉移話題了。然後她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了。”
林景寒看了看她的表情,“但是你也不敢主動去問她是嗎?”
溫萊點了點頭。
林景寒沒再說話,像是思考着什麽。
溫萊以為他不高興了,放在桌子上的雙手交握,下定決心般的道,“要不我就去和她承認吧,我姐姐還是很好講話的。”
看得出來,溫萊還是有一點忐忑不安的。林景寒握住她的手,正色道,“不用。這種事情應該我來解決才對。”
溫萊想了想溫曲曾經“舌戰群儒”的場景,心中一緊,立馬搖頭道,“不行。我姐姐肯定會罵你的。”
林景寒心道,早就罵過了。面上還是溫柔的和溫萊道,“我讓我媽去和你姐姐談。”
溫萊:“……”她瞪了瞪眼睛,一臉不解,“為什麽……”
“因為她也已經知道了。”
溫萊不說話了,迅速的用飲料擋住了自己的臉,只露了兩只眼睛眨啊眨的看着林景寒。
林景寒被她這個樣子萌的肝顫,以為她是不想這麽早就面對這種見父母的事情,便溫聲道,“你要是不想我們就不見。”
誰知溫萊擔心的卻不是這,她把飲料放下,有些苦惱的道,“你媽媽會不會不喜歡我啊,她會不會覺得我們年紀相差太大,我太幼稚啊……”
她難得這麽碎碎念,林景寒心裏好笑,伸出手在她的下巴上輕輕一撫,阻止她想繼續說下去的念頭,“寶貝兒,別擔心好嗎,我在你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
溫萊:“……好。”
正裝模作樣擦桌子的小李os:眼睛耳朵都好辣。
黎珍确實知道林景寒有個小女朋友,但卻不是林景寒主動告訴她的,而是那一次她來林景寒的店裏,湊巧看見了溫萊,自己得出的結論。
林景寒有心想告訴她,那一次還沒有确立關系,但是想想,結果也沒什麽差別,便也就沒有再解釋了。
黎珍還是期待和溫萊的再一次見面的。自從醫院那日後林景寒和家裏的關系不錯,也會打個電話什麽的了。
而黎珍已經很滿意了,照目前狀況發展下去,林景寒回家只是個時間問題而已。她很期待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