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
離得不遠,當下不願再行停留,冷笑道:“靳飛,這次的梁子算結定了,來日有暇,雷某少不了要登門拜訪一番!”靳飛默然不語,方瀾卻聽不下去,嘿笑道:“雷公堡那幾下子,老頭兒大約也是知道的。要挑神鷹門麽?怕還差那麽一點兒!”雷行空冷笑道:“大家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便是。”領着雷震夫婦,憤然去了。楚宮挨了雲殊一劍,腿上兀自包紮嚴實,此時咬緊一口細白牙齒,冷冷道:“靳門主果然兄弟情深,大夥兒後會有期,嘿嘿,後會有期!”生怕被雷行空搶先一步截住柳莺莺,催馬揚鞭,一陣風追了上去。
其他人望着雲殊,或是驚疑,或是鄙夷,但礙着靳飛方瀾的面子,不便當場發作,只是紛紛搖頭,四面散去。不一時,曠野中便只留下方瀾、靳飛和小書童風眠。風眠見氣氛不對,不敢站得太近,撅着小嘴瞧着,心裏卻打定主意:“這兩個人敢動公子一根毫毛,我便與他們拼了。”
靳飛默然半晌,嘆口氣道:“本想聯結雷、楚兩家,共抗外敵。誰知未成朋友,反成對頭。”方瀾哼了一聲,目光如炬,望着雲殊,正色道:“小子,我來問你一句話:你練這麽一身武功,到底為什麽?”雲殊本來等着二人責打,聽此一問,一怔答道:“為向蕭千絕報仇。”方瀾冷笑道:“胡說。”雲殊又是一愣,卻聽方瀾道:“我看你練來是讨娘兒們歡心的吧?”雲殊不由面紅耳赤。
方瀾冷哼一聲,又道:“自來個人事小,國家事大。古人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如今大宋江山危如累卵,大丈夫正該馳騁沙場,為國殺敵。你呢?哼,卻為個偷雞摸狗的妞兒失魂落魄。難不成雲萬程家門不幸,落了個虎父犬子不成?”雲殊身子一顫,猛然間,亡父音容浮現眼前:燈下伴讀,清晨傳功,懲奸除惡,抵禦外侮。一時間,無數往事如皮影戲般在心頭閃過,沒得讓他出了身冷汗,雲殊看了看方瀾,又看了看靳飛,嘴唇微微哆嗦,驀地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靳飛嘆了口氣,伸手将他扶起,說道:“此事就此了結,只盼你記得方老的話,來日多給我殺幾個鞑子便是!”方瀾笑道:“要殺鞑子,可得算上老夫一份!”靳飛笑道:“少得了你老麽?”二人相視大笑。
風眠見方瀾瞪眼發怒,只當要糟,不料轉眼之間,衆人又喜逐顏開,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氣。雲殊嘆道:“師兄,我方才得罪了不少豪傑……”靳飛擺手道:“別人如何,是別人的事情,只要你有報國之心,便只得你我二人,又當如何?”說着劍眉倏揚,豪氣逼人。
方瀾笑道:“說這話的,才是雲萬程的徒弟!”他解下腰間葫蘆,正欲暢飲,忽地心念一動,一拍葫蘆,高歌道:“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将軍兼領霍嫖姚……”這幾句詩一入耳,靳飛熱血為之一沸,這首詩雲萬程生前時常念誦,他自幼便是耳熟能詳。方瀾大飲一口酒,将葫蘆抛與他。靳飛也喝一口,慨然接道:“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唱罷将酒遞到雲殊手裏,雲殊只覺心跳如雷,握壺雙手微顫,朗聲歌道:“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胡無人,漢道昌,胡無人,漢道昌!”他心病一解,這幾句唱将出來,如驚濤猛起,浮雲千重,氣勢豪邁,慷慨不凡,唱罷舉起葫蘆,将酒一氣飲盡。
方瀾拍手嘆道:“胡無人,漢道昌?這一天老頭子是等不到啦!”他捉着二人之手,疊在一起,沉聲道:“老雕兒雖是江湖中人,但從不忘屠滅夷種,北靖中原。他的遺願便落在你二人身上。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今日之事,老頭子不想看到第二次!”靳飛挽住雲殊之手,與他對視一眼,鄭而重之道:“方老放心,我與雲殊,一世都是兄弟!”雲殊緊緊握住師兄之手,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