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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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惟還想多問, 顏昕已經在催促:“能快點兒來麽, 真的沒別人能幫我。”
許惟沒有再耽擱,安撫了兩句, 要了地址就挂掉電話。
剛走到房門口,就見蔣俞生穿着睡衣從樓下上來,懵懵懂懂的, 像是剛睡醒。
許惟低聲問:“你爸爸回來了麽。”
蔣俞生立刻搖頭, 烏黑的眼睛看着她。
許惟摸摸他的腦袋:“乖,回屋吧。”
她提着背包,快速下樓, 到門口換鞋,阿珍一看立刻過來了:“哎呀,許小姐,您這是要出去?”
“嗯。”
“蔣先生交代我給您做了早餐, 您不吃點再走?”
許惟沒空多說,一邊穿鞋一邊說:“不用了,我現在要出去一下, 回來再說。”
她拉開門走出去,幾步跨下臺階, 飛快地跑出別墅區,在大門口看到一輛空的出租車, 立刻坐進去:“去市公安局。”
禺溪升為縣級市後,一說市公安局,大家都知道就是以前的老地方。
司機師傅是本地人, 識路,車開得很順暢,沒費什麽勁就到了。
許惟在公安局和顏昕碰上面的時候,頗有點恍如隔世之感。短短幾天不見,顏昕像遭了一場大劫,衣服髒得不能看,頭發亂糟糟,很是狼狽。她獨自坐在椅子上,頭低着,許惟幾乎認不出來。
一個警員領着許惟進去,指了指那位置。
許惟過去問:“你怎麽搞成這樣?”
顏昕看到她,一下站起來,懸着的那口氣松了下來,遇到救星一般:“許惟姐,你可來了!”她一把握住許惟的手,“有人跟你一道嗎?上次你那同學呢,那個鐘老板,他來了嗎?”
“沒有。”許惟說,“只有我。”
顏昕皺了皺眉。她們兩個女人,依然很危險吶。
許惟問:“怎麽了?你沒事跑公安局坐着幹什麽?”
顏昕沒回答,往四周看了看,搖搖頭:“我們先走,找個能說話的地方,我再慢慢告訴你。”
不等許惟回答,她拉住許惟往外走,出門前從背包裏摸了頂大帽子戴在頭上,邊走邊催促,“走快點,許惟姐。”
許惟看她這副警惕的樣子,已經覺察事情可能不小。
她們快步走出大門,迎面來了一個人。
視線冷不丁一撞,許惟腳步頓住。
對方也是一愣。他顯然更意外,沒料到在這裏看到她。
顏昕剛一擡頭,也認出來,有點驚喜,轉頭問許惟:“不是說你一個人來的嗎?”
許惟沒回答,鐘恒已經走過來,隔了兩三步遠,他腳步停下,眼睛盯着她,往四周看看,眼神欲言又止。
大概是在判斷能不能跟她說話。
許惟沒多說,直接上前拉上他,喊顏昕:“快走。”
鐘恒心領神會,手轉了下,牽住她。
顏昕跟在他們身後,一路小跑。
“你開車來的?”
“嗯。”
“車在哪。”
“在後頭。”鐘恒低聲說了句,将她的手攥得更緊。
幸好是大清早,門口還算冷清,沒幾個人注意他們。
車停的地方也不遠。
三人很快到了,動作都很迅速,拉開車門鑽上車。
鐘恒開車,許惟和顏昕坐在後頭。
“去哪兒。”鐘恒打着方向盤,将車開上了大道。
許惟看向顏昕。
顏昕這才報了個地名,那是舊城區最偏僻的一條巷子。顏昕已經在那裏訂了間小旅館,她的行李箱還在那兒。
幸虧鐘恒對禺溪道路還算熟悉,一路找過去,花了大半個小時。
他們在前臺又開了一間房。這裏設施跟不上,沒房卡,只有鑰匙。
許惟沒太多空閑和鐘恒講話,先把鑰匙遞給他:“不趕時間的話你過去等一下我,如果趕時間你先走,我再聯系你。”
鐘恒看了她一會,接過鑰匙,“我不急。”
顏昕進屋就關上門,顧不上收拾自己,先把帽子摘掉,髒衣服一脫就拉過許惟:“許姐姐,我把事情告訴你也是賭一把,就憑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賭你是好人,我現在也沒別的辦法,連出門都不敢,也不知道能找誰幫忙。”
許惟問:“怎麽回事?”
顏昕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靈町山上那個木雲山莊你還記得嗎?”
許惟點頭。
“我跟你說過的,我很想進去看看。”顏昕說,“那天我們分開,我就真的去想辦法了,而且最後也進去了。”
許惟聽到這心中就吃了一驚,忍住了才沒有打斷她。
顏昕繼續說:“我仔細觀察過,那山莊每天都有運貨車進出,主要運送蔬菜水果、酒水還有其他一些貨物,而且每天都有專門的垃圾車過去,我發現它的垃圾跟山上那些不運到一塊兒,我本來想跟着垃圾車進去,後來沒找到路子,只好費了點勁兒買通了幾個人,又喬裝打扮才混到一輛送蔬菜的貨車裏,進了那山莊,我只到了一樓,只是很平常的花園會所樣式,沒看出什麽特別的,但我還是偷拍了幾張照片。”
顏昕說到這裏還有一點得意,但話語一轉,眉頭就皺了起來,“一直到出來我都很順利,但是從昨天開始就有人盯上我了,我覺得肯定跟這件事有關,我不知道他們怎麽找到我,可能是那裏裝有監控,他們從錄像裏發現了我。”
許惟也覺得這個猜測很有可能,問:“之後呢。”
“之後我花了好大力氣才甩開他們,我相機都在這裏,也沒敢回來,一直在外面繞到今天早上,沒辦法只好跑警察局待着,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許惟聽完,看了她一會,“你還有事兒沒說吧。”
顏昕立刻說:“我都說了。”
“你一個實習的攝影師幹嘛那麽作死非要進那山莊?”許惟說,“你是不是收了點風聲?”
顏昕不大好意思,承認了:“我确實聽到那麽一點點傳言,那地方之前不是被舉報過麽,聽說有官員在那做那種勾當。”她眨了眨眼,意思是你懂的。
許惟算是明白了,“所以你就想暗訪一下?”
“對對對。”顏昕說,“雖然我是個搞攝影的,但我還是有遠大志向的。”
許惟無言以對,但也挺理解。初生牛犢,一身是膽。顏昕還真不算笨的,能混進那山莊也是本事吧。
但許惟還是說清楚:“這事情可能沒你想的那麽簡單,你再牽扯進去,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顏昕點了點頭,“我信,不然不會就因為幾張照片就找上我。”
“你現在什麽打算?”
“我也不知道。”顏昕說,“報警有用嗎?聽說那個集團在這邊勢力很大,黑白通透,我覺得有點兒冒險。”
能想到這,也夠聰明。
許惟問:“那照片還在?”
“嗯,我轉到了手機裏。”
“那現在給我發一份,把你自己那邊的删了。”
“哦。”顏昕照做,“然後呢。”
許惟思考了一會,想起隔壁的人。她和顏昕一樣,在這地方沒人可信,除了他。
“我讓鐘恒送你到省城。”許惟說。
顏昕驚訝,“他會樂意嗎?”
“應該會。”許惟說,“後面的事我會跟他說好,你現在洗個澡,先收拾一下。”
“好,我都聽你的。”
顏昕立刻拿衣服進浴室。
許惟去敲隔壁的門。
鐘恒開了門,往旁邊讓了讓,許惟走進去。
屋裏開了燈,但依然很暗,這家小旅館已經在待拆遷之列,實在破舊不堪,牆壁上粘着半舊不新的報紙,燈也很差,一張小床,灰撲撲的被套上有幾道褶子。鐘恒剛剛應該是坐在那個位置。
跟這一比,鐘恒家那陽光旅館簡直能算豪華酒店。
許惟聞到一些煙味兒,低頭看見鐘恒手裏捏着一根掐滅的煙屁股。那煙已經吸了大半,他指尖還留着點煙灰。
“沒有煙灰缸嗎?”許惟四處看了看。
“沒有。”鐘恒聲音微沉。
不只沒有煙灰缸,連垃圾桶都沒有。
許惟從床頭抽了張紙巾:“放這吧。”
鐘恒把煙頭放上去,許惟攥了攥,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她擡起頭,碰上鐘恒的目光。他眼裏的擔心很明顯。
許惟現在才有時間仔細看他,這小破屋空調沒用,他臉上都是細汗,脖子似乎被蚊子咬過,有個紅紅的小包。他們前天分別,昨晚發過短信。
“你今天去那做什麽?”許惟。
“宋小鈞在那工作,他推薦我去特警隊,讓我過去見隊長。”鐘恒沒有瞞她。
許惟沒料到是這個,“那我耽誤你事兒了。”
“不要緊,什麽時候都能去。”鐘恒眉頭皺着,問她,“你呢,有麻煩?”
“我還好,是顏昕出了點事情。”
許惟簡單把事情跟他說了,末了停頓了會,還是說出口,“我想拜托你送她回省城。”
雖然最不想把他扯進來,但現在沒人能托。
鐘恒幾乎沒思考,點頭:“好。”
許惟看着他:“可能會給你惹麻煩。”
鐘恒擡手,摟着她肩頸把人扣到懷裏,貼着頭發說:“我辦事,你不放心?”這話又有了點狂妄的意味。
許惟不由失笑,也莫名心安,手探到後頭拍他屁股,“很放心。”
鐘恒松開手,摸了摸她臉龐,“送到了呢,沒別的交代?”
“送到了,你帶她見下何隊,後面就不用管了,看他安排吧。”
“嗯。”他最後問,“要立刻走?”
“得快一點。”
他點頭,“行。”
聊完正事,顏昕還沒收拾好,他們還有點時間聊點別的。
鐘恒想起件事,“你怎麽還給我姐留了房費?”
許惟說:“那地方地租貴,我住那麽一大間,哪好意思占你姐便宜?”
鐘恒笑了聲,“可惜了你這好意,我姐覺得你沒拿她當一家人。”
許惟:“确實不是一家人啊。”
“遲早都是。”他說得一本正經,“下回別這樣。”
過了會。
顏昕收拾好了,在外頭敲門,許惟站起來,鐘恒拉住她的手,把人摟到懷裏吻了吻,輕聲說:“你好好兒的。”
許惟點頭:“嗯,你注意安全。”
他們在小旅館分別。
鐘恒帶顏昕先走。
許惟過半個小時才退房離開。臨走前,她給何硯打了個電話,說清情況,又把顏昕給的照片第一時間發過去,随後清空了相冊。
時間已經不早,許惟沒吃早飯,打車回蔣叢成的別墅。
沒想到蔣叢成已經回來了。
許惟一進門,他就坐在餐桌邊,擡眼望向她:“來吃早飯。”
許惟走過去,阿珍端了碗熱粥過來。
桌上擺了幾碟清淡蔬菜。
許惟跑了一早上,餓狠了,什麽都不多想,先飽飽吃一頓再說。
蔣叢成瞥了她幾眼:“餓壞了?”
“有點。”
“去哪兒了一大早的?”
許惟半真半假地道:“來的時候我編輯塞了個小姑娘給我,她跟我一道過來,今天有了點麻煩,我去看看她。”
蔣叢成:“那也該吃了早飯再去,你也太着急。”
許惟含糊地嗯了聲,繼續喝粥。
蔣叢成看她一會,給她夾了一勺蔬菜,“只喝粥有什麽營養。”
許惟默默聽着。
吃完飯,許惟才知道蔣俞生不在,他每天要去上課。蔣叢成和阿珍交代午飯,提及了這件事。
這意味着又是許惟和蔣叢成獨處。
許惟對他的了解有限,基本都來自她姐姐方玥之前提供的信息,所以她講話、做事都務必小心翼翼。幸好蔣叢成似乎是個孤僻的人,并不會一直講話。他很快就進了自己的書房。
午飯後,許惟和顏昕在短信裏講了幾句,确定他們暫時還很順利,離省城也不遠了。
下午,蔣叢成接了個電話,許惟聽見他提到木雲山莊,說明天要接兩位貴客過去。
許惟試探性地問:“你明天要去山莊?”
“嗯。”
“我一道去?”
蔣叢成看了看她,說:“這回的貴賓你不方便見,你想去的話就下次。”停頓了下,說,“你上回去,已經有幾年了吧。”
許惟點點頭,倒是從這句話裏抓住一點:這麽說,方玥應該進過那山莊。
蔣叢成忽然感嘆了句,“這一年年的過得很快。”
“是很快。”許惟說。
晚上有個小晚會。蔣叢成也沒提前說,直接叫人送來了禮服,他帶許惟一道去。
這是個小圈子的聚會,低調但不含糊,地點是在一個私人宅子裏,有生意人,也有幾位當地政界人士。
令許惟措手不及的是,她居然遇到了盧歡。簡直冤家路窄,遇到這人準沒好事情。
盧歡的驚訝顯然不亞于她,更甚于那次路上相逢。
盧歡的父親也是個生意人,近兩年才在禺溪冒了點頭,今年剛受邀請參與這個小型聚會,把女兒帶了過來。
許惟本想裝作不認識,誰料盧歡根本不願配合,衆目睽睽之下愣是咋咋呼呼過來和她打了個招呼,在別人驚訝的目光中闡明兩人淵源,引來多方注意。
許惟笑着應了那聲“學姐”,沒去看身旁蔣叢成的臉色。
幸好盧歡也沒繼續提及其他,她如果再往後發散,真是沒法控制。
許惟松了口氣。
飯後有獨奏表演,許惟沒興趣,聽了一會就去洗手間,和盧歡再次狹路相逢。
這回算躲不掉。
盧歡走過來就笑:“學姐今晚真美,我差點沒認出來。”
許惟也笑:“彼此彼此。”
盧歡湊近了,丢來一句:“鐘恒看到了,大概也認不出來吧。”
許惟沒接話。
盧歡說:“你隐藏得還挺深,我都不知道你搭上了這麽大的人物,難怪會回來這裏,我還以為你為了鐘恒呢,原來另有目标。”
許惟說:“蔣總剛剛介紹過,是朋友。”
“嗯,朋友。”盧歡笑着說,“是哪種朋友就不清楚了,你說,我要是告訴鐘恒,他會怎麽想?”
作者有話要說: 走個劇情~~快點到十九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