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純星剛睡醒, 人有點懵。

“醒了”這個臺詞,好像應該是她的。

老板!你終于醒了!

可她很快發現不對。

什麽不對?

姿勢不對。

她睡着的時候明明和沈蕭各坐木桶一側,面對面的方向, 怎麽這會兒變成她在沈蕭懷裏了。

而且不是沈蕭睡到了她那邊,是她挪到了沈蕭這邊。

她的睡姿也特別不客氣,臉貼着胸口, 手抱着腰,一條腿還架在沈蕭大腿上。

純星:“……”

老板, 我真的沒對你做什麽。

你要相信我。

純星準備坐起來, 多少解釋一下,好歹這麽多天她帶着他努力求生,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沈蕭卻異常平靜地将她的腦袋按回了他的胸口:“還想睡嗎, 接着睡。”

純星:“……”

等等, 這劇情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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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這種情況下,老板醒過來, 第一件事難道不該問問她發生了什麽。

純星重新擡起腦袋,不等她開口,沈蕭看了看她:“不睡了?”

純星有點反應不過來, 眨眨眼:“……你什麽時候醒的。”

沈蕭:“就剛剛。”

純星再眨眼:“你感覺怎麽樣。”

沈蕭:“還好。”

他說還好, 那就是真的還不錯,純星松了口氣。

她這下也不睡了, 徹底醒了,準備坐起來,給沈蕭說說最近的情況。

結果沈蕭的視線在山洞裏掃過:“看起來, 你最近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

純星:“還行。”

她邊說邊自覺拉開距離。

沈蕭看着她,沒再說什麽,神情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探究。

純星以為他在思考怎麽離開這裏,沒打擾,拉開距離後默不作聲地爬出木桶。

為了禦寒,她身上套了好幾件長袖,沒辦法,空間裏沒冬衣,只能這麽湊合。

這會兒從桶裏出來,山洞裏雖然燒着火,也能抗凍,但不算多暖和。

她站在桶邊,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沈蕭坐在桶裏,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腿上。

他側頭看她:“進來。”

純星吸吸鼻子,搖頭。

沈蕭一向話少,并不喜歡一句話重複很多遍。

“進來。”他第二次開口。

純星試圖解釋:“我雖然也睡桶裏,但我都是睡另外那頭的。”

沈蕭:“進來。”第三遍。

這次純星麻溜地進桶。

沒辦法,冷。

沒有冬衣,秋衣都沒有,薄毯、薄被、毛巾全部都在桶裏,關鍵是,唯一的人形熱水袋也在桶裏,禦寒基本靠他。

純星不和自己過不去,既然冷,還是進桶。

可她才爬進桶裏,就被沈蕭叫去他那邊。

純星都沒反應過來:“啊?”

沈蕭:“過來。”

純星:“???”

沈蕭:“過來。”

純星滿頭問號。

怎麽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純星當然不會過去,桶就那麽大,她去沈蕭那邊,兩人得挨得多近。

然而知道桶不大的不是只有她,沈蕭也知道桶不大。

正因為桶不大,沈蕭坐起來,胳膊一伸,就将她拉了過來。

純星一屁股坐在沈蕭懷側,人都懵了。

不對不對,這劇情就是不對!

沈蕭已經摟住她,被子一掀,蓋在了兩人身上。

這男人真的就是個人形熱水袋,純星才一貼近,就感覺源源不斷的熱流往身上湧,暖和又舒服。

真的,寒冬臘月的被窩,誰躺誰知道。

再讓純星一屁股爬起來,她真的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幹脆老老實實窩着。

沈蕭也沒再說什麽,摟着她在懷裏,閉目養神。

山洞外數九寒天下着雪,山洞內篝火取暖和老板。

純星本來覺得是不是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氛圍,後來發現老板只是想抱團取暖,不想說話,她也閉嘴了,靠在人形熱水袋懷裏。

而沉睡的沈蕭和蘇醒的沈蕭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醒過來,他身上的氣場也跟着醒過來。

存在感強烈得純星都沒在這麽暖和的被窩裏睡着。

而沈蕭這一次醒來,不知道是不是再次經歷算計受傷的緣故,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變了。

變得更為沉靜、內斂。

如果說過去的他是寒潭深處的冰刃,那現在的他,則像雪山身處的冰川。

他身上,多了一些厚重感。

純星暗想,人會改變總和經歷有關,老板這次也算是九死一生,醒來後精神世界經歷一次升華也正常。

像她這次,不也升華了。

之前擂臺PK還邀功加工資,現在呢,不拿工資的前臺她也幹。

至于為什麽做了前臺就和老板抱到一起……

純星:真的,就是取暖,純取暖。

這一下抱團取暖足足有小半天,一直抱到夜幕降臨。

純星決定起來,是因為極寒雖然冷,晚上卻有很美的月色,她每次都會扒拉開洞口的一小片樹枝,坐在洞口邊吃凍果邊欣賞。

今晚也有月色,老板又醒了,值得賞月慶祝一下。

沈蕭也從木桶裏站了起來。

他這麽多天,渾身上下裏外都是純星“料理”。

純星料理得非常到位,幫擦汗幫上藥,到了冰川融化的時候,還給推出去弄個淋浴刷刷澡。

因此沈蕭身上不但沒半點味道,傷口也愈合得不見一點痕跡。

唯一的問題——

沒衣服。

這麽多天,沈蕭就一條內褲在桶裏,熱了泡水,冷了蓋被,不冷不熱就光着膀子。

這麽一個極寒天,純星從桶裏出來還把毯子給裹上了,剩下那條薄被他以為沈蕭會披上。

結果沒有,沈蕭赤/條/條的就從桶裏跨了出來。

而他精幹的身體在靜止和活動的狀态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靜止的時候,他的身體是線條緊實的雕塑。

動态下,完全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這大寒天的,外面下着雪,純星鼻血差點噴出來。

她默默轉過頭,蹲在地上給篝火裏添柴。

添完柴,火上架一個小鍋,鍋裏倒上牛奶。

之前她一個人,一般最多熱兩盒奶,多了一個沈蕭,她熱了四盒。

奶煮得很快,沒多久,山洞裏飄着陣陣香味。

為這個條件艱苦的山洞增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當然,整個山洞擁有生活氣息還有很多地方。

比如堆放在洞壁一側的鍋碗瓢盆,比如樹枝搭建的一個衣架,衣架上挂着的衣服,比如壘着幾堆土養在角落的花草,還有瑜伽墊,歸置的護膚品……

不是生存,更像是生活。

沈蕭默默地看着,回眸看純星,她坐在小板凳上裹着毯子的模樣乖巧而閑适——

惡劣的環境完全沒有摧毀她,不僅如此,她在煉獄裏活成了讓所有人都驚嘆的模樣。

她身上臉上沒有一點灰敗的跡象,眼神攢着光,神情裏滿是希望,她連護膚都沒拉下,瑜伽都照做不誤。

別人都在尋找光,汲取光,她不同,她就像光的本身,自己發着光,也照亮了其他人。

沈蕭眼底有什麽湧動着,又很快斂起。

他走到洞口,看了看一層層堆在洞口用來抗寒的樹枝和雪堆。

樹枝的某一層有個被厚雪塞起來的小洞,沈蕭擡手往外一推,雪被推開,露出一個可以看到外面的洞口。

那洞的視角剛剛好,沈蕭湊近,從洞裏往外望去,可以看到煉獄的月光。

煉獄的月亮有七個,均勻的分布在天幕之上,顏色有淺有淡,交相輝映。

純星端着兩杯奶湊過來,跟着往外望去,嘆道:“真好看。”

沈蕭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一杯奶,勾了勾唇角,淡然道:“比你好看?”

純星喝了口奶,随意道:“當然了,人家有七個,我就一個。”

說完頓住。

完,老板的言情男主臺詞好像又上線了。

往常要是這樣,純星要麽不搭話,要麽轉移話題,沈蕭本身話少,很容易就能結束這段。

可今天,當純星回完一句話,天空的七個月亮忽然墜落了六個,只剩一個高高挂在天上。

純星:“????”

不是,我月亮呢。

沈蕭:“現在呢,你一個,它也一個,誰好看。”

純星:“……………………”

她腦子都卡了,頓了好一會兒,擡起視線,反問:“你說呢?”

沈蕭看着洞外的天空,垂眸看純星,淺淺地勾了勾唇角:“當然是你。”

純星一杯奶差點全給抖出來。

老板,咱們就不能好好說話麽。

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麽蘇?

純星喝了口奶,強做鎮定,微笑點頭:“我也覺得,我和七個月亮比我好看,我和一個月亮比我好看,随便幾個月亮和我比,都是我好看。”

沈蕭被這話逗笑,唇邊的笑意都擴散了。

他帶着這分笑意,垂眸繼續看純星,目光直接,神情專注。

純星還以為她這麽插科打诨,老板的言情男主臺詞也該下線了,可看他這個樣子……

沈蕭低聲道:“沒有什麽配和你相比。”

話音剛落,洞口外,唯一還挂在天上的那個月亮也吧唧一聲隕落了。

純星:“?????”

月亮有什麽錯?

還能不能好好賞個月亮了?

純星扒拉着洞口,探着眼珠子朝外望,沒了月亮,外面漆黑一片,屁也看不到半個。

她無語地轉頭:“老板,我這麽多天全靠大自然打發時間了。”能別這麽硬杠嗎。

沈蕭看着她,想了想:“喜歡月亮?”

純星舉了舉手裏的奶杯:“我晚上一般不喝奶,特意熱杯牛奶,就是為了邊看邊喝。”

沈蕭點頭:“可以。”

純星沒搞懂什麽可以,洞外,七個月亮重新挂上了天幕。

純星往外一看,愣了。

她也終于反應過來——

不對啊,老板能操控這個空間的月亮?

她愣愣地轉頭看他。

沈蕭的神情異常平靜,是他慣常的冷漠和內斂,純星這才意識到,沈蕭太反常了,他從醒來,什麽都沒問過,也什麽都不疑惑,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經知道了一樣。

純星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們在哪兒?”

沈蕭:“煉獄。”

純星:“這是哪兒?”

沈蕭:“一個罰罪之地。”

純星:“能出去嗎?”

沈蕭看着她:“你想出去?”

純星:廢話,誰要一周七天每天經歷極端天氣啊。

沈蕭的餘光瞥了眼這個極具生活氣息的山洞:“我看你在這裏,過得很自在。”

純星:“自在是因為沒有別人打擾啊,但這裏天氣太差了,熱得熱死,冷得冷死。”

沈蕭的重點有點偏:“你不喜歡被人打擾?”

純星順着這話:“環境好一點的話,有沒有其他人,都能過得舒服。”

沈蕭:“怎麽樣算環境好。”

純星認真地就生存環境和老板探讨了起來,完全沒有老板醒了是不是早點跑路的覺悟。

反正她種田都種了這麽久了,不在乎這幾分鐘。

純星:“就比如在這裏,下雪刮風洪災為什麽不能區域性?這樣就能在下雪的地方看雪景,刮風的地方吹吹涼風,下雹子的地點取冰塊,想種花種草了,就去暖春的地界挖點土摘點花回來種。”

這些不是純星才想到的,都是經歷幾輪極端天氣之後,每天閑着無聊,想到的。

她尤其喜歡冰雹天,沒有極寒天那麽冷,就是下雹子,雹子的用處可大了,可以酷暑的時候用來降溫,能堆在洞口禦寒防蚊蟲,還能敲碎了和水果一起做成果汁冰沙。

可惜每次都得等好多天才能等來冰雹天,囤雹子的時候想多囤一些,空間卻不夠用。氣人。

純星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就跟經歷一次上山下鄉,快結束了做生産總結似的,好的、不好的、能改進的,通通都說了一遍。

說完喝口牛奶潤潤嗓子,認真道:“好了,現在可以商量一下,該怎麽離開這裏了。”

沈蕭卻道:“不急。”

純星:“?”

沈蕭也喝口牛奶,潤嗓子,淡定道:“看完月亮,早點休息吧。”

純星:“哦。”

明天再從長計議,也行。

純星于是面朝洞口,看看月亮,喝喝牛奶,喝完拿樹枝和雪把洞口重新堵上,回到洞內,掏床墊——之前是沒辦法,不方便把人搬來搬去,只能讓沈蕭一直睡木桶。

現在沈蕭都醒了,當然沒有繼續睡木桶的道理。

可她萬萬沒想到,床墊掏出來了,被子扔上床,老板直接拉着她一起躺了下去。

像之前在桶裏那樣,他摟着她,她躺在他懷裏。

純星:“…………”

是她想太多嗎?

像這種外出團建,老板和前臺睡上了一張床,一般不是老板主動潛/規/則前臺,就是前臺主動想被老板潛/規/則。

純星懵圈。

她默默擡起腦袋,擡眼看沈蕭,男人下颌角的弧度俊朗而深邃。

純星:“老板。”

沈蕭閉着眼睛,喉結動了動:“嗯?”

純星咽了咽喉嚨:“要不然,我還是睡桶?”

沈蕭說了五個字,打消了純星的顧慮。

“桶我有暖和?”

還真沒有。

純星從善如流地躺好,默默更改自己的腦回路——

現在她抱着的是老板?

不,是老板牌熱水袋。

抱着熱水袋睡,這一覺別提多舒服,次日醒來又是純星最喜歡的冰雹天,心情都是美美噠。

可扒拉開洞口禦寒的樹枝後,純星看到的不是冰雹天。

正确來說,不止是冰雹天。

以她所在的山洞為圓心,七個極端天氣均勻地分布在山洞周邊的區域。

純星能看到冰川、水害、酷暑、大風,也能看到極寒、冰雹、暖春。

七個極端天氣像切蛋糕似的,占據一隅,互不相幹。

至于山洞這裏,不刮風不下雨不鬧災害,氣候适宜。

純星驚訝地看着外面,一臉不敢相信。

她昨天假設的那個場景,真的出現了?

她這錦鯉還有心想事成模式?

背後,沈蕭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醒了。”

純星轉頭。

她剛剛醒來的時候沒看到沈蕭,也沒想起他,純粹因為最近這段時間她都是一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會兒才想起,她不是一個人了,沈蕭已經醒了。

她正奇怪一早上他去了哪兒,怎麽沒在山洞,光不溜秋能跑去哪兒,轉頭一看,沈蕭一身衣服整整齊齊穿在身上。

純星:“?”

哪兒來的衣服?

這個原始社會還沒點亮織布技能吧。

沈蕭走到她面前,純星看着他。

說實話,看多了只穿內褲的老板,再看穿着衣服的,還有點不太适應。

而沒穿衣服的沉睡着的老板,是線條完美的雕塑,穿了衣服醒過來的老板,是內斂沉靜的大男主。

純星的感覺也很敏銳,沈大男主的确和之前不一樣了。

他給人的感覺更深沉、更厚重。

像是經歷了什麽,一夜蛻變。

純星原本以為沈蕭會跟她說,準備準備,他們要離開這裏了。

結果沈蕭走到面前後,語氣平穩地對她道:“喜歡這裏?以後這兒就是你的了。”

純星:“?”

哈?

沈蕭:“不喜歡?”

純星:“???”她跳訂了?怎麽劇情連不上?

還是之前發生了什麽她給忘了。

純星理了理思路:“喜歡是喜歡,但是這個地方,老板你能做主送給我?”

沈蕭看着她:“你喜歡,就給你。”

純星繼續理思路:“這裏不是煉獄嗎,煉獄是老板你的?”

沈蕭淡淡道:“以前不是,現在是了。”

說着,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什麽,攤開掌心。

純星低頭看去,沈蕭手心裏,是一束光。

那束光她曾經見過,就在他們開車撞進煉獄入口的時候。

所以,這是煉獄?

純星睜大眼睛,眨了眨,擡眸:“給我?”

沈蕭将煉獄遞向她,那束光飄起來,自己紮進了純星左手手腕的銅幣紅繩裏。

“現在開始,煉獄就是你的了。”

純星下意識摸向手腕上的紅繩,腦海裏電光閃光,心裏咯噔一跳。

她懂了,這是男主落難之後的逆襲劇情。

沈蕭逆襲了!

但是等等……

老板逆襲了,逆襲後反殺,成為了煉獄的主人,然後把煉獄送給了她。

煉獄在被送給她之前,似乎還被老板親手調/教了一下。

純星:“????”

不對吧,這是她一個前臺該有的待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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