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觸碰
沒有腳步的聲音，但會突然出現的觸動，楚衛清楚地知道了那個人是追殺他的刺客。
沒有動手，只是旁觀着他在跌跌撞撞地走着。
很簡單的布局，他之前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就覺得簡陋沒什麽格調，現在他得好好感謝這件事情，花了他從早飯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他大概就已經搞明白了這裏的位置。
而那個人的位置，就在他附近。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就在他的旁邊，但觸碰不到，某次他裝作無意地去揮動手，卻什麽都沒有碰到。
只有他碰到他，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他的後背被汗濕了，但無法去洗漱，這樣他恐怕會被對方悶死在水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早上那個人沒有動手。
或許，這個客棧掌櫃還真的有用。
走走停停，他摸着自己左手，上面被跌出了很多傷口，很疼。
有一次，對方拿起了他的手，又很快放開了。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于是——“不知道這位君子姓甚名誰？”
他坐在床邊，對着一旁的空氣問道。
舒疑惑了一下他這個問題，只有聲音，故作鎮定的聲音，裏面的慌張與顫抖都掩蓋了下去。
他本來不打算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的。
沒有人必須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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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
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小鳥的掙紮，他猛地抓住了他——這次，他沒有躲開。
舒聽着他又重複了一遍問題，越發地歇斯底裏。
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樣。
然後是劇烈地喘息，很困難，像是快要別溺死了一樣，那樣的美麗。
他餓了。
舒緩慢地低下了身，确定了對方的位置，或者說是對方的頭。
“我叫舒。”
那低沉的聲音就響在了耳畔。
随即就抛開了他的手。
然後，楚衛感覺一雙手捏住了他的臉，沒有放清力度，臉紅了……接着，對方吻了他。
是的，親吻，發生在情人或是愛人面前的東西，卻諷刺地發生在了他們這樣奇妙的組合中間。
一個追殺者和一個被追殺者！
他們在親吻。
然而，楚衛卻覺得這個吻甜極了，像是他能嘗到最好的食物，融化在嘴裏最香甜的味道。
沒有比這樣更美妙了。
不會有人會這樣看着他，這樣熱烈，這樣專注。
就算是失明，也好，看不到世界，也好。
他所能看清的，只是一片灰色，現在是黑色，又能怎樣。
舒停止了掠奪。
不知為何，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獵物似乎在這樣的事情中得到了某種滿足。
摩擦着對方的嘴角，似乎在笑。
是什麽樣子？他頭一次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随即，他又想，這不過是享受獵物前的放松而已，不需要在意。
但，他的饑餓得到了一點緩解，真是——為什麽？
舒不明白。
楚衛也不知道。
他感覺那個人摸着自己的臉，很久，特別是嘴唇那一塊，會發紅的，他只想到了這點。
然後他伸手抱住了對方。
沒有反應。
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沒有反應。
只是不斷地摩擦着他的臉，好像那是世上最想觸碰的東西。
真是個奇怪的刺客，他想。
很溫暖的感覺，他又想，在一個最不應該得到的地方得到了這種感覺，好笑。
該笑。
他靠在對方肩膀上，感覺有什麽又從那黑漆漆的地方流了出來，這次，卻被擦去了。
很輕柔地擦幹淨了。
“舒？舒？舒……”
叫着對方的名字，楚衛感覺對方将手撤了回去，接下來，對方該走了。
還是沒有回應。
“舒？”
他被松開了手，被輕輕地吻了一下。
那個人輕輕地說着，熱氣撲面而來，很溫暖的感覺。
“我一直都在，直到——你死。”
比起上次說出的話更加流暢，但仍舊有些遲鈍。
他滿意極了。
就算是這樣的語言，也讓他感覺自己高興了起來。
會有人，一直陪着他的。
舒嘆息了一聲，他感覺失明似乎同時也影響到了他的行為，為什麽他會去拭去對方的眼淚？
還有，去親吻對方？
也許是感同身受，這個世界，都是一樣地殘忍，無論是對于他這樣的人，還是對于楚衛這樣的人。
他可以知道對方在慢慢地适應着這個環境，哪怕是無用功。
那些動作都很慢，很容易就讓他的耳朵捕捉到了。
他也知道，對方受了多少的傷，手上，腿上，腳上，卻不能停止。
何必呢？
他遲早都會殺了對方。
何必呢？
楚衛問着自己。
他想，想去觸碰到那個人，名叫舒的人，然後由他去親吻。
在永遠都是黑暗到來之前，他想去再努力一把，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咔~”
他打開了門，然後靠着欄杆往下走。
舒站在他旁邊。
小二擡頭驚訝地看着這兩個人，誰知道那個退了房的客人什麽時候進了客棧，還跟在那位冤大頭後面呢？
只有江不惑撥弄着算盤，笑了。
“小二，上菜”，楚衛頓了頓，“送到房間裏來。”
他假裝眯着眼，假裝自己看得見，背挺直了，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臉上怎樣肮髒。
小二清楚地看見了，只好看着自己的掌櫃。
掌櫃江不惑笑着回答了他的疑惑：“去給客人上菜，還有，送上洗澡水。”
他說得緩慢，但這句話令楚衛又顫抖了一下。
作為楚家人的尊嚴，他沉默地轉身準備回到房間，卻摸到一只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舒……
舒？
“進去吧。”
回響在這耳邊，恍惚了自己。
他感覺一陣風拂過自己的臉，似乎不是風。
回過神，他沒有放開手，只是張着看不見的眼睛看着手的方向苦笑了一下。
誰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這篇文都感覺心情沉重。
嘛，稍微寫了點感情是怎麽回事，見仁見智吧
至于結局，也見仁見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