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白術正擡腳往外走,又一把被紀雲拉住,這會兒錦衣衛副指揮使那是滿臉煞氣:“去什麽去,不許去——什麽叫‘走着瞧’?怎麽,大理寺還要跟都尉府‘走着瞧’不成?什麽玩意!”

那主薄一聽,就知道自己的大嘴巴壞了事,想那君大人今兒回大理寺的時候渾身酒氣,面色也不好看,只管在閱卷室歇息下了讓他将都尉府的那小鬼帶過來問話——措辭自然是沒個講究,結果方才他居然也口無遮攔原樣說了出來……這些個鷹犬這會兒受了晦氣,正好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裏撒,他倒是好,愣頭愣腦就撞槍口上來了!

君長知不怕都尉府是沒啥問題,可是……他怕啊!

指不定哪天錦衣衛再辦事的時候,寫個什麽貪污犯罪的案子些同黨就順手将他的名字給挂上去了——這事兒他們都尉府可沒少做過,那些個得罪了錦衣衛的人,通常連死都不能做個明白鬼。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作為穿鞋的文官,主薄大人到底是沒那些粗糙的大老爺們那麽多講究——外加一想到一會兒君長知君大人若是見不着他要的人,那張黑臉,啧啧……這會兒一想明白,主薄大人瞬間就覺得自己能屈能伸了,趕緊賠笑跟着一屋子的錦衣衛點頭哈腰地賠了不是,連忙說:“是下官的錯,下官的錯,這天氣反複異常,這會兒熱待會兒冷的,太陽也照得人腦袋發昏,下官一時大腦抽風不擇言辭,若是有所得罪,還請各位侍衛大爺多多寬恕着……”

紀雲看着本還想再多奚落幾句,好在這個時候雲峥似看不下去出來說了幾句,三言兩語将那主薄打發了,随即就說自己乏了讓紀雲推自己去休息——雲峥臉色并不太好看,自打萬歲爺停了他的職又打了板子,他身子就一直不太好,最近幾日又下了幾場秋雨,早些年留下來的風濕老毛病又犯病。

紀雲一聽也不敢多耽擱,懶得嘲諷主薄這會兒都快夕陽西下了哪來的太陽……擡起頭看了看今日的雲,琢磨着晚上夜裏怕是要翻北風,又讓十八給端了火盆子擱老大房間裏放好,這才回過頭掃了白術一眼:“晚上早點回來,被像只耗子似的逮哪睡哪兒。”

你才是耗子呢,白術斜睨他師父一眼:“我還能睡哪?”

“君長知炕上!”紀雲沒好氣地說。

……

然後白術就跟着一臉吓傻了的主薄出去了,除了都尉府的大門,那主編大人攆着袖子擦了擦額間的汗:“哎呀,這雲副使,哎呀,真兇的喲——虧得你跟他還敢大聲兒說話……”

“喔,您沒聽說過麽,”白術淡定地說,“會叫的大狗不咬人,就怕那陰測測的貓呢,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張口就能把你咬出血。”

主薄大人:“啊?”

白術擰開腦袋:“沒什麽。”

主薄大人愣了愣,總覺得這矮子錦衣衛好像是在智商罵槐呢,可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誰得罪了她,總不至于是皇上吧?誰還能有膽子拿畜生比喻皇上啊?……直到兩人一塊兒回了大理寺,帶着人來到閱卷室門前,主薄大人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敲了敲門,卻發現那門裏邊的人沒反應,又擡起手敲了敲,還是沒反應,不死心再一陣狂敲,這回裏頭有反應了,而且反應顯得挺暴躁——

“敲什麽,催魂呢?自己沒手還讓本官來給你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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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薄大人像是被那木頭門給燙着了似的立刻縮回手,擰頭一看,站在門邊的矮子錦衣衛這會兒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壓低了聲音說:“正好三棍子,您瞧,被咬了吧?”

說罷,也不管身邊這文官一臉風中淩亂,自顧自伸出手不客氣地一把将門推開,又扶了扶腰間的繡春刀昂首挺胸踏了進去。

白術一進屋子,就看見那披散着一頭長發,撐着腦袋皺眉坐在桌案邊的年輕大理寺卿,這會兒他身上還穿着在花樓時候的那一身衣服,一張漂亮的小臉兒蒼白,白術湊近了,撅着屁股聞了聞,一身的酒味兒外加花娘蹭上去的胭脂水粉香——

“哇,君大人,”隔着一張桌案,白術笑眯眯地說,“您這算是白蓮花仙子下凡來了?”

話剛一落,她甚至還沒怎麽來得及見君長知動呢,就看見一副筆架迎着自己的臉飛了過來,白術擡手一把穩穩接住,将筆架重新放回桌案上時,聽見那桌後的男人發出一聲暴躁的聲音,順手扔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抓在手邊的鞭子。

再開口說話時,君長知的嗓音聽上去異常低沉沙啞,大約是這會兒酒精總算上了他那顆尊貴的腦袋,整個人昏沉得緊,他閉着眼眉頭緊蹙,甚至沒擡頭看白術一眼含糊道:“門邊的盒子櫃子裏,去給本官拿身衣服來。”

白術在桌案前面站穩了,指尖從腰間佩戴的象牙牌上一掃而過,輕輕一笑道:“錦衣衛不管這個,大人要去自己去。”

君長知一聽,總算擡起頭看了白術一眼——那雙黑色的眼睛裏倒是清明得很,昏暗的光線之下依舊顯得特別明亮,不像是個喝醉了的人,倒是那平日裏顯得特別淡漠的眸子這會兒沾染上了狠戾,像是要吃人似的:“去不去?”

“……”白術轉過頭,“不就是拿身衣服麽,兇什麽。”

然後她就去了。

喝醉的男人什麽事兒幹不出來,萬一這君公公一個不開心一鞭子抽過來——她已經正在流血中了,不需要再在身上其它地方開個窟窿繼續往外流……白術來到門邊的櫃子前,那櫃子恐怕是君長知來了之後才做的,按着君長知的身高打開關上倒是剛剛好方便得很,白術只能踮着腳勉強将那櫃子門打開,周圍光線又暗,等她試圖從那充滿了新木香的櫃子裏掏出一件衣服時,那難度大得……

白術想着掏了掏腰間,正準備掏出個什麽工具,就在這時候,她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用手拿,你那鈎子不知道扒過多少地方,洗過了麽?”

“……”

白術迅速回過頭去看君長知,卻發現男人這會兒又恢複了之前撐着頭閉眼的姿勢……他怎麽知道老子想要掏勾爪啊,這他娘還開了天眼了還!翻了個白眼,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蹦跶着将這事兒很多的大理寺卿的衣服拿下來,噔噔噔跑回他面前,将那衣服往他身上一扔:“你讓主薄找我來就是給你拿衣服的?”

君長知不急不慢地拿過衣服,瞥了一眼,随即便不請白術回避就開始脫衣服——到這裏,白術算是相信他真是醉了,這感情可愛呢,醉了還特意讓人過來叫她來圍觀他跳脫衣舞……白術正在心中将大理寺卿奚落得臉不是臉的,卻在這時候,只見男人脫下外袍,随手一扔,随即仿佛這才喘過了口氣似的淡淡道:“我去過都尉府,你不在。”

白術:“啊?”

君長知:“所以才讓主薄去找你。”

白術:“喔。”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君長知不說話了。

這男人喝醉了整就一個莫名其妙啊,把白術給憋的,站在原地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該轉身走人還是怎麽的——來時候對這君長知跟天德帝一塊兒坑都尉府的事兒還滿腔怒火,這會兒見他這醉醺醺軟綿綿前言不搭後語的模樣,忽然就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了。

那句話說得好呀——長得好看就了不起了麽?

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了。

白術一雙眼睛盯着君公公不急不慢的脫衣,那因為酒精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呼出的氣息還帶着隐隐約約的酒香,他垂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伴随着他的動作,亵衣是松了,隐隐約約扯開的領口露出他那蒼白得像鬼似的皮膚以及微微凸起的鎖骨。

君長知不急不慢地給自己套上衣服,坐正了,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矮子,過來。”

白術:“……”

媽了個巴子的,矮子叫誰呢!

白術搖搖頭,雙手往袖子裏一攏,一臉淡定:“我出門時候我師父說了,不讓我上您炕呢。”

君長知歪歪腦袋,勾起唇角沖她一笑:“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白術想了想:“那當然是……”

聽你的。

下一秒,她脫了鞋,穿着白襪子吭哧吭哧就爬上了那炕上,在君長知身邊坐穩了,下一秒,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下巴就被人從旁邊一把捏住——她愣了愣,順着那從旁伸出的手的力道将自己的臉擰了過去,卻意外地對視上了一雙近在咫尺,顯得特別明亮的黑色瞳眸。

白術吓得一個哆嗦。

君長知卻顯得特別平靜:“還記不記得,很久前,在回到央城之前我曾經問過你願不願意來大理寺?”

“……”還有這事兒?白術伸出手,将君長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推遠了些,搖搖頭,“不記得了。”

“那我現在再問你一次?”

“……”

白術震驚了。

這他娘的,挖牆腳啊!

還用色誘術!!!

卑鄙!!

無恥!!

好想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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