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目測明兒皇宮裏就會傳出謠言:大理寺卿君長知除了查案辦案審犯人之外,還有一個別的附加功能,那就是“調教惡犬”。

衆人紛紛散開,君長知淡定一步上前,然後奇跡就發生了,那上一秒還呲牙咧嘴見誰咬誰得了狂犬症的狼似的矮子錦衣衛,這會兒忽然就變成了哈士奇——蔫了吧唧可憐兮兮地看着君長知伸手将她腰間的繡春刀拿下來,又摸了摸将她腰間的腰牌摘下來,期間她還象征性地躲了躲——

君長知道:“躲什麽?”

白術道:“癢癢。”

君長知道:“忍着。”

頓了頓又問:“身上還有什麽?”

白術搖搖頭道:“沒了,衣兜裏還幾個銅板算不算?”

當然算,于是君長知伸手去摸——白術就看着那又白又漂亮的手向着自己的胸這邊伸過來,雖然是旺仔小饅頭可是那他媽好歹也是胸啊,趕緊“唉唉”了倆聲躲了躲——君長知縮回了手,掀起眼皮子淡淡地掃了眼這會兒事到臨頭還要財迷的小鬼,忍不住開口嘲諷道:“這點錢你帶着能在黃泉路上買糧食?”

白術:“……”

兩人之間的氣氛和諧得就像是過家家似的——要不是現在其中一個被五花大綁綁在刑架上,人們一點也不懷疑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獄卒看熱鬧看夠了,也不想在這繼續瞎狗眼,君大人怎麽審犯人他們也沒權管對不對?所以索性就就紛紛拿了筆墨紙硯在他身後,放下一群人就出去了。

就留下個負責記錄的官員一屁股坐下,今兒個上職的主薄姓孫,年約四十有五,此時只見他麻利地刷刷在一嶄新的卷宗上記錄下年號月日,随即便懸腕,手中筆虛空于卷中之上,只待不遠處大理寺卿親口問話——

此時君長知沉默半晌,轉身取過鞭子按照規矩浸濕了鹽水——原本到這一步還算一切正常,卻沒想到君長知重新回到這跟前,盯着面前的錦衣衛沉默了一會兒,語出驚人道:“衣服脫了罷,免得稍後布料弄傷口裏,清理時候再遭一番罪。”

白術:“…………”

孫主薄:“…………”

在白術極度無語之間,孫主薄擡起衣袖擦了擦自己額間的汗,也不知道是在驚訝自家大人如此“體貼”的好,還是在驚悚他這般孟浪的話好,哪有上來鞭子還沒落下去,就商量着問犯人要不要脫衣服的,而且還是“商量”,要放了平日,直接扒了也就罷了。

正當孫主薄蛋疼之時,卻沒想到那錦衣衛更是要雷死個人似的問:“你就不能不打我?我真沒什麽好說的了。”

君長知:“你什麽都沒說,怎麽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白術想想好像确實是這樣,不過她沒什麽好說的也确實是事實,于是沉默下來,順便這會兒她被吊得高,目光輕易便從君長知的肩頭越過看見了坐在他們身後的主薄,這會兒已經是這位大叔第三次撈起袖子擦額間的汗了。

君長知見白術不說話,索性用手中那粗糙的、泛着刺鼻血腥氣息的濕漉漉地鞭子輕輕挑起面前那小鬼的下颚,淡淡道:“時間,地點,人物,結果,動機,以及同謀。”

白術想了想:“今天,胭京樓,我和西決——你們都看見咯;圖紙給他了,假的——不過你們不信;同謀沒有,神兵營的張大人不知道我拿了他的圖紙,那家夥最多算是……賣國未遂?”

“你倒是‘遂’了?”君長知諷刺道,“還挺驕傲的是吧?”

這語氣隐隐約約聽得出一點兒怒火在裏面,白術不敢随便亂答,索性沉默,片刻之後,感覺到在她下颚磨蹭的那顯得有些粗糙的鞭子拿開了,與此同時,君長知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還漏了個動機,你什麽時候跟那西決勾結上的?他承諾與你什麽好處?”

“……”突然被聞到了重點,白術咬緊了牙,搖了搖頭,吭吭哧哧地說出一句,“他承諾給我黃金萬兩,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白術話語剛落,就剛感覺到君長知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變得更加輕蔑了些:“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這是要娶你過門談聘禮呢?”

白術無語,與此同時,她看見在他們身後,孫主薄第五次舉起袖子,擦額間的冷汗。

孫主薄道:“君大人,這個,這個不用記了吧?”

君長知頭也不回,唇角微微輕啓:“不用。”

孫主薄點頭如搗蒜:“好好好。”

白術無言。

——如果要追根究底,這整件事跟天德帝也脫不了關系,要不是這個作死的皇帝非要折騰事情出來整都尉府,他們都尉府也不至于派卧底進花樓去探聽消息,白術也不至于跟西決近距離接觸,最後,也就不至于被揭穿以至于被要挾……

但是她當然不能說這全他娘就是那皇帝的錯,所以這會兒只好咬緊了後槽牙,低頭裝死——然而她在都尉府千學萬學學了許多本事,卻并沒有哪個人教導她撒謊,所以這會兒君長知見她面部肌肉忽然緊繃,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麽不對,又連連逼問了幾遍,卻還是咬着牙什麽都不啃說——

而此時,君長知似乎也終于沒了耐心,手中長鞭輕輕一甩,伴随着“呼”地一聲輕響,長鞭落在白術肩頭上,那本來就并不是什麽上等布料的侍衛服自然應聲碎裂,露出底下帶着血痕的白皙皮膚——這些日子在都尉府養得那真叫個白白胖胖無比水嫩,這一鞭子下去,君長知明明都還沒怎麽使力,居然就皮開肉綻成個不規矩的傷口形狀,鮮血直流。

白術痛得悶哼一聲,兩眼發黑。

“既然你說有黃金萬兩,那想必之前必然給予了你部分‘訂金’?”君長知微微挑眉,目光從那被是裂開來的衣服上掃過,後者就像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似的,猛地往後縮了縮,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扯了傷口,這會兒又發出一聲痛呼。

白術垂着頭:“沒訂——”

話還未落,又是“啪”地一鞭子落下。

痛得她想罵髒話。

除了上次給狗皇帝“擋槍子”那次受傷過後,白術好久沒受過這等摧殘了,相比之下那次似乎還要更痛些,不過那好歹在外人眼中看着算是光榮的事兒,現在……就算她在這被抽打至死恐怕也就落下一句活該罷了。

“都尉府出來的應當都不是傻子,我也從來沒見過你們的人是辦了事才找事主收錢的,到你這兒突然就破了例子了?”

君長知雙眼充滿了平靜,說話時也是平靜得像是激不起一絲波瀾,而此時,白術身上又是刷刷地落下幾條鞭打的痕跡——那大理寺的刑具可不是鬧着玩的,幾下下去,新傷疊着舊傷,沒一會兒她上半身的神色侍衛服就濕漉漉的一大片,原本的深紅色這會兒被血染成了褐色,白術一張臉也是慘白得像鬼,剛開始還能勉強硬撐着,這會兒已經渾身脫了力氣,若不是那沉重的鐐铐将她綁在架子上,她恐怕早就跌地上去了——

君長知冷眼看着她:“你在央城,說來說去不也就那一個親人?你若不說,我便去問銀瓶,她倒是與你不同——”

卻不料話還未落,便看見那之前蔫兒吧唧的人忽然擡起頭,皺着眉深深地瞧了他一眼——這一眼反倒是将君長知還未說完的話堵了回去,頓了頓,片刻之後便聽見那被抽了幾鞭子後不剩下多少力氣的錦衣衛道:“你別跟她說話。”

“……”

什麽叫你別跟她說話?

這話怎麽聽都覺得奇怪得很。

君長知微微挑起眉道:“她是本官府上的下人,本官與誰說話,還用得着你來管?……不過你也不用嘴硬,這會哪怕不用我提醒,紀雲恐怕已經去翻你平日裏去過的地方摸過的東西接觸過的人,你那點髒錢,怕是藏不住。”

白術先是滿臉不屑地嗤笑了聲,心想你他娘要是能從老子的櫃子裏翻出黃金百兩那才是見了鬼,這會兒正對君長知冷不丁又提起牛銀花刺激她滿肚子怨氣,身上的傷口又是火辣辣的疼痛,正想擡起頭出言嘲諷他兩句,卻在開口的前一秒,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櫃子裏有什麽東西……

錦衣衛的櫃子都是各自獨自分開的,裏面放一些私人的東西,沒人配一把小鎖。平日裏若是沒有本人允許,肯定不會有人擅自強行打開偷看——再說,本就沒什麽好看的。

但是白術的櫃子就不一樣了。

自打前段時間,她來了那玩意之後,她櫃子裏的內容……一直很精彩。

正當白術怔愣之時,像是将她的表情理解成了“心虛”,君長知冷笑一聲轉過身去,扔了鞭子,便從旁邊方才獄卒升起的鐵盆裏拿起一塊鐵烙,那燒得通紅的鐵牢讓白術臉色一變,心中慌亂也來不及再思考自己的櫃子的事情,而此時,就見君長知伸手拉扯她的衣領,“撕拉”一聲就是扯下一大片,還連帶着和血混肉的身上的衣料,白術痛得頭皮發麻,卻感覺到一陣涼風從胸部以上頸脖以下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膚上吹過,她顧不上痛,低下頭去,這才發現被君長知動手這麽一撕,隐隐約約露出了一點兒束胸的邊緣。

換了往日,白術就要大叫流氓了。

君長知卻手下動作一頓,微微蹙眉,将手中的那燒得通紅的鐵烙往火盆裏一扔,伸手像是要将白術的衣物徹底撕開,白術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叫那準備動刑的人住手,卻在此時,聽見地牢外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守在外面的獄卒的呵斥聲中,紀雲火急火燎的聲音響起——

“老子是錦衣衛正指揮使紀雲,閃開!裏面的人皇上要見,你什麽狗東西敢擋老子的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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