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

禁閉室就是傳統意義上的禁閉室,跟開學時王才德描述得差不多,勉強能容納一個人的空間,白易無法躺下,只能勉強彎腰,如果想要坐下,雙腿必須蜷縮在身前,是個讓人完全無法産生安全感的姿勢。

白易将鑰匙從鎖眼裏拔出來,顫抖的手早已抓不住任何東西,漆黑的環境裏,金屬墜地的脆響好似一聲悶雷,将他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擊垮。

白易被冷汗打濕的脊背緊緊地貼在鐵門上,鐵鏽的劃過他的外套,帶出一連串沉悶又刺耳的聲響。

學長……你在哪裏?

發情期的熱潮像是毫無生機的荒漠,在白易的軀體內掀起一場又一場沒有盡頭的沙塵暴,他幹涸得一滴水都沒有,嘴唇幹裂,連血液的腥甜都變成了甘霖,他在無意識中已經将下唇咬破,沒有痛覺般饑渴地吮吸。

他想着缪子奇,念着缪子奇,心裏一片火熱,四肢卻滿是冰涼。他将手伸向兩腿之間,觸碰自己,力度時而重時而輕,永遠達不到快樂的彼岸,因為他不是缪子奇。

白易将手抽出來,恨恨地捶着鏽跡斑斑的鐵門,嶙峋的鏽割破了他的手背,血腥味瞬間充斥在鼻翼間。

他聞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了。

于是白易迅速冷靜下來。禁閉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聽不見聒噪的風聲,也聽不見王才德的哭泣,他在一座孤島裏,安安靜靜地等到缪子奇的到來,或許不用幾分鐘,或許下一秒,禁閉室的門就會敲響,然後他的學長将他緊緊地擁在懷裏,用最滾燙的懷抱迎接他的回歸。

缪子奇會怒火中燒地責備他的選擇,會将手指用力地插進他的發梢,會洩氣般撕咬他的嘴唇,然後給他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擁抱。

然後白易慌張地低頭,在無邊的黑暗中試圖找到那枚快失去原本顏色的鑰匙。

他已經不需要它,但他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

狹窄的空間裏,白易費力地彎腰,脊背不可避免地撞在了門板上,引發了一連串痛癢,他仍舊不死心地将自己蜷縮在地上,直到疼痛蓋過發情的熱潮,他才意識到他并沒有多執着于一把鑰匙,他只是不想被發情熱奪走所有的理智,而疼痛是最好的良藥。

不過白易還是想到了法子,他先直起腰,慢慢地下蹲,讓上半身保持挺直,當膝蓋彎曲得足以夠到地面時,他終于跪在了禁閉室裏,緊接着小腿感受到了輕微的刺痛,應該是那把掉在地上的鑰匙,他拾起,塞進口袋,又神經質地拿出來攥在掌心。

明知道門從裏面并不能打開,白易依舊嘗試着去開門。

禁閉室的頂端有一個漆黑的通氣口,半夜的風通過細長的管道慢吞吞地吹進來,他有輕微的窒息感,但并不一定是因為缺少氧氣。

後來白易心裏的思念逐漸沉積成了怨恨,他不明白缪子奇為什麽不來,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選擇臨時标記,更不明白學校突然有的任務和他比,哪個更重要。

他開始怨恨缪子奇,怨恨自己的alpha,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門板,沉悶的頓響再次化為悶雷,将他的理智喚醒。

這哪裏是缪子奇的錯呢?白易的淚奪眶而出,幹涸的沙漠裏突然湧出淺淺的泉水,他又一次将手伸到兩腿之間,得到的結果與前一次毫無差別。沒有alpha,他什麽都做不了,他身上的火只有缪子奇能滅,于是怨恨再次充斥了白易的心房,且長久地摧殘着他對學長的愛。

他跪在禁閉室裏,汗如雨下,耳畔的嗡鳴宛如飛機起航,有什麽東西随着炸裂般的情潮流逝,再也回不來了。

他開始轉移注意力,趨于本能去找光,可惜禁閉室裏沒有光,人在黑暗的壞境中困守太久,會漸漸失去時間意識,白易不知道自己在禁閉室裏待了多久,但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伸手在牆上摩挲,找到了十幾個坑坑窪窪的印子,可能是之前關禁閉的學員留下的,白易開始在腦海中為他們編故事,幻想他們被懲罰的原因,他想了兩個完整的故事,後面不可避免地再次思念起缪子奇。

學長,你怎麽還不來?

白易的手幾乎摸遍了能摸到的牆壁,他蜷縮在地上,用最無法帶來安全感的姿勢坐在地上,雙手無意識地顫抖,熱潮一波又一波襲來,再無疾而終,短暫的平靜不代表解脫,而是更痛苦的前奏。

某一段時間白易失去了意識,再次清醒時,他聞到了汗水和信息素交至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再次的嘗試依舊失敗了,沒有缪子奇,他一無所有。但是尋回神志總歸是好的。白易嘗試着站起來,可惜沒成功,他腰背酸痛,短暫的清醒喚醒了滅頂的絕望,他明知道不該被負面情緒所束縛,雙手卻不受控制地掐住了脖頸,窒息所帶來的快感新穎而又短暫,他在瞬間看見了明亮的光,又在失去力氣以後,重新墜入黑暗。

自己是無法将自己掐死的。

既然無法獲得死亡的救贖,白易仍舊反反複複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直到筋疲力盡,卻因為禁閉室的緣故,無法癱倒,脊背貼在硬邦邦的房門上,仿佛已經成為一具凍僵的死屍。

大概有好幾分鐘,白易忘記了缪子奇是誰,也忘記了自己是個omega,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也沒有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臨時标記過。那道早已結痂的傷疤橫在他脆弱的器官上,像某種代表着勝利的勳章,然而此刻勝利的喜悅褪去,疼痛緊随而來,沒有什麽是快樂的,也沒有什麽能讓他提起求生的欲望,他之所以還活着,只是因為無法死去罷了。

然後白易想起了缪子奇想,先是模糊的畫面,繼而是燥熱的天,白色的襯衫在他鼻尖前搖晃,幾條清晰的褶皺裏藏着時間的陰影,他猛地想起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那時的白易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臂彎即将伴随他大半的人生。

那時他們還是陌生人。

緊接着回憶逐漸清晰,白易的視線裏彙聚了越來越多的光,缪子奇的眼睛又深又灰,他一直很喜歡,卻不明白它們之所以呈現出那種顏色,是因為缪子奇的目光總是很深情的緣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白易不記得了,仿佛從他們初識起,缪子奇的目光就已經萬分深情了。

他在禁閉室裏輕笑出聲,抱着雙膝目光空洞。

白易想起了缪子奇的腰,結實,精壯,常年鍛煉所以摸起來一點也不柔軟,以至于他更喜歡摟alpha的脖子,而不是腰——那不舒服,且讓白易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缪子奇是個能完完全全将他掌控的alpha。

可是白易明白,即使意識到了差距,他依舊喜愛并熱烈地期盼着缪子奇把腰露出來。他畏懼于對方的力量,亦癡迷于那份力量,他就是個矛盾的結合體,因為缪子奇而不斷地糾結,最後陷入更深沉的迷戀。

再然後思緒陷入了混沌,白易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想缪子奇身體的部位,他聽見自己用甜膩的聲音呼喚着alpha的名字。他覺得羞恥,可巨大的失落接踵而至。

沒有人回應他的呼喚。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白易想,他明知道缪子奇無法回應的原因,卻依舊痛恨于此刻的分別,他甚至去想,為什麽學長沒有拒絕學校的任務,選擇陪伴他度過這個難熬的夜晚,即使他知道缪子奇根本想不到他會提前發情,白易依舊控制不住情緒,它如脫缰的野馬,奔騰而去。

于是白易放任自己去恨,去怨,去責備,去咒罵。

最後一切歸于平靜,如同一場精彩絕倫的電影忽然戛然而止在高·潮,屏幕上只有他滿是錯愕的臉。

白易終于被擊垮了,連恨都無法支撐他,他轉身瘋狂而絕望地用手不斷地摳着緊閉的鐵門,他想出去,他不要呆在這裏,他瘋了。

然而寂靜的夜晚無人聽見他的呼號,隔絕了世界的禁閉室宛若寂靜的墳冢,白易被關在了裏面,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須臾,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黑暗中,伸出毫無血色的手指,一點一點将鞋帶抽了出來。

王才德在白易将門關上的剎那,轉身往學校外跑,他邊跑邊打急救電話,明白此刻只有醫療手段才能拯救白易,即使這是最壞的打算,白易可能因此患上無數精神類的疾病,但起碼能擺脫發情的痛苦。

他在教學樓前碰上了同樣氣喘籲籲的何秋,早已不再隐忍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何秋将王才德抱在懷裏,小心且珍重,生怕發生在白易身上的事情降臨在自己的omega身上:“別急,我已經打過急救電話了,剛剛還找值班的宿管老師和他們借了禁閉室的鑰匙。”

能鎖上禁閉室的鑰匙已經被白易帶了進去,而打開門的鑰匙卻還沒有着落。

“我忘了!”王才德驚恐地捂住臉,“何秋,何秋我竟然忘了……”

“不怪你,別慌。”何秋笨拙地安撫着omega,“來得及的,你在群裏發消息的時候我就往這邊跑了,如果老師找到鑰匙,會第一時間送過來的。”

何秋還說,他已經給缪子奇發了詳細的短信,只要alpha看見,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可是白易還在裏面。”王才德淚眼汪汪地攥着何秋的手,六神無主,“何秋,白易還在禁閉室裏。”

何秋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不知道該如何跟王才德解釋一個發情期的omega要想不被聞到信息素而發瘋的A們标記,禁閉室是最好的選擇。

他亦因為白易的選擇,由衷地敬佩。

有幾個人能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呢?

何況他還是個omega。

“走,我們先回禁閉室。”何秋把王才德抱在懷裏,大踏步地往回走,“先試試能不能把門打開,急救人員很快就會來,我們不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破門上。”

可惜警校的禁閉室的門哪裏是那麽好破的,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何秋尚且無法将門踹開,更不用說是王才德。

王才德趴在門前,側耳傾聽,片刻驚恐地喊:“何秋,我聽不見白易的聲音了!”

他哇的一聲哭了:“怎麽辦啊,何秋,怎麽辦啊!”

就在何秋也束手無策的時候,宿管老師終于帶着鑰匙跑來了,身後還跟着神情嚴肅的醫護人員,他們将門打開,噴灑抑制劑的同時,看見了蜷縮着的omega。

或許是禁閉室的空間太小了,等醫護人員将白易抱出來,他們才發現纏在omega脖頸間的白色鞋帶,那根繩子上沾染了鮮血與汗水,王才德看見的瞬間暈了過去,連何秋都差點站不穩。

不過何秋看見了更多的東西,比如禁閉室的鐵門上,白易用手指摳出來的一道道血痕。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白易小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裏他穿上警服,用手铐将犯人逮捕歸案。

這個夢熱熱烈烈地盛開在他的青春歲月裏,然後凋零在十八歲。

“白易,今天怎麽樣?”他聽見有人在耳邊說話。

他的回答千篇一律:“很好。”

那個聲音繼續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依舊是同樣的回答。

後來那個聲音又說了別的話,白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注意力完全在窗外的一簇綠意裏。那應該是一棵香樟,綠得不太純粹,卻又綠得像陽光,他很喜歡,根本無法挪開視線。

門外傳來腳步聲,很熟悉。

“爸爸!”王才德飛撲進來,手裏捧着鮮花,身後跟着的何秋拎着一大袋水果,跑得滿臉都是汗珠。

王才德嘚啵嘚地沖到病床邊:“爸爸,看看今天的花!”

白易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去看滴着水的百合花,然後毫不留情地說:“醫院對面五十塊錢一朵,專騙你這種傻白甜。”

他撩起眼皮:“何秋,你怎麽不阻止他?”

何秋笑得比王才德更傻。

得了,倆傻子。

白易嘆了口氣,将花放在床邊:“你們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不忙嗎?”

如今何秋和王才德都順利升入了大二,據說作業多到熬夜也寫不完。

王才德愣愣地望着他,像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白易勾起唇角敲小O的腦袋:“幹嘛?你爸爸我可沒那麽脆弱。”

可惜白易不脆弱,王才德脆弱,好像停學的是他自己一樣。小O紅着眼睛抓住白易蒼白的手指,看見掌心裏的指印,第無數次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何秋習以為常,從口袋裏掏出面巾紙安慰自己的哭包小男友。

白易無奈地搖頭,托着下巴捏王才德濕漉漉的臉頰:“幹嘛呀。”

“我難過嘛。”王才德抽抽搭搭地抱着他的肩膀,“我想你了,快點回來吧。”

他彎了彎眼睛,輕松地回答:“好啊,我盡快康複,回去肯定監督你複習,讓你想睡覺都睡不了。”

王才德破涕為笑,然後繼續嘤嘤嘤。

白易被他嘤得頭疼,擡手将何秋帶來的水果拎到床上,裏面是十來個黃燦燦的大橙子,看上去不像是在水果店裏買的。

何秋搓着手笑:“我外婆來看我時從老家帶的,很新鮮。”

“謝謝。”白易笑眯眯地拿出來一個,眼底的笑意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漸漸退去。

他控制不住回憶,無可避免地想到很久以前,alpha抱着他坐在地上,切着橙子講述着犧牲的戰友 ,那個橙子味的omega。

白易略微有些煩躁,這通常代表着他想到了缪子奇。

“爸爸,你知道嗎?”王才德拿着水果刀幫他切橙子,嘴巴停不下來,不停地叭叭叭,“學校旁邊那家烤肉店把隔壁的湘菜館吞并了!”

“嗯?”白易興趣缺缺,卻不介意和曾經的室友聊天。

“超級可怕。”王才德神秘兮兮地湊進他,手裏的水果刀擠壓着果肉,飽滿的汁水噴濺出來,空氣裏氤氲着淡淡的清香,“據說搞出的新品都是變态辣級別的!”

“等我出院了可以去試試。”

“別了吧。”王才德把切好的橙子塞到他手心裏,氣呼呼地嘀咕,“太辣啦。”

辣就辣吧。

白易低頭把橙子吃了,開口的塑料袋裏滴溜溜滾出來好幾個橙子,王才德手忙腳亂地往回塞,誰料袋子裏飄出幾片青色的葉子。

王才德倒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其塞進口袋,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又冒了出來:“白……白易……”

“不礙事。”他笑得特別灑脫,“不就是幾片薄荷嗎?我聞得了。”

可這回王才德的淚再也剎不住了,最後被何秋半摟半抱地帶走,臨走前還不忘偷偷摸摸将水果刀藏好。

白易看在眼裏,假裝沒看見。

他對薄荷的排斥,在發情期過後徹底爆發,不僅僅是信息素上的排斥,還有心理上對缪子奇的排斥。

他知道自己病了,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痊愈。

白易在床上坐了幾分鐘,有些無聊,掀開被子找到橫在床邊的拖鞋,下床伸了個懶腰,對着光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自嘲地笑笑。他哪裏還像個警校的學生?簡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一個馬克杯,白易拿起來發現裏面的水被喝光了。他端着水杯往門口走,手放在門把手的時候,聽見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還好嗎?”

王才德悶聲悶氣地回答:“老樣子,看着不錯。”

言下之意只是看起來而已。

白易納悶地蹙眉,原來他的演技已經差到連王才德都看得出來破綻的地步了嗎?後來他意識到是挂在床頭的病例把他暴露了。

那一長串的病名,什麽信息素排斥,心境障礙,雙向感應異常……他聽過的、沒聽過的,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張病歷單。

門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在白易以為他們已經離開時,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有說什麽嗎?”

“他說自己挺好的。”何秋的聲音裏彌漫着不确定,“我看着他的确很好,可……可是缪學長,如果他真的很好,不應該還在醫院裏。”

缪學長啊……白易眯起眼睛,心底的煩躁在積壓了幾個月以後,徹底爆發。

他踹開門,在衆人震驚的目光裏,冷冷地注視着缪子奇。

依舊是白色的襯衫,衣服上的褶皺裏夾雜着細碎的光影,白易不想去看缪子奇的神情,他的目光在alpha的衣服上流連忘返,最後停在攥緊的拳頭上。

王才德拉着何秋跑了,留給他們足夠的私人空間。

白易不耐煩地捏着眉心:“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到底好不好,何必問他們?”

“缪子奇,你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他不再叫他“學長”,偏頭惱火地盯着雪白的牆上不斷晃動的光影。

缪子奇噴了阻隔劑,味道聞起來像是個陌生人。

白易走神的時候沒有注意到alpha俯下身,克制地湊近他的面頰,想給他一個吻,但是白易偏頭躲開了,于是這個吻落在了耳垂邊,仿佛一簇即将燃盡的火星。

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白易的瞳孔猛地一縮,推開缪子奇,咬牙迎上老白的拳頭。

“你他媽還敢來!”老白比他入學時憔悴了不少,鬓角滋生出白發,眼神裏滿滿都是煎熬,揮出的拳頭懸在兒子鼻尖,話是對缪子奇說的。

回答的卻是白易:“爸,夠了。”

“你已經打過他一次了,還想打第二次?”

老白的胸腔劇烈起伏,死死盯着缪子奇看了半晌,忽而洩氣:“你他媽這輩子別想再碰我兒子。”

缪子奇握緊的拳頭微微一顫。

白易懶得聽他爸逼逼叨,轉身往醫院的走廊深處走,走了兩步回頭,瞪着缪子奇道:“還要我請你?”

缪子奇急忙趕上來,腳步甚至帶上了受寵若驚的急切。

他倆已經半年沒有見面了。

自從被送進醫院,白易已經整整半年沒有踏出過這裏。

“畢業了?”他沒話找話,走到人少的角落裏就懶得挪步,幹脆靠在牆上抱着胳膊閉目養神。

缪子奇低低地“嗯”了一聲。

“哦。”白易毫不意外。

沉默擴散了一會兒。

“你還好嗎?”他終是忍不住開口。

“嗯。”缪子奇的聲音更低,似乎離他近了些,白易睜開眼,看見了alpha眼底濃濃的渴望與熾熱。

他嘴裏發出一聲輕嗤,擡手揪住缪子奇的衣領,将學長拽到面前:“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想親我直說。”

缪子奇的眼裏晃着破碎的光,幹澀的嗓音裏彌漫着濃濃的痛楚:“我不能。”

“白易,我不能。如果我碰你,你又會去傷害自己。”

是了,現在的白易有心境障礙,薄荷味的信息素只會讓他頭暈惡心,再産生自我厭棄的情緒,最後選擇傷害自己,所以王才德根本不敢把水果刀留在病房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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