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童夕問了一句話,傅睿君卻完全聽不見,他依舊低着頭,窒息的感覺難受得他想在心髒處插一個洞,可以讓呼吸順暢一點。

太難受了。

三歲?才三歲?剛剛接到童夕的電話,他痛的同時還可以希望這個女人會生下他的孩子,原來孩子才三歲,而已有自己的爸爸。

好像沒有他什麽事情了。

其實在五年前,童夕離開他,離開帝國的時候,他已經看透了,傷透了,心都死了,此刻還有什麽好痛的?

如果再不離開,他覺得自己真的會瘋掉。

鼻腔呼吸不了,他仰高頭,對着天微微開啓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悶痛的氣息,轉身,走向他的車。

童夕見他什麽也不說,來了突然又走,連忙向前兩步。“傅先生,你來找我什麽事嗎?”

傅睿君停下腳步,沒有力氣的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碰巧經過而已。”

說完,他拉開駕駛位置上的門,坐到車內,啓動車子揚長而去。

突然出現,真的是碰巧經過嗎?

這裏是他們兩人曾經居住過的小區,他把車停在這裏等,是經過?

車如馬龍的道路上。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

璀璨的霓虹燈閃爍在街頭,傅睿君一只手撐着頭靠在車窗得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盤,目光呆滞看着前面開車。

打開的車窗,晚風徐徐,可依舊無法讓他悶痛的心平靜下來,此刻的心像被釘在了半空中的十字架上,那種是鑽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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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暗沉,路燈透過車窗映射進來,男人的臉死寂的沉,沒有了生氣,跟以往那個輕佻不羁的男人截然不同的狀态。

道路很塞,他走走停停,身上的西裝被他脫了下來,領帶扯松,襯衫脫了兩個扣,一副頹廢的懶惰模樣。

傅睿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安全開回家的,手裏擰着西裝外套,疲憊不堪的拖着腳步走向大屋。

來到大門前,他伸手按了密碼,推開門。

裏面明亮一片,所有燈都亮着了。

他一個人住的家,這樣的夜晚,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會來?傅睿君家裏的密碼,傅家的人都知道,他并沒有太驚訝。

關上門,連皮鞋也沒有換下了,直接走向客廳,垂頭喪氣的走到客廳沙發,手中的衣服往沙發一甩,直接坐到了沙發上,身體靠下來,頭仰在沙發背後,看着天花板。

他從來沒有試過身體這麽疲憊,心累,身體更累。

清冷悲涼的目光看着精致的天花板,心髒像被大貨車碾壓過一樣,無法形容的悶痛。

“睿君,你回來了。”一道熟悉的女人聲音傳來。

是他姑姑,傅睿君聽出了聲音,但沒有力氣去看她,也沒有力氣回應她,反而把目光閉上。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的悲傷。

“你怎麽了?”姑姑的聲音從他身側傳來,感覺到她已經坐到他身邊來。

傅睿君能猜測得到他這位愛管閑事的姑姑過來找他有什麽事情,傅家三兄弟就他一個沒有結婚,家裏人不急,倒是把這位無所事事的姑姑急壞了。

她姑姑沒有什麽愛好,沒有什麽朋友,不愛好逛街購物,不愛好打牌聚會,性格比較石山古板,就愛唠嗑和管閑事。

傅紅看着傅睿君疲憊的臉,緊張得伸手摸上他的額頭,“你是不是病了?怎麽看起來這麽累?”

“沒有病啊,體溫正常。”傅紅放下手,雍容高貴的姿态端坐着,嘆息一聲緩緩道:“睿君啊,上次不是說看上了林家的女兒了嗎?都說約時間談婚事的事情,怎麽又改變主意了呢?”

“你這樣不行的,你都快三十歲的男人了,你趕緊結婚吧,你看看你大哥和你二哥都已經結婚五年了,你大哥的小孩都四歲,你二哥還沒有小孩,但人家已經結婚五年。”

傅睿君被吵得頭痛,伸手搭上自己的額頭,深深呼吸一聲。

傅紅挪了一下屁股,坐得更加靠近傅睿君,“睿君啊,你趕緊結婚吧,姑姑求你了,我其實也不想一直這樣逼你,但是姑姑真的沒有辦法了,姑姑就小雪一個女兒,她今年都26歲了,還沒有交過男朋友,連男性朋友都沒有一個,不肯相親也不肯結婚,我這個心啊,着急啊。”

“你說小雪她從小就特別崇拜你,喜歡你,你們又是親表兄妹,姑姑好怕她錯把親情當愛情你,你懂嗎?”

傅睿君無力的開口:“安排吧,你想怎麽安排直接說。”

傅紅大喜,興奮道:“睿君啊,姑姑這次真的幫你把冰城最好的女生找來了,這一次你一定喜歡的。人家姑娘長得可好看了,身材又好又高挑,比你前妻好千百倍,人家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博士生,父親是酒店大王連梁霸天,跟傅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嗯。”傅睿君毫無興趣的應了一聲。

“人家姑娘已經留意你很久了,這一次還是她主動向她爸爸提出來想跟你相親的,你有時間的話去見一面吧,說不定這次就看中了呢。”

“嗯,不用見了,她沒有意見。直接結婚吧。”

說完這句話,傅睿君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睜開眼眸,淡淡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傅紅,傅紅明顯錯愕得愣住,不敢置信的仰頭看着傅睿君。

傅睿君彎腰拿起沙發的西裝外套,無精打采的嗓音累得像個病人:“什麽時候結婚就通知我一聲吧。”

“這……”傅紅目瞪口呆。

傅睿君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向樓梯。

這一刻,或許真的可以死心了。

踩着樓梯,男人的腳步聲低沉,落寞,緩緩上樓。

傅紅覺得傅睿君今天很不正常。她這些年沒有少介紹女人給他,他不是推托就是攪黃,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她其他人不會太擔心,唯獨擔心傅睿君。

因為她的女兒顧小雪從小時候就十分喜歡這個三表哥,喜歡的程度已經超出親情,讓她不由得不防備,讓小雪去賭寄讀學校,讓小雪出國念書,各種方法,但到底還是沒有辦法讓小雪放下這個三表哥。

她唯有讓傅睿君早點結婚,成家立室,讓顧小雪斷了她這些不倫孽戀的想法。

三天後。

清晨。

春意盅然,朝陽蓬勃。

童夕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向電視臺,每天的早上都像打了雞血,精神抖擻的上班。

剛剛走進大廈門口,眼前出現一個甜美漂亮的女生,對着童夕淺笑,童夕猛地頓停下來,看到對方,心情也瞬間變得激動。

兩人對視三秒,滿臉笑容向對方走來,直接一個熱烈的擁抱。

“甜甜……”

“小夕……”

兩人女人激動的相擁。很快推開對方,握着對方的手,上下打量。

童夕:“好久沒見,好想你。”

甜甜:“你回來帝國這麽就了也沒有來找我,你都忘記我了。”

“我怎麽會忘記的你呢。”童夕不悅,故意蹙眉,“我經常想着你的,我也去過你的家,可是……”

甜甜苦澀一笑,“我知道了,你找不到我是吧。”

“嗯嗯。”

“別說這個了,讓我看看你現在有沒有變漂亮了。”甜甜上下打量童夕,目光定格在她雄偉的胸前,眉頭緊蹙:“你還是這麽年輕漂亮,但是變豐滿了。”

童夕想吐血,她就最讨厭別人說她豐滿了,或許在別人看來,女人是羨慕的,男人是垂涎的,可是傅睿君好像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傅睿君說她是畸形的,激素吃太多的,她聽說女人母乳後,會變小,該死的她都将果果喂到三歲,沒有變小,反而變大了。

“甜甜,你也變了。”童夕看着此刻的甜甜,當年的稚嫩褪去,是成熟的美,是高雅的氣質,還有屬于年齡沉澱出來的一種氣質。

甜甜嘆息一聲,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變老了呗。”

“沒有,沒有,很漂亮。”童夕牽着她的手,“走,我快遲到了,上我辦公室坐坐。”

“不要了,我就是在電視上看到你的節目才過來找你的,你去上班吧我們交換聯系方式,以後不可以再無端端失蹤不見了。去到那裏都要聯系我。”

“好。”童夕立刻拿出手機。

甜甜怕耽誤童夕,快速交換聯系方式,急忙的轉身要走,邊走邊回頭跟童夕打招呼。

搖着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喊着:“童夕,下班了聯系我,我等你電話。”

“好。”見到昔日的閨蜜,童夕此刻頗為感慨。

她以為甜甜會讨厭她,因為她的不辭而別,因為她絕情斷絡,可是甜甜還是以前那個可愛的甜甜。

心地善良,寬容大度,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

路甜甜離開,童夕轉身往電梯走去,面前突然走出一個女人把她的路給擋住了。

童夕驟停。冷着臉怒視眼前擋路的女人,趙約約。

趙約約雙手抱胸,趾高氣揚的模樣,沒有資本還故作高冷,冷冷問:“你怎麽認識那個女人的?”

那個女人?甜甜?童夕疑惑,但不想理睬這個總是撩事的女人。

冷着臉,越過趙約約,繼續向前走。

趙約約還不死心,立刻跟上去,在後面諷刺:“你朋友嗎?原來你也跟這種婊子做朋友的?”

婊子?

童夕立刻停下腳步,直接回頭。舉起巴掌直接甩到趙約約的臉上,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在大堂回蕩。

趙約約猝不及防的被掃了一個大巴掌,踩着高跟鞋的她直接踉跄兩步,趴在地面上。

趙約約此刻也驚愕得捂住疼痛的臉蛋,這巴掌來得太過突然讓她傻眼了,擡頭瞪向童夕。

看到這一幕的員工,連上班的時間也忘了,停下來看着,有些跟着後面的也被吓得倒抽一口氣,驚愕住。

“童夕,你個瘋女人。”趙約約氣得淚水都飚出來,作為被打的一方,她此刻就軟弱的趴在地上,淚眼汪汪,楚楚可憐。

童夕握着拳頭,咬着牙一字一句:“你下次再敢罵我朋友,我會刀子直接割掉你的舌頭。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瘋女人。”

趙約約吓得肩膀抖索,臉色泛白,可她不心甘,見沒有人敢過來扶起她,她便直接爬起來,後退兩步,氣惱得低吼:“整個冰城都知道那個女人就是個婊子,你這麽厲害去割他們的舌頭啊。”

“有種你再說一遍。”童夕握着拳頭,咬牙切齒道:“我朋友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這樣罵她?”

趙約約嗤之以鼻,捂着臉蛋繼續往後退,怕說出來下面這些話,童夕真的過來割了她的舌頭。

“那個女的叫路甜甜對吧,毀了她姐姐的容貌,搶走姐姐的未婚夫,自己嫁入豪門享福,不是婊子是什麽?罵她婊子都是輕的了。她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誰不認識她?”

童夕一頓,傻了。

陰冷的臉色怒瞪着趙約約,從她的态度來看不想捏造事實,可是陸甜甜是獨生女,哪裏來的姐姐?再說了,甜甜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善良最勇敢正義的女人,這種事情,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太平洋的水幹枯了,天上有十個太陽。那麽她就相信是真的。

童夕喘着粗氣,隐忍着心髒的憤怒,握緊拳頭恨不得上前把趙約約的嘴巴給撕碎。

趙約約欲要逃跑,最後還不怕死的補充一句:“她的背景不小,有種你就邀約她上節目啊,那才了不起。”

再忍,她就不是童夕。

童夕立刻走向趙約約。

來勢洶洶的童夕像要發飙的母獅子,吓得趙約約落荒而逃,驚叫着:“啊……你想幹什麽,這裏是公司……”邊跑邊叫,失态的模樣像個瘋子。

童夕只是走了幾步便停下來。

僵住在原地。心情郁悶。空穴不來風,趙約約也不是真的瘋子,不會一大早來惹打的,那麽,甜甜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她嫁人了?

心髒像塞了棉花,被趙約約弄得一點心情也沒有,情緒低落的往電梯走去。

下次見到甜甜,一定要問問她這些年過得怎樣。

整理好情緒,童夕專心投入到工作裏面去,明天就是開錄節目的時間,她要吧劇本稿件整理出來,讓傅睿君過目,畢竟這種大人物不能随便得罪,他們電視臺也得罪不起,如果聊到的話題影響到他,會很麻煩。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忙碌起來,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

童夕摸到自己的茶杯,仰頭喝上一口,才發現杯子裏面沒有手,口幹燥不已。

她放下筆,拿着杯子站起來搖晃了一下僵硬的腰腹,然後走向茶水間。

茶水間裏面有好幾個女同事在低頭看着雜志,議論紛紛。

童夕從她們身後經過,沒有打擾她們閑聊,來到咖啡機前面,現磨一杯咖啡。

“真的太好命了。”

“這種女人一生出來就是帶着幸運的光環,在富貴的家庭裏面長大,毒最好的學校,去最好的飯店,穿最好的衣服,現在又嫁最好的男人,哎……人比人,比死人的。”

“無法比。真的無法比,長得又漂亮,學歷又高,家庭條件又好,嫁給傅睿君也是正常的。”

“砰”的一聲,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玻璃響聲,把幾個正在聊天的女人吓了一跳,立刻轉身。

身後的童夕臉色煞白,身體僵硬,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的玻璃杯,還有灑落一地的咖啡。

“小夕,你沒事吧?”同事緊張的問。

童夕反應過來,擠着僵硬的微笑,“沒事,我……我不小心掉了水杯而已,你……你們繼續吧。”

說完,童夕立刻蹲下身去撿地面的玻璃。

幾個同事見童夕沒事,又回頭趴在桌面上,繼續看雜志,聊她們的八卦。

“聽說,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真的嗎?天呀,冰城最有潛力的鑽石單身漢也沒有了,讓我們這些剩女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這個女人好幸運,好有福氣。”

“對呀,這兩家都是冰城赫赫有名的名門望族,一定是一場絕世的盛大婚禮。”

“郎才女貌啊,雖然論財産,梁家高攀了,論才華,梁家千金絕對配得上傅睿君。”

“聽說傅睿君以前是特種兵,後來退伍了,這種男人應該很熱血正義,我好喜歡軍人的。”

“我也是。我也是。”

“我喜歡有錢人。”

“哈哈,我們等着吧,明天傅睿君要來電視臺做訪談嘉賓了……”

“……”

幾個同事嘻嘻哈哈的讨論着,輕快的笑聲不斷。

童夕蹲在地上撿玻璃的手早就無法動彈,她咬着一邊手背,狠狠用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音來。

低着頭一直蹲着,逼着眼睛也忍不住眼眶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往地面掉。

心痛得無法呼吸,肩膀微微顫抖,她咬着手背愈發用力。

手背被咬得快要出血。她也不敢松開。怕自己會哭了出來。

心痛得她的身體已經麻木,感覺不到手背的疼痛,只知道淚水像大雨而至,滴落下來。

沒有辦法将地上的玻璃撿完,童夕捂着嘴巴,把手中的玻璃放到地面上,轉身沖出茶水間,低着頭避開別人的目光往辦公室沖出去,直接沖到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後。

從廁所格裏面隐隐約約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哭了很久,童夕才從廁所格裏面出來,在鏡子面前的洗手盆裏開了水龍頭。雙手捧着水把臉洗幹淨。

洗了幾遍,童夕雙手撐着石板上,仰頭看向鏡子。

白皙的臉沒有了血色,眼眶通紅,隐隐的腫了些許。

狼狽的樣子讓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有什麽好哭的?

其實沒有回來帝國之前,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覺得傅睿君結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她也不是沖着傅睿君才回來的。沒有什麽好哭的,這個男人找了這麽好的一個女人,她應該為他高興才對。也只有條件優越,身家清白的好女人才配得上他傅睿君呢。

她要學着微笑面對,衷心祝福他,讓他有一個幸福美好的未來。

在衛生間哭過,也安慰過自己,童夕讓自己堅強起來,即便是僞裝也要僞裝得無所謂。

離開衛生間,她回到位置上,緩過氣後拿起手機給傅睿君的秘書提醒預約明天的錄制時間。

手機在響,童夕打着陳紫晴的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

童夕眉頭緊蹙,看着電腦上面的時間,此刻才是下午時間,這個電話是陳紫晴的手機,作為一個秘書,竟然不接聽她的工作手機號?

童夕火了,打第四次,再不接她就直接打給傅睿君。

而這一次,電話接通。

童夕還沒有說話,對方發出一句冷冷的話,“有事快說,很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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