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小學的時候,每到寒暑假母親就送我去爺爺奶奶家,那時爺爺還沒去世,在我記憶中他是個不茍言笑的人,書桌上擺着整整齊齊的醫學書和報紙,他是醫生,自己的身體卻不好,常常半夜咳得像要斷氣似的。
像沈家這種世代相傳的望族,治病的錢是不缺的,可依舊逃不過生老病死,于是便只能寄托于神佛,奶奶信佛,熱心慈善,有時也會帶着我一起去孤兒院散布福德。
“欣星兒童福利院…”我默讀照片上發黃的标題,壓根記不清是什麽時候去過,不過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青山從沒去過孤兒院。
許濡緊張的盯着我,連自己裸着都沒意識到。
我随手撿起扔在床腳的浴袍,抓了一手黏糊糊不知道是什麽的液體,嫌惡的扔到一邊,脫下襯衫裹住許濡,帶他坐回沙發上。
“哪個是你?”我問他。
許濡拘謹的扯着襯衫衣擺,卻指向一個額角貼着紗布的臭臉男孩,答非所問:“這個是沈青山還是你?”
我今天喝酒應酬汗出多了,把額前碎發都往後撸,露出了疤,痕跡已經很淡了,若不湊近看是看不出來的,原來許濡拉下蒙眼布看到了這道疤,我說:“是我。”
照片上我抱着奶奶的腿,因為打架被砸了腦袋心情不好,爺爺在我另一邊,一手摸在我頭頂,再旁邊分站着孤兒院的院長老師等人,後面是三級臺階,站滿了孤兒院的小孩兒。
“可是後面寫着沈青山,怎麽可能是你?”許濡把照片奪過去,翻到背面,他現在如驚弓之鳥一般,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換做是我一定也不能接受。
我不知道為什麽寫了沈青山,也許是我回來以後照相館打電話來問沈家孫子的名字,管家誤以為問的是沈青山,但我不能這樣回答許濡,我怕他會受不了。
“我長這麽大打架只輸過一次,頭還開花了,”我在照片背面的名字裏搜尋‘許濡’,第三排右數第二個,翻回正面,年幼的許濡身材矮小,一排頭直線過去,到他就凹了下去,我确實記不得他的臉了,不過替小矮子打架搶玩具倒是還記得清清楚楚,我說:“後來白龍玩具你保住了沒?那可是我最喜歡的玩具了。”
許濡眼珠上布滿了紅血絲,他終于相信照片上的是我,我知道推翻一個人的信仰是殘酷的,何況沈青山不僅騙取他的信任,還無恥的利用了他的感情。許濡思想保守,從他日常一舉一動都可見極重禮義廉恥,我不知道他對童年的我到底懷着怎樣深厚的情,才能說服他自己違背廉恥做了老男人的情人。
許濡喃喃的反複說着“怎麽會這樣”,“怎麽是你”,除此以外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我沒有安慰他,只想着總有一天我要把沈青山奪走的都拿回來,我身心疲倦,将許濡摟到懷裏抱着,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警報聲解除,許濡猛然從我肩膀上移開,使勁推醒我:“快走!別被他發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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