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烏樂——”
顧南撲向懸崖,卻只看見烏樂和野豬并躺在絕壁下的林地中,一動也不動。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一時間悶痛得無法言說。
好一陣,她緩過勁來,跌跌撞撞站起身來,沿着一側山脊的緩坡,連滾帶爬的往懸崖下跑去。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瘋了一般往下跑,卻漸漸在濃密的山林間迷失了方向,一直到天色昏暗,也沒能找到烏樂墜崖的地方。
眼見太陽落山,林子裏的光線越來越暗,顧南越來越焦急。她在林子裏焦躁的橫沖直撞,臉和手臂被樹枝擦刮出一道又一道傷口,腳被穿雜橫生的枝條絆倒了無數次。而她仿佛已失去了痛覺,嘴裏凄厲喚着“烏樂”的名字,朝着那個她已經不知道方向的目标盲目的行進着。
昏蒙中,她踩到了一塊松動的岩石,從斜坡上滾落了下去,直到撞在坡下的另一塊石頭上才停下來。待天旋地轉的頭暈過去後,顧南發現她站不起來了。她爬上岩石,哆嗦着脫掉旅游鞋,發現左腳的腳踝已經腫得像包子了。
最後一抹天光,很快就在鳥雀歸巢前的熙攘中消失了。
拉姆措和其他的高原地帶一樣,晝夜溫差很大。中午熱得穿襯衣,太陽一落山,就冷得要穿棉襖。黑暗中,顧南蜷縮在岩石上,又痛又冷,又驚又怕。
她死命的吹響雉笛,可除了将林中的鳥雀吓得振翅逃離外,再沒人回應她了。
想起烏樂,她終于抑制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若不是她心心念念要在離開拉姆措前看看圍獵,烏樂又怎麽會遇險?如今,她又該如何給奶奶和拉珍交代,如何給張老師交代?或許,也不用交代了。自己已經走不了了,藏在這四周林子裏的野獸,說不定早就磨好牙齒等着進食了……
“顧南。”
一聲呼喊,突然從黑暗中傳了過來。清晰,卻又不那麽确定。
“烏樂?”顧南一怔,随即抹了一把眼淚,在黑暗中環顧四望,“烏樂,是你嗎?烏樂——”
就在顧南帶着哭腔的連聲呼喚中,烏樂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她昏蒙的視野之中。
那一刻,月亮突然從雲端穿出,烏樂沐浴着銀白的月光,直直的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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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怔怔的望着月光下的烏樂,想起了她給他取的漢族名字——顧雲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等來了霁月破雲的奇跡!
“別怕,我來了。”
烏樂低沉而堅定的話語,令顧南确定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覺。她忘記了腫脹的腳踝,猛的站起身來,朝他撲了過去。
“烏樂,你,你沒事吧?”她哭着撲進他的懷裏,一雙手哆嗦着從他的臉上、脖頸、胸膛一路摸索着,要一一确定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出血,有沒有骨折……
随着這雙手的慌亂游走,烏樂的呼吸漸漸的有些急促了,他捉住了她正要滑向腹部的手,“我沒事。”
“那麽高的懸崖,怎麽可能沒事。”顧南掙脫他的手,摸索到他的衣襟,就開始脫他的衣袍。
“掉下的時候被懸崖上的樹枝攔了一段,落地時野豬墊在下面……”烏樂解釋道。
顧南卻根本聽不進去。此時的她,又急又慌,幾乎是連剝帶撕的與他的袍子作戰。袍子終于被她剝開,她的雙手急切的落上了他的胸壁。
冰涼的觸感,令烏樂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顧南!”
這一聲呼喊,急切,短促,喑啞又隐忍。顧南聽得一愣,不由得擡起頭望向他。
月光下,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吻上了她的唇。
唇瓣溫熱柔軟的包裹,令顧南的身體一僵。下一秒,她的手便攀附在他的脖頸上,用舌尖抵開了他的門齒,與他深深的糾纏了在一起。
烏樂不知道,原來親吻可以是這樣子的。他的腦子裏像爬滿了糾結的藤蔓,理不清,亂成一團,他的手也化成了藤蔓,只想牢牢的纏住她,永不放手。
而她的身上,仿佛躍動着藍色的火苗,幽豔,熾烈,滾燙。一觸碰,就引火上身,令他如冬日着火的枯藤,不把自己燒個精光,就停不下來。
在烏樂粗重的呼吸中,顧南感覺到了他的急切與焦灼。她盡力配合着他撕剝衣服的粗魯動作,卻還是在被他重重推靠在岩石上時,撞得發出了“嘶”的一聲痛呼。
“弄疼你了?”慌亂中的烏樂忐忑不安的擡起了頭。
顧南沒有回答,背後岩石傳來的冷冷涼意,令她光潔的皮膚竄起了雞皮疙瘩,她反手抓過烏樂的袍子墊在背後,攬臂更緊的摟住了他,将自己瑟瑟發抖的身子貼入了他灼熱的胸膛。
避雨那夜肌膚相親的绮麗記憶,已然銘刻在烏樂的身體之中。他腦海中壓抑許久的渴念,在兩人再次肌膚相觸的這一刻徹底決堤。他失控的将那一份念想,深深的契入了她的身體,拼盡全力的探索着、叩問着她身體的秘密。
他沒事,他好好的!在他有力的撞擊中,顧南熱淚盈眶的确定着。
或許,真的有盧娜女神,在她無法感知的地方,默默地守護着信仰和崇拜她的納依族人。
在他起伏的節奏中,她感覺自己如同那輪皓月旁萦繞的薄薄雲彩,輕飄飄的,軟綿綿的。她從未感覺自己如此輕盈柔軟過,她不由自主纏緊了他的腰身。
在他最後的沖刺結束後,她喘息着松開了盤在他身上的腿,腫脹的腳踝碰到岩石,忍不住又是一聲輕“嘶”。
“怎麽了?”呼吸仍顯急促的烏樂緊張的問道。
“沒什麽。”
“是不是,我做得不好?”烏樂的問話越說越小聲。
“不是,你很好。”他明顯是第一次,慌亂、急切,又因缺乏控制而顯得有些粗暴,她的感受确實不怎麽好。但顧南擡手撫摸上他汗濕的臉頰,安撫道,“我只是不小心碰着了痛腳。”
“痛腳?”
“你跌下懸崖後,我急着下山來找你,扭傷了左腳。”
“你之前怎麽不說?”烏樂匆忙離開她的身體,蹲下身替她檢查起腳踝。
月光在他肌肉緊實的腰背上,勾勒出明暗交織的線條,透射出力量之美,令顧南回想起窺看他月下.裸.泳的情形。或許,自那一天開始,她就對他的身體有了想法?那種藏在潛意識中,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想法。
她對他,忽然有了些愧疚。她說要當他的漢族姐姐,可卻每每逾越姐弟的界限。如今,她又該如何面對他?如何面對他的未婚妻妮雅?
“腫得厲害,不能走路了。”烏樂歉疚道,“你傷這麽重,我剛才……”
“剛才是我想要的。”顧南接過了話頭,“烏樂,你不要有思想包袱。”
烏樂擡起頭,愣愣看着她。
“随着東西方文化的交彙融合,現在大家對性已經持理解接納的開放态度了。這是人類最自然的生理需要,不需要将它與責任與道德這些強行捆綁在一起……”
顧南艱難的組織着詞彙,想要給烏樂說明她不會也不想因為這樣一次身體的親密接觸,而影響和介入他未來的生活。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烏樂就欺身吻上了她的唇。這一次,他輕車熟路的撬開了她的門齒,重重的侵入,深深的糾纏。
良久之後,他放開了喘息不定的顧南,拿過岩石上的衣物,替她仔細的一件件穿好、扣嚴。
那個吻,令顧南有些腦缺氧。好一陣,她愣愣的看着烏樂,仿佛置身夢境一般,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麽想要幹什麽。
“你傷了腳不能趕路,這裏離月光洞不遠,我們去那裏借住一晚。”烏樂穿好自己的衣袍,背起了顧南。直到走入月光下光影斑駁的林木中,顧南才回過神來,問道,“你的其他同伴呢?”
“他們回村了。”
“他們不等你就走了?”
“等了的。”烏樂把下午的情況給顧南作了解釋,他墜崖後昏睡了小片刻,等他爬上懸崖圍獵點時,大夥兒已将四頭野豬幹掉了。當發現烏樂和顧南不見了後,他們在附近的山林裏搜尋了一圈,眼看天色漸晚,他們就在顧南藏身的那塊岩石上給烏樂留了記號,帶着野豬先回村了。
“有四頭野豬?”顧南有些驚訝。
“加上懸崖下那頭,應該是五頭。兩大三小。當時是我大意了,攻擊你的那頭,應該是我們圍獵過程中沖出洞口的,它被槍聲吓得竄出了包圍圈,朝絕壁跑來了。”烏樂停頓了一下,又道,“按理說,它不會選擇那條路……”
“怪我啰?”顧南有些好笑道。
“嗯。”烏樂點了點頭。
“啊?!”
“你藏身的岩石在風口上,你身上的香味兒吸引了它……”
“我就抹了點兒防曬霜,還能招惹野豬?”
“能。野豬的嗅覺特別靈敏。”
“那以後你們圍獵就不用提前去守林子探查了,用我當誘餌就好了。”顧南剛說完,一陣夜風掠過林子,她忽然緊張問道,“你說,這林子裏會不會還有其它野獸喜歡我的味道?”
“有。”烏樂肯定道。
“什麽野獸?”顧南摟緊了烏樂的脖子。
“我。”月光下,烏樂的唇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什麽?”
烏樂卻埋了頭,大步朝林子盡頭的山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