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即使已經下午,街道上依舊很熾熱,如意就在小攤上三文錢要了一杯酸梅湯,酸酸甜甜确實有一股梅子的味道,她一面感慨着古代的東西好,一面享受着美味,一轉頭瞧見地上的陰涼處躺着個年紀不大的男子,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男子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吧,穿着的白衣裳基本全成黑的了,頭發油的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面黃肌瘦嘴唇幹裂,像是逃荒的人,看着京城的街道也不像有災民的樣子呀,這男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那目光實在太過熾熱了,如意即不好轉身就走,又不好意思在喝下去,幹脆就又買了一碗酸梅湯遞給了他:”你是不是想喝這個?送你一碗。”

男子一把奪過去兩口喝光,整個人好像立刻有了神采:”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劍成來日定當報答!”

如意當然不想透露自己的姓名,留了兩塊點心站了起來,笑着擺了擺手:”劍成公子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劍成失望的看着如意的背影,這麽漂亮又心善的姑娘他還想以身相許的,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回去的時候還是方臉的在當值,如意十分熱情的打了招呼,還送上了點心:”大哥要是不嫌棄就拿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過一個看大門的哪裏受過這樣的待遇,王小滿霎時紅了臉,結結巴巴起來:”幹啥這麽客氣?”

如意硬塞給了他:”大哥拿着吧,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大哥別嫌棄。”

以後她還想常常出門,不跟這些人打好關系,要是哪一天那牌子用不成了,她也能靠這張臉刷一下。

劍成決定還是先想辦法收拾收拾自己吧,不然師兄看見了又不知道要怎麽奚落嘲笑他,可等他一轉身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人立刻就蔫了,他這命可真苦!

劍成是伏虎找回來的,李宣睿冷眼看着換了一身衣裳洗漱過後露出一張娃娃臉的劍成,劍成心裏一虛決定還是先發制人,他立刻嚷嚷起來:”你說了在若羌城派人接我,結果等我從山上下來卻連個人影都沒有,想我一向不識路,更沒有下過山,人也一向單純,走到半路一分錢也沒有了,等到京城人都餓的脫了形,要不是在街上遇上個心善的漂亮姑娘,給我喝的吃的,你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

劍成越說越理直氣壯越委屈,覺得就是怪李宣睿對他不上心。

李宣睿陰冷的道:”到底是沒見到人還是你故意繞過跑掉了,你自己比誰都清楚,你也知道自己不識路?怎麽沒把你餓死?你怎麽不說你是怎麽身無分文的?昆侖山上還能少了你的路費?誰在湖州城逞強好勝被女子騙走了所有錢財?你哪裏是一向單純,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江湖險惡!”

李宣睿的話正中要害又十分犀利,每說一句,劍成就縮小一點,後來幹脆縮成了個球,抱着腦袋蹲在角落裏不說話。

畢竟是自小就認識的師弟,師弟叮囑他務必照看好,劍成是什麽樣子他應該最清楚,早知道他會偷偷跑掉就該早做些防備。

正德先生看李宣睿臉色緩和了下來,忙上前扶起了劍成:”公子遠道而來辛苦了,王爺備了酒席為公子接風洗塵!快請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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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成連忙順勢站了起來,貼着牆遠離李宣睿走了過去,也不敢先于李宣睿坐下吃飯,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誰知道李宣睿站在那裏一聲不吭,就淡淡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劍成想緩和一下氣氛:”師兄,我這次來可能要住點時間,你看能不能安排兩個漂亮一點的丫頭侍候我,想我自小待在昆侖山上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你是王爺,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叫師弟也占點光。”

李宣睿一個眼風掃過來,劍成立刻實相的閉上了嘴。

恰好鐘有良跟着小厮走了進來,向李宣睿行了禮,又向正德先生抱了抱拳。

鐘有良道:”不知道王爺叫我來何事?”鐘有良也是李宣睿的一個謀士,但還有個特長就是擅長醫術,平常李宣睿的病都是由鐘有良醫治的。

“我師弟遠道而來,旅途勞頓饑寒交迫,先生看看,他現在可吃什麽不可吃什麽?”

原來李宣睿等在那裏是為了等大夫來給他把脈,劍成感動的不行,不過鐘有良給劍成把了脈,開口卻道:”現在公子只能喝粥。”

劍成的感激瞬間就成了憤恨,他就說師兄怎麽能輕易饒了他,原來是在這等着,既然吃不成幹什麽做這麽多好吃的擺在他面前,這不是誠心跟他作對嗎?!

劍成只喝了一碗粥,本來還想來個秉燭夜話,結果李宣睿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的道:”我還有事,你先休息吧。”轉身就走。

李宣睿給如意送來二兩牛肉,如意剁碎了過了油鍋加水加米熬了粥,李宣睿來的時候,如意正十分閑适的坐在石凳上喝小米粥,那眯眼享受的樣子好像在吃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有的人坐在金山銀山上愁眉苦臉,有的人粗茶淡飯卻喜笑顏開,如意就屬于後一種,明明在這無人問津的地方卻好像過的比誰都要滋潤,但李宣睿很快注意到了另外的事情,整個院子的雜草全部收拾幹淨了。

他皺着眉看着笑着朝他打招呼的如意:”這草是你弄幹淨的?”

如意高興的道:”是呀,是我自己弄的,幹了好幾天呢,手指頭多劃破了,前幾天看見了一條蛇,吓的我睡不好,然後我就把草全部拔掉了。”

這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

可偏偏如意一副我厲害吧快來誇獎我的表情殷切的看着李宣睿。

李宣睿冷聲的呵斥了一聲:”胡鬧!”

如意根本不懼怕李宣睿,撇了撇嘴:”我怎麽就胡鬧了,我自力更生自己靠自己怎麽就不對了?”

這還是個有理說不清的!

李宣睿瞧了一眼如意,她修長的眉毛微微挑着,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那眼裏波光潋滟明豔可人,有不滿有委屈,卻一點畏懼都沒有。

後宅的女子見了他眼裏多有畏懼,即使在怎麽隐藏僞裝都能看見,可如意卻偏偏沒有,李宣睿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格外的輕松,開口語氣十分的溫和,像是在哄孩子一樣:”鬧什麽脾氣?下一次遇見了這樣的事情你跟我說,我叫人來給你收拾,這草叢裏什麽東西都有,要是真的被蟄到了又沒人在你跟前,出了事怎麽辦?”

如意驚訝極了,李宣睿竟然也能這樣說話?!

但她很快就把驚訝掩藏起來,抿着嘴巴笑,一雙大眼睛仿佛倒映了滿天星辰,熠熠生輝:”我知道大哥是為我好,我以後注意就是。”

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燦爛美好的女子,李宣睿的眼眸不禁深了深:”還不打算回去嗎?”

“我覺的這裏挺好的。”

李宣睿這一次到沒有在這上面多做糾結,而是說起了別的:”這個月底我要和王爺出門辦差,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我托了別人來照顧你,有什麽事你只管跟他說就行,別委屈了自己。”

王爺明明很冷酷的,怎麽這麽柔聲細語的。

如意不知道李宣睿是出去辦什麽事,不過也一點都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越費腦子,她還想過兩天舒坦日子,就随意的嗯了一聲。

結果轉頭看,李宣睿的神情又陰冷起來,如意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人,就全當看不見,打着哈欠送客:”好瞌睡。”

李宣睿看她确實困的厲害就起了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照顧好自己。”他絕美的容顏在月光之下好像要遮掉天地的光華一般,令人窒息,明明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那幽深的眼卻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這也是男人中的戰鬥機,如意忙哆嗦了兩下把那美色哆嗦出腦子,胡亂的點了點頭進了屋子。

“……過上兩個月天氣就慢慢開始冷,薰籠,碳盆,手爐,大氅都要準備上,總是這麽做飯也不行,做好飯給她送過去,她喜歡喝粥,各種各樣的都喜歡,對了,屋子裏還要幾盆花,到時候生了火,沒有花氣味太難聞,就要水仙花和牡丹花,還挂起猩猩氈的簾子……”

蘇常盛看着這樣的李宣睿差點驚掉下巴,到是聽吩咐的紅姑還算鎮定,時不時的補上兩句:”應該在添些棉衣,京城的天冷的早。”

紅姑壓着心底的驚訝,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子要王爺願意這樣藏着掖着保護着,還這麽費盡心思的寵着,就好像是舍不得閨女的爹一樣,她跟了王爺這麽久,還從來不知道王爺有這麽溫柔細膩的時候,可見一個人的性格也看對什麽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樣一想紅姑又高興起來,王爺雖說身邊的女人不少,但卻比誰想的都孤單,能有這麽一個牽挂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恭恭敬敬的應了是,決定有空就去看看這位姑娘。

孟王妃卧病不起,蕭側妃懷有身孕,後宅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了趙夫人和劉夫人,管理後宅,打點李宣睿出行所需的一切,劉夫人甚至十分貼心的為随行的劍成也準備了衣物鞋子,趙夫人不知道劍成的身份,還特地奚落了劉夫人一次:”姐姐可真是用盡了手段,連個侍衛都要巴結,虧的王爺是個大度的,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趙夫人是太子身邊的大宮女,能被送進□□以示聯合之意,就說明本身不是個簡單的人,可瞧瞧她一直做的事情,愚蠢簡單又粗暴,讓衆人都覺得她是個沒有腦子的。

劉夫人淡淡的瞧着手中的賬冊:”昨天合了帳,妹妹那邊缺了二十兩銀子,不知道妹妹想好怎麽解決了嗎?”

趙夫人一下漲紅了臉,她覺得采買上的有油水就要了采買上的事,誰知道才兩天就出了差錯,□□自來的慣例,前一日的帳第二日就要合一次,絕不積累到月末,結果采買上缺了二十兩銀子,還不知道是去了哪,這要是傳出去她還怎麽管家?

這個劉氏看着安安靜靜的,說起話來到毫不含糊。

趙夫人哼了哼,擺出了二十兩銀子:”我自己出了,你也別到處大嘴巴亂說!”

劉夫人好脾氣的笑了笑:”那是自然。”

趙夫人看着就覺得格外刺眼,明明都是一樣的品級,劉夫人看着姿色也一般,但王爺就是一直非常看顧劉夫人,不過是因為小時候的一點情分而已,這個劉夫人在用點手段,處處都壓着她一頭!

劍成才剛來了還沒享受一下貌美丫頭的服侍就又上了颠簸的馬車,同行前往大同的還有定國公司馬拓,同李宣睿坐在馬車裏下棋說着話。

“蘇州刺使左都明一向心狠手辣,聽說前次剿匪殺了個血流成河,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皇上派你前去查看這事,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宇林覺得我不适合?”

司馬拓一怔,忽的笑了起來,春暖花開:”到是我着像了,這種艱難棘手之事,到是非子文莫屬。”

不管是誰在背後舉薦的,可皇上能同意,說明在某些程度上是認可李宣睿的能力的。

劍成忍不住蹲在一旁嘀咕,一個如暖陽一個如冰上,這樣的兩個人怎麽會這麽要好?虧的司馬拓也受得住一張冰山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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