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鮑魚!鮑魚!吃鮑魚!”綠嘴八哥在屋子裏飛來飛去不停的喊,惹的衆人都笑起來,屋子裏一片歡聲笑語氣氛十分的歡快,蘇常盛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來了!”
聽的是李宣睿來了,紅姑忙和小容扶着如意往外走,也才邁出去兩步,李宣睿穿着貂裘的大氅闊步走了進來,他身上都是寒氣,跟他那俊的冷結冰的臉到很相稱,蘇常盛侍候他脫了大氅,李宣睿又坐在了碳盆邊烤火。
八哥站在書架上居高臨下的看,那綠豆眼咕嚕嚕的亂轉,好像在思量什麽問題,猛的就喊了起來:”王爺來了!王爺來了!”
竟然跟蘇常盛的聲音十分的像,屋子裏的人一頓,如意托着肚子一笑,大家都笑了起來,前仰後合。
八哥撲棱着翅膀在屋子裏飛來飛去,嘎嘎的叫,竟然很有一種得意洋洋的樣子。
李宣睿皺着眉頭:”把這扁毛畜生捉住,關起來挂到外面去。”如意肚子那麽大,哪裏敢這麽笑。
八哥立刻覺察出形勢不對,聽到有人要捉它叫喚着往外飛:”救命!救命!”
如意示意小容掀起簾子叫八哥飛了出去,八哥就站在外面的窗戶邊上,到也安靜下來,不敢胡言亂語,大家笑了一回,氣氛到還不錯。
李宣睿閑閑的問着如意的事:”早上吃了什麽,幾時醒來的?”
他就那麽随意卻又優雅的坐在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上,一身的蟒袍,看起來貴氣逼人俊美的如幻似夢,秦王的美名,在如意小時候就是聽說過的,聽說當年半個北京城的姑娘為他心動。
李宣睿面前還沒有小容說話的份,都是紅姑作答:”今天早上到醒來的早些,這八哥不知道從哪飛了回來在屋子裏的叫,把姑娘吵了起來,不過姑娘興致到不錯,早飯用了一個花卷一碗粥,一個煮雞蛋,一份熟牛奶,一個桃子,還有一杯清水。”
蘇常盛垂着頭站在一旁,王爺這都快趕上老媽子了,事無巨細,件件都打問的清楚才放心,蘇侍妾的肚子可千萬要争氣,別辜負了王爺的心意呀!
吃的到不少,快要趕上他了,李宣睿就看了一眼如意那圓潤的臉:”你母親和妹妹來了談的怎麽樣?”
如意滿不在乎:”就那樣吧,反正在家裏的時候關系就一般,我也不求多好,只要他們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行。”
李宣睿覺得身上暖和了就起了身,拉着如意進了內間,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聽說你要自己選丫頭?”
如意瞧了一眼李宣睿,大大的眼睛波光潋滟:”您有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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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滿家的在外面給你找了幾個丫頭領進來,到時候你挑幾個合心意的。”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如意立刻打蛇随棍:”那賣身契我要拿着!”
李宣睿卻擡眸淡淡的看着如意,那眼裏幽深又好似倒映着無數說不清楚的美景:”那本王有什麽好處?”
男人怎麽可以長的這麽好看?!如意憤憤的想,她垂下眼,拒絕這滿眼的男色:”我把我的八哥送給王爺,聽說皇上十分喜歡養鳥,整個西苑養滿了各式的珍稀鳥類,像我的八哥這樣聰明的鳥,只怕絕無僅有吧。”
語氣裏還是慣有的調皮和自鳴得意的可愛,她也沒有想到八哥進了一趟空間好像被開了靈志,會學人說話,會看人眼色,俨然是個幾歲的小孩子的樣子。
“就這些?”不徐不疾的樣子。
如意氣結,沒想到這還是個坐地起價的,沒好氣的道:”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西藏的五世□□被殺,□□喇嘛造反,一直殺到了新疆,還死了一個刺史,夢的有模有樣的,雖然是個夢,我卻還想跟王爺說說,希望能有什麽用處。”
李宣睿開始當是如意在玩,聽到後面卻面色凝重了起來,西藏那邊确實有些動靜,但朝廷一直認為不足為患,可是如意的這個夢卻提醒了他,如果要是真的發生了這些事情呢?別的不說單說他的舅父,左衛上将軍首當其沖要受責罰,他負責管轄川藏的府兵,那邊要是出了事怎麽也要擔責任,事情好像頃刻之間就緊急了起來。
李宣睿摸了摸如意的腦袋站了起來:”你到是提醒了我,八哥我帶走了,一會就叫人把人帶進來,賣身契我叮囑過,會留給你的。”
如意忽然覺得李宣睿很狡詐,感情早就定好的事,還在故意訛她,她就撅着嘴巴送了李宣睿走,李宣睿卻好像理解錯了,握了握她的手,聲音低沉又悠揚,撓的人心裏癢癢:”乖乖的休息,晚上我再來看你。”
耳邊是八哥驚恐的聲音,撲棱棱的喊着:”救命。”硬是給蘇常盛塞進了籠子裏,如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初暖花開,滿室芳香,李宣睿嘆息着又摸了摸如意的腦袋,穿好大氅,轉身離開。
李宣睿一走,如意就又坐在了廊下的躺椅上曬太陽,等着給他送人,她同紅姑商量:”在選一個二等的丫頭,三個三等的,一個會做飯的,專門給我做些小吃和夜宵,最好是燒火燒的好的,等我生了孩子,閑暇的時候就自己去做。”
又考慮着院子的整改和美化:”院子裏我不要別的就種些桃樹梨樹,春天可以看花,秋天可以吃果子,美觀又實用,比那什麽梅花強多了。”
梅花那是氣節高雅,是桃花梨花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拟的?但紅姑知道如意向來不同尋常,也是語出驚人,到見怪不怪,就随着她:”我都記下了,等過了這個冬天立了春就收拾,保管後年能吃上桃子和梨子。”
如意又興致勃勃的商量着院子的名字,她就覺得百果齋好聽,紅姑和小容卻覺得太俗了,所以就僵持了下來,暫時沒定論。
院子裏撲通撲通落下了好幾個石子,紅姑陡然站了起來,眼神銳利:”是誰?”
有個輕盈的身影就落在了院子裏,一臉受傷的看着大肚子的如意:”我就說翻遍了整個京城也沒找見你,原來你躲在這裏了。”
如意有些摸不知道頭腦,不知道眼前這個娃娃臉的少年是誰,紅姑卻顯然是認識的:”劍成公子怎麽會在這裏?”
又向如意解釋:”這位劍成公子是王爺在昆侖山上學藝的師弟,最近住在王府。”李宣睿在昆侖學藝是皇室公開的秘密。
如意就客客氣氣的向着劍成點頭:”劍成公子有禮了,不過後宅之中實在不方便請公子進來坐,怠慢之處請公子多多海涵。”
這樣的如意高貴優雅,十足的主人樣子。
說句矯情的話,如意的出現挽救了劍成對人性的希望,保持了一顆至純的心。當初在湖州被年輕女子所騙,他其實後來傷心了很久,不為銀子,為了就是他的心,一路流浪真的是被傷的疲憊至極,卻在個極其炎熱的下午遇見了天降的甘霖,讓他知道人間還有善心,他想過無數種和如意在見的場面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客氣疏離。
他焦急的解釋:”你忘了嗎?你給了我一碗酸梅湯,一塊糕點救了我的命。”
這樣一說,如意确實想了起來,但就更不能認了,要是讓別人知道她出去過,還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事端,她裝着一臉茫然:”公子說的什麽?我怎麽完全不明白?要是公子無事我就先進去了,公子也請回吧。”
如意說着三兩步進了屋子,劍成還想再追,被紅姑擋住:”公子注意分寸。”
劍成眼裏的失落藏都藏不住,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又朝着那挂着猩猩氈的屋門看了一眼,才一步一步出了院子。
“……這事情先跟舅父說一聲,還是叫他先上書叫加強西藏的防衛,随時注意那邊的動向,到時候怎麽做就是朝廷的事情,即使真的出了事,也不會有什麽幹系。”
正德先生一面喝着新得的雲南普洱,一面在心裏掂量:”這到是應該,虧的王爺想起來,否則只怕後患無窮。”
李宣睿就想起了如意那明亮的眼,白裏透紅的臉,也喝了一口普洱。
那邊的正德先生卻皺着眉頭:”這茶的味道我到不喜歡,還是綠茶口味清新,更得我心。”
“我到覺得換個口味也不錯。”
正德先生就高深的看了李宣睿兩眼:”所以王爺就夜夜去探佳人?”為了不叫後宅人嫉妒生事,做的可真夠多了。
李宣睿想起自己還要晚上去看如意就起了身:”我去将軍府一趟。”
外面碰見劍成,看上去無精打采,傷心的厲害,李宣睿皺眉還沒開口,劍成就揮着手往裏走:”別叫我,我哪裏也不想去。”
李宣睿看了一眼伏虎,伏虎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剛出去了一回,回來就這樣,屬下有空問問。”
李宣睿點了點頭,劍成從昆侖山上,算起來也是人生地不熟,他又常常有事,要是能伏虎關系密切一些,伏虎到也能照看一二。
司馬拓從外面進來,進門就瞧見母親屋子裏新擺的一盆君子蘭,花大氣味芳香,很是不錯,他一面脫了大氅,一面伏在老夫人的腳邊替老夫人捶腿:”母親哪裏來的好花?”
司馬老太太快五十歲的人了,保養的白白胖胖的,笑起來只眼角一點皺紋,看上去很是祥和:”是孟王妃送過來的,還有桌子上的金桔都是,還同我說了會話,說娘家有個表妹,人長的漂亮,小有才名,溫婉可人十分的端莊,若是可以她幫你保這個媒,所以我才喜歡孟王妃,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喜歡什麽,知道我惦念什麽,你什麽時候給我也娶這麽個可人疼的媳婦?”
這幾乎是每天必談的話,司馬拓已經從開始的抓狂保持了八風不動的姿态,溫和的笑着,好像聽得十分認真,轉眼嘴裏就說起別的:”您的牙還疼嗎?我聽說城北新開了個醫館,裏面有個專門補牙的大夫,要不該日我叫人把那大夫請進門給您瞧瞧?”
司馬老太太知道司馬拓是故意的,就哼哼着道:”剛好我還掉了一顆牙,你叫他給我補個金的,金閃閃的才好!”
司馬拓忍不住笑起來,擡頭看着母親:”母親,我不是不成親,只是想遇上個合心意的人,您在等等,我必定叫您如願以償的報上孫子,就養在您跟前。”
司馬老太太和他較勁:”生的孩子都要我來養!”
“行,您養!”
老定國公去的早,當時他還小,現在想想母親為了保住這個定國公的頭銜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将他養大成人順利成為了定國公,這其中的路有多難走,常人難以想象。
下午的時候王滿家的帶着十來個小丫頭進了門,王滿是外院的總管事,王滿家的汪氏是跟着李宣睿一道從宮裏出來的老人,算的上是內宅裏李宣睿的心腹,主管內宅的人事,挽着個圓髻簪着對赤金的簪子,打扮的富貴卻又不顯得張揚,恰到好處,笑的客氣又不疏離,說起話來不快不慢剛剛的好,這樣的人物也只有宮裏才養的出,如意一向敬佩能幹的人,叫小容給汪氏端了凳子坐下:”我想要個二等的丫頭,三個三等的,還有一個會做飯的小丫頭,汪媽媽肯定比我知道這些人,不若幫我推薦推薦。”
如意是真客氣,汪氏稍微一頓,就大大方方的道:”既然姑娘這樣說,那我就推薦兩個。”指着一個身量高一些皮膚白淨相貌周全的丫頭:”這個年紀稍微大些,又懂事機靈,做個二等的可以。”指着一旁的另外三個:”這三個年紀小一些,雖然不太懂事但勝在心第純良,在三等的上面做上幾年,好好□□也是個好苗子。”指着個稍胖的丫頭:”她家裏先前開過酒肆,多少有些做飯的功夫,因為聽說姑娘要個會做飯的,所以才特地帶了進來。”
二等的丫頭是要能頂事的,又常常在人面前晃動所以點了樣貌好懂事又機靈的,三等的不過做些粗活,往後二等的一等的也都從這裏面出,所以選了白紙一樣年紀小但心底好的孩子,好培養也出不了大錯,也才幾句話,就叫如意是真佩服起來,大手一揮:”就按汪媽媽說的留下來,其他的賞幾個小錢打發了吧。”
小容在一旁應了是,賞了其他幾個丫頭,又帶着新選的丫頭給如意磕了頭。
汪媽媽沒想到如意完全按着自己的意思留下了丫頭,她到有些不自在起來,常年的勾心鬥角,和人心博弈,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或者如意全部不要這些丫頭,或者為了她的面子留幾個,但沒想到如意全部留了下來,叫她成了留下來的這幾個丫頭的恩人,不過轉念又一想,丫頭全部是她挑的,要是但凡有個問題,都能找上她,她就擔了一定的責任,這樣一想這位看似豪爽大氣的蘇侍妾,其實是粗中帶細,急而不亂,很有些丘壑。
她在開口态度就又和剛才有了細微的不同:”這是幾個丫頭的賣身契,王爺叫我交給姑娘,但一般除開各院的主子們從家裏帶過來的丫頭奴才,這些丫頭賣身契都是在我這裏保管。”
如意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可見是李宣睿給她開了後門,紅姑接過了賣身契,汪媽媽就要走,如意也沒刻意攔下說話拉關系,笑着朝紅姑道:”紅姑替我送送汪媽媽。”
紅姑和汪媽媽都是從宮裏出來的,自然也認識,出了院子,汪媽媽笑瞧着紅姑:”難道你打算一直待在這裏,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紅姑笑了笑:”我就一直待着又怎麽樣?人生也不過數十載,快意而為就行,想那麽多幹什麽。”
汪媽媽沒想到紅姑是真想留下,驚訝的道:”蘇侍妾給了你什麽好處?”
“我是心甘情願的。”
那就更了不得了,汪媽媽心裏驚訝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