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葉明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臉上都是難以置信。方才當她手裏的手術刀劃破手套時,她的心髒都在那一瞬停止了。她是學醫的,知道在非洲這片土地上,各種傳染疾病橫行。因為艾滋病是個人隐私,除非是手術,否則無權強迫任何一個人去檢查艾滋。

那個孩子來地時候,已經快沒命了,根本就等不及去檢查。

易擇城在手術進行前,就提醒他們每個人都做好措施,他們都帶了兩副手套。

可因為她的失誤,讓他陷入了這樣的危險當中。

葉明詩趴在牆角,整個人都在顫抖,她低聲哭道:“你根本就什麽都不懂,你以為這是小事嗎?你知道在這裏,職業暴露有多危險嗎?”

“你倒是懂,那你做手術的時候,手能別抖嗎?”霍慈看着她,冷漠地說。

葉明詩再次擡頭,這次她越過霍慈,看向她身後。

易擇城就站在那裏。

“你來這裏是為了救人的,你看見外面坐着的那些人嗎?他們很窮,要是沒有你們這些無國界醫生的話,他們只能聽天由命。可如果你只是為了易擇城,麻煩你趁早回國。別留在這裏害人害己,”霍慈看着她,聲音并不高。

可是每句,都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紮進了葉明詩的心裏。

她起身站了起來,一臉悲憤:“你說地對,我是不該留在這裏。”

等葉明詩離開之後,霍慈轉身準備回去。可沒想到,一轉身,就看見易擇城就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地方,安靜地看着他。

雖然只是幾個小時沒見,霍慈卻覺得他似乎更加英俊了。

“你聽見了?”霍慈開口問道。

聽見什麽?罵葉明詩,還是那句要他的表白。

易擇城沒動,眼神筆直地看了過來,他眸子顏色極淺,琥珀一樣地顏色。此時卻透着一股深沉,像是平靜無波地深潭,掩着底下的萬千情緒。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連他鼻尖細小的汗珠,都滲着陽光的顏色。

“那個孩子救回來了嗎?”霍慈見他不說話,又問。

這次,易擇城點頭,第一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說:“救回來了。”

“真好,”霍慈上前兩步,走到他的身邊。

直到她伸手抱住他,易擇城的身體一僵,想要退後。霍慈的雙手卻緊緊地将他抱住,不許他退後。易擇城垂在身側的手掌,慢慢握成拳頭。

身體緊繃着。

“霍慈,你不必這樣,”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帶着一聲低不可聞地情緒。

霍慈輕笑了一聲,開口說:“易醫生,你不會覺得我這樣抱着你,也會被傳染吧。你可是醫生啊,不會這麽常識吧。”

她說地是艾.滋病感染途徑,擁抱不會傳染。

易擇城低聲笑,低頭看着懷中的人。她烏黑地長發被紮在腦後,發頂柔軟。

倒打一耙,就屬她最厲害。

誰知霍慈還擡起頭,眨着眼看他,輕聲說:“我現在還敢親你呢。”

易擇城真的氣笑了,他年少的時候,大院裏的一幫男生聚在一塊,最喜歡的就是坐在車上逗女孩兒。倒也不是真的耍流氓,只是開着一輛破吉普,然後沖着路邊的姑娘吼上一聲,惹得對方面紅耳赤,再狠狠地罵上一句,衆人就是一陣哄笑。

他每次坐在車裏,都覺得他們無聊。

韓京陽罵他是老學究,榆木腦袋,不懂女孩的可愛。她們一說話眼睛就笑地彎成月牙兒形,動不動就羞紅了臉蛋,真的像是紅撲撲地蘋果一樣,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也許正是韓京陽的這套歪理邪說,再加上易擇城從小到大,并不喜歡和女孩湊在一起。他對姑娘的性格,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覺得她們大概就是那樣羞澀又害羞,話說地稍微重點,就能哭哭啼啼。

霍慈這樣的,簡直打破了他腦海中,關于女孩兒的一切印象。

她直截了當,她有什麽說什麽,甚至是有什麽做什麽。完全不像別的女孩那樣羞澀,她不矯揉做作,理直氣壯,甚至她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模樣。

“要不你現在讓我親親,你檢查一下,我是不是說真的,”說着,霍慈墊起腳尖。

易擇城低頭看她,輕罵了一句:“小流氓。”

見他眉眼松動,一副輕松的模樣,霍慈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在非洲職業暴露太可怕了,別看那只是個孩子,可他身上很可能就攜帶着艾滋病毒,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她知道他這個人的性子,什麽都藏在心裏,就算壓着再重地擔子,都不會和別人抱怨一句。

所以她故意逗他,和他說輕松的話題。

就算不能真的幫助他,最起碼,也能讓他心底輕松點。

……

易擇城低頭看着她,“還沒抱夠?”

霍慈搖頭:“沒抱夠。”

果然他就不該問,易擇城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人推開。他要是不推開,她真能一直抱下去。易擇城反正是摸透了她,就是個小流氓。

“你不是沒吃午餐,走吧,”易擇城一手抄在褲兜裏,轉身往外走。

霍慈愣了下,然後一臉高興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沒吃午餐?”

是潘琛告訴他的,剛才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潘琛在一旁看了半天。告訴他,霍慈因為擔心他,午餐到現在都沒吃。

“你別走,我給你個好東西,”霍慈想起車上的,伸手拉他。

易擇城任由她拉着自己,一直來到車子旁邊。等她從包裏,偷偷地拿出一個芒果塞在他手心裏的時候,他哭笑不得地問:“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這是最後一個,我都沒舍得給別人吃,”霍慈哼了一聲。

“謝謝,”易擇城笑着看她,卻沒接過。

然後他沖着不遠處正在玩耍的幾個孩子招手,黑人孩子丢下正在踢的塑料瓶,立即跑了過來。他們是黃皮膚的中國人,周圍村莊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人都是來幫助他們的。所以就連這些小孩子,都對他們格外地尊敬。

易擇城低聲與他們說了幾句,明明是叽裏呱啦地語言,但用他低沉地聲音說出來,依舊悅耳好聽。

“你跟他們說什麽了?”霍慈好奇地問。

易擇城看了她一眼,低聲說:“待會你就知道了。”

霍慈覺得好笑,還跟她保密呢。不過她也沒再問,而是伸手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通知欄裏是9999這樣的數字。她從來不點開看,不管是誇她的也好,罵她的也罷,和她都沒關系。

她點開中間的按鈕,然後又點開文字,開始敲打。

“跟随着#無國界醫生#的腳步,來到了幾內亞的布裏。這裏在無國界醫生來到之前,20萬人口不曾享受過醫療服務。缺醫少藥,是這兒的常态。今天,在這裏又發生了一起職業暴露,傷者擡進來時,生命垂危。尚未做過艾滋檢查。”

一段話,打完。

霍慈撇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最後,她鄭重地打上一句,“我願他能平安。”

這裏沒網絡,她打完之後,也沒辦法及時發送出去。而之前離開的幾個孩子,又跑了回來。只見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抱着兩個芒果,黃皮上透着一點兒紅,登時芒果的清香味萦繞在鼻尖。

易擇城讓他們把芒果都放在車頭,然後給他們幾張紙幣,小孩子歡喜地手舞足蹈。

霍慈目瞪口呆地看着。

直到他眼中含笑地看着她說:“這些都是你的了。”

霍慈恨不得捂臉,太他媽丢人了。

**

車子回到科納克裏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一直開到酒店,都沒什麽光亮。

下車後,每個人臉上都透着一股疲倦。霍慈手裏抱着相機,她今天拍了不少照片,待會還要整理出來。

不過他們一下車,就有幾個黑人女子圍了上來。潘琛沖着她們擺手,一直到他們走進酒店,才擺脫她們的糾纏。

霍慈有點兒疑惑,問他:“她們跟你推銷什麽?怎麽沒見手上拿着東西?”

潘琛目光尴尬地看着她,這次連易擇城都忍不住搖頭笑了。

直到潘琛說:“她們推銷的是她們自己。”

霍慈才明白,這些女人原來是妓.女。

“這裏的人很貧窮,幾美元你就可以擁有她一個晚上,”潘琛解釋給她聽。

霍慈淡淡地哦了一聲,誰知潘琛又說:“晚上甚至會有人敲你的房門,所以不要輕易給陌生人開門。”

上樓之前,潘琛把葉明詩叫了過去,她手術之後,情緒就不好。潘琛只怕是去開解她了,最後她和易擇城進了電梯裏。

易擇城的房間更靠近電梯,他走到自己的房門口,只是他停下之後,霍慈也跟着停下了。

他拿出鑰匙,回頭看她,就見她一本正經地說:“我得保護你的安全。”

無聊,易擇城開門進去。

誰知她跟着擠了進來,不過叫他們都奇怪的是,房間的燈居然是開着的。霍慈正要問他是不是臨走時,忘記關了。

“surprise,”一聲大喊,霍慈扭頭看見一個裸男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還沒看清楚,眼睛就被溫熱的手掌擋住,然後整個人被易擇城抱出去。

等她回過神,就憤怒地要撲進去,口中問着:“那個變态是誰,他怎麽會在你房間?你別攔着,我進去弄死他。”

“死變态。”

易擇城将她壓在走廊的牆壁上,一臉無奈地看着她。

然後就見從房內探出一個腦袋,無辜又可憐地看着她問道:“你是誰啊?”

“變态,你裸着身子在他房間幹嘛,你等着,我弄死你,”霍慈是真的生氣了,他的房間怎麽能允許有別人在。

直到那個英俊的腦袋,可憐地說:“我是他小舅舅啊。”

霍慈不掙紮了,張了張嘴,看着易擇城,然後又看着那顆腦袋。

艹,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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