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阿公他們怕是早就回到了部落。
“一定不要出事……”蘇銘的身體在那大地上不斷地跳躍,綻放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強之速。
其速之快,乍一看還在近前,可轉眼間,便消失在了遠處,他不顧一切的奔跑,甚至忽略了疲憊,更是為了讓速度更快起來,他全身彌漫的二百四十三條血線不斷地爆發,換來更更長久的力量,讓他的速度,更快。
當天空完全亮起之時,當那初陽擡頭,光芒灑落大地,被地面的積雪反襯出一片刺目的銀芒中,蘇銘跑出了風圳部落所在的這一大片平原,沖入到了幹枯的叢林內,接近了他當初去過的,那一處交易的部坊之地。
這段距離,若是換了之前的速度,他需要大半天的時間才可度過,但如今,在他的沉默下,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這種速度,已然極快,讓人難以置信,可在蘇銘感覺,還是太慢!
他沒有再去嘶吼,而是在那安靜中,雙腿上鼓起了無數青筋,其身穿梭在那叢林內,一閃而過間,猛的躍起,借力再次沖出。在這不斷地奔跑中,蘇銘汗水彌漫了全身,不但雙腿有了痛,他全身幾乎每一處位置,此刻都泛起痛楚。
時間一點點流逝,漸漸的,快要到了晌午,天空的雪已經不再飄落,天幕上萬裏無雲,一片晴朗,但在那大地上的叢林裏,卻是有這麽一個身影,在默默的奔跑,他的汗水甚至都無法順着皮膚流下就立刻被甩在了身後。
支持着蘇銘的,是一股執着,是一股堅毅,他焦慮部落的安慰,擔心族人的生死,那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仿佛身子空了,存在的,只有那執着的奔跑。
原本要整整一夜連續不聽才可度過的距離,如今在蘇銘這疾馳下,在那晌午時分,漸漸地被拉近,慢慢的,蘇銘的雙目露出了激動,露出緊張。
他距離部落越來越近了,他的心跳怦怦之聲回蕩全身,讓他緊張中焦慮之感更濃數倍不止,他害怕看到部落的崩潰,害怕看到那滿地的屍體。
他害怕,但他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減,更有一股淩厲蘊含在體內。
當他的目中,終于遙遙的出現了烏山部的輪廓後,蘇銘的身子猛的一顫,眼淚流了下來。
遠遠看去,部落的大門,坍塌了,四周的巨木圍欄,也有很多的地方碎裂,更有稀薄的黑煙從冒起,顯然曾經歷了一場火燒。
部落內,并非寂靜,而是存在了大量的族人,好似在集結一樣。
看到族人大都無礙,蘇銘的焦慮略有緩和,但随之而起的,則是一股殺機,一股對破壞烏山部落的敵人的滔滔殺機。
蘇銘身子一晃,直奔部落而去,他還沒等接近,立刻就被部落裏的獵隊蠻士看到,這些人一個個神色頓時警惕,但當看起了蘇銘的樣子後,卻是一個個松緩下來,神色中的疲憊,難以掩蓋。
蘇銘留着眼淚,回到了部落,走過那被轟開成了碎片的大門,走到了部落裏,他看到了那些獵隊族人的疲憊,看到了部落中心的地面上,有數十具屍體。
那些屍體,每一個蘇銘都熟悉,那是他的族人。屍體旁,有人在哭,那是他們的親人,那哭聲在這部落裏回蕩,讓蘇銘的心,刺痛的仿佛要滴出鮮血。
他看到了那些普通的族人們,如今都是神色悲哀,透出恐懼與茫然,正快速的收拾着行李,向着部落集結的地方跑去。
他看到了那些小拉蘇,此刻稚嫩的小臉上,帶着淚水,帶着恐懼與害怕,死死的抓着阿媽的手,仿佛一旦松開,就再也觸不到了……
部落裏,很多的獸皮帳都坍塌了,地面上很是淩亂,還有一處處驚心的血跡,顯然,在不久前,這裏經歷了一場戰争。
看着看着,蘇銘的雙手死死的握住,他的雙眼露出仇恨,那是在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身上,罕見的恨與殺戮!
蘇銘的眼淚,不斷的流着,他看到了從小對自己很好的鄰家阿媽,呆呆的坐在成為了廢墟的皮帳外,她的身邊,空無一人……她的孩子死了,她的丈夫死了……只剩下她,帶着茫然,坐在那裏。
蘇銘看去時,分明感受到了那一股說不出的哀傷。
“黑山部!!”蘇銘死死的咬着牙,他看到了雷辰,雷辰神色疲憊,在那人群裏,正幫着族人集結,幫着族人整理一些對部落非常重要的物品。
雷辰沒有注意到蘇銘,此刻的他,已經疲憊不堪。
蘇銘還看到了烏拉,這個一向對他輕蔑,可卻對那墨蘇隐隐愛慕的女孩,此刻似一下子長大了,她背着大弓,在人群裏,低聲安慰的同時,也在幫助他們盡快的集結。
還有塵欣,也在人群中,那柔弱的神色,看起來楚楚可憐,但其目中的堅定,卻是同樣代表着,她,也長大了。
蘇銘沒有看到族長,瞭首,沒有看到山痕與北淩,甚至還有一些部落裏的凝血第七層的強者,也都不再這裏。
但蘇銘,看到了阿公。
阿公在遠處,面色蒼白,容顏似蒼老了太多太多,仿佛這一夜對他來說,如過去了幾十年,此刻的阿公,正低頭在幫助一個左腿血肉模糊的族人療傷,那族人是一個蠻士,年紀約二十七八歲,蘇銘認識,他就是經常吹奏埙曲的柳笛。
此人平時在部落裏不太喜歡與人接觸,在他的腰部挂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骨制之物,其上有幾個小孔,看起來很是奇異。
此物,蘇銘知道,它叫做埙,是一種樂器,部落裏的人很多都不會吹奏,唯有此人似具備了天賦,在部落裏,時而可以聽到那埙的聲音。
如今,在他的臉上,看不到痛苦,有的只是執着與堅定。
蘇銘流着淚,一步步走去,他回到部落後所看到的一切,讓他的憤怒化作了殺機,他要為部落而戰!
“阿公……不要管我了,我的雙腿已經廢掉,但我還可以戰……我……”随着蘇銘的臨近,他聽到了那被阿公療傷的族人,沙啞的話語。
阿公神色黯淡,露出悲哀,輕輕的點了點頭後,似有所察覺,擡頭看到了走來的蘇銘。
在看到蘇銘的一剎那,阿公整個人完全的怔了一下,神色透出強烈的意外與震驚,他了解自己的封印,他知道這封印絕非常人能如此快速的就破開,但眼前的蘇銘,卻是讓他在那恍惚中,仿佛錯覺。
阿公,第一次,在蘇銘的面前,露出了如此神色,他無法去相信,蘇銘能破開自己的封印,且能在如此快速的情況下,回到了部落。
此刻,不僅僅是阿公看到了蘇銘,雷辰也看到了,他睜大了雙眼,露出無法置信之色,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烏拉,也在無意中,看到了阿公前方的蘇銘。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85章 不舍的家園
“蘇銘,你……”阿公下意識的開口,但當他看到了蘇銘目中的血絲,看到了蘇銘滿身的疲憊與那一股沉默的執着後,這話語,卻是再也說不出來,因為他,也同樣感受到了蘇銘這執着背後,慘烈的代價。
在他的目中,此刻的蘇銘,如一把離弦的箭,此箭,帶着一股驚人的銳氣,不染血,無人可阻!
“阿公……我回來了。”蘇銘如以往尋常外出時回歸一樣,輕聲開口。
阿公望着蘇銘,其目中有欣慰,有不舍,有遲疑,還有一種蘇銘認不出的複雜。
“你要為部落戰?”許久,阿公輕聲開口。
蘇銘默默的點頭。
“哪怕死,也心甘情願?”阿公沉默片刻,再次開口。
“人都有一死,如果我是死在了守護家園的戰争中,我無怨無悔!”蘇銘平靜的話語,說出了他的內心。
“好,蘇銘,阿公不阻你,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給你為部落戰的機會!”阿公閉上眼,仿佛在猶豫,半晌後他猛的睜開,露出了果斷。
他的心裏明白,他不能再去阻止,否則的話,不知道這個孩子還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看着蘇銘的慘烈,阿公心疼,還有欣慰。
就在這時,突然那些集結的族人們,全部剎那安靜,他們的目光齊齊凝聚在了部落外,此刻走進的數人身上。
族長在前,其後瞭首與山痕,還有北淩以及部落的凝血第六、七層的強者,他們帶着疲憊,身上沾染了鮮血,走了回來。
只是他們之中,在離去的時候,顯然人數要更多一些,可如今,卻是少了。且在很多人身上,都有傷口,尤其是北淩,其面色蒼白,胸口處有大量的血跡透出。
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不再滴血的人頭,他們的歸來,引起了部落裏族人的振奮與歡呼,紛紛散開,使得這些人可以直接走向阿公所在的地方。
北淩看到了蘇銘,但此刻的他,卻是沒有以往的冷漠,而是默不做聲,跟随在他父親的身後,似與部落的生死存亡比較,他的嫉妒已經微不足道了。
部落若是沒了,族人若是死了,還有什麽可嫉妒的……
“阿公,這附近的黑山部盯梢之人,已經被我們分散開各自搜索,全部殺了,如今外面……應安全,可以遷移了!”一行人走到阿公面前,那烏山部族長,把手中拎着的兩個人頭仍在一旁,沉聲開口,其話語透出一股血腥。
其身後的衆人,也都是把人頭扔開,沉默中,蘊含了蕭殺。
蘇銘站在阿公身旁,默默的看着族長等人,他看到了他們身上的疲憊,看到了那隐藏在殺戮與血腥下的悲哀。
他不難想出,昨天夜裏當阿公回來後,當部落的族人準備遷移時,必定是遇到了黑山部的第一次襲擊,那一戰很慘烈,使得族人無法遷移,直至第一戰結束後,在阿公的命令下,清掃四周的殘存盯梢黑山部之人,如此,才可安全遷移。
畢竟部落裏,大都是普通的族人,且婦孺不少,要保護他們的安全,那是部落的未來與希望。
阿公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所有的族人,此刻部落的族人,無論男女老少,也都在看着他,他們的目光裏,蘊含了依賴,蘊含了期望。
“族人們……”阿公輕輕開口,其話語傳遍四周,落入每一個族人的耳中。
“我們不想背井離鄉……不想離開這居住了一代代的土地,我們不想從此依附在風圳部落……但為了烏山部的延續,我們……必須要這麽做!
我們要活下去,我們會活下去!
告訴我們的後人,更告訴我們自己,總有一天,我們還可以回到這裏,我們還可以創造自己的家園,在那一天……我們會把所有的恥辱,數倍的奉還給黑山部!!
我有信心,你們……有麽!!”阿公大聲的喊道。
所有的族人,此刻全部在那悲哀中,爆發出了那壓抑的嘶吼,那吼聲驚天,或許烏山部的族人不多,但這吼聲,卻是每一個人生命力的最強咆哮。
“總有一天……我們烏山部,會回來……現在,遷移!!”阿公閉上眼,那目中的悲傷他卻不想讓人不看到,大袖一甩,頓時已經集結完的烏山部族人,在相互攙扶下,在那部落的蠻士保護中,緩緩地移動起來,離開了這他們一代代繁衍的土地,向着那茫然未知的遙遠,遷移了。
長長的人群,慢慢離開這廢棄的部落,在他們身後的這烏山部,還有淡淡的黑煙冒出,還有滿地的殘破,透出一股荒涼與悲傷。
陣陣哭泣之聲從人群裏傳出,屬于那些沒有長大的拉蘇,屬于那些害怕的女子,也屬于每一個烏山部的族人。
族中的男子,保護着他們的親人,抱着迷茫的孩童,在那眼淚流下中,默默的向前走去,一些年齡略大的拉蘇,此刻也是害怕中拉着他們親人的手,哭泣着,回頭凝望。
看着那曾經的熟悉,似要将這一幕,化作永恒,深深的埋在記憶的深處,生怕自己會忘記,生怕自己再也記不得……回家的路。
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回頭,看向離開的部落,看着那往昔的家園……
人群中,有一個滄桑的老者,他,是南松。他神色平靜,似把歲月都看透,此刻背着一個簡單的行囊,默默的在那人群裏,毫不起眼。
此刻是正午時分,陽光并不強烈,地面的積雪泛着銀光,可以刺痛人的眼,但就算是那光芒再烈,似也無法阻斷族人們的頻頻回頭與那帶着哀傷的離別之澀。
家園,越來越遠,部落的輪廓,漸漸有了模糊,只能看到淡淡的黑煙升空,只能看到那殘破的恍惚,但那曾經部落的美好,卻是已然刻在了每一個族人的心中,他們……不會忘記,不舍忘記。
蘇銘轉身,那部落的一切,同樣烙印在了他的記憶裏,那裏存在了他的童年,存在了他的快樂,存在了他的成長,那裏的每一處角落,他都熟悉,每一片土地,他都難忘,那裏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一生存在。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離開家鄉,沒有人願意離開這熟悉的家園,沒有人願意去那陌生的風圳,從此成為附屬。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可以讓烏山部不滅族,能繼續繁衍下去的一條路,這條路很遠,很遠,過程會崎岖不平,但,必須要……走下去。
危機并沒有結束,相反,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之前有部落為憑,烏山部抵抗了黑山部第一波戰争,可如今在這遷移的過程中,人群被拉開長隊,裏面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的族人,他們在蠻士面前,沒有絲毫的抵抗之力。
這一場遷移,注定了不會平安……
一旦烏山部敗落,等待他們的将是所有的蠻士戰死,所有的男丁全部屠殺,包裹孩童拉蘇,但凡是男性,都将死絕……唯一存在的,便是烏山部的女子,她們将會被驅入黑山部,成為如財物一樣的物品,唯一的作用,便是為黑山部的族人,傳宗接代,為黑山部的壯大,屈辱的奉獻餘下的歲月。
數百人的遷移,速度上不可能太快,尤其是這裏面出了男丁外,還有大量的拉蘇與女子,在這冬季裏,在這寒冷中,他們的哭泣漸漸少了,沉默取代了一切。
他們不知道未來在何方,或許那風圳,便是唯一了……只是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到風圳部落……
這中間的過程裏,會有多少人死去,會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親人,他們不知道……
人群裏,有不少年輕的族人,他們不具備蠻體,以往在部落裏也很少為部落做出貢獻,大都是樂于玩耍,只不過因他們家中以前出現過戰死的蠻士,故而他們的這些舉動,只要不算太出格,也就無人理會。
此刻,這十多個青年,帶着恐懼與害怕,在那人群裏,四下亂看,恨不能一下子就去到了風圳。
在這長隊人群的四周,烏山部的蠻士,帶着疲憊,帶着執着,默默的守護,時而上前幫助一些殘弱的老人。在那隊伍的最前方,是烏山部的族長,他神色堅毅,在前警惕的走着,他的身後還跟着數個蠻士,全部都是警惕着。
兩側,後方,全部都是如此,阿公走在最後,他的手中拿着白骨杖,凝重的行走,時刻注意四周,北淩拉着塵欣,在隊伍的右側,默默地行走,他面色蒼白,胸口的血跡更多了一些,但卻毫不在意。
雷辰、烏拉,還有部落裏的其他蠻士,均都是在四周跟随,時刻警惕。
左右兩側,瞭首與山痕,責任重大,他們默默的跟随着。瞭首的右手,始終握着其弓,若有絲毫風吹草動,他會第一時間,開弓射箭!在他的身後,人群裏有一個老者,正時而以平靜的目光,掃向瞭首。
這老者,蘇銘認識,正是那草藥房內的南松!
山痕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那時而從眯着的雙眼內閃過的一絲複雜,也同樣無人注意。
蘇銘跟随着部落遷移的人群,聽着他們哭泣,那哭泣聲漸漸化作了沉默,他的心很痛,他看着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們的害怕,蘇銘握緊了拳頭。
“守護部落,為部落而戰!”蘇銘喃喃,他所在的位置,是這人群的右側,在他前方不遠,是山痕。
這個位置,不是他選擇的,而是在遷移時,阿公指派。在蘇銘的懷裏,他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這小女孩叫做彤彤,如今已經睡下,但那睫毛上卻挂着淚珠。
她的阿爸戰死,阿媽也在昨夜死去,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阿媽……阿爸……皮皮……”那小女孩在沉睡中,身子顫抖,似入夢魇,流着眼淚的同時,死死的抓着蘇銘的衣服。
蘇銘知道,那皮皮,是這小女孩的一只寵物小獸,很可愛,經常被她抱在懷裏。
“彤彤聽話……”蘇銘在她背上輕輕的拍着,眼中露出了悲哀,他覺得自己一下子,似長大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86章 來自黑山的追殺!
北風嗚咽,吹起叢林大地上的積雪,那雪在風中飄搖,仿佛無根,不知該去往何處,如在那雪花下的人群,慢慢遠離了代代生存的部落,在這叢林內,默默的走去。
漸漸地,沒有人說話,哪怕那時而傳來的孩童拉蘇的哭泣之聲,也很快止住,或是被親人呢喃勸慰,或是咬着牙,生生的把這悲傷化作了堅定與仇恨。
數百人,絕大部分都是普通族人,更有老弱病殘,行走的速度無法快起來,再加上寒風刺骨,大地積雪很厚,使得那速度,更慢了。
環繞四周的烏山部蠻士,一個個在那悲傷中,帶着警惕,他們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因為随時都會發生一場生死之戰,他們一旦死去,沒有了保護的族人,将會脆弱的不堪一擊。
蘇銘抱着懷裏的小女孩,她抓着蘇銘的衣服,在那寒風裏似很冷,但更冷的,是她的夢……不過,或許是因蘇銘的懷抱透出了溫暖,使得這小孩子,慢慢的平靜下來,漸漸的似在那夢中,有了安靜,只是那眼角的淚,卻是依舊還會時而流下。
輕輕的抱着這個孩子,蘇銘踩着大地的積雪,向前走去,他的目光不斷地看向四周,當他看到身旁的那一個個熟悉的族人時,他看到了哀傷,看到了離別與不舍,更看到了執着與堅定。
咬着牙,蘇銘的眼中透出仇恨,一步一步,默默的向前走去,更是時而上前扶着一些老弱之人,幫助他們顫抖的身子,在這雪地上走的快一些。
“按照族人們日夜不停的速度,到達風圳部落,最快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不知走到那裏後,還能活着下來的……有多少……”蘇銘的心在滴血,他害怕,怕的不是自身的危機,而是那熟悉的一張張面孔,三天後,有多少從此再也看不到了。
蘇銘知道,但凡有任何方法,阿公都會使用,讓族人們快速的去往風圳,可那烏蟒速度雖快,但一次無法帶太多人不說,更是因為在天空疾馳,普通族人根本就無法承受,需數個瞭首那樣的強者守護才可。
但如今部落裏,一旦離開了數個強者,餘下的人,将生死難存。
“阿媽……”蘇銘沉默中,他懷裏的小女孩,于夢中喃喃,死死的摟住蘇銘的脖子,仿佛一旦松開,就失去了平安。
“我的确應該回來!”蘇銘輕輕的拍着懷裏小孩子的背。
時間慢慢的流逝,當天色漸漸快要到了黃昏,烏山部遷移的人群,已然遠離了家園,在這寒冷中,在這叢林深處,咬牙堅持的前行時,忽然在人群的後方,傳來了一聲驚天的尖銳之哨!
此哨聲刺耳,驀然而起間,陣陣帶着興奮的嘶吼,随着而起,與此同時,卻見在那後方遠處的叢林裏,一道道身影疾馳而來。
剎那間,整個烏山部幾乎所有人都是一震,阿公雙目露出寒光,其身邊的蠻士,還有瞭首等人,此刻全部都是神色透出了殺機。
族人們,一個個顫抖中,被恐懼與死亡的陰影缭繞,他們害怕,哭聲不由得傳出,似有了混亂。
“其他人不動,繼續守護族人前行,部落護後族人,随我殺敵!”阿公第一時間,傳出了低吼命令。
蘇銘把懷裏的小女孩讓身旁的一個普通族人抱着,正要移動,聽到了阿公的話語,他腳步一頓,猛的咬牙,在那族長的帶領下,守護着族人快速前行,在他們的後面,阿公與七個部落蠻士站在那裏,看去好似一面牆,一面阻擋敵潮的牆!
陣陣呼嘯之聲剎那回旋,卻見在那後方的叢林裏,赫然沖出了二十多個黑山部之人,如此多的蠻士出現,讓蘇銘心神一震。
要知道他們烏山部一共就只有三十多個蠻士罷了,可如今,黑山部的一次襲擊,竟出動了二十多蠻士,這讓他難以置信。
這些蠻士中,絕大部分都是凝血四五層之人,但卻有五人,達到了凝血第六層,更有三人,達到了凝血第七層。
沒有第八層,可在這些人的最前方,卻是有兩個穿着黑袍的大漢,這二人的衣着與黑山部完全不同,顯得格格不入的同時,卻是顯露出了讓蘇銘雙目瞳孔收縮的磅礴氣血之力。
這氣血之力,超出了瞭首與山痕,超出了族長,他們的修為,他們全身彌漫的無數鮮血,赫然竟是第十層左右的凝血後期之蠻!
但蘇銘卻是看出,這兩個黑袍人,他們的雙目黯淡無神,與正常人有着明顯的區別,但行動上卻是頗為靈活,在他二人的帶領下,這二十多個黑山蠻士,帶着猙獰,帶着興奮與嗜血的殺戮,瘋狂的沖向阿公等人。
他們的口中,還傳來陣陣怪異的吼叫,那聲音聽在普通族人耳中,讓他們身體顫抖,恐懼不已。
“快走!”阿公回頭一沉聲開口,轉身向着那些來臨的黑山蠻士一步邁去,大袖一甩間,黑風憑空而去,卷動八方,使得這四周的積雪大量的掀起,直奔那二十多個黑山蠻士而去。
那兩個凝血後期的黑衣大漢,目标極為明确,他們沒有看向旁人,而是全身血線爆發中,綻放刺目血光的同時,沖入那黑風裏,在那砰砰之聲回蕩間,直奔阿公而去。
其餘的蠻士,在那黑風橫掃間,頓時有七八人噴出鮮血,身子顫抖中直接崩潰,爆開成為了大量的血肉,頓時一股血腥氣息彌漫四周。
殺戮,開始了!
除了阿公外,這守護在後面的烏山族人,只有七人,他們神色露出決然,沒有絲毫退縮之意,他們的身後,是他們的族人,是他們的親人,他們不能退,決不能退!
帶着悲涼,帶着決然,這七人仰天大吼,沖向了那來臨的十多個蠻士,他們要不顧一切的去拖住這些人,為身後的族人争取時間!
他們的修為不高,最強的一人,是凝血境第七層,餘下者,大都是第五層左右,但此刻,在他們的身上,卻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勢,這氣勢,是守護家園,這氣勢,是守護族人,這氣勢,是哪怕死亡也無法磨滅,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允許敵人沖過一步!
這是用他們的血肉鑄造的人牆,這是用他們的生命畫出了溝壑,這是用他們的魂,去爆發出的瘋狂,這是他們的選擇!
蘇銘雙眼紅了,不但是他,四周的蠻士,大都瘋起來,甚至那些普通的族人裏,也有不少人都嘶吼着,他們要去戰!
“不要去看,你們的任務是守護族人遷移,我們……走!!”就在蘇銘等人似要控制不住自己欲沖回去厮殺的瞬間,走在最前方的族長,他的眼中露出果斷之色,只是那果斷的深處,卻是一樣的悲哀。
他是烏山部的族長,他的任務,是讓烏山部更多的人活下去,讓烏山部能延續……
蘇銘狠狠的握緊了拳頭,他的雙眼通紅,他的殺機不得不壓下,看着那身後數十丈外的七個族人,被十多個怪叫的黑山部蠻士如洪水一樣臨近,随着那陣陣轟鳴回蕩,蘇銘清晰的看見一個族人噴出鮮血,右臂直接爆開,身子踉跄向後退出數步時,卻生生止住,但其雙腿卻是崩潰,可他卻是猙獰的,咆哮中,一頭撞在那帶着興奮與殺戮向其接近的敵人頭上,更是張開口,在那黑山部的蠻士身上駭然與凄厲的慘叫中,一口咬在了此人的脖子上,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那黑山部的大漢神色驚恐,脖子上血肉模糊,慘叫中一拳轟在了那烏山部的蠻士胸口,使得這蠻士噴出鮮血,但卻猙獰的生生将口中的血肉咽下,那殘忍的表情,那瘋狂的舉動,讓這黑山部的大漢心中一顫。
此刻,那咽下血肉的烏山部族人,猛的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人群,似也看到了人群裏,望着他的蘇銘,嘴角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在他眼裏,蘇銘是一個孩子。
那微笑,如長輩的慈祥,與之前的兇殘完全不同,那一笑之後,此人回頭,閉眼的剎那,全身血線瞬間爆開,更是牽動了全身,使得他的身體在這一剎那轟然崩潰,那劇烈的聲響,化作了一聲驚天之音,在此人身軀爆開的剎那,距離他最近的那個脖子血肉模糊的黑山大漢,雙眼透出無盡驚恐,想要後退,但卻晚了。
這是……血線自爆!!這是用血肉發出來的生命最後的聲音,這個聲音,告訴着所有追來的黑山部族人,要滅烏山部,你們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轟鳴中,那黑山部的大漢噴出鮮血,雙臂崩潰,勉強退後中,卻是失去了一切鬥志,他的心在顫抖,他害怕了。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87章 叛徒是誰!!
同樣害怕的,還有其他的黑山部之人,這樣的自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出現了三次,三次轟然之聲的代價,是他們黑山部失去了七人!
戰鬥,還在殘酷的繼續!
蘇銘的雙眼流下淚水,死死的咬着唇,猛的收回目光,随着族人快速的向前跑去。他知道,後面的族人,正在用生命換來時間,正在用血肉拖延,自己需要做的,是不能讓他們的血白白流淌,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裏,守護那些普通的族人,走出更遠!
阿公那裏,同樣激烈,那兩個凝血境後期的大漢,仿佛不知道疼痛,此刻面無表情,全身已然多處損傷,但卻死死的纏着阿公,只不過,阿公的強大,莫說是蘇銘,幾乎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
在其一聲冷哼中,卻見其四周出現了無數波紋,這波紋橫掃,那兩個凝血後期大漢,立刻身子一震間,阿公一步走去,其速之快,瞬息來到其中一人身前,一指點在其頭,轟的一聲,此人頭顱崩潰,身子驀然倒下的剎那,阿公一拳轟向另一人,在那驚天轟鳴中,那大漢同樣身子震動間,全身爆開。
但就在這兩個大漢死亡的瞬息,卻見從他們的屍體內,立刻彌漫出了大量的黑霧,這黑霧瞬息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個模糊地身影,直奔要退後的阿公撲去。
“畢圖!”阿公神色一凝,他知道眼前這黑霧不是畢圖本體,而是其邪蠻之術所化,但如今此術出現,那麽畢圖顯然距離這裏不遠,亦或者是,正在疾馳趕來的途中!
但就在這時,卻見在人群的前方,突然再次傳來陣陣尖銳的嘶吼,這驀然而出的聲音,立刻讓族長,讓烏山部的蠻士,讓那些族人們,神色大變!
更是在此刻,從這人群的左右兩側的叢林內,同樣有尖銳之聲傳出,狂風嗚咽,似在這四周,存在了大量的黑山部敵人!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可以再次留下蠻士,以死亡換來部落族人的繼續遷移,但幾乎就是在這三個方向傳來那帶着興奮與嗜血的嘶吼回蕩的剎那,大地猛的一震,卻見在部落的前方,在那族長前面的十多丈外,随着地面的震動,那前方大地猛的塌陷下去,緊接着,一排用粗大的巨木捆綁在一起,足有百丈之長,數丈之厚,如巨門一般的圍欄,從地底驀然沖出,直接豎立在了前方,将部落族人前進的方向,生生的堵死!
在那一排巨木圍欄上,此刻更是站着三個黑山部的大漢,那當首一人,身子足有近丈之高,手中拿着一把幾乎快趕上身子的大弓,嘴角帶着殘忍,盯着衆人。
與此同時,在這部落的左右兩側,随着大地的震動,赫然再次有兩排巨木圍欄拔地而起,那百丈的長度,生生的将烏山部死死的困在此地!
那兩旁的巨木圍欄上,同樣分別站着數人,冷冷的盯着下方,那目中帶着一絲戲弄。
這,是一個早就布置好的陷阱!!
烏山部衆人神色瞬息大變,族長面色蒼白,但雙眼卻是露出了滔天殺機與戰意。其餘的蠻士,此刻全部都是如此。
“他們是如何知道我們準确的路線,如何能提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