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因為我是‘男孩’,家族長輩才會極為看重。當時我父親已經急的束手無策,就和母親抱着我,一同來到‘國懷寺’,來找當年的主持大師……大師也說不上什麽明确的解決方法,只說把我養在這裏一段時日,看能不能有所好轉。”
秦朝辰望着樹林之間疏漏的光,那雙眸子清澈婉轉,格外誘人入勝。
“我的名字也是這位老主持給取的,特意沒按照秦家的規矩來。”
朝辰,“朝”是日出之際,萬物蓬勃蘇醒,“辰”字蓋星象于農事,大有攸關。
希望這孩子能借此名字躲過異常冷酷的命運,護他一生無災無痛,粲然新生。
“我是四歲時候,認識了我的圍棋老師,後來他告訴我,那時候他就覺得我特別聰明,開智的時候表現的比尋常孩子都要聰敏,可是……他們也擔心這樣不太好。”
因為早慧易夭。
顧懷露心頭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她緊緊地盯着他,連眨一下眼都舍不得。
“大概是‘靖南’水土對我的病情真的有幫助,加上主持也用了很多藥草和偏方,不知不覺身體好起來了。”
後來秦老爺子也來了,陪小孫子一起住在寺院裏,每天誦經念佛,一個月裏小朝辰的情況莫名好轉,老主持這時便說,假如能把他放在這裏養到十來歲,或許就能平安無事。
盡管秦朝辰的父母舍不得與兒子分離兩地,但又抵不過秦家全族的要求,也怕真的會有什麽“孽力”在小朝辰的身上作祟,他們只能每年都循環往複地來“靖南”照顧他。
好在,那時候的小朝辰盡管病痛纏身,還是能見到雙親,四歲時他又遇見了“圍棋”,從此跟随師父走入了這個黑白的玄妙世界。
秦朝辰天資過人,幾年中随着師父輾轉去了幾個道場讨教學習,到了十二歲通過考試邁進職業棋手的門檻,同年就直接按照規定在比賽後升為了三段。
他受到的圍棋指導與那些同輩的棋手相比大概是最不正規的,但在職業生涯的比賽中,幾乎是無往不勝。
所有人都在看着一顆圍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乃至不少本來對圍棋不感興趣的年輕人,都在無意之間被這位比明星還出衆的少年棋手給吸引了過來。
顧懷露聽到這裏,沉思回憶,好像過去在電視裏有過關于“天才圍棋少年”的專輯,她也不止一次看到過播出,只是,都沒有放在心上,似乎還有什麽派系傳人之類的……但她也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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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辰十六歲,晉升六段,并在一個國際性大賽上贏了當時的韓國頂尖棋手樸九段,就在所有棋迷都以為他會迎來職業生涯第一個巅峰的時候,他卻突然宣布離開棋壇,放棄職業棋手的身份。
可以說這個消息令整個圍棋界措手不及,掀起了一場軒然風暴。
這些年,秦朝辰也經常會找機會回“靖南”住上一小段日子,但每次回到這老舊矮小的屋地,仿若這過去十來年的生活,就是一場黃粱夢罷了。
顧懷露忽然就理解“圍棋”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怎樣重要的角色,它陪他走過無數清苦孤寂的夜晚。
那當初他做出“選擇”的時候,又有多少矛盾,多少艱難呢。
他笑了笑,說:“我還有很多想告訴你的,可惜……眼下時間不夠了。”
她擡眸看着眼前這個神色溫柔的男子,那額前黑發被吹得淩亂,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安靜的影子,呼吸間都是他沾染了青山遠水的氣息,糅雜着桂花和百合花的香氣。
沒關系,我都想聽,想一直聽下去。
夕陽将近,顧懷露看一眼天色,想到孩子們再等下去就得摸黑回家了,毫不誇張地說,有些男孩、女孩為了能念書,每天上下課都要趕一、兩個小時的路。
而她也要和肖國光教授吃飯,秦朝辰垂下眸子與她對視,彼此都有一些舍不得的想法。
“等晚些時候再聊?”
聲音近在耳邊,她倒吸了一口空氣:“……嗯。”
兩人只能暫且別過,約好今晚在茶館見面。
很快就到了掌燈時分,每一家每一戶都點起了燈光,顧懷露去小館子和老肖他們吃飯,教授還帶了幾位他的年輕學生,有男有女,衆人點了幾個小菜,但沒有要酒,席間她也問了許多關于古建築修複的問題,除了本來就感興趣之外,正好也算素材的積累了。
田舫與他的幾位師兄弟妹都是老實的孩子,性子敦厚,就是也容易害羞,面對顧懷露的時候依舊不敢拿正眼去看她。
夜色落在幽柔的古鎮,點點星辰璀璨,在雲層中微微閃爍,老肖提議讓年輕的學生們送顧小姐回民宿,她急忙就說在這裏還有一些其他事要辦,婉言謝絕了。
外面的天色暗下來,更顯得遠方一燈如豆,那些亮起的一盞盞燈都像只存在于夢中的螢火,模糊了人的視線,也讓這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顧懷露與他們道別之後,心中像有什麽聲音一直在催,秦朝辰所說的茶館就在不遠處,所以即便沒人領路她也知道怎麽走。
寂靜的青石板街道,只有稀少的行人還在走動,明清時期的磚雕隐在月夜中,流露出幾絲古樸沉靜,偶爾不知哪一戶人家還會傳出來幾聲犬吠。
顧懷露走到茶館門口,卻發現只有二樓還有依稀的光源透出來,而一樓漆黑不見五指。
……莫非秦總和這裏的老板認識,特意讓他提前打烊,好方便他們談話?
大概也有這個可能吧。
剛準備上前敲門,卻聽見裏面傳出一些不尋常的動靜,像是一男一女的對話。
“怕什麽,他今天去找隔壁村的老孫喝酒,不會這麽早回來的。”
男人的嗓音醇厚,還帶着一絲粗喘,接着就是一些桌椅碰撞的動靜。
“好哥哥你別急呀,這麽早打烊,不會有人過來找你吧?呀,你怎麽就硬了!”
“不會的,我和幾個哥們都說好了,今晚不在……讓我親一口,你這騷-浪的小-蹄-子,快給哥揉揉,又大了好多。”
顧懷露的臉上像是染了一層胭脂,沒想到這裏的“民風”如此開放,葷-話也是講的這麽直白,這都還沒到深夜,已經……
身後忽然有人走近,從背後将她輕輕地帶入懷中,顧懷露先是警惕地渾身僵硬了一下,但當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心髒又如同坐了過山車般降下來,滿滿當當的觸撫令她都快要停止呼吸。
秦朝辰俯身,在她耳際說:“噓,別出聲,我們走吧。”
她點點頭,就這樣被他牽着離開了茶館,柔和的月光下,兩人的身影穿過小巷子,來到一處無人的窄道。
顧懷露靠着身後的石牆,身上似乎還留着他的溫度,她渾身燙到雙腿都失去了挪動的氣力。
秦朝辰就這麽低低地望着她,兩人貼的非常近,他就保持着這個距離,視線很自然地垂落,定格在她兩片因為激烈呼吸而合不攏的唇瓣之上,心中如同有蘆葦随風擺動,而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又像燒起了野火,燒燼了所有理智。
她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但卻沒有拒絕,也不想拒絕,所有克制、隐藏的缱绻深情,直到今晚需要一個機會來诠釋。
秦朝辰一只手扶住她的臉頰,身體貼過來,而體內的躁動已經沒有辦法再壓抑,當碰觸到這柔滑的肌膚時就更難逃脫了,只想這樣陷下去,傾盡所有。
男人緩緩地低頭,也顧不得她是否會抗拒,往下吻住她柔軟的下唇,輕輕地親吻,一下又一下,然後是一寸寸地摩挲,沒有章法,但卻飽含了如視珍寶的柔情。
舌尖探入她的口腔,描摹着柔軟的方寸之地,她臉上的嫣紅迅速擴散至整段潔白的脖頸,映襯着淡雅月色,更顯得誘人采撷。
男人的親吻無師自通,頂開她的貝齒進一步勾纏深嘗,顧懷露被親的唇上發麻,胸口劇烈地起伏,偏偏像是被蠱惑了心神,也沒法喊停。
不知親了多久,他終于稍微放開了她,男人的眸子微微亮着暗光,像是夜空所有的星辰都盛在他沉亮的眼中,吸引着她的矚目。
顧懷露穩住紊亂的情緒和呼吸,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憑記憶去說:“我下午……突然想到,那個……‘天府銀樓’關注的‘秦六段’,是不是你?”
她的問題來的突兀,像是很刻意地要回避剛才發生的深吻,秦朝辰的額頭抵着她,聲音中夾雜着緩緩的呼吸,異常柔軟:“是我。”
“那你沒有……關注我嗎?”
“我選擇的是‘悄悄關注’。”
“……為什麽?”
顧懷露以為他會說,因為不想讓別人發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秦朝辰卻是忍不住勾唇,對她微微而笑:“因為,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心裏一直有着你。”
她真想伸手捂着胸口,因為氣都喘不上來。
心中豁然感覺到一種綻放,像是有春風吹落心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