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照不宣
慕行一愣，這是怎麽了？
“誰惹到我們大小姐了啊？”他出聲調侃。
“沒誰。”慕思趴在桌子上悶悶地說。
“那你一會兒像吞了炸藥，一會兒像霜打的茄子，是自己給自己找樂子呢？”慕行打趣道。
慕思沒有搭話，慕行自讨沒趣，又說：“提醒你一句，這不是我的辦公室。”
慕思當然知道這不是哥哥的辦公室，正要接話，許寒就進來了。
慕思看到許寒進來，他的動作依舊不緩不慢，很是優雅。她騰地站了起來，沖哥哥說：“看來我走錯屋子了。”
然後就往門口走，經過許寒時目不斜視，還加快了些腳步。
慕行看妹妹這架勢，若有所思地看向許寒：“我說，不是你把我妹妹惹了吧？”
說完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妹妹欺負許寒他倒是信。
許寒笑了笑，還沒回答。
慕思去而複返，徑直走向許寒……手中還未放下的購物袋，拿走了最上面的一罐糖，就又氣呼呼地走了。
緊接着就是慕行辦公室“砰”的一聲關門聲。
慕行有些驚訝地看兩人這一系列的互動，在超市碰到這麽一會兒，就這麽熟了？
他不太确定地問：“真是你惹着她了？”
許寒笑意更深：“貌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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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厲害……怎麽惹的？我可好久沒看到她這副炸毛的樣子了。”慕行知道許寒的為人，怎麽看這兩個人，都是慕思無理取鬧的可能性更大。
許寒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告訴你的話，會連帶燒到你。”
“不是吧，這還帶連坐的……”慕行無奈，這确實像她妹妹會幹出來的事兒，“那我還是別知道了。”
他看許寒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幸災樂禍地嘲諷：“不過那你慘了，從小到大惹了她的人下場都很慘，尤其是熟人。”
許寒一笑，對此未置一詞。
走了幾步，他一邊撿起慕思剛剛丢下的那把小碎花傘，一邊轉移話題：“她來S市玩兒？”
“別提了，一提這個我就氣。”慕行心裏還是不平衡，“丫頭今天早上六點給我打電話說她兩個小時以後上飛機。”
他坐下來，倒了杯水喝，“然後，告訴我她是來提前适應大學生活的。”慕行心有不甘，“以前她什麽大事都會先跟我商量再找爸媽，這次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許寒聞言，整理傘的動作一頓，“來這兒上學？”
慕行又喝了口水，放回桌子時微微用力，撞上桌面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她考上了S大金融。”
許寒的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幾分，擡眸看向他，神色不明。
慕行渾然不覺，繼續咬牙切齒地抱怨：“所以我才更生氣。她是個美術生，本來是要留在A市上美院的，平時文化課成績又不是多優秀，既然能考上S大金融，這決定肯定做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往家打電話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你說她考的跟我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專業，都不帶通知我一聲的，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可是她嫡親嫡親的親哥。”
他越說越覺得心塞，養了18年的小白菜突然變成了大白菜，不受他控制了……
他今天一天都強行安慰自己妹妹只是一時忘了，他還是很被重視的……
許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什麽過分的，她已經18歲了。”
慕行驚呆了“這不過分嗎？！你是不知道她早上電話裏那個欠收拾和惡作劇的語氣……”
“嗯。”許寒此時已經折好了傘，扣好按扣，走到桌子旁，欲将傘放到上面時，看到桌上有一張突兀的便簽紙，筆也被拿出了一支沒來得及放回去。
“是你的問題。”他又補了一句。
慕行正氣悶，聽許寒這樣輕描淡寫，又看他不像開玩笑的表情，一時無處宣洩。
他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過介意了？
“是這樣嗎？”他喃喃自語。
許寒的注意力已經被那張便簽紙吸引了。紙被反扣在桌上，但仍能從背面隐約看到上面寫了字。
他看了眼有些發愣的慕行，“你不去看看她？”
慕行晃過神來，“對對，我先過去看看她。”
他絲毫沒有反應過來這其中奇怪的邏輯。
明明不是他惹的，始作俑者卻那麽自然地讓他去打頭陣……
許寒看慕行的樣子，失笑，他們兄妹，個性倒是有些相似。
等慕行走出門，他拿起便簽，看清了上面的字，嘴邊笑意更濃。
腦中開始回放那個場景，她撐着傘，微微朝他的方向探身，像是要和他分享什麽驚天秘密。
卻見她笑得彎了眼睛，明快地啓唇，像是惡作劇卻又是萬分篤定的語氣：“我掐指一算，你命裏缺我。”
手上捏着便簽，他俯身坐到椅子上，盯着它出了神，想象着她剛剛是如何氣鼓鼓地沖進這間屋子，寫下這句話時又會是什麽表情。
他沒談過戀愛，不懂為何總是有人為之飛蛾撲火意亂情迷。
為此他修過戀愛必修課，書本上的理論他了如指掌，書本外他還是不知其趣。
直到他剛剛替她整傘時，一個一個地撫平傘褶，像做過千百遍般自然。
就是想這樣照顧她。
他頓時清楚地知道，他遇見了想攜手一生的人。
慕思一個人在屋子裏，把下巴擱在桌子上，一只手玩弄着糖罐。
這會兒她已經冷靜完畢，自行把毛撫順了。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丢人麽……
她更在意的是，原來許寒也會捉弄不熟識的人，感覺打開了新世界。
以前他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許寒才會偶爾逗逗她，或者被她逗得欺負欺負她。
悶騷男。慕思心裏吐槽。
她卻忽略了，上一世他們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沒有誰先表白，兩人才見了幾次面，不是很熟，卻相互吸引。
一個輕盈的吻，說不清是誰先吻上了誰，也不記得是誰先看向的誰，那之後他們就順其自然地在一起了。
那時慕思是初戀，剛戀愛時，私下跟許寒一起都很是收斂。小女孩那種怯怯的心理，總想在他面前是最好的樣子。
當然，時間久了就裝不下去了。
許寒其實一早就愛極了她的精靈古怪，等她暴露本性後，就常常會忍不住逗逗她。
而這一世，慕思早已沒有了那時扭扭捏捏的小女兒心态，他們太熟悉了。面對着共同生活好幾年的丈夫，要她收斂脾性，她根本做不來。
于是，直接和這樣的她相處，許寒當然也跟着跨過了磨合期，看着她那樣俏皮可愛，不禁小小地捉弄了一下。
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卻已經心照不宣。
就是存在這樣神奇的牽引，生生世世，無論是怎樣的相遇，只一眼，就能認定。
慕行進來看到的就是她撇着嘴，一副想要吐槽的樣子，以為她還在生氣，走過去輕敲她的腦袋，“還氣呢？”
慕思看到進來的是哥哥，一陣失望。
聽到這句話，疑惑地問：“他跟你說了？？”
慕行看她又要炸毛的樣子，忍不住調笑：“你說他惹你生氣的事兒啊？”
“他真跟你說了？！”慕思眼睛瞪得滾圓，不敢置信地看向哥哥。
慕行看她的反應，深覺許寒說的沒錯，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受到牽連……
于是趕緊澄清，把自己摘出來：“我可什麽都不知道。”說完慕行閉緊嘴唇，使勁搖頭。
慕思充滿懷疑地審視哥哥，半晌，剛要偃旗息鼓，慕行也松了一口氣，她卻又重新瞪圓眼睛質問他：“你妹妹被人欺負了，你都不聞不問嗎！”
慕行愣住了，他真是……無處說理啊……
只得把許寒供出來：“怎麽會沒問！是他說我知道了的話火也會燒我頭上好不好……”
他好憋屈……合着他現在既不明真相又莫名其妙被質問一通，成了不關心妹妹的不合格哥哥。
慕思眯着眼睛看他，成功地把慕行看得心裏發毛，才恢複了正常表情。
她就說嘛，許寒才不會亂說呢。
慕行看妹妹又變成甜甜的表情，心中一寒，變臉速度真快……
他怎麽覺得，半年不見，妹妹更難應付了……
他硬着頭皮轉移話題：“你買的東西呢？怎麽沒看見？”他剛剛只看見她從許寒那裏拿走一罐糖。
“沒買到想買的。”慕思借口都懶得編，随意地敷衍，反正哥哥現在被她唬住了。
慕行一噎，不是你非說要買什麽女生的東西麽……但他今天被打擊得已經無力再多問了……
慕思也沒準備再為難哥哥：“今天你們要熬夜工作嗎？”俨然一副好妹妹的樣子。
慕行終于松了一口氣：“是啊，你一個人住害怕，我回去陪你。”
“不用不用。”慕思急忙說。
“不用我陪你？你一個人能行？”慕行懷疑地看着她。妹妹以前很是黏人，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睡一個房子。
“不是，”慕思微揚着頭，一副英雄就義的樣子，“我在公司陪你們。”
慕行本來想說不行的，可看妹妹眼中，就差寫上“求表揚”三個大字了……只好認命地應了下來。
慕行和許寒的辦公室都有個裏間，忙時他們都是在小床上湊活一晚，那個大小，對慕思來說剛剛好。
慕行帶她進他的那間，給她拿出備用的洗漱用品，囑咐她蓋好被子。
慕思對那個床一點也不陌生，準确來說，是隔壁的那間。想到了什麽，咳咳……她偏過了頭。
“你臉紅什麽？”慕行囑咐完沒等到妹妹的回話，回頭看她，卻看她面色不太自然，還有些泛紅。
“沒什麽……我要睡了，今天逛得太累了。你們好好工作。”慕思邊說邊把哥哥推出了房門。
慕行直接去了許寒的辦公室，兩人有什麽問題也好商量。
“送走了？”許寒問。
“沒，不肯走，在我那邊睡了。”
第二天一早，慕思迷迷糊糊地醒來，側過身子打算再補個眠。眼睛正要重新閉上，卻看到枕頭邊多了幾樣東西。
折疊得整齊的雨傘，上面貼着一張便簽紙，旁邊兩罐是她昨天在超市買的糖。可她只從許寒那裏拿回了一罐。
揭下便簽，也是兩行小字。
字字幹脆有力，她再熟悉不過的字體。
“我這罐糖也用來哄你，夠不夠？”
慕思噗嗤一笑。一罐糖就想把她哄好？
切，你怎麽就知道那罐是留給你的，也許是昨天她忘拿走了呢。
然而她的肢體動作已經暴露了她的好心情，右手蜷住，彎曲的食指掩在上嘴唇，企圖遮擋她抑制不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