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浴室裏的聲音

晏明深從浴室裏洗了澡出來,簡單裹了條浴巾,回到浴室的時候,發現聆微已經醒了。

她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

聽到他的動靜,她動了動,然後掀開被子,慢慢起身。

被單滑落,裸露的蜜色肌膚上青紫交加,斑駁可怖。她雙手撐着床沿站起來,晏明深清楚的看到她手腕上被皮帶磨出的紅色血痕。

他的瞳孔縮了縮,神色瞬間變得複雜難明。

他記得自己原本沒用那麽大的力氣,但聆微掙紮的太厲害,她的身手原本就很好,尋找着每一個空隙想要逃脫出他的禁锢。

他的怒氣因為她的抗拒而越來越高,她清朗又倔強的目光讓他無端想起另一個男人抱着她時,眼裏直接明了的挑釁。

他們是合法夫妻,床上這種事不是很正常麽?可是聆微的拒絕不像假裝,更不是欲拒還迎,似乎是發自心底的排斥,根本沒有把他們的夫妻關系當回事!

這個認知讓他在瞬間就失了理性,如同潛伏在暗夜中的野獸被激怒,硬是将一場缱绻弄的與強暴無異。

眼前的人影忽地晃了一下,晏明深從情緒裏回神,看到聆微的腳剛沾到地上,身子就跌了下去。

他擰眉,一步上前,伸手想将她扶起來。

聆微的臉色蒼白如紙,抓住床沿,勉力将自己撐起來,小腿不停的打顫,卻是目視前方,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一般,徑直從他身邊艱難的走了過去。

浴室的門關上,很快傳出了水聲。

晏明深鐵青着臉,緩緩将手收回,重新坐回床上,煩躁地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

一分鐘之前,在聆微明顯的無視之下,他脫口而出就想說些什麽,習慣性的諷刺些什麽。可她毫無血色的小臉,将他所有的話卡在嗓子眼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劃了七八次打火機,才把煙點着。他靠着床頭,心裏像是堵了一團亂麻,悶得他渾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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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煙,然後聽到了浴室裏其它的聲音。

掩蓋在層層水聲之下,從熱蒙蒙的霧氣中傳出的,壓抑的啜泣聲。

絲絲縷縷,聽不真切,卻好似在瞬間将他心裏的那團亂麻猛地抽緊。

晏明深呼吸一滞,随即低咒一聲,轉動手腕将剛剛吸了一口的煙摁滅,起身舉步走出了房間。

浴室內,聆微對着明亮的鏡子,視線描繪着這每一處紅紫斑駁,唇角滲出一抹令人不忍的慘淡。

她緩緩的蹲下抱住自己,水柱帶着熱氣從空中落下,在她身上打出無數的燦烈的水花。

她知道他另有所愛,知道他厭惡自己。

她已經放平心态,只想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三年,結束這段荒誕錯誤的婚姻。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連自己唯一溫暖的記憶也要毀掉呢?

她只剩那個熾烈的夜晚可以回憶,用那份曾經濃烈灼熱的情感來欺騙自己。

他不記得沒關系,留給她一個人不行麽?

為什麽,要毀掉呢……

她将頭埋在臂彎裏,蜷縮在水花下。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她的胳膊流淌下來,彙成一道細細的水流蜿蜒而去……

直到浴池的熱水耗光,聆微擦幹了身子穿好衣服,手指停在門鎖上顫了顫,然後推開了浴室門。

卧房內空無一人。

她走到窗前,透過幾只臘梅的枝桠,看到車庫裏晏明深的車不見了。

他已經離開了。

聆微心下一松,又覺得有點空。

她轉過頭,看了看淩亂的床鋪,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種種,她一點都不想在這間屋子裏待着了。

別墅裏還有一間客房,很久沒用。不過吳媽前幾天在這兒的時候,已經将那間客房打掃過了。

去那裏睡吧……

聆微阖上卧室門,像是逃避一般,再也沒往裏看一眼。

……

翌日,傍晚時分。

林顯按響了門鈴,等了幾分鐘沒有人應答。

他又按了幾次。到第四遍的時候,門開了。

林顯看到聆微的時候愣了一下。她神色憔悴,面色蒼白,沿着臉頰的秀發沒有打理,仿佛和她的人一般都幹枯了。

“林助理?”聆微看到來人有點詫異:“有什麽事情麽?”

林顯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恢複恭謹的常态:“杜小姐,晏氏今天有家宴,我來接您過去。”

家宴?

聆微一時沒有明白,微愕地望着他。

她嫁入晏氏快一年了,從來沒聽過有家宴這回事兒。

晏明深的父母在五年前意外去世,家裏至親只有晏奶奶,如今還在中心醫院療養,這家宴怎麽開?

像是看明白她心裏所想,林顯補充道:“晏大小姐回來了。”

聆微一怔:“晏大小姐……晏沁?”

林顯颔首:“是的。”

晏沁是晏明深的胞姐,常年在國外,幾乎是活在媒體文字裏的晏家人。

傳聞她與晏明深一樣繼承了晏氏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直到五年前發覺自家弟弟足以獨當一面,才放心離開南都前往歐洲進修。

聆微還在腦中搜索着晏沁為數不多的信息,林顯從車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您今晚出席宴會的禮服,您挑一件,換好之後我們就出發。”

還要穿禮服?

晏明深從來沒管過她穿什麽,當初在湖心酒店的開幕式,她直接一身襯衫牛仔就去了,在一堆露肩露背的晚禮服中顯得格格不入。

聆微猶豫了幾秒鐘,然後拿起盒子:“等我十分鐘。”

她回到屋內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三條不同款式的晚禮服。聆微很快決定穿其中一條深藍色長裙,原因很簡單,這件衣服的布料最多,領口最高。

才過去一天,身上紅紫斑斑還沒消去,她沒那個臉露着一身的吻痕去參加晏氏的家宴,哪怕只有晏沁一個人。

套上高跟,她從衣櫃裏找了一條米色的大披肩,将肩膀和胳膊上的那些印記也一并遮掩了。

但手腕上的傷……

聆微有點糾結地看着結痂的傷口,戴了個手镯,卻也遮不住那明顯的紅痕。

她索性将手镯摘了。

反正她要面對的是晏沁,家醜也不外揚,權當博同情了。

林顯身板筆直的站在車門外等着,看到聆微走過來時,明顯的愣怔了一下。

不過他極高的專業素養很快令他收回視線,打開車門,目不斜視:“杜小姐請。”

晏氏的主宅建在南都東邊的一處富人區,和聆微現在住着的地方恰好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估計晏明深當初是太不想看見她了,索性買了個距離最遠的房子。

聆微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路線,心裏捉摸不透晏明深的意思。

“林顯,”她心裏有疑問也就問了:“晏明深讓我參加家宴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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