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吳老六
雲娘臉上那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她邊笑邊說:“大人,借一步說話,請了!”
白縣令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也笑着說道:“雲老板,我們可是老相識了!怎麽,對本縣有興趣啊……”
他語中大帶調戲之意,雲娘對他恨得咬牙,偏生對這縣令半點法子半點法子也沒有,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縣令大人,你家中都有玉霜那等絕色了,哪看得奴家這蒲柳之姿……”
這馬屁拍得高明,這雲娘雖然是徐娘半老,極有風韻,可是李玉霜和郭雪菲都稱絕色,白縣令心中暗自得意,正說着兩人已經行到無人之處。
這雲娘笑盈盈地說道:“大人,自打您到了登封縣,咱們登封縣百廢俱興,百花樓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興隆,只是你偶爾整治些有傷風化之徒,難免會有些人不樂意了……”
雲娘對白縣令可是恨得咬牙,這三次查抄百花樓,捉走的客人就有好幾百人,每人都被重重罰了銀子,若是不肯交銀子,打爛屁股不說還送到鄭老虎的砂場去,這等情況誰敢上門,一時間生意清淡。
還好白縣令售賣賊贓,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商戶成千上萬,這麽多男人都需要解決生活問題,杏花村的生意頓時又紅火起來,再加上雨小将軍那兩千五百個駐地,年前倒是不愁生計。
這次售賣賊贓,也不是人人都能賺到銀子,有一個洛陽府的商人,平時節儉得很,很是省下了些銀子,這一次得知登封縣甩賣賊贓,趕緊派自己兒子過來采辦貨物。
這商人在家中一向節儉慣了,半月桌上不見一塊肉,一年也沾不到多少油水,平時吃飯連青菜都是難得,這商人弄了一個瓶子,裏面裝了炒豆子,平時吃飯就是夾起炒豆點上一點鹽,就是這炒豆他還嫌奢侈,一頓頂多吃個四五粒。
他在家中等兒子的消息,結果有人告訴他:“袁兄,你這般節儉又有什麽用!你兒子到了之後沒去采辦貨物,而是拿貨款在登封杏花村整天大吃大喝,連妓女都叫了好幾個,還時不時擺開宴席請他那幫朋友!既然遲早讓他敗個幹淨,還不如享點福吧!”
一聽這話,這商人火氣就大了,他打開瓶塞,抓起一把豆子就往嘴裏塞:“好小子!你既然這麽敗家,我也把這個家給敗了!”
吃完炒豆子,這袁姓商人就氣沖沖地跑到了杏花村,結果兒子沒叫回來,自己倒陷身于脂粉陣中,把身邊帶的一百五十兩銀子花個幹幹淨淨,還好百花樓夠意思,給兩父子送了點路費,雲娘親自送到門外,這父子望着雲娘那高聳的胸部,不由流了口水,這袁姓商人猛地說了句:“下次還來!老子要賺大錢,然後花個幹幹淨淨,半點也不給你這敗家子留下!”
正是依托着這些客人,再加上白縣令允諾讓杏花村過個好年,杏花村居然是從來沒這般紅火過,可是這些客人都是要走的,雲娘就笑着說道:“白縣令……您看,咱村中平安得很,這村中的有傷風化由我們自行懲辦怎麽樣?”
白縣令笑道:“好!好!這樣不錯!我讓熊捕頭帶些人來配合你好了!”
這是對牛彈琴,這杏花村是登封縣的一大財源,怎麽能不撈上一大筆,白縣令還笑着說道:“最近有人到開封府去告本官的黑狀,本官正想查一查!”
說着,白縣令從胸中拿出一疊狀紙,雲娘不由大吃一驚,白縣令查抄杏花村,這村中的各家妓寨自然是很不服氣,請了個訟師寫了狀紙就遞到開封府和蘇會辦那裏去,準備把白縣令板倒,哪料想這些狀紙竟然落到白縣令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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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狀紙,雲娘多半是列名其首,白縣令笑哼哼地說道:“本縣堂堂正正,有人竟敢誣告本官,非得嚴加查辦不可!”
原來這些狀紙先送到林府尹手上,然後又因為狀告一縣縣令,案情重大,由蘇會辦親自審閱,結果蘇會辦在狀紙上批了一句:“此案案情重大,由登封縣嚴加查辦!”
前幾天陳通判就把這些狀紙一并交給了白縣令,白縣令自然要嚴加查辦,雲娘見勢不妙,朝白縣令貼了過來,一時間香風四溢魅力無限,只可惜白縣令在家中見慣了美女,不吃她一套,雲娘只能媚笑道:“熊捕頭本是少林弟子,那是最歡迎不過了!大人,我們百花樓現下資金不足,正急需銀錢周轉,大人可否合股經營啊!”
這意思是讓白縣令入幹股,白縣令也不推辭,他只說道:“就是你們百花樓一家周轉不靈?”
雲娘恨得咬牙切齒,她笑道:“現下生意興旺,都有些周轉不動,大人有意思?”
白縣令只幹脆說了一句:“三成!不幹就拉倒!”
雲娘也不還價:“三成就三成!大人,這杏花村與您就是一家人了!”
白縣令也很幹脆:“從今往後,咱保證杏花村平平安安,半點事都沒有!過幾日我就到張家村轉轉,讓天龍幫這幫有傷風化之徒嘗嘗厲害!”
雙方是一拍即合,白縣令是做了杏花村的保護傘,只是雲娘繼續說道:“大人……現下有些有傷風化之徒竟然無視官威,遁至外縣犯案……不知有何法子?”
白縣令勃然大怒:“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本官自有辦法!”
原來有不少嫖客被抓怕,竟是到外縣青樓尋花問柳,而白縣令則抱定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一定要把客源拉回來,何況在杏花村他現下還占了三成的幹股。
正說着高興的時候,只聽到外面有人大叫道:“大人!大人!”
白去航聽得出那是帶隊去了郾城縣的熊捕頭,他當即笑道:“今日就說到這,過兩日我派個人過來便是!”
說畢,他大聲答道:“熊捕頭!本縣在這!”
其時天氣已冷,可熊捕頭卻跑得汗流滿面,他一見白縣令的面就低頭附耳過來報喜:“大人!那劫贓物的案犯我們已經查到了!”
白縣令驅退衆人,問道:“是哪一個?這麽大的膽子,這虎翼軍的軍資他也很敢搶!不要命了!”
熊捕頭當即道:“是吳老六!”
“吳老六?”白縣令可是數次聽聞過這吳老六的大名,知道他是河南道上的黑道大豪,武功十分高明,但與武功不同的是,他的名氣是靠銷贓出來,但凡河南黑道上不易出手的貨物,總是由這吳老六來出手。
這吳老六在兄弟中排行第六,他五個結義兄長都是官府中人,或是部總掌旗,或是捕頭巡檢,他又用銀子收買了些官府中人,所以綠林道上出手不了的貨物,他總是有辦法出手,可以說是有通天的本領。
白縣令一想到這人,當即笑道:“這吳老六,說不準還是個肥羊了!咱們有機會沒有?”
一聽這話,熊捕頭象得了個知音一般,臉上全是喜色:“不止是肥羊!還是大肥羊啊!大人,您想想,這吳老六在江湖上做銷贓的買賣二十多年,一出手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潤,大夥想想他二十多年來賺了多少銀子啊!”
熊捕頭越說越興奮:“雖然上下打點要花去許多銀子,可這其中的油水可是不計其數!我估量着,雖然沒個百八十萬的家産,但是弄個幾萬兩是輕輕松松的事情,他吳老六黑心了一輩子,總得把債給還清吧!”
白縣令一想到這吳老六的家産,也興奮起來,又搖頭道:“想撈油水……看着這批贓物的人恐怕多着!”
熊捕頭拍着胸膛保證說:“大人!雖說這不是登封地面的事情,可現在只要雨小将軍一個手令,我就敢帶那三十弟兄把吳老六的家給抄了!”
白縣令卻小心地很:“吳老六有多少人手?沈姑娘那次送貨來登封,人手也不少啊!一切還是小心為好!”
熊捕頭微笑而自信地說道:“怕什麽!我們有的是人馬!大人,這麽說吧,這事情是偷偷跑回來的!若是讓沈寡婦她們知道,那可了不得!要知道沈青玉的騎兵掌旗就駐在我們旁邊!只要一得了風,這幾千人就立馬把吳老六的家給抄了!”
白縣令淡淡笑道:“沈姑娘她們沒起疑心?”
熊捕頭答道:“當然有了,可是他們沒過硬的證據啊!”
白縣令又問道:“你有過硬的證據?”
熊捕頭一拱手道:“大人!沒有,可咱們要證據嗎!小人有确确實實的消息,這案子确實是吳老六幹的!”
吳老六在綠林道上差不多是壟斷了銷贓這一利潤最大的行當,只是最近洛河寡婦突然殺出來搶生意,先是用高價搶單,接着借攻破白馬寨的态勢,一口氣把河南省內大小山寨的贓物全部吃下,堪稱是空前絕後的大手筆!
只是這樣一來,吳老六這邊就一個月半筆大生意也沒開張,雖然特別提了買進價格,甚至準備好惡性漲價,只是洛河寡婦對各山寨有什麽贓物一清二楚,再有虎翼軍撐腰,竟是強買強賣,全吞了進去。
吳老六這邊才發現問題大了,給沈巧薇這麽一搞,各山寨的庫房都清得幹幹淨淨,幾個月是不要想做大買賣了,一想到吳老六氣憤不過,竟是帶了在郾城劫了洛河寡婦的車隊,哪料想竟惹上馬蜂窩。
白縣令看了他一眼,才說道:“我信得過你……你這次來是雨小将軍的手令?”
熊捕頭說了個大人物的名字,然後又道:“大人,若沒有雨小将軍的手令,不但調度不動虎翼軍,有這位大人物撐腰,我們也不敢動吳老六啊!”
白縣令從容一笑,竟是有着無限的自信:“熊捕頭,雨小将軍出面,這河南地面上還有什麽辦不成的事情!你放心便是!”
“莫說雨小将軍的手令,便是蘇會辦的手令,我也給你弄來!陳通判便在登封縣,他可是可以在蘇會辦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啊!”白縣令稍緩了緩:“這次執法,非得有幾個辦事得辦的人不可!熊總捕頭,我親自帶隊去!”
熊捕頭卻記挂着白縣令說的那四個字,心下猜測着:“莫非大人要把我升成總捕頭了?以後登封縣這麽多捕快全歸我指揮了!”
白縣令猜到他的心意:“你這次是出了大力氣了!這事辦好,你這個總捕頭的位置還跑得了嗎?陳通判可是能通天的人物,只要蘇會辦一句話,別說一個總捕頭,就是幹個六品都尉也沒問題!對了,南面那位可要加緊聯絡啊,那也是一筆大買賣啊!”
熊捕頭忘不了自已師弟的引進之恩:“大人,那我沈師弟怎麽辦?”
白縣令自信地說道:“有了這樣一樁大功,我還怕他林府尹不成!咱們登封縣有的是空位置!別說是沈越,就是張亦隆、茅禹田他們也是大有功勞,非得好好嘉獎一番不可!”
熊捕頭替自己師弟高興:“代大夥兒多謝大人了!”
白縣令一揮手道:“別的話就不說了!這樁案子,我可是替你頂天大的風險啊!這案子若不是吳老六辦的,你讓我如何收拾殘局啊!”
熊捕頭搖搖頭道:“大人!小人的消息是可以打保票的!”
白縣令瞄了熊捕頭一眼,然後很輕松地說道:“你還明白這官場中的規矩嗎?有證據沒有證據的也成!既然明白了這一點,怎麽還不明白另一點!不是吳老六幹的也罷,是他幹的也罷,咱們總有法子安在他的頭上!”
熊捕頭那是如夢方醒:“對!對!對!他吳老六本來就是負責銷贓的案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案子哪怕不是他幹的,只要我們能起出些贓物來,也能安在他的頭上!”
白縣令嘴角帶了一絲微笑:“熊捕頭,你又說錯了,這案子一定是吳老六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