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喊住絡腮胡的男子身形壯碩, 一把攬過對方手裏的人, 他低眉一看,猛然驚住——這不是他的同學雲櫻嗎?!
在現代, 他也算是五好青年一枚,自然不會眼睜睜看着那幫惡徒幹出奸.□□女的混賬事兒!原想着順手救下這位姑娘, 沒想居然陰差陽錯救了自己的同學!
他心裏暗暗慶幸,抱着她的胳膊緊了緊, 如果不是恰好碰上了自己,興許她就真的被這幫狗.日的給糟踐了!
鼻息間缭繞着濃郁的血腥味兒,懷裏的女子面容蒼白, 衣襟染血, 看得李雲氣不打一處來:他的同學也敢亂砍!不剁了他們的手腳就對不起“丐幫幫主”這威風凜凜的稱號!
若說方才還想不耗一兵一卒地智鬥, 如今怒火燒頭,李雲索性抛開一切顧慮, 木棍重重擲地, 揚聲便下令:“把這幾人拿下!晚飯一人一只燒雞!好酒喝到撐!”
到底是乞丐, 即便由李雲教得注重了個人衛生習慣, 但對于吃的執着卻還紮根于心,一聽晚飯有燒雞吃, 頓時燃起熊熊鬥志。滿破廟的人皆手握木棍,重重擊地, 引得聲聲作響。
七個惡徒被團團包圍,立刻緊張地提刀護在身前。絡腮胡粗聲粗氣地問:“大兄弟這是何意?人也給你了,莫非要出爾反爾?”
李雲冷笑:“我答應你什麽了?”見對方吃癟, 他又緩緩開口,繼續氣道,“我可什麽都沒答應過你。”
“你我無冤無仇,何必鬧到如此地步?”絡腮胡氣得歪了鼻子,一臉憤懑地瞪着李雲,晃一把手裏的砍刀,揚聲威脅道,“若是把咱七兄弟逼上絕境了,咱們也不介意拼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李雲輕蔑地扯一下唇,帶着雲櫻往後退,手裏的木棍擡起來,直指對方鼻尖,“你不過甕中之鼈,何來魚死網破一說?”
說罷,他對着身側人一點下巴,便見得整個破廟裏的人都拿起棍子朝那七人氣勢洶洶逼近。
一群人打得不可開交,李雲趁機帶了雲櫻走出破廟,她身上的傷可不輕,若是不快些找大夫醫治,只怕會流血過多而亡。
他将馬與車分離,帶着雲櫻躍上馬背,剛拉住缰繩,便感覺一陣風過,頭頂樹葉唰唰作響。
正暗驚着四處張望,便見一把長劍直逼眉心而來!
寒光閃現中,一抹黑色身影如疾風般從林中竄出,那人動作極快,頃刻間便躍上馬頭,足尖輕點,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李雲。
清俊面孔,五官宛若谪仙,卻滿是殺氣。他薄唇微動,厲聲喝道:“把人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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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廟裏逃出來的絡腮胡一口血卡在喉嚨裏,郁悶地想,他到底是接了一筆什麽樣的買賣?怎麽一個二個都在搶那姑娘?依買主所言,那不過是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小姑娘啊!
帶血砍刀哐當落地,李雲聽見響動,側頭橫一眼手腳并用往外跑的絡腮胡,冷笑道:“想不到你手裏還有這般厲害的人,是我失算了。”
絡腮胡:啥?他不認識這人啊!
李雲護緊懷裏的女子,視死如歸地迎上馬端那人的眼:“我李雲就是拼上這條命,也絕不允許你們碰她一根手指頭!”
到底是個正義感爆棚的熱血少年,憑着一把木棍便要跟人家的寶劍拼命,殊不知以他的功夫,不過以卵擊石。
馬端的人鳳目一滞,側目看向絡腮胡:這才是綁了她的罪魁禍首!
薄禦不悅地眯起眼,手微擡,袖中毒箭飛射而過,直刺對方膝蓋,又準又狠。絡腮胡疼得叫一聲,迎面撲倒在地。
“大哥!”
他身後六個兄弟陸陸續續擠出來,見狀紛紛臉色驟變,伸手将絡腮胡扶起,還沒走出兩步,便見一排毒箭疾風驟雨般射來,惡徒們哀嚎一聲,皆癱倒在破廟門口。
廟裏廟外的人都愣住,乞丐們舉着木棍,一時間鴉雀無聲。
李雲最為震驚:這個黑衣人跟絡腮胡竟不是一夥的?!
那他的目的……
頸處壓着的長劍收了回去,那人扔給他一塊玉制令牌,遂遞來骨節分明的手,目光落在雲櫻身上,語氣不容違逆:“你救她一命,我欠你一份人情,他日若是有難,可憑此信物找我。人給我,我帶她去醫館。”
李雲慌忙接住令牌,随手捏住,然後輕巧躲過他伸向雲櫻的手,內心大惑不解:他救雲櫻跟這人有什麽關系?怎麽就成他欠自己一份情了呢?
狐疑的眼神在黑衣人身上打轉,李雲張口問道:“我說這位大哥,你是她誰啊?”幹嘛一副跟雲櫻很親近的樣子!該不會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才不會随便把雲櫻交給陌生人!
馬端的人手一頓,表情有些不自在,眼波流轉,半晌沒說話。
李雲不動聲色地捏緊缰繩:這就更可疑了!
想着一棍子把他掀翻在地,再駕馬帶着雲櫻逃走,卻聽得馬端的人極小聲地道一句:“我是她的…未婚夫。”
哈?
李雲啞然:雲櫻什麽時候有了個未婚夫?他怎麽都不知道?
半信半疑地拉開聊天群,讨教其他同學——
李雲:我說,雲櫻什麽時候有未婚夫了?誰站出來給個說法?
正急得團團轉的曹慧瞥見大群裏這條消息,頓時沒好氣地回——
曹慧:關你什麽事![中指.jpg]
李雲:嘿!你吃火藥啦?這不雲櫻受了傷,有個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人問我要人,我當然得弄清楚才行!怎麽就不關我事兒了?
這話驚了好些人。
李雲的消息欄裏頓時冒出一堆私信,他看得眼花缭亂,順手點開了葉淮風的:誰叫他初來乍到差點被臭死的時候,是葉哥收留的他呢!當然有優先權。
葉淮風:雲櫻在哪兒?把定位發過來!
李雲沒有猶豫地戳了個定位給他。
葉淮風:就在原地等我,看好她!
葉哥的話自然是要聽的,只是……
李雲瞅一眼雲櫻慘白的臉,這模樣是快斷氣兒了吧?要不還是先去醫院再聯系葉淮風?
馬端的人比他還要着急,見他遲遲不肯松手,當即便點了他的穴。
李雲渾身僵硬,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搶過昏迷不醒的雲櫻,遂又擡腳,說了句“失禮”便毫不客氣地将他踢下馬背。
李雲摔了個狗啃屎,撅着屁股滿嘴的泥。聽着馬蹄遠去的聲音,他心裏恨恨咒罵:靠!簡直就是強盜啊!
……
郊外林間,駿馬疾馳而過,驚起一群飛鳥。
撲翅而過的聲響中,懷裏女子的呼吸更顯微弱。
薄禦攬緊了她,又狠狠夾了兩下馬腹,急道:“駕!”
方才他在河畔聽見一聲嗚咽,餘光不經意地一瞥,便瞧見飛揚的簾布後面她滿是淚痕的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當下便躍身追着馬車而去。那輛馬車跑得極快,縱使他全力奔走,也還是晚了一步。
先前心裏湧起的不祥預感果然成了真,害她的幾人不過市井惡徒,若是她方才告訴他,僅需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他便能替她解決掉這個麻煩,她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
“蠢女人,撐住!”
遠遠望見城門,他低吼一聲,伏低身子筆直地朝前沖去。
迎面奔來一匹馬,馬背上面如冠玉的男子衣袂飛揚,二人擦身而過,彼此都焦灼地凝目前方,黑白錦衣一南一北漸行漸遠,未曾相看一眼。
葉淮風朝着郊外破廟飛馳而去,薄禦載着雲櫻直奔最近的醫館。
此時黃昏,天色漸暗,醫館的招牌顯得模糊不清。
薄禦一拉缰繩,馬未停穩,便已躍身而下,身後錦袍掃過一片暗影,亦如他眼底濃重的郁氣。
四方醫館內,還等了些人,見他抱着衣襟染血的女子疾風般闖進來,皆吓了一跳,忙讓出道來。
“唉呀!看那丫頭,滿身的血!”
“可不是要出人命了?”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中,薄禦直闖內堂,老大夫正在替人診脈,還沒回過神兒來,就被提着衣領拽了起來,他抖着胡須仰頭一看,正對上薄禦凜冽的眉眼。
但聽一句焦灼的低喊:“快救她!”
老大夫順勢低頭,瞅見他懷裏的女子,面上的害怕變為了嚴峻,慌忙引了他到一旁,急道:“快!放她躺下!”
後院整理藥材的女大夫匆忙趕來給雲櫻處理傷口,老大夫則親自抓煎藥,一時間醫館裏忙做一團。
薄禦立在病床邊,低眉看着雲櫻毫無血色的臉,初見時覺她牙尖嘴利得聒噪,熟稔起來覺得她活潑俏皮,這般安靜的模樣倒是第一次見,她終于有了閨閣女子應有的文靜乖巧,他卻并不想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