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處處蹊跷
劉何邑點着頭告退,走到殿門口的時候,手不着痕跡地往袖裏抻了下,放下袖子來,一個小巧玲珑的物件就跌落下來,他的腳步又飛快,幾步就拐到別處去,不見蹤影。
許昭儀目睹了這些,她也不提醒他,待到劉何邑消失過後,才命身旁的宮女去給她撿過來。
“娘娘。”那宮女才呈上東西,就遭了許昭儀狠狠一巴掌,宮女不敢出聲,紅着眼,忍着眼眶裏不停打轉的淚,默默跪好。
手心泛着淡淡的紅,還微微有些火辣,許昭儀吊着雙眼喝斥道:“本宮問話你做什麽表情!是看上那太監膚白貌美,想同他對食嗎?”
“娘娘!奴婢知錯!求娘娘……”說不下去話了,因為跪伏在地上的人兒知道,她等來的絕對不會是網開一面的。
果然,許昭儀冷笑了下:“求本宮饒你一命?那本宮今個兒就送你到浣衣房那兒,在那頭反省個三五年就行了。”
三五年……那宮女還是忍不住了,斷了線的淚珠子掉在了暗紅的毯子上,染出了幾點墨色,她哽着聲答道:“謝娘娘……”
哪知肩上一痛,整個人都仰倒在地上,耳畔盡是嫌惡:“給本宮滾出去!髒了本宮的地方!”是許昭儀踹了她一腳。
“是……”這下連哭都不敢了,再哭怕會受到更多的刁難,哽着聲随姑姑離開,背上紮着許昭儀冷冷的目光,捂着肩頭走遠去了。
待人走後,許昭儀才攤開手心,瞥了眼方才劉何邑掉的東西,一枚小玉佩,紋的也不知是什麽花案,灰不溜秋的,許昭儀看似沒怎麽注意,卻把它小心地藏回手心,白淨的面龐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沒有人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笑,看過的人只知道,有人要淪陷了。
過了些天,劉施路過弦月宮的時候,總能聽到些莫名其妙的動靜,常年呆在地室裏的她耳朵比常人稍微靈敏些,嗯嗯嗚嗚的,似曾相識,像……像劉家老三在後花園裏和婢女亂來的聲音……可她又不敢确定,自打她過來了這邊後,胡新初幾乎白天夜裏都各來尋樂宮一趟,一來就坐好久,也什麽事兒都不做,就直直盯着她,盯得她怯了羞了,往偏殿一直藏,去了偏殿還不行,他總能哄好靜修容後自己跟進來,借着話兒來撩她,說上兩三句就迫着她喊他的名字,喊了他就想偷香她的臉頰,害得她每次都得躲他遠遠的。每日這樣反反複複的,她內心覺着是甜的,但是今日聽了弦月宮這動靜,她又覺得苦了。每日那樣吊着她,但卻并不妨礙胡新初花閑情和精力去寵幸別的妃嫔,她屏着氣匆匆從弦月宮前掠過去,心頭又苦上了幾分,多情的帝王,她一個小醫女,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罷了。
本還奇怪,胡新初一天來兩趟,應該沒有時間去弦月宮的,可轉念一想,她在鸾舞宮陪徐貴妃的時候,他也能讓靜修容懷上孩子的啊,這個一點也難不倒他的,劉施想想就來氣!
來尋樂宮都好幾天了,劉施發覺靜修容真像個孩子。首先修容要求藥膳不能長得醜,不然沒胃口,一定要色香味俱全;再者害喜的時候,每樣呈上來的吃食都只咬一口;晚上還得有李姑姑陪在床上一同睡覺;還偶爾拉上自己過去玩螞蚱……玩螞蚱還是好的,聽說早先肚子沒顯的時候,還天天爬樹……不過靜修容最近又喜歡另一件事,就是趁她不備,揉她的小山丘,幾次下來,劉施都要被吓出病來了,見到靜修容都得硬着頭皮提防着!
劉施覺着,自己比當親娘的還累,照顧靜修容跟看牢個頑童似的,還得時時刻刻保護好自己,半刻都不得停歇。
來了這麽久,靜修容頭回有勇氣提出要催奶的湯藥,于是劉施就去幫她熬上一盅滋陰保胎的藥來,她親手調出來的,藥材都稀珍得很,當然也苦得很,為了不讓靜修容苦得倒掉她的全部心血,劉施愣是加了好多勺蜜下去,自己嘗嘗都甜滋滋的,才敢往尋樂宮端去。
“娘娘,藥臣給您端來了。”
“你放在那兒,我等會再喝。”靜修容頭都沒回地應着劉施,眼睛正盯着胡新初賜下的鳥籠移不開呢!
“娘娘,放涼了就要苦了,趁熱喝了,小公主才有得吃。”如今她也被靜修容同化了,認為肚子裏那個是小公主了,天天三句話不離小公主。
靜修容逗着籠子裏羽翼斑斓的鳥兒,得意道:“我每日活力那麽好!女兒肯定壯着呢,不容易餓肚子!”
“就算小公主不餓,那娘娘您不是還盼望着變大些的嗎?”靜修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現在都要哄着喝的,劉施一臉無奈。
靜修容背着她嘟着嘴,鼓起小臉蛋道:“可我現在還不想喝呢,你就擱着,李姑姑肯定會讓我喝下去的,你先去忙吧。”
李姑姑離靜修容也不遠,劉施看到了李姑姑點頭的樣子,便放心下來了,應聲道:“好,那娘娘記得喝,臣自己找些事情做去。”
靜修容終于一回頭,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嗯嗯,快去!”
劉施見到她的笑顏,淡淡的暖笑不自覺露出,跟靜修容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雖然累了些,但卻是少有的開心,看她笑,自己都樂呵呵的。
離了尋樂宮,劉施先去了一趟太醫院,搜羅了自己房裏的東西,她之前搗鼓了好久的藥還沒做成,這幾日零零碎碎地做,今日還得空去找找草藥,又能避開在尋樂宮遇到胡新初,真是一舉兩得啊!
越想越得意的她正在池邊采草,爾後幹脆就坐在池子邊獨自搗藥,她搗得細致,邊搗還邊停下來嗅嗅研缽當中的草藥味,聞着夠味了,還喜滋滋地把研缽抱在懷裏,笑得傻傻的,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接近。
被人從身後摟住腰身的時候,劉施吓得渾身激靈,差點沒把手中的杵給扔進池子裏去,聞到一貫熟悉的龍涎香,整個身子才放松下來,她無奈掙脫,看向來人:“陛下自重!”
胡新初也不理她,一撩衣擺,随意地坐在她身側,伸手困住她的肩頭,話裏有話:“怎麽不在尋樂宮裏呆着,不看我給你帶來的書?”
劉施在搗藥聲中吐出一句:“就那幾本書,老早就看完了,陛下還有其他的醫書嗎?”
只聽邪魅誘人的聲音抵在她耳邊:“只要成了我的人,想要多少書我都給找來。”
不知怎麽的,回憶起弦月宮那詭異的動靜,她就不住地吃味,于是停了搗藥的動作,臉蛋瞬間變得肅冷肅冷的,失了平日同他談笑的興致,她拂開握在肩頭的大掌,一言不發。
“鬧上脾氣了?”胡新初不容她回避,又箍住她的腰,凜然的目光直視她,不許她閃躲。
一定要這麽逼迫她麽?劉施正兀自傷神着,面容好不凝重,微風一拂,不僅沒有緩和二人之間的冷意,反添她的煩躁,于是她猛推他一把起身,捧着研缽就要離開。
怎料才起步,柔腕就被人從身後圈住,轉眼她天旋地轉,跌入沾染草腥味的懷裏,四處盡是芳草萋萋,他貼着她的額,低聲耳語:“我們之間沒有別人,可你怎麽還不能允我?”
她一瞬間笑得蒼涼,将沾染墨綠草色的指尖點他的心口,搖頭道:“臣想要的陛下給不了,試問誰能許嫔妃在民間抛頭露面,懸壺濟世?誰又能許寵妃身出賤籍?若公主皇子的母妃是個醫女,還不得落人一輩子的笑柄!”
他一時不語,從不知她拒絕的原因,如今細細剖開來,他真是絲毫反駁的能力皆無,可怎麽放得下她?胡新初做不出任何保證,低頭讓她沉迷于他的灼熱氣息中,唇舌之間喃喃說着:“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權衡不好的,她有自己的底線,一旦觸碰了,她自己都不會放過自己,劉施此時伏在他的心口,聽着他異于平時的跳動,跳得劇烈。聽着聽着,突然間她惶惶起來,像是預知了什麽,手上用着勁兒就想推開身前的這人。
果然就在她推的那一瞬間,龍涎香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堵住了她全部的呼吸,清空了她的腦袋,定格了她的雙眼,只餘唇上溫熱的觸覺。
她的雙眼睜大,近看胡新初微翹的睫毛,他的抖了一下,劉施就發覺他重重地含了自己唇瓣一下,再抖一下,就感覺他靈滑的舌尖就要挑進她的唇縫內,她有幸看了他抖一下後猛睜雙眼的情形。
因為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推開他後,“咚”的一聲巨響,四面湧過來的碧水徹徹底底地把她灌滿,鼻子眼睛嘴巴裏都是水,冰冷地把她沖洗透徹,往更深的地方沉去,不過在往下嗆水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不停地在水面拍水,直到累了想撒手了,有人撈住她那被池水浸重的身軀。
上岸的時候,她自己啥都沒看見,咳了好久,反複地咳嗽,硬生生地把胸腔鼻腔裏的水都給咳了出來,有大手在猛拍她的後背,等劉施能睜開雙眼,從濕淋淋的頭發裏擡出小臉來時,胡新初衣冠楚楚的蹲在她身側,見她能把人納進眼裏了,他也就伸手把她摟緊,手上還不停抹着她臉上的水:“池水太冷了,趕緊回尋樂宮一趟,熱水泡一泡,換身衣服,讓李姑姑給你弄碗姜湯喝。”
一點也沒有怪罪的意思……也是,說出口彼此都尴尬。
劉施揪着他的衣襟,不一會兒手上的水就都被他的龍袍給吸幹了,窩在新初懷裏的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依稀有水澤的雙手,終于覺察出有什麽不對勁了。
她自己渾身是濕透冰冷的,而他呢,幹燥溫暖,半分濕都沒沾,明明就有人在把她從水裏撈出來的,那麽……下水救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周有點忙的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