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幸好節目組沒喪心病狂到限制花費的地步,幾個人根據線索分析,酒店的位置一定在五四廣場附近,便直接拖着行李打了兩輛車。
這裏游客很多,行李寄存處随處可見,到達目的地後,找了個地方安置好行李,他們就去吃飯了。
一頓酒足飯飽以後,一行人先去棧橋和海浴場玩了一會兒,但苦于行李不在身邊,無法下水。
再度吃過晚飯,幾人便開始去五四廣場尋找那個人——或者說是尋找他們今晚住處的線索。
“電蚊拍要怎麽找呀?”秦苒看了看廣場上來飯後散步消食的人們,疑惑道,“難道還有人随身帶着電蚊拍散步?”
韓止敲了敲秦苒的腦袋:“吃個飯把腦子也吃了?都什麽時候了,怎麽會有蚊子?”
秦苒捂住額頭,瞪眼:“沒有就沒有,你打我幹什麽?”
“看你長的是不是真腦子。”
為了防止兩個人再吵起來,伊蔓開口:“我們分頭去找吧,應該會快一點。”
這個提議被采納。
秦苒和韓止進入廣場的東西兩面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草叢垃圾桶都要湊過去看上兩眼,依舊沒能找出個結果。
伊蔓則是選擇了廣場邊緣的濱海步行路。
她是個徹徹底底的路癡,但好在識圖的本領還不錯,或者說是現在的導航軟件比較發達,所以沒有什麽波折,伊蔓就找到了正确的路。
剛剛湊近海邊,伊蔓就聽到了幾波或是真人或是樂器演奏的聲音。
她不禁放緩了些腳步。
這條路很長,大概每隔幾十米就有個這樣的街頭表演。有唱歌的,有演奏樂器的,有作畫的,還有表演用腳寫毛筆字的,很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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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圍觀的人不多,主角們卻依舊表演得起勁兒。隐隐覺得自己沒來錯,伊蔓經過的時候挨個打量着。
國內的街頭音樂并不盛行。
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能駐足耐心聽完一首歌的人太少,更別說音箱旁邊還總有着似乎玷污藝術、令人矚目的碗碗碟碟。
但來這裏的大多是散心的游客,本地人的生活節奏又悠閑,便造就了這一條熱鬧的小路。
走得深了些,伊蔓看到有一處鮮有地圍了幾十人的樣子,頗受歡迎。而她一走近,就看到蘇清嶼和慕岚,以及随行的攝像和隔離人群的工作人員。
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湊近二人的位置,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這一看,她就愣住了。
輸贏早就抛到腦後,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坐在小板凳上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着最普通的灰色帽衫和深藍色的牛仔褲,頭發留得很短,不能說不修邊幅,但也絕不是注重外表的人。
剛剛過來聽到聲音的音色頗為特殊時,伊蔓并沒有多想,可她完全不曾想到男人手上彈奏的樂器——竟就是她們找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蚊拍。
網面的線被他改裝至手柄的末端,連上拾音器,俨然成為了一把吉他。
除去男人手上的“吉他”,他面前橫放了一個紅色的帆布行李箱,看得出使用的年頭已久。
行李箱上還有兩件裝備。左邊是一個圓柱形狀的木盒,頂面正中被開了一個挺大的口,上方擺了八把樣式各異的黃油刀,為防止移動,刀面三分之二處被放置了一個黑色長條鐵塊。
看不太清晰,伊蔓上前探了探身子,右邊竟是一款舊式的黑色打字機。
編曲進行到這裏,男人的手剛好随着伊蔓的視線,轉移到了打字機上。修長的手指在最上面那排白色的數字鍵“噠噠”敲打着。
他的行李僅此而已。
男人的手在這三個物件中靈活地來回。伊蔓看呆了,衆人也是。
男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樂器上,直到一曲畢,周邊響起了不小的掌聲,他才頗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伊蔓的視線終于從他手中的樂器挪開,才看到旁邊還坐了個四五歲的小女孩。
和男人不一樣的是,小女孩穿得像個公主,打扮得漂漂亮亮。
這并不奇怪,畢竟那幾個拾音器的價格就足以證明,男人并不為生計所困。
小女孩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陪男人這樣表演,眼睛眨啊眨,還挺喜歡這樣被衆人圍着的樣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被男人吸引而來的,也有被這在場的三個明星吸引來的。然而剛剛音樂在響的時候大家卻出奇地安靜着,被那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掌聲漸弱,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大部分人開始往他們三個的方向擠。
場面變得不可控制。
一個工作人員上前和男人說了幾句話,他點點頭,三兩下就把東西收進行李箱,領着小女孩的手,大步流星朝他們走來。
幾人只點頭示意了一下,就匆匆先從人群撤離,一起坐上了節目組開過來的車。
車上的短暫交流,伊蔓得知,男人果真家境不錯,從小學音樂,家裏本來想讓他往小提琴方向繼續發展,然而長大後他漸漸開始喜歡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下手,尤其對自制樂器非常熱衷。
後來結了婚妻子也很支持他的愛好,甚至家裏的公司都是主要由妻子打理。然而好景不長,他們結婚的第五年,妻子就因為一場車禍離他而去。
他們最重要的回憶,只有女兒了。
女兒開始時哭鬧個不停,小小年紀,但根本騙不過她,她知道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再後來,她也不鬧了,就只是哭。
沒辦法,他只好帶女兒出來旅行,四處轉轉。
這一轉就已經快一年,女兒也逐漸變回以往的開朗。
他打算再過幾個月就回去接手公司的,卻在上一站被節目組的編導找上。
因為想給女兒一個完美的旅行回憶,他很痛快就答應了,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伊蔓看着旁邊眼睛亂轉悄悄打量着車內幾人的小女孩,她的視線轉了一圈,最終回到爸爸身上,滿是信任和依賴。
伊蔓的神色怔了一瞬。直到小女孩好奇地再次看向她時,她才回過神,沖女孩彎了彎唇角。
回到酒店,韓止和秦苒早已坐在沙發等着他們,沙發旁邊還有大大小小數件行李。
韓止有些憤懑。
他和秦苒像猴子一樣被人圍觀翻垃圾桶草叢好一通,他的男神形象全都敗光了,結果沒一會兒收到蘇清嶼的消息說不用找了,他們已經輸了,可以直接去酒店,哦,還要替他們把行李拿回來。
真心憋屈。
兩人正目光幽幽地從幾個人身上掃過,視線突然同時下移,诶?哪兒來的小蘿莉?
節目組給二人解釋完,兩人表示驚呆,直到男人打開行李箱,才真的相信,不禁紛紛給男人豎上大拇指。
還沒等秦苒上去央求男人再表演一下,編導的任務卡又遞了過來。
這次只有一張。幾個人圍成一圈,把卡片從信封拿出來,編導的旁白也傳了過來。
“我們此次節目的任務就是,明天晚上七點,在那條步行路上,用指定樂器演奏指定歌曲,人氣最高的一組獲勝。道具已經為你們準備好。”
編導指了指一旁工作人員搬過來的同款三件套,顏色和男人剛剛所表演的那幾件不同,但一看就都是出自他手。
“現在是晚上八點,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一整天的時間,都用作你們來研究編曲。”
“什麽?”韓止忍不住打斷了編導,“編曲還沒有現成的?”
他本身就只唱歌,對編曲是一竅不通,伊蔓估計也不會,更別提那個音癡秦小冉。
可另一組就不同了,雖然慕岚是剛剛轉型演員,以前一直是歌手,據他了解,她也不懂編曲。
但蘇清嶼不同啊!他在國外漂了好長一段時間,本身也是因為網上流傳的一段在國外街頭彈吉他自作曲的視頻火了起來。
太特麽不公平了。
伊蔓專心聽着,若有所思。慕岚在一旁皺了皺眉,但想到蘇清嶼和自己一組,眉毛又松了開來。
秦苒則為韓止的火氣添了一捧油,她拽了拽伊蔓的衣角:“伊蔓伊蔓,編曲……是什麽?”
吸氣。再看旁邊氣定神閑的某人,韓止又深吸口氣。
嗯,不氣。
瞅一眼,不氣。
再瞅一眼,嗨呀特麽還是好氣啊。
編導的聲音仍在繼續:“而我們先前所說的,找到核心人物的那一組可以獲得非常重要的選擇權。那就是——”說到這裏,編導按照慣例,停頓了一下,鏡頭拉近,一一掃過五個人的臉,就連伊蔓都好奇地盯着編導。
令人矚目的是,韓止異常哀怨地死死盯着蘇清嶼,而蘇清嶼這次也勾起了一邊嘴角,若有若無地嘲弄着他。
這時編導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就是獲勝的那組可以選擇是演奏《小平果》還是《最眩民族風》。”
蘇清嶼還沒能醞釀出完整的笑意,嘴角便狠狠一抽。
“噗……”韓止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有區別?這節目套路可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一保持淡定的就是伊蔓了,她淡淡抛出了句話:“那表演地點怎麽決定?是可以自主選擇嗎?”
編導滿意地接受了衆人的憤怒,憋住笑,清了清嗓子:“不可以,也是要通過比賽贏得優先選擇權。”
韓止的眼睛亮了起來:“什麽比賽?”
“石頭剪刀布。”
韓止:…………
衆人:…………
“好吧你們贏了。”他給跪了。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于是他把這次機會交給了伊蔓,上一輪pk唯一與勝利擦肩的伊蔓。秦苒自告奮勇的時候被他果斷否了,怎麽看都是伊蔓更靠譜一些。
蘇清嶼沖韓止挑了挑眉,把機會也給了慕岚。
結果伊蔓不負衆望,取得了勝利。
韓止在這次的旅行中第一次揚眉吐了氣。
節目組為他們定了一個兩人間一個三人間。為方便讨論,韓止和慕岚在睡覺前去了對方的房間和各自的隊友研究明天的pk。
讓韓止再次驚訝的,便是伊蔓竟然略懂編曲。他之前只知道她是自己作曲,竟然對編曲也有了解,真不容易。
五個人在兩個小房間裏研究到很晚,才陸續有人入睡。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的七點鐘。
伊蔓前一天大致在那條路上走了一遍,因為是一個人,她又習慣性地觀察細致,所以她很快回憶起在某一處觀景臺的人最為密集,于是她把地點定在了那處。
蘇清嶼那組最終選擇的是《最眩民族風》,其實不難看出他暗暗的放水成分,畢竟年輕人群更能接受的是另一首,重新編曲也會容易些。
攝像機藏在暗處,加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很多人起初都沒有發現表演者是誰,直到被特殊的音色和熟悉的旋律吸引,停下來聽了一會兒,才發現竟是韓止。
也基本只認出了韓止。
節目組給他們放低了難度,本來應是一人表演,他們卻可以把工作分攤開來。
男人和小女孩也待在了他們這一組。小女孩昨天在車裏和伊蔓對視收獲那一個微笑之後,就格外喜歡伊蔓,昨天一天都賴在了伊蔓他們的房間。
彙集的人群越來越多,韓止雖然或許才華不及蘇清嶼,人氣根據數據顯示也常常低于蘇清嶼,可論現場吸粉能力,絕對是他更勝一籌。
伊蔓沒有過于自謙,她對編曲真的只是略懂一二,所以編的不算出彩,但配合着韓止時不時在合适的地方加幾處口哨聲,衆人的喝彩聲一片。
恰當的地點,适度地活絡氣氛,最終結果出乎意料,伊蔓這一組獲得的人氣更高。
等兩組演出結束,小路再次和前一晚一樣,變得擁堵不堪,韓止和蘇清嶼的粉絲都已據微博路透趕來,衆人只好匆匆回到酒店。
進入大廳,導演宣布了伊蔓這一組的勝利,并且揭曉了最終的獎品便是那一套自制樂器。而這自然被韓止做主送給了最大的功臣伊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