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秦苒挽着伊蔓走,不帶好氣地道:“伊蔓你別理他,總是比我還脫線。”

當然她最不滿的還是韓止話裏話外都透露着對她癡迷束楓的不看好,所以她從小看他就非常不順眼。

伊蔓臉上的赧色逐漸消了,眨眨眼,搖頭笑笑。

雖說兩人是挽着走,可始終是秦苒微微前探着身子,充當一個帶路者的角色。

西塘現在發展得很好,和九年前的景象比,真的是繁華了太多,幸好現在是淡季,又不是周末,他們一行人的出現才沒能造成嚴重的擁擠。

伊蔓看着一間間裝修精美的小店,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正當她走神的時候,秦苒那邊皺着眉頭看了又看,側過頭問伊蔓:“伊蔓,你記得我們剛剛走過這條路了嗎?有沒有經過這座橋?我怎麽感覺我們轉回來了,這家店好像也見過。哎,感覺哪家店長的都一樣啊……”

說完了一長串,秦苒才反應過來:“啊……問你也沒用……”然後繼續左顧右盼地搜尋着。

前面是一個三岔路口,伊蔓将秦苒往左邊帶,“沒走過,該走這一邊。”

秦苒看伊蔓肯定的樣子,将信将疑:“這邊?你确定?”

她都沒走熟,伊蔓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知道?雖說是有路牌,可她們剛剛只顧着看店了,哪裏有記橋和路的名字。

伊蔓點頭,“是這邊。”

秦苒一狠心,聽伊蔓的。

接下來兩人的角色完全颠倒了過來,伊蔓變成了帶路的那一個。

後面的攝像師上一次跟過伊蔓,自然也知道她不太能記路,下車前特意換了雙厚一點的鞋墊,都做好把腳遛殘的準備了。

誰知道伊蔓這次卻像是點亮了某種技能似的,非常準确地帶他們穿過一座座橋,在不走冤枉路的情況下逛遍了幾乎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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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蔓上一次來西塘還是九年前,她自己也沒想到走過的每條路她竟然都記得,不過也是,那時候他們在這裏住了半個月才離開。

除了酒吧街,還剩最後一條小路沒有進去。

可能與這幾家店不怎麽做宣傳有關,雖然不算冷清,但和其他店相比,也着實慘淡了些。

秦苒這兩個小時裏完全被伊蔓震驚到了,此時才反應過來,讷讷道:“不對啊伊蔓,你是不是來過這裏?”

伊蔓腳下的步子停頓了,“來過。”

“我就說嘛!我都快對自己産生懷疑了。”

秦苒看看前面這條小路,拽拽伊蔓:“這條路肯定沒市場,在這裏表演的話都沒人看的。今天走了好多路腳好疼啊,我們就別進去了。”

伊蔓猶豫了一下,看着入口那家店面,和剛剛看到的那些裝飾一新的店面不同,九年多過去了,它竟絲毫沒變,和她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秦苒順着伊蔓的目光看過去,那是西塘裏最普遍的門面種類,出售各式各樣好看的明信片。

剛剛一路上她已經看過太多了,都挑花了眼,何況這家看起來遠沒有剛剛進過的店起眼。

但看着伊蔓眼裏的神色,秦苒試探道::“我們進去看看?”

伊蔓點點頭。

攝像大哥和她們示意了一下,在外面等。

店裏的裝修很幹淨,一看就是常打理,可與外邊其他裝修精致的小店相比,難免顯得遜色了些。

店主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奶奶,正戴着眼鏡低頭看書,聽見有人進來才擡了眼睛。

“兩個小姑娘,來看明信片嗎?”她打量了一下伊蔓和秦苒的打扮,“這裏的明信片可能不太符合你們的品味喲。”老太太慢悠悠地開口。

太多年輕人進來瞅了幾眼就走。

秦苒剛要答話,伊蔓已經朝店的最裏面走過去,對着一面牆發呆。

牆上四個字“時光慢遞”非常醒目,橫軸是年份,縱軸是月份,橫縱交點是一格一格的收納袋,幾乎每個收納袋裏都裝着一沓明信片。

老奶奶看伊蔓站在那裏,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給她解釋:“那個啊,是我老伴兒搞的,這麽多年我都和他一起,每天早上寄出幾張到郵寄時間的明信片。”

說到這裏,老奶奶笑了笑,“可他啊,沒能等到把這些送完,就先走一步了。我當初就說他,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兒,他偏不聽。看吧,現在他走了,還把這些爛攤子扔給我。”

老奶奶在笑着,埋怨着,眼中卻有淚光閃爍。

伊蔓看着她,也想起那時她來,是一對老夫妻在經營,現在只剩下了奶奶一人。

她也是,當初是兩個人進店,現在是一個人。

老奶奶很快收起了情緒,“所以啊,店裏已經不接受新的慢遞服務了,我就等着哪天把這些都送完,就能安心去找我那老頭子了,不然就他那個唠叨的性子,到天上也能念得我沒法過安生。”

第一次直面這樣熱烈而震撼的情感,伊蔓和秦苒都不知說什麽好。

過了有一會兒,伊蔓開口:“您節哀。我今天……是來取明信片的。”

“取?”老奶奶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麽多年還沒遇到像你這樣上門來取的。”

秦苒有些詫異地看伊蔓,原來伊蔓來過這家店。

老奶奶慢悠悠走了過來,“應該是哪一年寄出的?”

伊蔓想了想自己的生日,“這個月20號。”

十一月的位置很靠上,老奶奶拿了把椅子,顫顫巍巍,偏偏要親自拿,好一會兒,才把那張明信片拿了出來。

明信片已經泛黃,和別的與衆不同,它還附帶了一封信。

老奶奶把明信片翻過來,“你和我說一下地址,我核實一下才能給你。”

伊蔓說完,奶奶才放心地交給她。

明信片是她寫的,現在看來,字體比現在還要幼稚一些。

秦苒湊過來:“伊蔓我能看看嗎?”

伊蔓點點頭。

秦苒就看到那行稚氣的文字——

「十年以後,我該是一名歌手吧^_^」

與當年放進去時不同的是,下面還有一行遒勁的小字——

「十年以後,你會是一名最優秀的歌手。」

伊蔓感覺到自己的手心突然沁出了一層汗,眼眶也是。

由于明信片還附一封信的情況實屬少見,來取明信片的更是少見,奶奶這時突然想起來什麽,把老花鏡往下推了推,慢慢道:“小姑娘,我記得你。”

伊蔓還沉浸在那行小字裏,眼睛有些濕潤,聽到這話,緩緩擡頭。

老奶奶繼續道:“那時候和你來的,是哥哥吧。你們走的轉天,他就又過來,說是要添一行字,還要加一封信,到時候一起寄出去。那時候也是第一次碰到還有上門修改的,所以我印象很深。”

伊蔓愣了愣,“這樣嗎……”

他們那時在這裏逗留了有半個月之久,她從未留意他還單獨出去過。

“像你這樣十年過去還記得的也不多了,很多人根本忘記了,地址也換了再換,真正收到的,屈指可數。這差事啊,你說我那老頭子是為了什麽呢……哎,我還說他,我現在不也替他幹着,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或許奶奶也覺得自己一直在提老伴兒,有些氣惱,轉移了話題:“你那哥哥沒一起來?時間太久了,我都記不清他的臉了。”

“我也快記不清了……”

伊蔓眼神有些飄忽,還沒能想好該怎麽繼續解釋,目光驀地定住了,透過店門清晰地看到了橋上的某個身影。

明明上一秒還說記不清,可隔着那麽遠,她還是瞬間就認出了他。

伊蔓閉了閉眼睛,重新擡頭,橋上那身影卻又看不見了。她開門出去,只捕捉到了一個背影,可她太确定了,她從未如此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也知道,小時候玩的時候就是,沈之禮真不想讓她找到的時候,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的。

哦,那時他還不姓沈。

她知道他一直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覺得男孩子姓伊太不硬氣。

誰曾想到他後來真的改了姓。

可他為什麽就那麽走了,他明明看到她了。

但伊蔓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會因為這種事負氣耍小性子的女生了,他走以後也再沒有人可以容她任性容她胡鬧。

她變得理智,變得善于分析。

他既然回國了,為什麽不來找自己,為什麽來西塘,為什麽看到她又匆匆走了。

這次卻怎麽也分析不出個結果。

秦苒跟了出來,看到伊蔓拿着信和明信片對着空氣發呆,在她眼前晃了晃:“伊蔓,看見什麽了這麽急匆匆地出來?”

伊蔓抿緊嘴唇,搖搖頭,轉過頭問攝像大哥:“您剛剛有看到橋上有誰嗎?”

攝像大哥眼睛亮了下:“節目組有要求拍些風景後期剪輯用,我剛好在拍橋。”

他把扛在肩膀上的攝像機拿下來,“給你看,從你們進店以後就拍了。”

伊蔓湊過去看了一眼,本來的九成把握升為十成,嘴巴抿得更緊了。

秦苒也湊上去:“怎麽了怎麽了?”

伊蔓收了收眼睑:“沒什麽,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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