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便踢踢腿,就把镖師們砍過來的利刃都踢偏了。
貨主躲在領頭镖師身後,那領頭镖師看清夏小喬衣着容貌,大聲喝道:“你果然心懷不軌!”
夏小喬不理會他,掌風輕推,領頭镖師已被打翻在地,她右手一探,牢牢抓住貨主衣領,腳下輕輕在追擊的镖師肩上一踢,整個人如捕食的蒼鷹帶着獵物一樣,拎着貨主飛奔而走。
她沒有沖向無人的田野,懷疑那裏布有陷阱,而是拎着貨主直沖向前方,越過攔路的劫匪,眼看着就要沖到路的盡頭,林中埋伏的人終于按捺不住,一齊沖出追了上來。
夏小喬拎着一個人飛奔,還有餘暇觀察身後,見林中沖出三個男子,一個瘦小兩個高大,瘦小的那個來得最快,且已打出十餘種暗器來,顯然并不顧及她手中那貨主的性命,唯恐她把人救走。
“你是什麽人?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夏小喬加速飛奔,并逼問手中男子,“不說實話,我就拿你擋暗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忘了丢防盜章了,直接發吧~
☆、晉江VIP
被勒着脖子的貨主勉強說道:“姑、姑娘, 你別, 勒這麽緊。在、在下,陳明。”
夏小喬随手取出柳葉刀乒乒乓乓擊飛暗器, 帶着陳明又向前飛縱了一段距離後,到了路的盡頭,她轉過彎, 拎着陳明縱入樹林, 腳不沾地、左轉右轉,才挑了一株參天大樹跳了上去。
陳明早已被她這駭人無比的輕身功夫吓得不敢掙紮,到了樹上, 一看離地足有七八丈,更是端坐着一動不敢動。
夏小喬在樹上坐定,側耳聽了一會兒,說:“他們也進林子了, 不過沒那麽快找過來。”
陳明也緊張的豎起耳朵,卻并沒聽見什麽,更心驚于這姑娘年紀輕輕, 功力竟如此了得,當即做出放心的表情來, 向着夏小喬拱手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你怎知我是要救你,而不是殺你?”夏小喬對這個人剛剛的作為很厭惡, 說話也沒有好聲氣。
陳明好脾氣的苦笑道:“姑娘若是要殺我,剛剛就可以直接殺了,或者任由那些山匪殺了我們, 何必費勁将我帶到這裏來?”
夏小喬哼了一聲,直言不諱的說:“我可不是為了救你,我是看不慣那些镖師白白犧牲!你明明有自保之力,為何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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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讪讪說道:“姑娘功夫高明,眼光也非常人可比。只是在下實在有苦衷……”
“說!”夏小喬看他吞吞吐吐的更生氣了,直接喝道。
陳明被她喝的一個哆嗦,老老實實說道:“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自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下此番是從北海辦了些新奇貨物,想去濟州出手,順便看看能不能與魯王府搭上關系。”
“那麽那些人為什麽攔在這裏要殺你?”夏小喬面罩寒霜、不茍言笑,“別說你不知道,一個商人面對劫匪,第一不着緊貨物,第二明明身手不弱,卻假作慌張,不出手抵抗,也不管镖師死活。你一直冷眼旁觀,總得有個緣故。”
陳明苦笑道:“姑娘也看到了,他們林中另有埋伏,我不知道對方底細,不敢輕易出手,這才一直示弱,希望能攻敵之不備。”
夏小喬追問:“還有呢?你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會在途中襲擊,想要你的命?”
這會兒陳明也已經聽到了有人踩雪的輕微聲響,便壓低聲音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姑娘,不如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在下再細細與你解說。”
“你這是想撿一個現成的保镖?”夏小喬在修真界也算沒少見到心機複雜之輩,習慣了對他們多存質疑,眼前這人盡在她掌握,就毫不顧忌、直接開口質問。
陳明忙說:“不敢。不過姑娘既然已經插手,又想知道前後因果,咱們自然是換個地方說話才好。”
他耳朵聽着那些人已經越來越近,面前這少女卻有恃無恐的不停追問,陳明并不知道夏小喬是真的藝高人膽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心中難免焦急,臉上也流露出擔憂之色。
夏小喬略想了一想,不置可否的說:“你在這裏等我。”然後就如一片羽毛一樣從樹上飄落下去,姿态好看且不說,便是樹杈上的積雪都紋絲不動。
陳明眼看她腳不沾地、踏雪無痕的在樹林間穿行離去,卻看不出她這手漂亮輕功出于哪家,正猶豫要不要聽她的話,就聽見外面忽然傳來呼喝聲,似乎是有人發現了那姑娘的蹤跡,接着還動起了手,聲音離他越來越遠,漸漸就聽不到了。
他知道現在貿然出去反而不安全,就耐心在樹上等着,只是今日天格外冷,陳明雖然武功不錯,時候長了,到底還是有些捱不住,就在他忍耐不住、要跳下樹離開的時候,夏小喬回來了。
“你原本下一站目的地是哪?”
陳明本來想關心她一下,卻見她整個人和離去時一模一樣,連衣服上都沒多一絲皺褶,顯然一點事都沒有,忙回答道:“營丘。”
“我叫镖師和你的随從按原計劃走了。我們去益都。你腳程怎樣?”
陳明沒想到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直接替他做了決定,但是去濟州,從益都走也不是不行,只是益都比營丘要遠,他們镖隊帶着貨物,今天天黑前是趕不到的,現在只有他和這位輕功很高明的姑娘,那又不同。
于是他就說:“我盡力跟着姑娘就是。”
夏小喬點點頭,拎着他從樹上下來,回到外面林邊,沿着道路向前縱身疾掠。其實她顧慮陳明跟不上,已有意放慢了一半速度,陳明卻還只是勉強跟得上而已,時候長了,又開始急促喘息,要停下來休息。
“還未請教姑娘怎麽稱呼?”陳明休息了一會兒,喘勻了氣,見夏小喬起身準備繼續趕路,忙跟着起身詢問。
“我姓夏。”夏小喬簡單回道。
陳明還想多打聽,夏小喬已經提步就走,他只能勉力跟上去,又一陣發足狂奔。
兩人就這麽走走停停了大半日,其間有兩次差點撞到追殺他的人,都被夏小喬拉着他及時躲開了,到傍晚太陽落山前,他們終于順利到達了益都縣城。
到客棧投宿後,陳明要了一桌席面,請夏小喬過來,主動向她表明了身份。
“夏姑娘于我有大恩,在下不敢再行隐瞞,其實在下乃是義軍首領鄭王派來的使者,奉命與魯王商談結盟之事,不料此事洩露,朝廷鷹犬追來,想置在下于死地。在下一人的生死不足挂齒,但郯國昏君無道,才致天下大亂、義軍揭竿而起,這些年來不知多少仁人志士抛頭顱灑熱血,若不能徹底打敗朝廷大軍,攻入長安城,如何對得起他們?”
夏小喬一邊吃東西一邊聽他說到這裏,不由失笑:“原來你的命這麽貴重,都跟鄭王能不能得天下相提并論了!”
陳明忙說道:“夏姑娘誤會在下的意思了。實是在下此行至關重要,只要說服魯王全力支持義軍,那麽其他觀望的各藩王必然也會倒向義軍……”
“可魯王也是郯國皇室的一支啊!他們都姓侯,魯王好像還是郯國開國皇帝就分封的藩王,勢力大得很,憑什麽與你們結盟?你們能給他什麽樣的、足以打動他的好處?”夏小喬早在蓬萊就把這些打聽清楚了,此刻說來也算如數家珍。
陳明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挺明白時事,不過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不難糊弄,就笑着說:“夏姑娘有所不知,原來那個昏君侯旻被廢之後,由他弟弟侯晟繼位,侯晟卻只是個傀儡,如今郯國政令軍令都出于郯國丞相屈政亮之手,若是義軍不幸兵敗,屈政亮必會廢帝自立,到時這些藩王又會有什麽好下場?”
“鄭王若是得勝,難道就會留着他們了?”夏小喬反問。
陳明一臉崇敬的說:“鄭王揭竿而起為的從來不是自己稱帝,而是為了天下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只要能免于生靈塗炭,盡早結束征戰,鄭王願奉魯王為主。這就是在下這次來魯地的目的。”
夏小喬一個字都不相信。鄭王起兵八年,一直與郯國正統相持不下,這會兒也沒聽說有敗象,怎會忽然要投靠魯王?至于說什麽為了黎民百姓,鄭王又不是聖人,他自立為王好幾年,誰會信他不想當皇帝?陳明簡直是拿她當無知村婦哄騙了。
就她這幾天打聽到的消息判斷,似乎魯王正兩面逢源,明面上仍舊奉郯國皇帝為主,但對于皇帝要求他出兵兩面夾擊叛軍的命令,只讓臨近州縣派了幾千人去襲擾、應付了事。不僅如此,朝廷跟他要糧要錢,他也是多方推脫,不肯給足數目,暗地裏卻沒少賣給叛軍糧食,大發戰争財。
他們既然早就暗通款曲,陳明此行的目的就絕不會是剛剛他自己說的那樣,不過真相如何,夏小喬也并不關心。只要知道他是鄭王的人,那些“劫匪”是朝廷派來的,已經足夠。這渾水她不想蹚,那些镖師雖然大都受了傷,卻無性命之憂,後面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所以夏小喬沒有再追問,只埋頭吃飯,對陳明關于她師承來歷的試探,一概含糊以對。吃完飯她就告辭回房,自顧練完功,聽着隔壁陳明房中有動靜也沒有理會,在門窗上布好靈符就睡了。
這一夜倒沒有不長眼的來攪擾,夏小喬一夜好眠,第二日早上在客棧堂中和陳明吃飯的時候,向他告辭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陳公子請自便。”
陳明一愣:“夏姑娘要走?”
“對。”
陳明顯然非常驚訝:“姑娘不與在下同去濟州麽?”
夏小喬道:“我為什麽與你同去?昨日是撞上了,我又看不得有人無辜慘死,才多了一回事,你以為我很愛管閑事嗎?”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陳明被這少女噎的很是難受,卻又發作不得,只能苦笑道,“只是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尚未報答……”
“你自身難保,何必說這些客套話?”夏小喬毫不留情戳穿他,“不過你要是真想報答,我還缺點盤纏。”
陳明臉上那溫文的笑幾乎要挂不住了,他昨天和這姑娘說了許多大義言論,她全沒聽進去、拔腿就要走不說,還管他要錢!偏偏他還不能不給!
于是陳明只能咬着後槽牙摸出一個錢袋遞給夏小喬:“夏姑娘別嫌少,我随身帶的銀兩不多,随從又落在後面……”
“你自己喬裝了趕路,比帶着他們安全。”夏小喬不客氣的接過錢袋打開,從裏面取了兩個銀錠,剩下的又還給了陳明。
拿了錢她就打算要走,卻不防客棧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個男人,指着陳明後面一桌正在會賬的孤身男客說:“小賊,可找着你了!你敢偷本公子的錢!”
這人穿一身大毛鬥篷,腰間墜着寶玉,伸出來的手指上套着玉扳指,腳上靴子還綴了明珠,一看就是個富貴公子哥。
坐着那男客卻跟夏小喬一樣只穿了件夾棉披風,藍色布面上織了最平平無奇的菱形格紋,他手裏正捏着一個錢袋,聽了富家公子的指控,似乎非常驚訝:“你說我偷你的錢?”
“是啊!”那公子哥兩步跨過去,一把搶過男客手裏的錢袋,“這錢袋是我的!昨晚我在外和人喝酒,會賬時才發現錢袋丢了,害得本公子丢了好大的臉,來人啊,把這個小賊給本公子押去衙門!”
門外立刻有人應聲,接着幾個健仆就竄了進來,要去拉那男客。男客不慌不忙,擡腿踢了旁邊一個條凳出去攔住撲過來的人,在健仆們大呼小叫着倒下時,好整以暇的問那公子哥:“你說這錢袋是你的,可有憑證?能說出裏面都有什麽嗎?”
公子哥張了嘴剛要說,又立刻反應過來:“這錢袋我昨晚就丢了,東西早都被你翻弄過,我說了又有什麽用?”
男客搖搖頭,站起身走向他,公子哥只覺眼前一花,手中錢袋已經被對方奪了回去。
“沒有憑證,你這就是含血噴人了。”
他們兩方發生争執,又有從人氣勢洶洶沖進來,被條凳阻攔摔倒,其餘吃飯的客人不願沾惹麻煩,紛紛站起來往牆邊躲。有幾個服色各異、本來并沒坐在一處的男客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都躲到了夏小喬他們桌邊,隐隐對他們形成了包圍之勢。
陳明發覺形勢不對,忙往門外看一眼,又在桌下輕輕踢踢夏小喬的腳,示意還在看熱鬧的她該離開了。
夏小喬也早就發覺這幾個人動向不對,且行動間不似尋常人,但她一直不動聲色的看熱鬧,卻并非是因好奇,而是因為她看不出和公子哥糾纏的藍衣男客功力深淺、是敵是友。
就這幾個圍住他們的人實在不足為慮,但若那男客和公子哥也是沖着陳明來的,就不太好辦了。她雖然不想管閑事,但臨陣脫逃、丢下同伴不管,也實在不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更不用提,她剛剛還拿了陳明的錢。
☆、晉江VIP
夏小喬只衡量了一瞬就做出決定, 她慢慢拿起筷子, 像是想繼續吃東西,卻在握緊之後, 突然運功将筷子震斷成幾截,随即向圍過來的幾人打去。
那幾人不防她忽然發難,紛紛躲避, 夏小喬看準這個時機, 擡手再次揪住陳明衣領,拉着他就縱身跳向門外。
恰在此時,那公子哥因為與男客說不清楚, 也動起了手,他也不用兵器,一雙拳頭虎虎生風,竟然毫無花架子, 就那麽直直錘向藍衣男客胸口。
拳風猛烈,藍衣男客卻并不在意,腳步一錯躲開, 也往店門處閃,公子哥的仆從這時已都從地上爬了起來, 紛紛湧過去阻攔,夏小喬帶着陳明縱過來時, 正與這些人面對面。
店門狹窄,高度也有限,有這些人擋着, 哪裏還能竄得出去?夏小喬無奈之下,伸出空着的左手,将離她最近的一個仆從用力推出去,砸向堵着門的其餘健壯仆從們。
讓夏小喬驚訝的是,她推向那仆從肩膀時,竟感覺到仆從下盤極穩,讓她又加了兩成力氣才推動,可他們這些人剛剛明明都一副腳步虛浮一推就倒的樣子!
不過此時她也無暇細想,門口的人倒成一堆,她拎着陳明正要搶出去,身邊一道藍色人影卻先她一步,鬼魅般閃出了門,與此同時,身後一道剛猛拳風直直向她後背襲來。
在拳風遮掩之下,還有許多細小暗器也破空而來,夏小喬只能先把陳明丢出門外,然後拿了柳葉刀在手,反身向着拳風直劈過去。
身後偷襲之人果然是那個富貴公子哥,他身手一點也不似外表看起來那般纨绔,拳使到盡處仍能及時變招,且躲着暗器、身形一轉,已經攔在了門前。
夏小喬揮刀打落所有暗器,回頭看時,公子哥一人擋在門內,他的随從卻已都爬起來去追陳明,她正要出刀逼開那公子哥,搶出門去,就聽他說:“且慢!”
他一開口,本來合圍夏小喬和陳明的那幾人雖然都追了過來,卻都立即停手,沒有攻擊夏小喬。
“姑娘可知你護着的是什麽人?”那公子哥面容嚴肅,“我看姑娘樣貌氣質不俗,應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緣何與逆賊為伍、助纣為虐?”
夏小喬聽見外面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陳明身手尚可,應不至于這麽快被擒,就問道:“他倒是跟我說了他是什麽人,只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若你也跟我說說,我相互印證一下。哦,對了,你又是誰?”
公子哥似乎沒想到她這麽好說話,竟不急着搶出去相救陳明,還跟他談了起來,但他求之不得,立刻說道:“在下謝榮民,天武軍指揮使。剛剛姑娘護着的那個人,正是逆賊劉起俊麾下八大金剛之首何茂勳的內弟,陳義明。”
原來還是個有身份的,夏小喬并不意外陳明——陳義明對她有所隐瞞,就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問:“然後呢?你有什麽話說?”
“姑娘既知他是逆賊屬下,為何還要幫他?此人隐姓埋名、喬裝改扮深入魯地,所圖非小,若讓他達成目的,只怕兩軍陣前又起波瀾,朝廷平叛大業就此受阻……”
夏小喬聽見外面怒喝聲不絕,似乎又來了更多人加入戰團,她不知來的是什麽人,也無從判斷朝廷與所謂叛軍或義軍到底誰才是正義一方,就打斷謝榮民,直接說道:“好吧,我正好不想管閑事,你讓開路,我這就走。”
謝榮民一愣:“姑娘此言當真?”
“我何必騙你?剛剛你沖進來做戲之前,我已經在跟陳義明道別,你要捉他,自出去捉,我還有事,不想在此耽擱,只要你讓開路,我即刻就走。”
謝榮民神情充滿疑慮,往夏小喬身後看了一眼。夏小喬目光銳利,從他瞳仁之中看到後面有人搖頭,同時一縷寒光從謝榮民眼中閃過。
她禁不住冷笑一聲,跨步上前,一刀直直劈向謝榮民,謝榮民不由自主退後閃避,同時揮拳等待她後招。夏小喬卻并不追擊,迫得他退後之後,就回身舉刀斜劈向背後偷襲的那一柄長劍。
謝榮民正待上前夾擊,身後門外卻忽然有人于無聲無息間突然拍了他肩膀一掌,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起後,謝榮民只覺肩部劇痛、同時整條右臂都失去知覺,拳頭再也擡不起來。
“污蔑我偷東西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偷襲人家姑娘,還以多打少、以老欺少,要不要臉?”
謝榮民被打的向前奔了好幾步才站定,忍痛回頭時,卻見偷襲他那人正是偷了他錢袋的藍衣人,不由大怒:“你這小賊!昨晚明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錢袋,你雖然跑得快,我卻看到你的衣角閃過,這錢袋乃是我母親親手所制,也作不得假!”
如今此人又從背後偷襲打傷了他,謝榮民怒不可遏,就要上前與藍衣客拼個你死我活,他同伴忙上前攔住,叫他一邊治傷,另分出兩人去與那藍衣客接戰。
夏小喬本以為藍衣客也是謝榮民一夥,故意做戲吸引她和陳義明的注意,沒想到這人竟突然出手相幫自己,頓時松了口氣。她幾刀逼開圍攻她的人,縱身向後躍出門外,并向那藍衣客叫道:“多謝公子出手,公子出了氣就罷手吧,不必戀戰。”
話未說完,她已經落在了街上,陳義明忙帶人過來接應,并指着左邊說:“夏姑娘,這邊走!”
夏小喬匆匆掃了一眼,見陳義明身邊圍了七八個勁裝男子,外圍另有七八個在與先前阻攔他們出門的仆從打扮的人打鬥,地上還躺了兩個渾身是血的人,顯然已有傷亡。
她不由皺眉,一猶豫間,街對面的屋頂上突然射來一排冷箭,夏小喬舉刀格開,第二波箭矢已經又再飛來,她只得與陳義明等人一邊擋格箭矢一邊向陳義明所指方向後退。
這時藍衣客也從客棧門內飛出,見外面飛箭如蝗,竟一提氣縱上對面屋頂,一眨眼的功夫就揪住幾個弓箭手丢到了街上。
夏小喬等人壓力頓減,很快就轉過街角,一路向前飛奔到了城門處。益都縣城城門官盤查不嚴,看見他們這一夥人拿着兵刃奔出來也跟沒看見一樣,任由他們出了城,與城外牽馬接應的人彙合。
謝榮民等人在後狂追不舍,遠遠就喊着“關城門!捉賊!”,卻無人理會,好容易追到城門外,卻只看見雪上馬蹄的雜沓痕跡,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大怒之餘,轉頭找城門官興師問罪,剛把城門官揪出來,一道閃電般的藍色身影從城內大道極速飛來,謝榮民立刻大喊:“攔住他!”
那藍衣客長笑一聲,奔到臨近處,竟陡地憑空拔高六七丈,如一只大鳥一樣直接飛到了城牆之上。
“謝指揮使是嗎?後會有期!”
那人立在城頭上挑釁般說了這一句,就從城牆上消失,直接跳到了城門之外,還在城門外的人眼睜睜看着他如一陣藍煙般飛速消失在視野裏,不由喃喃說道:“這是人還是鬼?”
***
夏小喬等人騎上馬一陣飛奔,很快就将益都縣城甩在了身後,再也看不見。她基本上沒有騎過馬,騎馬還不如騎鶴熟練,在馬上颠簸來去也難受得很,看着已經甩開追兵,就勒停了馬,叫住陳義明說:“陳公子,你護衛已經趕到,我就不送你了。”
她說着翻身下馬,将馬缰丢給臨近的護衛,微笑道:“但願你好自為之,真如你自己說的一樣,為天下黎民百姓謀福祉。再會。”
陳義明驚訝非常,忙跟着跳下馬挽留:“夏姑娘留步!你在朝廷鷹犬那裏露了臉,他們必定已把你當做陳某同黨,之後無論姑娘去哪,恐怕都多有不便。姑娘是為了救在下才惹上這些麻煩,在下怎能忘恩負義、不管不顧?”
“你這樣講,難道是覺得我跟你同路才更安全?”夏小喬一臉好笑的問。
陳義明忙道:“在下這些随從雖然本領不如姑娘高明,卻勝在人多,咱們到前面改裝,換條路走,另外還會有人來接應,當會安全一些。”
他見夏小喬武功高強,人又生得貌美,就想将她留為己用,自然不肯輕易放她走,當下使出渾身解數、軟語挽留,長話短話說了一籮筐,這姑娘卻只似笑非笑、不肯應承。
正僵持間,夏小喬臉色忽然一變,轉身看向來路,陳義明跟着轉頭,只見一道藍影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逼近。
“姑娘你可不夠義氣啊!”人影尚未靠近,笑語聲已經随風傳來,“說走就走,也不等我一等!”正是那行跡奇特的藍衣客。
夏小喬提氣回道:“公子功力高深,我不敢留下當累贅而已。”
那人一聲輕笑,轉瞬之間已到了他們近前站定,陳義明忙迎上去拱手道謝,并說:“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你不必謝我,我可不是有心幫你,只是看不慣他們拿我做戲,還要圍攻一個這麽好看的姑娘。”藍衣客笑嘻嘻的向夏小喬點點頭,“我叫傅一平。”
夏小喬正在打量他的樣貌,先前在客棧中,他坐在陳義明後面,又是側面對着夏小喬,因此她并沒看清傅一平的長相,這會兒兩人面對面站着,才終于看了個清楚。
傅一平身量頗高,比夏小喬旁邊的陳義明還高了半頭,他衣着樸素,樣貌卻很俊朗,且肩寬腿長,比起自認英俊的陳義明來,好看了不是一點半點。
只是他态度頗有點吊兒郎當、玩世不恭,讓夏小喬不太喜歡,因此她只點頭回道:“我姓夏。”
陳義明張口剛說了“在下陳”三個字,就見夏小喬似笑非笑看向自己,忙先向她拱手賠禮:“夏姑娘見諒,初見時在下不知是敵是友,不敢通報真名,也是在下自視過高,姑娘世外高人,想必在下就算說了全名,姑娘也未必知道。”
“我确實不知道,別說你,什麽八大金剛,我也是今日才第一遭聽說。”夏小喬收起笑容,正色道,“世外高人我也不敢當,你們和朝廷之間孰是孰非,與我幹系不大,我也不願摻合。”
他兩個說起話來,那傅一平卻不甘被冷落,插嘴說道:“八大金剛?唔,好像剛剛那個謝指揮使說,何茂勳是你姐夫?”
陳義明忙道:“正是,在下陳義明,在鄭王麾下忝任衛尉一職。”
傅一平也不管他的官職是什麽,倒對何茂勳更感興趣,追問道:“聽說何茂勳原名何梁,當年就是流民首領,第一個提出‘殺富濟貧’的也是他,他在中原一帶殺官造反不算,還帶領流民洗劫了許多無辜富戶,殺人如麻,是不是真的?”
陳義明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問出這一番話來,傅一平說話極快,根本沒給他阻攔的機會。這一段過往是何茂勳身上洗不去的污點,所以在他被鄭王劉起俊收編後,就改了名字,并且再不許人提起此事。
這會兒被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人當面提出來,陳義明不好發作也不敢發作,偷眼看夏小喬,見她果然面上變色,忙說道:“這都是以訛傳訛,何将軍雖是流民出身,卻從沒殺過不該殺的人。此地不宜久留,兩位若是還有什麽有關義軍的問題,不若我們趕到下一個目的地後,再坐下來細細詳談。”
傅一平不置可否,眼睛望着夏小喬,夏小喬猶豫了一下,問:“你們下一程去哪?”
“直接去濟州。”
夏小喬略一沉吟,終于答應:“倒是順路,那就走吧。”
☆、晉江VIP
夏小喬實在不願騎馬, 但徒步跟着奔馳的駿馬, 似乎也有些駭人聽聞、引人注目,只能再次上馬。好在又往前趕了一段路, 就有陳義明的人接應,她和陳義明、傅一平都上了寬敞舒适的馬車,連頂風冒雪都省了。
之後他們再沒有進縣城內投宿, 天晚了就在左近找個村落或小鎮借宿, 天一亮就早起趕路,終于在第二日傍晚順利到達濟州城。
這一路上陳義明對她格外殷勤,衣食住行無不周到, 卻沒有再探聽她的師承來歷,反而把這一套用在了傅一平身上。
傅一平有問必答,自稱剛從蓬萊仙島來到中土,奉師命歷練修行, 聽說中原戰亂不休,正想去親眼瞧瞧,看能不能出力化解。本來他拿了謝榮民的錢袋, 是想與他借機認識,探聽一下朝廷內外動向, 卻沒想到趕上了謝榮民帶人圍攻夏小喬和陳義明,“可見天意難測, 機緣巧合。”
夏小喬聽到這裏,對這種冒充世外高人兼神棍的行徑實在無語,忍不住沖天翻了個白眼, 傅一平恰好看見,就笑吟吟問她:“夏姑娘是哪裏人?”
“中原人。”夏小喬很冷淡的回道。
此人先在客棧露了一手高明功夫,又施恩陳義明,現在再說他是什麽蓬萊仙島世外高人的徒弟,要出山化解戰亂,明擺着是想憑一身本事建功立業。夏小喬跟他不是一路人,又覺得此人亦正亦邪、難以看透,便不願與他多說。
她不願理會,陳義明卻立即就對傅一平産生了濃厚興趣,一路上不停數說鄭王和其麾下八大金剛的事跡,将鄭王劉起俊說成是堪比堯舜禹湯的明君聖主,且鄭王求賢若渴,若是見到傅一平這樣的人物,一定極是歡喜、立刻重用。
夏小喬聽到這兒又沒忍住,似笑非笑的插嘴問:“你不是跟我說,鄭王有意與魯王結盟、将奉魯王為主嗎?又說鄭王德才堪比堯舜禹湯,那麽魯王又算什麽?”
陳義明本來正侃侃而談,被夏小喬這一句噎得又尴尬又讪讪然,但他向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皮也厚,具備一切政客該有的厚顏無恥品質,很快就貌似慚愧的解釋:“在我等心中,自然鄭王才是明主,只是此番主公為了天下百姓甘願舍棄唾手可得的帝位,向魯王低頭,我等屬下勸阻不得,感于大義,只能聽從。”
“唔,那麽說,傅公子若是想擇一明主輔佐,不如直接選魯王。”夏小喬欣然接受了陳義明的說法,還一本正經的給傅一平提了建議。
要不是面前這姑娘武功深不可測、又長得漂亮,陳義明非得翻臉不可!
傅一平看熱鬧看的很高興,到最後才給陳義明解圍,問了許多鄭王軍中的情況,陳義明很滑頭,雖然說了很多,實質的內容卻沒有多少,還反問傅一平有什麽特別長處,并邀請傅、夏二人親自去商都和颍川實地看看。
夏小喬從他口中得知,如今朝廷在北方的勢力範圍其實是以東京雒陽為界。雒陽城以西是朝廷的勢力範圍,以東從颍川到魯國邊界都為鄭王劉起俊所占據。
同時往北至幽燕一帶的州縣也都歸順了劉起俊,劉起俊還切斷了東京通往江南的運河河道,将勢力延伸到了淮南附近。
東南是吳越兩封國的勢力範圍。越王是郯國宗室,也姓侯,卻跟魯王一樣态度暧昧,自稱國小力微,無法起兵勤王,只能阻止叛軍南下。
吳王是異姓王,據說第一代吳王是郯國太宗皇帝的義弟,為國家立下過汗馬功勞,太宗皇帝就把錢塘左近十個縣封給了他,世襲罔替。現任吳王倒是有心勤王、撥亂反正,可惜他是真的國小力微,并沒有什麽能力出兵,還要防着越王趁亂占據他的封地。
夏小喬私下算了算,如今郯國朝廷能直接控制的州縣竟沒有多少,其中還多為貧瘠之地,據說兩京現今一應供給都靠蜀中,估計長安城中那個皇帝也挺悒郁的。
這樣想着的她乘坐華麗馬車進了濟州城,一路只見外面道路平坦、房屋齊整,街上行人大多穿着厚實棉襖,雖不至于都穿綢着緞,卻也整潔保暖,且臉上大多都是怡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