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征

三日後,我在兩個年輕侍衛的護衛下,安然住進了大元帥府。

又過了三日,大帥來到我住的小屋。

“你知道嗎?那天作為疑兵的三輛馬車都遇伏了。”大帥臉色陰沉。

“哦。”我淡淡應了一句。

“呵,想來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臨時改主意。”

“只是小心謹慎罷了。”我說。

大帥沒有說什麽,轉身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看着庭中池水緩緩流動。

終于禍發西北,西域都護使李彥亭居然自立為王,建國號“夏”,稱夏王。

我比朝廷早知道三個月,因為星象是不會騙人的。

大帥告訴我,本朝號稱戰将千員,其實能領兵打仗不過百人。百人之中,善戰者不過十員,李彥亭麾下就有其中之三。

我皺了皺眉。

“不過,本帥麾下也有三員大将,足以與之匹敵。”大帥頓了頓,“何況還有虛先生的高足。”

我一笑:“行軍布陣,學生未必能夠勝任。”

大帥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道:“兩軍相遇勇者勝,兩勇相遇強者勝,兩強相遇智者勝。我手下的兵将可謂強者,先生足以稱為智者。如此這般難道還有什麽憂慮不成?”

若說憂慮,或許我唯一的憂慮就是大帥之前所測的字。

“什麽時候出征?”我問。

“近了。”

出征之日果然很近。一個月後,聖旨下,命天下兵馬元帥蔣棟國率軍三十萬,出關平叛。

三十萬大軍。

我只見過三十人打架,那已經是足以驚動官府的大事了。

點将臺設在京城北郊,我知道那個地方,有一片凹谷,可以容納數萬人。事實上,京師出發的部隊只有五萬,其他的二十五萬都是從地方調派,在金城集結。

誓師當日,皇上親自登上點将臺,激勵士氣。聽說,凡是校尉一級的将官,都有禦賜的戰刀。

我在山頭上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他們中恐怕有一部分要永遠留在數千裏之外的土地上。

我雖然沒有參加誓師,卻也要跟着出征。我有時候也會想,大帥或許也是師父的敵人,只是看我一無所知才利用我而已。不過這種念頭很快就會打消,大帥對我的态度有時候就像是對自己的子侄。

“你跟着我的吧。”大帥說。

我點點頭。出京三日,大帥開帳,所有校尉一級将官都要列席。

本朝軍制,非軍職在身是不能知聞議事內容的。所以,每一個進來的将軍都用詫異的眼神看着我。

本軍五萬,加上前日京畿衛王致繁将軍帶來的十萬軍馬,一共是十五萬。太祖皇帝開國時,曾命師父虛綦之厘定軍制。五人為伍,二伍為什。十什為班,十班成曲。十曲有營,數營可稱師、部,數師并舉方為軍。

伍有伍長,什有什長,皆為兵士。至班而設兵尉,是為官長。曲設衛尉,每營的統領稱校尉,封有将軍號。師父定将軍號百二十餘,高下尊卑一目了然。

王致繁将軍年近五十,比之大帥更顯滄桑。将門虎子,先祖即是前朝統領一方軍政的大員。後來太祖皇帝舉兵應天,聞風而從,可說是三朝重臣。

不過大帥對他并不是很看重,私下曾對我說,王致繁不過是一員庸将,靠祖父餘蔭才忝居高位。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覺得他沒有将軍風範,更像是外放的文官。

不過他手下倒是有一個校尉,可愛得很。

“這位是本帥的幕僚,布先生。”大帥待人都來齊了,淡淡說了一句。

帳下十五位校尉将軍,一陣細語,或許是因為我的年紀,或許是因為我的腿。

“軍紀何存!”大帥怒了,下面頓時沒了聲音。

非但那些将軍害怕,我也吓了一跳。有些人天生就是軍人,披上戰甲,光憑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霸氣就能讓人膽戰心驚。

我一一掃視那些将軍,年高的不過四十,年輕的也有三十,可說是青壯之師,現在被大帥一吼,皆是神情不定。只有一人例外,處之坦然,我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我軍久未作戰,軍紀懈怠,諸君歸營之後定要着力整頓,不可輕心。”

“末将得令!”十五個聲音同時應道。

“此番李彥亭作亂,正是血性男兒建功立業之機,諸君切莫坐失良機。”大帥頓了頓,“今日軍議,乃是定下各營協調共進之策略。”

大帥從簽桶裏抽出一把令箭,一一派發。

“正德營統領史君毅。”

“末将在。”

“爾率所部為中軍左翼,随大營進退。”

史君毅就是剛才那個面不改色的将軍。

古銅色的膚色,整個臉龐如同刀削出來的一般,透着一股堅毅。我暗嘆一聲,剛巧看到他接過令牌,朝另一位将軍瞪了一眼。

那位将軍顯然不服氣,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正威營統領鄭歡。”

“末将在。”大帥緊接着叫的就是他,看來他和史君毅有些淵源了。

“爾率所部為中軍右翼,随大營進退。”

“末将得令。”

鄭歡的聲音裏充滿着期待。

他們兩個都是大帥手下的勇将,這是大帥後來告訴我的。

我雖然見到了所有的校尉,卻沒有見到名聲遠播的三光将軍,他們三個是大帥麾下最善戰的将軍。聽說,這次大帥調了其中兩位出來。

官道接着綿延的山路接着官道,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朝西開進。餘下一半,要待到了金城才會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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