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詭異。

陳齊悅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根面條,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方格大手帕,細致地擦幹淨嘴巴之後才說道,“我聽說的大概事情就是這樣了。”

裏德趴在凳子上,看看面無表情的白以辰,又看看陳齊悅,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麽說我弟弟那裏快要撐不住了?”

“給我遞消息的人意思就是這個。”陳齊悅一攤手,“反正我消息是帶到了,至于你們要不要回去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葉曉九沒好氣地給他送上一杯茶,“怎麽感覺哪兒都有你插一手?”這一次明明就是裏德他們族裏的危急,怎麽偏偏就讓陳齊悅過來傳達消息。

“人多活了幾歲,認識的人也不免多了些。”陳齊悅笑笑,“說起來總是年長的比較好,人又體貼,懂得也多……”

“陳齊悅。”白以辰越聽越覺得刺耳,居然就在他面前這麽明目張膽地撬牆角,“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真無情。”陳齊悅嘆息着搖頭,“我還想幫忙呢,結果你就這麽把我拒絕掉了。”

白以辰沉吟了一下,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無非就是有另一個族群野心太大,想要侵占裏德他們族的地盤,裏德他弟弟不敵對方首領,被打傷吐血,現在狼族處于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罷了。

“小九,你收拾一下,我們跑一趟大草原吧。”看着裏德眼巴巴的眼神,白以辰決定還是先去探探情況,雖然他不能直接插手人家族裏的事情,但是也許裏德可以借着這個機會翻身也說不定。

“那小寧呢。”葉曉九看着手上眼巴巴瞧着他的路非寧發愁,總不能帶着一個小娃娃去冒險吧。

“小九哥哥,我要去!”路非寧倒一點都沒有懼怕的樣子,躍躍欲試地看着白以辰,“小舅舅,帶着我吧!”

“行。”白以辰沒多想就點頭同意了,多大點事兒啊,他們金龍族的幼龍可不是圈在後院裏長大的。

葉曉九倒是有些擔心,不過白以辰絲毫不把他的擔心當回事,“開玩笑,你和小寧,關鍵時刻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話一說出口,葉曉九身體僵了一下,沒錯,他的确幫不上什麽忙,但是白以辰的話卻如同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直接刺入他的內心。

白以辰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對了,看着葉曉九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當機立斷把人拖到卧室,門一關,設下禁制防止門外兩人一狗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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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白以辰真是恨自己的嘴巴,明明心裏不是那個意思,說出來卻總是惹小九生氣。

“我沒多想,你說得對。”葉曉九坐在床上,神色平靜,“小寧起碼還有保命的本事,我沒有。”

白以辰突然一個轉身,把葉曉九抱在懷裏,控制不住內心的躁動,牙齒已經逐漸露出原形,“聽着,葉曉九,我才不管你心裏想什麽,你這輩子就是跟着我了,我去哪裏你就得跟到哪裏,哪怕我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話語間,白以辰的牙齒已經逐漸變尖,伸出嘴邊,在葉曉九肩膀處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嘟囔,“你逃不掉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和平常完全兩樣的白以辰,葉曉九原本不安的心慢慢沉澱下來,被咬的肩膀也絲毫不覺得疼,但是還是照例敲了他頭一記,“喂,幹嘛呢,學陳齊悅要吸血?”

白以辰這才收回嘴,将嘴邊的血跡抹去,眼裏有遮不住的得意,“我才跟他不一樣,我在你身上留了印記,以後只要有人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當然他咬的時候順便把龍涎也留在了葉曉九身體裏,多多少少會有保護葉曉九的作用。

“你就非得用這種……”葉曉九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形容詞,只好含糊過去,“的方式嘛?”還弄得他一肩膀口水。

白以辰看葉曉九是怎麽看怎麽舒坦,尤其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之後,恨不得趕緊把他帶回自己的領宮,藏起來誰也不給看,“對了,裏德的事情解決後你跟我下去一趟吧,見見我父親和母親。”

葉曉九含糊地應付過去,“到時候再說吧。”他總覺得這個進度是不是快了點?而且比起這個虛無缥缈的事情,裏德的事情才是兩人應該考慮的吧?

可是等葉曉九把這件事一提,白以辰卻滿臉的不以為然,“不就一個小小的狼族嘛,雖然我不好直接插手別人族裏的事情,但是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金龍族的後臺不是一般的硬。”這也是白以辰當時留下裏德的底氣。

葉曉九總覺得白以辰剛剛說話的口氣跟個官二代似的,還後臺呢,當即臉一板就要出去,“那你自己去解決吧,我還要上班。”

“別,你不去都多無聊。”白以辰臉色立刻軟了,“再說上什麽班,我明天幫你去跟肖華林說,就按公費出差算,不但不扣工資,還有出差補貼。”

纨绔子弟。葉曉九默念,心裏再一次确認自己當時應該是瞎了眼才會答應白以辰跟他談戀愛。

陳齊悅在吃完一頓飯又把葉曉九儲存的零食吃得一幹二淨後終于在白以辰和路非寧共同的憤慨眼神中施施然告辭,“小九送送我吧。”

“小九不送人。”白以辰對他恍若在自己家一般的行為已經十分不滿了,對着裏德示意道,“裏德,你去送他。”

陳齊悅也不跟他吵,徑直微笑地看着葉曉九,斯文儒雅的樣子讓葉曉九立馬起了好感,“我送你到樓下。”

“小九!”白以辰快要氣炸了,但是又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往樓下走去。

陳齊悅倒不是故意為了惹怒白以辰才要葉曉九送的,葉曉九自然也知道,等到了樓下站定後就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這個最近還疼嗎?”陳齊悅指了指葉曉九小指上還殘留着的淡淡紅暈,這是解開封印後的後遺症。

“不怎麽疼了。”葉曉九納悶地回道,“怎麽了?”

“它還沒有完全解開。”陳齊悅不緊不慢地幫他解開疑惑,“如果這次你要跟着白以辰他們去灰狼族的話,我建議你找到對你設下這個封印的人,然後徹底解開它。”

“你是說,解開後……”葉曉九自然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如有所思地說道,“我會擁有一些能力?”

“我也沒有見識過詛咒體,現在我也說不好。”陳齊悅感慨地看着葉曉九,能夠形成詛咒體也真是不容易,“不過我猜總會有不一樣的東西。”

“我知道了。”葉曉九正色道,“謝謝你。”

陳齊悅搖頭,眼裏還是有一絲遺憾,這麽罕見而讨人喜歡的詛咒體居然不是他的收藏品,實在有些可惜。不過他畢竟活了太多年歲,既然握不住的還不如幹脆放手的道理還是懂的。

葉曉九看着陳齊悅遠去的背影後,手指無意識地摸着小指上的紅暈,他知道是誰下的封印,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願意解開它,但是——想到白以辰剛剛在卧室裏的那一番話和眼裏不自覺的狠戾,葉曉九下定了決心,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喂,是院長嗎?我是葉曉九。”

他可以過自己想要的普通人生活,但是當他的生命另一頭已經拴上了白以辰的時候,他必須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為了那條蠢斃了但是又傻得讓他心疼的幼龍。

“小舅舅,我要吃雞爪。”天氣已經逐漸熱了起來,路非寧特意穿了一條短袖海軍條紋T,腳蹬一雙小皮鞋,看起來完全跟城裏的孩子沒兩樣,“還有旺仔牛奶,小九哥哥幫我拿。”

“吃不死你。”白以辰已經完全後悔這一趟為了體驗跟小九一起旅行的美好而選擇火車出行了,綠皮火車上難聞的氣味簡直把百毒不侵的他弄得快要窒息而亡,“喏,好好吭雞爪子,別再亂動了。”

“他也不舒服吧。”葉曉九給旺仔牛奶插好管子後遞給路非寧,安慰地拍拍白以辰的肩膀,“你也多少吃點東西。”

白以辰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號稱連鐵塊都能消化的他一上火車就吐了好幾回,實在把葉曉九吓着了,倒是路非寧,依舊一副活潑的樣子,半點沒受人擠人的影響。

“你們是回去探親的?”大概聽到了路非寧的稱呼,旁邊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好奇地插話,“看不出你們是西北那旮旯裏出來的啊?”

“嗯,很小就離開了,這次也是聽說家裏的長輩不好了才回去的。”葉曉九走南闖北多了,謊話随口就來,“因為火車上人多,女眷就不帶了。”

“那倒是,火車票也不是個小數。”男人深以為然,不過在打量了三人身上的裝扮後也有數了,這三人不是缺錢的主,“你們老家哪裏的?”

“莫林。”葉曉九遞給白以辰一袋牛奶,眼裏已經帶了威脅,不喝也得給我灌下去。白以辰委委屈屈地含着牛奶,但是在葉曉九嚴厲的目光的逼迫下,還是灌了下去。

“莫林?”中年男人呆愣了一下,随即才反應過來,“那一片都是草原啊,而且聽說最近危險的很,牧民們都遷走了。”

“是嗎?”葉曉九好像第一次聽說這件事,聳聳肩道,“不過我們的親戚是住在城裏的,沒什麽危險。”

“嗯,聽說野狼猖狂,一到晚上到處都是狼叫,還有撕咬的聲音,早晨人根本不敢過去,全是死狼的屍體。”中年男人繪聲繪色地講着,滿意地看到周圍聚起了不少聽衆,唯一讓他不滿的是葉曉九他們三個居然連眉毛都不動一下,甚至路非寧這個小娃娃還對他露出了一個甜笑,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野狼啊。”葉曉九看着窗外荒涼的景色,喃喃自語,“裏德應該已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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