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地伸出手來握了下,“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你,有Adrian的秀你很少出席的。”
安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從前的他的确不願出現在安舒的秀場上,同臺更是不可能的事,實在很尴尬。
對方道:“你別介意,我很高興能再次遇見你。”
安忻道:“你對我有印象?”
“當然”,對方道,“豈止有印象,還關注過一陣子。很多人拿你和你哥哥比較,其實你們沒有可比性,因為分屬于不同類型。我對雜志上硬把你們湊來比較的文章很反對,除了模樣相像,你們沒有太多相似性。經紀公司也不應把你們當做同一個人培養,用相同的模式裁剪你們,只會抹殺掉其中的一個。”
安忻沉默着聽完,心酸不已,卻努力擠出微笑。
對方道:“上次見你是一年前的事了,這次再見,覺得你和從前很不一樣,我很喜歡你目前的狀态。”頓了頓,“我最近在設計一個新的服裝系列,正需要模特,如果你有興趣,記得聯系我。”說着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遞過去。
安忻雙手接過,道:“謝謝,我會認真考慮的。”
對方轉身離去,安忻緊握手中那張薄薄的名片,激動不已,心跳得胸腔發疼。只想立即找到安舒,與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安舒正被一群小模特圍在當中,脫身不得。
小模特們一口一個“前輩”,一口一個“多指教”,一口一個“多帶我們見識見識大場面”,安舒被糾纏得頭痛,卻也不好發作。
安忻義不容辭,沖上去撥開那群不識相的小孩,開口道:“哪個公司的這麽沒規矩,說出去不怕被同行笑話死?好歹混出點頭臉再找人提攜,連個名字都沒有就想去見大場面,你們撐得起場子麽?有這閑時間還不如多上幾張床,雖然以你們的智商也睡不到什麽關鍵性人物,但瞎貓也能碰上死耗子,搞不好大佬就被你們撞上了呢。”
趁着那群小模特氣到失語的時候,一把将安舒從人堆裏拉出,飛快向外跑。
兩個人手牽手呼哧呼哧扶着會場外的牆壁喘氣,又一同哈哈大笑。
安舒邊笑邊斷斷續續地:“你很毒哎,又得罪一車人。”
安忻挑眉,“我不過把你心裏的話說出來罷了。”
他說的是事實。
安舒才是真正有城府之人,不然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只是平日掩藏在溫和表象之下,見誰都笑臉相迎,誰也不得罪,鮮少樹敵。耍手段也老練,絕不留人口舌,這般心思,常人難以企及。
只有對待安忻時,才會手足無措,才會慌亂不已,才會柔軟至此。
拾遺 二十二
安忻和安舒坐車抵達酒店,夜色已經深沉了。二人進入房間,安舒道:“浴室有超大的按摩浴缸,要不要試一試?”
安忻眼睛閃閃,道:“要的要的。”
安舒将浴缸注滿熱水,倒進泡泡浴乳,伸手試了下水溫,道:“可以了。”
安忻脫了衣服,跨入浴缸坐下,溫熱的蒸汽袅娜地上升,水面上滿是棉花一樣的白色泡沫,沖浪噴嘴湧出的水流沖擊着腰身和四肢,忍不住嘆:“真舒服。”
安舒也脫去衣服跨坐進去。
安忻靠在浴缸壁上,閉上眼睛,“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那個時候夏天沒有熱水,只能洗冷水澡,冬天雖然有熱水,但也只能洗十分鐘而已,超過時間就會被等在後面的人罵。”
安舒道:“怎麽不記得,熱水也只供應到三月底,那個時候溫度還很低,根本沒法洗冷水澡。”
安忻喃喃地,“我簡直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一點點小意外就足以致命。我總覺得,我們這樣的孩子,活不下來是必然,活下來才是偶然。”
安舒伸手撫摸安忻的腦袋,“有我看着,怎麽會讓你死。”頓了頓,“如果老天必然要收我們兩個中的一個,我也會确保那個人不是你。”
安忻無限心酸,在水中閉上眼睛,忍住淚。
安舒道:“不說那些了,咱們想想從前沒有有好玩的事。”
安忻睜開眼,道:“有一年夏天我們去沙龍做護理,師兄在隔壁做蜜蠟脫毛,疼得連聲慘叫,把我們都吓到。”
安舒忍不住笑,“我記得,一開始聽別人說waxing是人間煉獄,我還不信。直到那次親眼所見,真是被吓傻。”
安忻拍拍胸口,“幸好我們都沒有胸毛,不用遭此大罪,腿部脫毛咬咬牙還能忍過去。”
安舒癟癟嘴,苦兮兮地,“可我也沒少受罪,去年夏天拍泳裝宣傳照,經紀人哄騙我去脫毛,半路被我識破,高喊綁架,結果還是被束住手腳擡進沙龍。”
安忻忍不住哈哈大笑,身子顫得厲害,水波晃成一片。安舒紅了紅臉,道“你不用笑成這樣吧。”
安忻仍舊笑個不停,幾乎要仰倒在浴缸裏。安舒抓起身旁的花灑,對準安忻,“讓你再笑!”
安忻冷不丁被沖一臉水,立即打開浴缸的瀑布噴嘴,把安舒從上到下淋個通透。兩人在浴缸裏混亂交戰成一團,水花四濺,不知誰不小心碰到造浪開關,一陣巨大的浪花從浴缸盡頭洶湧滾來,安忻和安舒同時扭頭,尖叫:“啊——”
兩個人狼狽地爬出浴缸,發梢濕淋淋向下淌水,落水狗一般,好不凄慘。
安忻用浴巾擦幹頭發,躺倒在寬大柔軟的床上。從落地窗可以俯視這座城市的夜景,星星點點,仿佛漂浮在河水上的無數蓮燈。他靜靜地看着,然後道:“我今天遇見自己喜歡的設計師了。”
“真的?”
安忻點點頭,“他還給了我名片,想讓我給他的新服裝系列做模特。”
安舒不由高興:“那可是個好機會,你答應他了嗎?”
安忻頓了頓,搖了下頭,“……沒有。”
安舒不解:“為什麽?”
安忻翻了個身,目光望向安舒,“因為……我想退出模特圈了。”
安舒很長時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半晌,“已經決定了嗎。”
安忻輕輕點了下頭,“嗯。”
安舒抿住下唇,“退出也好。”放輕松臉上的表情,微笑一下,“其實你不說,我也有意讓你漸漸脫離這個圈子的。我存了些錢,可以供你念書,或者做自己喜歡的事,你不需要為經濟發愁。”
安忻直起身将安舒按倒在床上,“我不會用你的錢。”自己也躺回枕頭上去,“我還年輕,還來得及從頭開始,放心吧。”
安舒靜靜地聽着,默默想,弟弟真是長大了呢。
多不容易,他盼了那麽久。他一直希望安忻能解開心結,對于他的,對于司徒展的。
即便司徒展從未喜歡過安忻,他也不忍心告訴安忻。他怕安忻知道會崩潰,他情願安忻恨他,也不願意安忻難過。所以一直沉默,對于漫天飛舞的,說他插足弟弟感情,搶走弟弟的情人的流言概不回應。
安忻一直乏人疼愛,他舍不得真的傷害安忻。
過去,他常常在半夜爬起,為安忻蓋被子。每每在月光下看見那副蒼白的面龐,瘦弱的身體,心都會像被刀插入一般疼痛,只想盡可能地,補償安忻。
他是安忻的哥哥,這點永遠不可能改變。他們注定要相互依偎,走完整個人生。
第二日,兩個人一同去機場。
安舒還有其他工作,要飛往另一個城市,安忻則要回蘇連悠那裏。兩人在機場相擁許久,道了別。
安忻的飛機比安舒晚一個半小時,送走安舒後,他在機場的免稅店閑逛。
突然衣角被人拽了下,有聲音響起:“請問你是安先生嗎?”
安忻轉回頭,跟前站着個小女孩,背上背着書包,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他不知緣故,猶豫一下,“我的确姓安。”
小女孩松了口氣似的,“總算沒找錯人。”将一只黑色手機遞上前。
安忻疑惑地接過:“這是什麽?”
“手機呀”,小女孩回答,“有個大哥哥讓我交給你的,他還給了零錢讓我買東西吃。”
安忻道:“哪個大哥哥,在哪裏?”
“穿黑衣服戴黑眼鏡的大哥哥”,小女孩朝着免稅店外一指,“剛才站在外面的。”說完跑去買零食了。
安忻急忙走出免稅店,向候機大廳望去。此時還是冬季,大部分人身着深色大衣,有黑有灰,戴眼鏡的也不在少數,哪裏辨認得出來。正晃神,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尖銳,仿佛指甲劃在地板上,把他吓一跳。
只得按下通話鍵。
一陣雜音過後,有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安忻。”
只有這兩個字,安忻的臉一瞬白了。
這個聲音,曾經無休止地折磨着他,他不可能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