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半大

衆人驚訝地發現這一箭竟是射向陸無砺的頭部!

再聯想陸無硯向來是個做事沒分寸的, 似乎也沒有什麽他不敢做的事兒,陸家的這些少爺們,以及那些站在遠處的丫鬟、小厮們不由揪緊了心。

就連一旁的方瑾枝都睜大了眼睛, 緊張地望着那支箭。

穿過銅板方孔的箭矢在衆人的注視中射中陸無砺發間的玉簪,直接将那支玉簪從陸無砺绾起的發另一側頂出。因力氣過大, 那支玉簪直接刺入不遠處的紅柱中。

而那支箭則留在陸無砺的發間,頂替了原本的玉簪,才使得陸無砺绾起的墨發沒有散落下來。

那枚銅板在箭矢上晃了兩圈,終于貼着箭翎安靜下來。

“二哥,這新發簪如何?”陸無硯将手中的弓箭扔給四弟陸無砌。

就在剛剛, 陸無砺腦中真的閃現這一箭射中他頭部的情景,以至于他現在整張臉臉色煞白。他有些僵硬地擡手,去摸插在他發間的箭矢。他的指尖碰到穿過箭矢的銅錢,又引起幾聲脆響。

陸無砺有些艱難地開口:“三弟的箭法的确厲害。”

陸申機的目光死死盯在陸無砺發間的箭矢上。過了好半天,他才将目光移向陸無硯。他厲聲說:“你跟我進來!”

他說完, 轉過身,大步走向後面的亭子裏。

誰都能聽出來陸申機聲音中的怒氣。陸家的這群少爺們不由疑惑,陸申機為何如此盛怒?

陸無硯微微彎下腰,對着方瑾枝笑着說:“三哥哥去去就回,你在這裏等我。”

“好!”方瑾枝重重點頭。

陸無硯走進涼亭裏, 陸申機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厲聲質問:“你的箭法是跟誰學的!”

陸無硯有些懶散地斜倚在漆紅雕獸的廊木上,随意道:“父親就當是我自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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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陸申機言辭肯定。

陸無硯輕笑,道:“父親既然已經猜到了, 又何必多問呢?”

“你!”陸申機用手指了指陸無硯,又将手放下。他稍微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憤懑,仍舊有些賭氣地說:“你想學射箭為什麽不找我!”

陸申機真是生氣,那個女人真是什麽都給陸無硯準備好了。居然連武藝都找了別人來教他們的兒子!

陸申機更生氣的是教陸無硯箭法的那個人!

在軍中,陸申機箭法之高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偏偏……

他是真的不敢自稱第一。

而那個箭術讓他自愧不如的人不僅當初差一點搶了他的媳婦兒,而且現在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是跟他學的箭術!

陸無硯忍着笑,他輕咳了一聲,說:“兒子是無意間與他結識的,并非母親讓他教我。”

“真的?”陸申機狐疑地看了陸無硯一眼。他知道自己這兒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這才臉色緩和了些。他轉了話題,說道:“今天你怎麽會站出來跟他們比箭法?不是你的作風。”

陸無硯苦笑搖頭,道:“自然是為了顯擺。”

“啊?”陸申機生怕自己聽錯了。

“總不能讓您兒媳婦以為她所有表哥都會射箭,就我不會吧?”陸無硯也是略無奈。他早就聽丫鬟說方瑾枝最近每天早上經過這裏的時候都要停下來看她的表哥們射箭。誰射箭中了靶心,她還會拍着手喊:“表哥好厲害!”

他們厲害?真是……沒見過世面!

“兒媳婦?”陸申機有點懵。他的目光越過陸無硯的肩頭,望向被陸家衆多兒郎圍在中間的小姑娘,只覺得荒唐。

“她才幾歲!”

“總會長大的。”陸無硯也望着被陸家少爺們圍在中間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在陸家這群少爺們的映襯下,他的小姑娘就是那萬綠叢中一抹耀目的紅。

陸無硯沉吟了片刻,問:“父親,您今後就打算靠教他們騎射武藝度日?”

“呵!”陸申機輕笑了一聲,“我還喝酒養鳥聽戲鬥雞呢!”

陸無硯很了解自己父親粗心的性子,他恐怕還不知道曾祖母在給他相看親事。陸無硯有心點破,可自己畢竟是晚輩。這繼母的事兒,他實在不好摻和。

陸申機拍了拍陸無硯的肩,說:“行了,走吧。”

陸無硯點點頭,他轉身剛跨出一步,又轉過身來,說:“父親,有一件事一直沒告訴您。”

陸無硯斟酌了語句,才說:“半年前,母親遇刺。當時适逢右相勢力尚未連根拔除之際,不得已将消息死死瞞住。母親每日上朝需要兒子暗中攙扶,她身上的傷口日日裂開,鮮血日日浸濕衣衫。”

“遇刺”的這個詞兒一入耳,陸申機心裏就跳了跳。聽陸無硯說完,他已能想到那個女人如何瞞着傷病在朝堂上高傲的模樣。

怎麽可能不心疼。

陸無硯半垂了眼,絲絲苦澀地說:“當初我從荊國回來的時候,芝芝已經不在了。那個時候母親還多次說等到川兒長大了,等到朝堂穩固了,她就給我再生一個乖巧的妹妹。”

陸申機也半垂了眼。他記得,他當然記得。

“可是……”陸無硯苦笑,“母親應該再也不能生育了。”

陸申機猛地擡頭,問:“因為那次遇刺?”

陸無硯點點頭,“本來沒有那麽重,可是母親一日都沒有歇過。她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您以前在軍中的職位一直空缺,母親這半年一直在栽培封将軍和陳将軍。可是這兩人并不能讓她滿意。我大遼與荊國之戰避無可避。父親應該清楚母親向來眼睛裏揉不進沙子,若到時候母親還是對他們兩個人不滿意……她恐怕會親自領兵出征。”

陸申機別開眼,眼中不由浮現長公主身上的傷。她曾跟他出征過,惹了一身的傷回來。那些疤痕盤踞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去不掉。那時候還有他護着她,可是如果她一個人……

陸申機不敢想。

陸無硯朝着他的父親深深彎腰。

“你這是幹什麽?”陸申機皺眉。

“兒子沒有立場要求父親做什麽,可是兒子心疼母親。到時候只有代替母親出征。”

陸無硯轉身走出涼亭,朝着方瑾枝大聲說:“瑾枝,走了。”

“哦!”方瑾枝把手裏正把玩的箭矢還給陸子境,小跑着追上陸無硯。

“三哥哥,你等等我!”她挽起陸無硯的胳膊,亦步亦趨地跟上陸無硯的步伐。

陸無硯牽着方瑾枝走到小徑的盡頭,穿過垂花門,便看不見了。陸申機收回視線,他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轉身朝着馬廄而去。他牽了一匹馬,立刻出了溫國公府。他朝着皇宮一路疾馳,馬蹄翻飛。

等到他趕到皇宮的時候,正好是下早朝的時辰。他躲在宮門口的垂柳之後,靜靜地望着長公主的軟轎從宮中擡出來。小宮女掀開轎簾,長公主從轎子裏出來,換上另一輛馬車。馬車夫揚起馬鞭,馬車就朝着公主別院而去。

陸申機的目光一直凝在長公主的馬車消失的方向,不曾移開。

她又瘦了。

垂鞘院裏,方瑾枝抄了半天的《詩經》。她擡頭,望向不遠處的陸無硯。陸無硯斜倚着卧榻上的小幾,一條長腿伸直,另一條腿微微彎曲。正垂首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卷,那是一本很舊的書,翻頁的時候都能飄出幾片紙屑來。

見他無暇顧及到自己,方瑾枝悄悄地又拿了一支毛筆。左右手一手抓了一支筆,同時抄書!

三哥哥居然讓她把這幾日學的詩抄十遍!十遍!

幸好……她兩只手都可以寫字。

陸無硯又翻了一頁書,方瑾枝急忙将左手中的筆放下,挺着小胸脯一本正經地寫字。

陸無硯擡眼,瞧着方瑾枝假裝好好寫字的樣子,不由勾了勾嘴角。真當他是瞎的了。不過……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陸無硯又低下頭,繼續看書。就當做沒發現他的小姑娘作弊。

果然,過了一小會兒的功夫。方瑾枝的左手又悄悄拿起了筆,雙手一起抄《詩經》。

一只白色的鴿子撲騰着一雙翅膀,從窗戶飛進來,盤旋在陸無硯身邊。陸無硯擡手,那白鴿子才落在他的手背上。陸無硯将綁在白鴿子腿上的信劄取下來。

看完了信劄上的寥寥數字,他不由皺起了眉。

下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秋雨,并且越下越大。等到方瑾枝留在垂鞘院裏吃過了晚膳,外頭的秋雨已經逐漸演變成了暴雨。

方瑾枝将棋碗裏最後一顆黑子夾出來,她打着哈欠走到陸無硯身邊。

“三哥哥,你已經看了一天的書了。”她在陸無硯的身邊坐下,将小腦袋搭在陸無硯的腿上,又打了個哈欠。方瑾枝揉了揉眼睛,索性閉上了眼睛。

陸無硯低頭看她一眼,“困了?”

“嗯!”方瑾枝點了點頭,小臉蛋又往陸無硯腰間蹭了蹭,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襟。

陸無硯知道,要不了一刻鐘,這個小姑娘必定熟睡。他不得不将手中的書卷放下,将方瑾枝抱起來。“送你回房裏睡,今天不回去了。”

每次趕上壞天氣的時候,方瑾枝便會宿在垂鞘院裏。陸無硯早就吩咐入烹給方瑾枝收拾出了一間屋子。雖然方瑾枝只是偶爾住一晚,裏面的布置倒是講究得很。家具都是新的不說,還都是陸無硯仔細給她挑的。

陸無硯将懷裏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又為她仔細蓋好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夜裏,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雷聲轟鳴,像是一道兇兆。

方瑾枝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哥哥回家了,給她帶回來一捧紅豆糖。可是好多舉着刀的人沖進家裏來。哥哥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

好多好多的血。

夢裏的她不停不停地哭,哭得聲嘶力竭。

哥哥笑着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說:“瑾枝不哭,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哥哥身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來,落在她的身上,落進她的眼眶裏,她的整個世界就變成了鮮紅一片。她所見到的一切都成了紅色。

“哥哥,哥哥……”她使勁兒去搖哥哥的手臂,哥哥起先的時候還會一遍又一遍地回應她:“在,哥哥在這裏。”

可是後來無論她怎麽哭喊,哥哥都不再理她。

哥哥的手臂也晃不動了。她伸出小小的手去摸哥哥被鮮血染紅的臉。哥哥刀削般堅毅的側臉上像冰一樣涼。像父親、母親臨走的那一天一樣涼。

“哥哥、哥哥……”方瑾枝哭着喊。

她又伸出手去使勁兒拉扯着哥哥的袖子,紅豆糖從哥哥袖子裏的錦帕裏灑落出來,一顆又一顆,灑落了一地。

“哥哥!”方瑾枝猛地驚醒。

方瑾枝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臉,她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幹。方瑾枝擡手的時候,她右手手腕上的小金鈴铛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來。這個小金鈴铛的聲音很細微,平時不仔細聽并聽不見。可是此時在這寂靜的夜裏,她擡手時,小金鈴铛發出的聲音是那麽大。

一聲又一聲,聽得方瑾枝心中不安。

屋子裏燃着的蠟燭快要燒盡了,方瑾枝抱着膝蜷縮在床上,被淚水浸濕的大眼睛望着半明半滅的蠟燭。那根蠟燭似乎随時都會熄滅一樣。

方瑾枝突然很害怕,怕蠟燭熄滅,屋子裏漆黑一片。

燈芯炸響了一聲,方瑾枝雙肩微微顫了顫。她掀開被子下了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就小跑着沖出去。

“三哥哥!三哥哥,我害怕!”她一路小跑到陸無硯的寝屋,使勁兒敲門。

無人應答。

方瑾枝使勁兒将門推開,繞過雕着海獸的玉石屏風,沖到床榻邊。她掀開遮擋着架子床的純黑色幔帳,愣愣地望着空床。

“三哥哥……”方瑾枝失魂落魄地轉身,在寝屋裏找了好一通,才曉得三哥哥是真的不在。

她低着頭,望着牙白寝裙下露出的一雙小腳丫,心中頓時溢滿無措。大大的淚珠兒從眼眶裏落下來,落在她白皙的腳邊。

外面還在下着大雨,雷聲陣陣。

陸無硯寅時才歸。他将身上披着的蓑衣扔下,進到淨室裏洗了個澡,才赤身裹着杏紅色的寬松錦袍回到寝屋。他剛走到門口,就發現他寝屋的門開了一條縫。

他有些詫異地走進去,掀開遮擋着架子床的漆黑幔帳。

方瑾枝蜷縮在床角,抱着膝,小腦袋搭在膝蓋上。她呼吸綿長,已經睡着了,可是白皙的小臉蛋上還挂着淚珠兒。

方瑾枝睡得并不實,她睜開眼睛望着陸無硯,委屈地說:“三哥哥,你怎麽才回來……”

陸無硯急忙坐在床邊,将小姑娘撈過來,抱在自己懷裏,一邊給她擦臉上的眼淚,一邊柔聲問:“怎麽哭了?被雷聲吓着了,還是做噩夢了?”

“我……我夢見哥哥了……”方瑾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好多好多血……”

陸無硯正在給方瑾枝擦眼淚的手頓了一下,他幾不可見地蹙眉,然後才低聲開口:“只是做噩夢而已,不用怕。”

方瑾枝搖了搖頭,躲開陸無硯的手,她将小臉蛋貼在陸無硯的胸口。一雙小胳膊環着陸無硯的腰,緊緊抱着他。

“三哥哥,我不敢自己睡……”

“好,三哥哥陪着你。”陸無硯擁着方瑾枝躺下,又仔細給她掖好被角。

他輕輕拍着方瑾枝的後背,不大一會兒,方瑾枝就睡着了。她就算睡着了,一雙小手也緊緊攥着陸無硯的衣襟,怎麽都不肯松開。陸無硯在外面忙了半夜,早就又累又困。方瑾枝睡着沒多久,他也跟着沉沉睡去。

方瑾枝向來醒得早,因為這一夜折騰得太晚。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倒是比往常晚了一會兒。不過就算比往常醒得遲,也比陸無硯先醒過來。

她揚起小臉,望着身側熟睡的陸無硯。

眨眨眼,又眨眨眼。

陸無硯巳時才堪堪睡醒。他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睜開眼。入眼,就對上方瑾枝的一雙澄澈的大眼睛。

陸無硯愣了一下,他微微擡頭,瞧了一眼窗口灑進來的光,有些意外地說:“今天難得瑾枝沒有喊我起來。”

“三哥哥……”方瑾枝扁了一下嘴,“你每天起那麽晚是因為晚上睡得晚。我……我不知道……”

方瑾枝巴掌大的小臉上爬滿了愧疚,她低聲說:“我不知道三哥哥晚上那麽晚才回來,如果早知道三哥哥睡得那麽少,一定不會天天那麽早就吵你起來教我讀書……”

“要不然……”方瑾枝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還是去學堂讀書吧……”

方瑾枝已經覺察到了陸無硯好像越來越忙,原以為他白日裏辛苦。卻是不知道他夜裏還要出去辦事。想到這段日子,她每天早上來喊陸無硯起床,她心裏愧疚得不得了。

“沒事,三哥哥不困。”陸無硯含笑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

他坐起來,身上寬松的袍子松開了大半,露出胸前大片的胸膛。他扯了扯衣襟,将胸口掩好,才掀開被子下了床。他向來不喜穿着衣服睡覺,昨日方瑾枝在這裏,他才穿着這一件寬松的袍子睡,着實睡得不算舒服。

經過一夜,他身上的袍子有些皺了。

他有些嫌惡地蹙眉。

“瑾枝,你先在這兒等我,我……”

“我知道,三哥哥要去洗澡!”方瑾枝打斷陸無硯的話。

陸無硯笑着點了點頭,才匆匆出了寝屋,去了淨室。一到了淨室,他就将身上的皺袍子扯下來,整個人浸泡在溫泉水裏的時候,才舒服了些。

不一會兒,他就聽見了腳步聲。

這輕快的腳步聲,他一聽就知道是方瑾枝的。

“三哥哥……”方瑾枝的小腦袋從屏風後面露出來,猶豫地望着陸無硯,“唔,你身上的怪病治好了沒?”

怪病?

陸無硯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陸無硯臉色微微沉下來,他收起了往昔的溫聲細語,略嚴厲地說:“去屏風後面的長椅上坐着等我,不許再過來。”

方瑾枝慣是會看人臉色的。她見陸無硯臉色不好,急忙應了,立刻小跑到長椅上規規矩矩地坐着。

陸無硯從溫泉池子裏走出來,他将身上的水漬擦了,穿上一套沉香色的錦袍,一切收拾妥帖了才繞過屏風,走到方瑾枝面前。

“三哥哥……”方瑾枝仰着頭,有些茫然地望着陸無硯。她不曉得三哥哥為什麽突然兇起來。

陸無硯坐在她身邊,将早就斟酌許久的言語說出來。

“瑾枝,男女有別。即使是父女、兄妹也不可太過親昵。不可同席,更不可無禮地看男子的身體。更不能讓陌生男子看你的身體,甚至是碰觸你。”

方瑾枝咬了一下嘴唇。

“無禮”這個詞她懂。三哥哥這是在說她無禮……

瞧着方瑾枝好像犯了錯的樣子,陸無硯不由放緩了語氣:“咱們瑾枝如今還小,都無妨。可是過了年,你就七歲了。七歲就不再是小孩子,更不可以再如往昔那樣黏在我身上。晚上不許跑到我屋子裏來,我在淨室的時候,你也不可以闖進來。也不可以……親我。記住了嗎?”

就算百分之百确定今生會娶了她,就算無比喜歡她黏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陸無硯也不得不狠心教她道理。她沒有母親,陸家的這些舅母沒有真心待她的,她的義母也并不常與她見面。那些該是母親教給她的東西,只能他來告訴她。

“我不明白。”方瑾枝搖了搖頭,“你以前說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嫁給你,那我嫁給你自然就可以像娘親親爹爹那樣親你。可你現在又說我七歲就長大了……”

“這不一樣……”陸無硯發覺有點說不通。

“怎麽不一樣?”方瑾枝歪着頭望着他。

“七歲只是……半大。娶你的時候,你得完全長大。”

“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完全長大?”

陸無硯望着她小小的身子,說:“十四。”

“哦……”方瑾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踩着長椅站起來,直接坐在陸無硯的腿上。她使勁兒在陸無硯的臉上親了一口,又用一雙小胳膊使勁兒摟着他的脖子。

“我還沒到七歲呢!”

陸無硯哭笑不得地将小姑娘擁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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