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
牆壁反射着銀白色的月光。
在這半明半暗的月光映襯之下,頂壁上那描繪着的精美壁畫,更增添了幾絲神秘的色彩。
漫步在空曠的大廳之中,游蕩在衆多的沙發之間,這一切在白天的時候,可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但是,到了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沒有聲息,沒有喧鬧,沒有歌聲笑語,一切都歸于安寧。
這裏唯一還沒有平靜下來的,就是那股強烈的精神波動。
恩萊科可以清晰感覺到,那股波動來自大廳正中懸挂着的那幅巨大的畫像,那幅與海格埃洛極為相像的肖像。
不過恩萊科相當清楚那上面畫的絕對不是海格埃洛公爵。
因為畫像中的人有一副歷經滄桑的表情,這一點與一向以來意氣風發的海格埃洛公爵完全不同。
恩萊科猜測畫中的人應該是海格埃洛的某一位祖先。
在那股召喚的指引之下,在強烈的好奇心鼓動之下,恩萊科慢慢的靠近那幅巨幅畫像。
等到走到近前,恩萊科才發現這幅畫像是如此之逼真。當年那位創作這幅畫像的人,肯定是一位傑出的藝術家。
畫像中的那個人,猶如一位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樣神情肅穆站在那裏。而那股強烈的精神波動就是從那個人的身上傳出來的。
恩萊科盡管曾經不止一次聽人說起過,傑出的藝術品是具有靈魂的。
不過,他一直以為那是一種比喻的說法,只是用來稱贊那些有深刻的內涵,讓人可以從中感受到精神共鳴的優秀作品的一種贊譽之辭。
完全沒有想到現在居然真的看到一件非生命的物質具有靈魂。
驚慌失措的恩萊科連連後退,沒有想到他一不小心絆倒在沙發之上,整個身體往後傾斜着摔倒下去。
危急之中,恩萊科連忙按照喬從前教過的那樣,用左手護住後腦,将右手盡量向後伸延,以減弱撞地時所受到的沖擊。
恩萊科已經準備好挨這一下了。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當身體接近水平之時,随着一陣迅速刮來的疾風,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卻牢牢搭在自己的背上,将自己穩穩扶住。
恩萊科仰起頭看了一眼。
盡管那個人背對着月光,身體被陰影所籠罩,但是,只憑借那輪廓,恩萊科就可以确定又一次救起自己的,正是那個令他深惡痛絕的海格埃洛公爵。
突然之間,恩萊科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不雅觀。
自從看了那一張紙條之後,恩萊科已經相當的清楚,眼前這位地位高貴的公爵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了。
盡管恩萊科覺得海格埃洛公爵并不像公主殿下在紙條上面描述的那樣可怕。但是,恩萊科仍舊極力想要避免現在這樣的情況。
畢竟在三更半夜孤身一人面對一個被全卡敖奇王國稱為頭號大色狼,且名聲甚至遍傳海外,有着“金發銀狼”這樣綽號的危險人物,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沒有比這更加糟糕的了。(看來,恩萊科現在已經完全融入這個角色之中了,他已經徹底接受了女性這一身份。)
驚慌失措的恩萊科像是一只受驚了的兔子,掙紮着站直身體,然後三步兩步竄到大廳的一角,神色慌張得緊緊盯着海格埃洛。
海格埃洛一臉無可奈何靜靜的站在那裏。
他看着這位猶如驚弓之鳥,惶恐不安的蜷縮在那裏的費納希雅小姐,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他完全看得出來,這位與衆不同的小女孩早已經做好準備,随時有可能再次撞破窗戶玻璃逃出大廳去。
那扇玻璃剛剛修複完整,海格埃洛可不想再修一次窗子。
所以,他連忙說道:“親愛的費妮小姐,你用不着慌張,我只是聽到你走出自己的房間,所以跟着出來看看,也許您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地方。”
“我,我只是閑着無聊出來逛逛,我沒有什麽事情了,我要回房間裏面去了。”恩萊科急急忙忙就想要尋找脫身的機會。
可是他沒有想到海格埃洛公爵完全拒絕了這個請求。
只聽海格埃洛笑着說道:“可愛的費妮小姐,你實在沒有必要這麽躲避着我,既然你覺得無聊,那麽就讓我們坐下來喝杯咖啡,順便好好聊聊。”
海格埃洛看見費納希雅小姐毫無反應,就又加了一句:“尊貴的小姐,別忘了您得在這五天裏面遵守協定,絕對不可以拒絕我的邀請。如果,您不願意遵守這個協定的話,我也可以不必再受到那個協議的約束,對此,我倒是沒有什麽意見。”
一聽到這些,恩萊科吓得魂飛魄散,他只好遠遠的找一張沙發乖乖坐了下來。
海格埃洛這次倒是沒有趁火打劫,反而像一個紳士一般,和費納希雅小姐保持一定的距離坐了下來。
只見他搖了一下手邊的銀鈴,随着一陣清脆的鈴聲,大廳裏面立刻變得燈火通明,緊接着旁邊的小門輕輕的打了開來,管家推着一輛餐車走了進來。
恩萊科對此實在是無話可說,他相當清楚海格埃洛這家夥根本就暗中把所有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
甚至連茶點都已經預備妥當了,萬般無奈的恩萊科,只好将注意力轉到那幅一直召喚着他的肖像畫上面。
這一切全都落在了海格埃洛的眼睛裏面。
只聽他笑嘻嘻說道:“那幅畫是我畫的,還不錯吧?”
這句話讓恩萊科大吃一驚。
盡管他早已經知道海格埃洛擅長繪畫。而且從那些珍藏着的畫像上面可以看得出來,海格埃洛的繪畫造詣相當高深,而且後期繪畫手法之高妙技巧之純熟度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但是,從那些後期的繪畫中,根本就無法看到像這幅肖像畫所顯露出來的,那種有血有肉的真摯感情。
恩萊科實在難以想象兩者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你畫的是自己嗎?好像有點不像。”恩萊科問道。
聽到這個話題,始終在一邊伺候着的管家連忙轉身退出了客廳。
偌大一個客廳,只留下海格埃洛和恩萊科兩個人。
只見海格埃洛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聲音說道:“大多數人都以為那是我的自畫像,其實,我畫的是我的祖先,一位早已經被別人所遺忘的祖先,一位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的祖先。你有沒有聽說過蒂可羅尼這個名字?”
海格埃洛看到費納希雅小姐一副緊皺眉頭苦苦思索的樣子,便繼續說道:“你肯定沒有聽說過的。
蒂可羅尼曾經是一個無比高貴而又輝煌的名字,但是現在早已經沒有人提起了,人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無名無姓的魔弓手,幾天之後的勝利日就是為了慶祝他和他的同伴所作出的豐功偉績,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姓名。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來的英雄。”
“這是為什麽?”恩萊科問道,顯然他那致命的好奇心又一次占了上風。
“詛咒,這一切都來自于一個惡毒的詛咒。你應該有聽說過魔法皇帝最終是被卡敖奇王國的創始者英雄王辛洛安殺死的吧!但是,你知不知道,真正殺死他的人并不是這位英雄王,而是我的祖先。也正是因為這個,我的祖先受到了臨死的魔法皇帝邪惡的詛咒。”
“什麽樣的詛咒?”恩萊科問道。
“他用最真摯最美麗的字眼,宣布最悲慘最絕望的判決。用全身心的愛,去愛一個最不該愛的人,活着承受身敗名裂的痛苦,死後為世人所遺棄,世世代代,傳承相繼。”
說到這裏,海格埃洛雙眼緊緊的盯着費納希雅小姐,輕聲而又緩慢地重複着:“用全身心的愛,去愛一個最不該愛的人,世世代代,傳承相繼。”
恩萊科被這種灼熱的目光盯得全身不舒服,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詛咒,這個該死的詛咒居然把自己也給牽連進去了。
恩萊科暗自嘆息着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了,竟然連這樣古老的倒楣事,都會和自己有聯系。
他連忙尋找別的話題,好回避目前這個無比尴尬的局面。
“這個詛咒很可能已經無效了。在我看來,您的家庭非常幸福,您母親的婚姻就相當美滿。”恩萊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不過他并沒有說瞎話,他确實是這樣認為的。
“喔?你是這樣看的,我也很希望這個詛咒無效,那麽我将是這個家族中第一個擺脫這一詛咒的超級幸運兒。至于我母親的婚姻……将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海格埃洛說道。
聽到這裏恩萊科暗自想到,什麽超級幸運兒,這家夥根本就是個絕頂倒楣蛋。看樣子,這家夥沒有希望擺脫那個詛咒了,不過這些話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
恩萊科左思右想,努力尋找其他的話題。
突然之間,恩萊科想到以前老狼說過,蒂可羅尼是它所見過最好的射手。
更何況,恩萊科實在是無法明白,對于以魔法力量統治世界的魔法皇帝,怎麽會被弓箭手所打敗呢?畢竟,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魔法師對抗弓箭手,怎麽說都具有完全的優勢的。
想到這裏恩萊科興致勃勃問道:“對了,你的祖先是個弓箭手,他是怎麽戰勝那些強大的魔法師的呢?”
海格埃洛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那幅巨大的畫像前面。
他伸出雙手輕輕将那幅畫像摘了下來,只見在畫像背後的牆壁上面鑲嵌着一張纖細狹長的弓。
恩萊科能夠清晰得感覺到從那張弓上散發出一陣陣強烈的精神波動。
他立刻明白了,一直在召喚着自己的正是這張弓。
這張消滅了古代的魔法皇帝,結束了長達幾千年的魔法統治的弓,這張英雄所用過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