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全家共用一只漱口杯
魔音穿耳，葉明素手裏的掃帚掉在地下。
葉奶奶疾速把她抱進了房。
葉子默和何巧先後回家，在路上便聽說女兒葉明素中了邪，打了城裏小孩周奇星。
等他們一進家，就見葉明素被葉奶奶按在大床上，大熱天給她蓋了一床厚被子，熱得滿頭大汗，一臉赤紅，看着像高燒重病。
弟弟葉明朗在大木盆裏醒了過來，爬出木盆時摔了一跤，正哇哇大哭，一臉鼻涕和眼淚。
家裏一片兵荒馬亂。
何巧忙去抱葉明朗，給他擦眼淚和鼻涕，哄住了不讓哭。
葉子默進房揭開葉明素的厚被子，喝斥問道：“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打人？”
葉奶奶幫着辯護說：“明素被東西上身了，她也不想的。”
葉子默怒火說：“大白天的，太陽還沒落山，什麽東西能上她的身？再說了，她身上不是戴着你在媽祖求來的香符麽？那東西特別辟邪。”
葉奶奶的聲音終于小了下去，“明素突然打人家小孩，不這樣說能過關？”
葉明素在床上聽得一愣一愣，呃，原來奶奶說她中邪是為了幫她避禍。
“不管怎麽樣，得去道歉。”葉子默非常不願意得罪章奶奶一家，大家是鄰居，總歸要搞好關系，還有，人家大女兒和大女婿現在是香港人，家裏看着像是要興盛了，何必得罪？
說着話，葉子墨就把葉明素提下床，抓着出門，放到章奶奶門口，朝裏說：“章奶奶，明素來給你們道歉了。”
章奶奶領着周奇星出來，臉上還有怒容，她的寶貝外孫兒，今天第一次到鄉下，就被鄉下丫頭打了，太沒臉了，但等她看一眼葉明素，見葉明素頭臉赤紅，眼睛含着淚，怒火便消了一些，這丫頭看着是有點不對勁。
周奇星細皮嫩肉，眼角被石子砸了一下，起了一小片青紫，只覺滿心不痛快，見到葉明素，小拳頭便握了起來，好一會才怒火沖沖質問道：“你為什麽要打我？”
葉明素看着周奇星明明被打了，偏還要一臉優越感，說話居高臨下，怒火又湧上來，哼一聲說：“因為你長得太讨厭，一臉欠打！”
章奶奶：“……”
葉子默：“……”這道歉的态度……
他回身作勢要打葉明素，一邊罵道：“你奶奶和你媽平時太縱容你了，都無法無天了。”
葉明素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莫名就往地下一躺，打滾號哭說：“打死我算了，我不活了！”
看着地下打滾的葉明素，周奇星呆掉了。
這邊鬧騰的動靜太大，很快引來其它鄰居，大家勸着說：“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打鬧鬧，過幾天就玩在一起了，沒必要太較真。”
葉子默很尴尬，陪笑跟章奶奶說：“平時她不這樣的，今天真的不知道中了什麽邪。”
章奶奶是看着葉明素出生，長到這麽大的，也知道她平時不會這樣，聞言只好說：“算了，抱你家閨女回家吧！我們是不計較了，但你家閨女這做派，以後大了，沒人敢娶的。”
葉明素不等葉子默來拉她，自己爬了起來，“呼啦”一聲蹿回了家。
天呀，太丢臉了，剛才為什麽想不開要躺地下撒潑打滾呢？
何巧見葉明素跑回來，她倒是不喝斥，只淡淡說：“洗澡了。”
葉明素站定，正面看了看何巧，嗯，大臉盤，長得特別壯實，懷裏抱着弟弟，肚子好大，應該是還懷着一胎。
她再一回頭，見葉子默進來，便也正眼打量一下，這男人麽，五官還挺清秀，但就是太瘦了，感覺都瘦得有點站不穩似的。
葉明素正判斷家庭成員人數，門外一下湧進四個小女孩，兩個看着比自己大，兩個略比自己小。
天啊，這該不會是自己姐妹吧？
要這麽算，老媽也太會生了，已有六個孩子，肚子還懷着一個？
沒等葉明素回過神，四個小女孩就朝大門左邊的樓梯上“咚咚”跑了上去，落在最後的一個小孩看着年紀最大，回頭朝葉明素做了一個鬼臉，做嘴型無聲罵了她一句什麽。
葉奶奶抱着衣服出來，罵一聲說：“一點教養也沒有，進門也不喊人。”
聽着是罵四個小女孩。
葉明素松了口氣，看來這四個小女孩并不是自己親姐妹。要是親姐妹，這麽一大堆的，壓力有點大。
等等，這麽說，這幢小房子，住的并不止一戶人家？
如她所想，大門外又進來一對夫婦，看着比葉子默和何巧稍年長，他們也一樣不跟葉奶奶等人打招呼，沉默上了樓梯，看樣子應該是那四個小女孩的父母。
葉明素有些擔憂自己的居住環境，觀察了起來。
房子從正門進來是一個大通道，大通道放了大木盆，幾只椅子，似乎還兼了客廳的功能。
左邊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下塞滿了柴草。
右邊是一個推拉門的房間，剛剛葉奶奶就是把她抱到這間房間的床上的。
大通道進去，是一個大竈間，竈間還放了飯桌，看來算是飯廳。
再進去，就是另一個大房間。
房子的格局有點奇怪。
葉奶奶見葉明素不去洗澡，在房子裏轉悠來轉悠去，怕她挨罵，忙把她拉進樓梯後的小屋子說：“給你舀好水了，快洗了好吃飯。”
葉明素用香皂洗了頭，朝外喊道：“洗好頭了，還要洗澡。”
葉奶奶聞聲進來，見葉明素把洗頭的水倒了，怔一怔說：“你今天金貴了嗎？洗頭的水倒了，還要再舀水洗澡？”
葉明素也怔一怔，這是說，這麽一小盆水，要用來洗頭和洗澡？
她提起毛巾，心裏說：不要告訴我，這條毛巾負責洗頭洗臉洗澡？
事實證明，她判斷的沒錯。
等洗完澡，她特意檢查盆架上的洗漱用品，震驚發現，全家只有三條毛巾，三支牙刷，一只漱口杯。
但是總共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啊，三條毛巾怎麽用呢？
等葉奶奶打了水進來，拿毛巾時，葉明素發現，她拿的是自己剛剛用過的毛巾。
崩潰了，奶奶跟自己共用一條毛巾？
毛巾都共用了，那麽牙刷？
她幹巴巴問道：“我是哪支牙刷？”
葉奶奶正用冷水兌熱水，聞言頭也不回說：“小孩子要什麽牙刷？”
葉明素下巴差點掉地下，啊啊，這麽說，我沒牙刷？那之前是從不刷牙？
趕快來個雷，把我劈回去吧！
她還沒震驚完，外頭何巧就在叫她：“明素，出來帶弟弟。”
葉明素郁悶，我自己還是一個寶寶呢，這就要開始帶寶寶了！
她嘆口氣，慢吞吞出去。
何巧把葉明朗放大木盆內，讓葉明素看着，自己舀了水提進前邊的房間。
葉明素以為她自己要洗澡，結果發現，她是舀了水給葉子默洗澡。
呵，鄉下男人果然金貴，進了門後，啥也不幹，還要等人舀水給他洗澡。
葉明朗正在學走路的年紀，一會兒就折騰着爬出木盆，搖晃着走到樓梯，想爬上二樓。
葉明素趕緊半抱半拖着，把他弄進木盆內，拿一只塑料球示範着按了按，丢給葉明朗玩。
葉明朗玩一會又爬出木盆外，葉明素再次把他弄進木盆內，感覺身心俱疲。
好在葉奶奶很快洗完澡出來，接手了葉明朗。
晚飯時，葉奶奶八卦起周奇星一家的事，說周奇星父親前幾年到了香港，正好那邊補發新身份證，趕上了時候，也有了身份，熬到去年，能申請家屬過去了，但名額只有兩個，他就申請了妻子章大妮和小兒子周奇龍過去，把周奇星寄養在叔叔家。
葉明素問一句說：“哪周奇星怎麽來鄉下？”
葉奶奶說：“他叔叔和嬸嬸離婚了，又娶了一個，那一個又生了孩子，說是家裏三房兩廳不夠住，章奶奶就讓兒子去接了周奇星來鄉下，估計着要住到他父母來接走。”
何巧接嘴說：“已經申請了兩個家屬過去了，再要申請一個，肯定沒那麽快。”
葉子默說：“看周奇星那個小孩怪有氣派的，落在鄉下可惜了。”
葉奶奶突然就笑了，“是有點可惜，被咱們明素打了，還呆呆的，不會還手。”
葉子默聞言虎起臉，朝葉明素說：“你究竟為什麽打他？”
葉明素朝葉奶奶身邊靠了靠，“我夢見有人要捅他刀子，他拉我去擋刀，那刀子就捅在我背上。”
幾個大人面面相觑，葉奶奶先開口，“你這是第一次見到他，怎麽會夢見他呢？”
葉明素悶悶說：“就是夢見了，所以一見就想打他。”
葉奶奶驚疑了一下，雙手合什朝四處拜拜，這才說：“明天我蒸點面包去媽祖拜拜，讓媽祖保佑明素。”
葉子默和何巧也不再責備葉明素了。
晚飯是番薯粥和魚幹，葉明素吃了小半碗便飽了，見屋內太昏暗，便四處看了看，見房梁上吊着一只燈泡，牆角有一條繩子，過去一拉，果然燈亮了。
葉奶奶卻過來拉掉燈說：“還沒黑呢，拉它作什麽？”
已經快要看不清東西了，還沒黑？葉明素無奈，只好搬一只小板凳到大門外，坐在外面透氣。
正好周奇星也洗了澡，同樣搬了小板凳出來大門外坐。
葉明素一見他，兩只手指頭做了一個捏死的動作。
周奇星靜靜看着她，隔一會站起來說：“窮，髒，醜！”
說完就進屋了。
葉明素張着嘴，啊啊啊，這麽小的孩子，嘴就這樣賤了！
等着，我會收拾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