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
自從下凡經歷了一次輪回後，哪吒發現自己居然會開始做夢了。
不過他做得夢都和人無關，而是一些稀奇古怪你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有時他會看到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有什麽細碎的聲響傳來，等他醒來後對這個夢也沒什麽感覺。
再後來他的夢裏開始出現光亮，不過就算有光卻還是沒什麽東西。
不僅如此，他夢得視角也很特別，似乎不是正常在走，而是滾，左滾滾是熱的，于是他發現自己在光下，右滾滾是冷的，所以他掉進了水裏，這麽來來往往許多次後，哪吒終于忍不住去找人問了。
首要目标就是殷夫人，因為他懷疑這是自己小時候的記憶。
“娘，我原來有滾到過水裏嗎？”
“你何止滾到過水裏，你還把你爹養的烏龜都給扒殼了。”
捂着嘴角呵呵的笑了兩聲，等哪吒頭頂的疑問更重，殷十娘才停下問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最近一直在做夢，夢裏都是些奇怪的東西。”
對着殷夫人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夢，因為哪吒說得很細致如同親身經歷一般，所以在聽得過程中，殷夫人的臉色漸漸變了，等哪吒停下後，十娘捏着手中的扇面沉默了片刻後回道。
“你可曾想過，這也許不是你的記憶，而是魔丸的呢？”
魔丸在哪吒體內已被煉化，那魔性随着哪吒隐山修行和下凡歷劫已經徹底消磨幹淨，現在對哪吒來說魔丸早已不在，只有他哪吒而已。
“娘你得意思是魔丸是有記憶的嗎？”
“當然啦，你本是靈石，三十年得靈力，六十年得靈智，在天地間供養了千百年，按理說應該是有幾百年的記憶才對，只是當初天尊将你們拆分開，那些記憶也随之丢掉了吧。”
“啊……”張着嘴心口咯噔了一下，哪吒歪過頭道：“……那敖丙呢，他也記得嗎？”
這話一出，殷十娘突然沒了聲音，她也不知道敖丙會不會有這記憶，但凡間劫難過後，哪吒已經忘了輪回轉世時的事情，恐怕也不會知道敖丙曾偷偷去見過他。
“娘，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擺着手尴尬的笑了笑，殷十娘覺得自己就是個操碎心的老母親，金吒木吒比起哪吒來說，真是前路坦蕩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可怎麽到了哪吒，不但生的艱難連情路也各種糾葛求而不得呢。
“如果那是魔丸的記憶，我和他豈不是早就認識了。”
一提到敖丙，哪吒立刻露出點小孩兒的模樣，和那震懾十萬天兵的三太子完全不同，躲在門後面的金吒木吒對視一眼，紛紛搖頭，看來自己的小弟弟是真的敗在那靈珠子手上了。
“吒兒，你告訴娘，你可想去見他？”
“想啊。”皺着鼻子揉了把發紅的臉頰，哪吒咧着嘴倍感丢臉的補充道：“可我不能去。”
“為何不能去？”
“他不見我。”
東海海底時，龜丞相給他帶來的那幾句話，哪吒反複琢磨了許久，越想越心虛、越想越難過，可事情已經發生，敖丙說不見他，那自然是不會原諒他了。
“我家吒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他不見你你就不去見他了？”
“可我的确鑄成大錯，他恨我怨我也是應該。”
東海龍宮雖在，可龍王已逝，還是死在他哪吒手中，這樣的大仇大恨，他如何能求得敖丙原諒。
“悲哉六識，沉淪八苦，不有大聖，誰拯慧橋，若他可以救你，那你就不要顧慮爹娘了可好？”
手指捋過哪吒額前的碎發，殷十娘突然想起對方出生時的模樣，那樣的神通大能，本不該被束縛在這塵世之中，他喜歡敖丙，敖丙也喜歡他，這原是應該成全的好事，可現在卻徒增了這般煩惱。
“不好。”
“若我無心、無義、無情、無道或可無視天地規則，做那肆意妄為的混元珠，可我已經有了靈智有了所喜所悲所愛所恨，就不能至他人于不顧，我哪吒這輩子欠他的，就算百年千年我也會記得，我會還給他的，所以娘你別擔心了。”
張着嘴心疼又難過的看了看哪吒，殷十娘想起當日太乙曾說過，混元珠之力已經超凡脫世，只要這天地大道還在，天帝就不會允許他們相見，這是無情也是救世，可作為一個母親，她卻不懂這些，這兩個孩子在一起，既不會害人又不會害己，為什麽不能給他們一個清明海闊。
“對啊對啊，弟弟說的對，娘你就別擔心了。”
眼看殷十娘就要說漏嘴了，金吒木吒謹遵李靖教誨，趕快跳出來圓場，然後一個摟殷夫人一個拉哪吒，趕快把這兩人分開才好。
被金吒木吒纏着下了半天的黑白棋子，等哪吒回到天帥府時，芙蓉和白露卻叽叽喳喳的說道那天上石猴，當日楊戬的猜測居然成真了。
“天帝真的招他上來了？”
坐在桌前，哪吒到也不是太過驚訝，能入菩提祖師座下的弟子，就算是個妖猴也必然功力不凡，到天上領個将軍想來也是可以的。
“對啊，還封他做了個弼馬溫。”
“弼馬溫？”放下茶杯奇怪的皺了皺眉，哪吒怎麽不記得天上有這個職位呢。
“就是馬廄的那個……”
手指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然後芙蓉眯着眼嘿嘿嘿的開始傻笑。
“不過我看他那神兵卻有些眼熟。”原來做過藥童的白露也看過煉制而出的鐵器，不過對于這千年神鐵卻是不識的，所以說完後自己也忘了。
直到數日後，知道自己被天帝老兒給耍了，那花果山的美猴王一怒之下跑回了山裏。
天帝惱怒，命李天王和哪吒下界伏妖，楊戬聽了這事差點笑到背倒，那孫悟空跑路前，可是對着天門大罵天帝，什麽難聽的話兒都說了個遍，聽得他身心舒暢猶如過年。
哪吒領着天兵天将下界時還嘲笑了楊戬一把，這家夥心裏明明恨毒了天帝，可面上卻還是過得去的。
“那不一樣，要知道，你這一生是情系一人，而我則是情系天道的。”
翻着眼對于楊戬的神神叨叨哪吒已經免疫。
十萬天兵神将從雲端而下，将那花果山水簾洞團團圍住，層雲之上鼓聲雷動，哪吒握着火尖槍落在山頭，就見那仙石裏蹦出來的猴頭這會正在啃着果子，一身金甲立于日頭之下，披風獵獵卻是毫無懼色。
哪吒看着對方眯了眯眼，直到猴頭丢下果子從耳中取出了那神鐵金箍，長棍揮過眼前的瞬間，哪吒只覺得日光寸寸撕裂，一道道紅芒刺入眼中，他豎着眉頭，腳下風火輪烈焰熊熊，幾乎剎那就要把這山頭燒個幹淨。
“你，從哪裏拿得這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