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沖突
那壓制着陽得意的男人發現有人靠近,還沒擡頭,饒星海一腳踢在他的肩胛骨上,直接把他整只踹了出去。
宮商緊跟在饒星海身後,此時立刻張開手臂把陽得意護在身下,手忙腳亂地幫他拉褲子。
陽得意的臉頰被壓在地上擦傷了,那男人緊捂住他的口鼻,他差點不能呼吸。他攙着宮商肩膀爬起來,先把被扯到膝蓋的褲子拉好,罵罵咧咧地沖到那正在地上滾動的男人身邊,擡腳就踏了下去。
“我日你媽!”陽得意踏得又狠又重,把他翻了個身之後直接沖着他兩腿重重一踩。
饒星海肩膀發抖,他覺得莫名有點兒疼。
那男人嗷地大叫,竟帶了哭腔。陽得意揉了揉自己受傷的臉,恨恨地罵:“你他媽嚎什麽?老子沒踩中!……我操,你這孫子還尿了?”
他說話的調調太高太活潑了,掩飾不住的暗爽,宮商忍不住嗤地笑了一聲。饒星海提醒:“報告保衛處。”
一只鞋子掉在旁邊,陽得意單腳跳了幾下把鞋穿好,一步跨到饒星海面前按住他的手機:“別。”
饒星海:“?”
陽得意把他和宮商往外推:“走走走。”
三人鑽出了林子,走在有光的校道上。宮商不解:“他是要……那什麽你,你報案都可以的。我和饒星海是證人。”
“算了。”陽得意呲牙咧嘴地扶着下巴,“這孫子好像把我下巴也磕傷了?宮商你幫我看看。”
三人在男生和女生宿舍的岔路口分別,饒星海心中滿是不解,和陽得意走到4棟樓下時,一只從灌木叢裏蹿出來的柴犬攔在了兩人面前。它看着陽得意的臉,汪地叫了一聲。
“陽得意,臉怎麽回事?”有人在樓門前問話。
陽得意一下站直了:“打球傷的。”
4棟的門前站着一個高大的中年人。那柴犬化作一團霧氣,滾蕩回到他身邊,落在腳旁又化成了柴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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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陽得意嬉笑着,“又在更新抑制劑啊?”
他深吸一口氣,忍着臉上的疼,盡量活潑地說,“真香,抑制劑的味兒。我每天都能在宿舍裏聞到,它萦繞在我們的身邊,就像王哥你的和煦關懷……”他邊說邊大步往裏走。
“叫老師。”中年人攔住他說,“去校醫院看過沒有?我這兒有藥,我給你?”
陽得意:“謝謝王老師,不用了王老師。我舍友會照顧我的。”
他挽着饒星海的胳膊,饒星海想掙紮,但被他迅速拖進了宿舍。一走入那王老師看不到的位置,陽得意立刻放開了饒星海。他趴在樓梯扶手上聽了一會兒,松了一口氣:“沒跟上來。他應該信我說的話。”
饒星海愈加不解了:“你為什麽怕舍管老師?”
“他是沈春瀾的眼線。”陽得意笑着說,“你不懂了吧,他的伴侶就是你那邊的鄧宏老師。鄧宏也是沈春瀾的眼線。”
饒星海:“你怎麽知道?”
陽得意:“反正王燦燦盯我,鄧宏盯你,因為我和你是班上最麻煩的學生。沈春瀾可不是什麽好人,他特別怕我和你給他惹麻煩。”
饒星海半信半疑,又問一次:“你怎麽知道?”
陽得意:“我搭上了學工處那個師兄。師兄說,包括曹回在內,這些老師都有個私密的聯盟,時刻交流問題學生的事情。我和你常常被沈春瀾和曹回提起……你笑什麽?饒星海你腦子進水了?”
饒星海止住了笑容:“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陽得意:“你怎麽這麽多問句?”他抓着饒星海的手臂,讓他再笑給自己看。饒星海沉下臉,又恢複成了平時那副不言不語、不悲不喜的冷峻臉。
回到宿舍的陽得意開始哀嚎。雖然被抓了幾下,但他的屁股沒事,傷口幾乎都在臉上。臉是他重要的武器,或者說工具。他在自己桌上翻了半天,找出來的都是護膚品化妝品,沒一樣能用的。
屈舞從上鋪跳下來,變戲法似的從衣櫃裏拿出個醫藥箱。“過來坐下。”他沖陽得意招手,“怎麽搞成這樣?你倆打架了?”
饒星海看到他的眼神:“什麽叫‘你倆’打架?”
剛洗好澡的周是非一邊擦頭一邊沖出來,盯着陽得意觀察十秒,嘴唇都發抖了:“你又惹事啊?”
屈舞:“又?”
周是非輕咳一聲,轉身去拿吹風機。陽得意和陽雲也被警告了,但這個處分連同處分的原因沈春瀾只告訴過周是非,除非姐弟倆說出去,否則班上的人不會知道。
陽得意沒心沒肺,酒精棉球在他傷口上輕輕擦過,他一邊嘶嘶地吸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了之前的處分和今晚發生的事情。屈舞和周是非對視幾眼,都是驚訝:“你報案啊!要不跟沈老師報告?”
陽得意虛按着一側臉,另一側嘴角揚起:“屈舞,你可別給我上雙氧水,你這是殺人。”
屈舞放下雙氧水:“陽得意,你不能放過他。”
宿舍裏其餘三人全都面色嚴峻,陽得意終于褪去了臉上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緊緊罩在他臉上的一張面具,現在消失了,陽得意看起來和平時大不一樣。他又下意識地撓了撓左耳,耳上銀環叮叮輕響。
“報案或者報告保衛處,結果都是一樣的。事情會鬧大,鬧大之後我姐肯定會知道。”他眉心很緊,連手指也不自覺地絞在了一起,“我姐知道,就等于我爸媽知道。”
周是非不解:“那上次的處分……?”
“上次我姐也被警告了,她不會跟家裏說的。”陽得意聳聳肩,“這次不行。”
周是非拉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你姐為什麽要告密?”
陽得意又去捏他的雙下巴:“因為我很壞啊,她要監管我。”
周是非打開他的手:“跟你說正經的,你以後在外面得躲着那個人。那是變态吧我靠。”
陽得意“嗯嗯”地應,很敷衍的樣子。他不敢抓饒星海,轉而撲向屈舞,抱着屈舞的義肢,要把發燙的臉貼上去。但屈舞擋住了他:“你臉上塗着酒精和藥膏,別湊過來,我這條胳膊好幾萬呢。”
陽得意借口自己受傷,不肯洗澡,從周是非桌上抓過一個蘋果就爬上了自己的床。他把那顆紅色的果實放在胸口,這時候才發自己的手指在抖。他仰躺着,接連深呼吸,直到胸口發疼。後知後覺的恐懼終于爬上了他的肢體,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不得不側身蜷縮着,把自己團成一個圓。
“陽得意?”饒星海和他的床在同側,爬上去之後立刻發現隔壁的陽得意不對勁,“你還傷了哪兒?”
陽得意幹脆爬了起來:“饒星海,你給我講笑話吧。”
饒星海愣了一會兒,生硬地說:“不會講。不過宮商今兒跟我說,學校外面的那街上有個咖啡館,店長又高又帥……”
陽得意果然來了興趣:“有多帥?和你比呢?”
“……是個狼人。”饒星海總算把話說完。
誰料陽得意滿臉的興致勃勃一下就消失了:“我對狼人不感興趣,他們身上都很臭。狼啊,毛特別多,又不愛洗澡,也不喜歡刷牙,尾巴又粗又長對吧,就跟掃把似的,在路面上走一遭,整條街面都能給它掃幹淨了。”
周是非一邊刷牙一邊提醒他:“陽得意同學,你剛剛的發言涉及歧視狼人。你是不是只見過異體化的狼人?在我們身邊的狼人長得都跟我們一樣好吧?”
屈舞正在維護他的義肢,聞言擡起頭:“我從沒見過狼人,他們體毛很多?”
饒星海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他坐在床上看書,鼻尖嗅到淡淡的青草氣息,是舍管王燦燦剛剛在通風系統裏更新的抑制劑,它彌漫在整棟宿舍樓裏。他還聽見陽得意正在問周是非,青蛙和黃金蟒哪一個更滑。屈舞在旁邊煞有介事地補充觀點:“青蛙吧?青蛙的表皮不是有黏液嗎?”
周是非:“青蛙怎麽了?我的青蛙是兩栖動物,你們行嗎?”
宿舍裏吵得很,陽得意見周是非不理他了,又轉身巴在屈舞的梯子上:“屈舞,我今晚跟你睡行不行?”
屈舞:“可以,半張床200塊。”
陽得意在梯子上扭動:“我不敢一個人睡……”
饒星海擡頭瞟他,不确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國慶也沒什麽好做的,饒星海完成值班後,周是非和屈舞約他去打籃球。他來到籃球場,發現幾乎全班的男同學都在,他還看到了宮商整個宿舍的姑娘們。
“占了個場子,但是咱們班才七個男的,分不成倆隊啊。打三對三?”陽得意正在屈舞的指導下一板一眼地做熱身。
陽雲也揪着他不放:“你臉上怎麽回事?”
腫已經消了,但臉頰的擦傷仍舊明顯。陽得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被小可愛撓的。”
陽雲也推他一把:“認真點兒!誰又打你了?”
陽得意笑着擺擺手,轉身跑進了球場。
隔壁場子裏晃蕩着幾個人,周是非過去問要不要一起湊倆隊比個賽。這邊上場的是陽得意,屈舞,周是非,萬裏,還有萬裏同宿舍的龍游。饒星海在場邊觀戰,低頭問宮商:“你們不是去玩了麽?”
“剛回來,對了,那小鎮子上的梅子酒挺……”她話音未落,忽然頓住,直直看着前方。
饒星海擡頭,登時發現周是非拉過來的一幫子人是生科的學生,那天被他踹過、被陽得意踩過的那人赫然就在其中。
陽得意也看到了他,但只裝作不認識。那男的原本不吭聲,陽得意走過他身邊時,他才咬牙小聲說了句話:“陽得意,你們系裏最騷的是你吧,這麽多男的,你他媽吃得過來麽。”
陽得意瞥他:“是我啊,但我也看不上你啊。”
對方臉立刻漲紅,立刻出手揪着陽得意的衣領。陽雲也看得真切,大叫:“怎麽動手呢!喂!”
那人看了陽雲也一眼,很快看到了她身邊的宮商。他獰笑起來:“那八婆是你們班上最醜的吧?還他媽敢笑我?!”
陽得意的神情變了,那雙總是笑嘻嘻彎着的眼睛裏頭一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憎惡。
“那你呢?”他低聲說,“你是你們班上最低級的吧?尿布呢,墊了嗎?”
話音未落,他臉上直接又挨了一拳,正好打在他受傷的地方。在他倒地瞬間,一頭蘇格拉獵鹿犬從哨兵身上躍起,憤怒的狂風沖陽得意直卷而來。
但它還未落到地面,一頭比它更大型的犬科動物于白霧中現形,正正擋在了陽得意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狼人店長的CP不是陽得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