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假期(1)(捉蟲)
第一學期的全部考試終于在元旦過後結束。
出乎大一新生的意料, 他們居然是最後一批結束考試的。大學英語考完之後, 各個教學樓跑出來的學生全都撒歡兒地狂奔。
雖然很快就被冷風吹得縮頭縮腦。
今年的北京也沒有雪。雖曾狠狠冷了幾天,陰沉沉的, 憋着一股要落雪的勁兒, 可最終也沒有一星雪沫落下來。
饒星海考完英語, 和屈舞一起去食堂吃了頓飯。屈舞一直在食堂勤工儉學,打菜的阿姨特別喜歡他, 順帶着給饒星海也舀了一大勺菜, 手腕極穩,絲毫不抖。
饒星海驚呆了:“這麽多啊?”
陽雲也從旁邊湊過來:“我也要這麽多, 阿姨。”
結果她只得到饒星海的二分之一。
陽雲也:“阿姨, 我也是屈舞同學。我們是兄妹!”
阿姨:“小姑娘家家吃不了那麽多。”
陽雲也一路嘀咕着走了。
離宿舍最近的食堂裏走兩步就能看到班上的人。男生們坐在長條桌上埋頭苦吃。
吃到一半, 周是非風風火火地過來了,直接點了傳說中的富豪級別雙排蓋飯,加焖肘子、魚皮湯和三籠餃子。
“你吃得完嗎?”饒星海不解。
周是非:“我都餓了一學期了,趁回家之前趕緊好好吃一頓。你們也一起吃啊, 屈舞, 這餃子你的, 別老吃素。”
屈舞好幾周沒去咖啡館工作了,沈春瀾說不會給學院報告,但也要求屈舞停止兼職。屈舞天天念叨着最後一天工作了三小時,狼人還一分錢沒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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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催促他去找狼人要,他又滿臉別扭,不願意去。
周是非稀裏嘩啦吃了半個肘子, 忽然想起:“陽得意呢?”
陽得意提前交卷,跑回宿舍梳妝打扮,準備去跟東北虎哨兵約會了。
周是非又是一臉憂心忡忡:“我怎麽總覺得他會被人騙?”
三人吃飽喝足,慢悠悠踱回宿舍,學校裏除了松樹,全都光禿禿。路上沒幾個人,冷清得可怕。
王燦燦和柴犬在宿舍樓門口發呆,他圍着厚實圍巾,手藏在暖寶寶裏,臉凍得發紅。一樓的樓門是不能關的,暖氣沒任何作用,小太陽和油汀也因為容易跳閘而不能用,他冷得坐不下來,一直在跺腳。柴犬見到屈舞,立刻跑過去繞着他蹦來蹦去,直到屈舞拍了它的小腦瓜才肯消停。王燦燦在一旁截留了饒星海。
“大一就申請留校?”王燦燦問,“要過年了,為什麽不回家?”
饒星海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講,草草應付:“我喜歡學校。”
王燦燦一臉狐疑。
周是非和饒星海一起往上走,憋了半天,開口問他:“要不你跟我回家過年?”
饒星海吃了一驚:“不必了吧?”
周是非:“寒假這麽長,你打算怎麽過?我把電腦給你留下?”
饒星海:“不用了,我會去打工。假期打工,應該可以吧?”
兩人都不确定,饒星海打算之後再問問沈春瀾。
推開宿舍門,迎面就是一股香風。周是非嗆個不停:“陽得意,你怎麽還噴香水?”
“這是古龍水,你們不懂。”陽得意的梳妝打扮尚未結束,正在鏡前認真觀察自己。他那一頭白毛已經很久沒染,發根長出來的黑頭發形成了古怪的漸變色,被毛線帽壓着。
“我還行吧?”陽得意問。
“太行了。”周是非打量着他,“你這打扮應該去三裏屯,說不定就被什麽街拍微博給記錄了,瞬間成為網絡紅人。”
陽得意舔了舔嘴巴,又摸摸自己耳朵上一串銀環。這是他緊張時候的标志性動作。
“那東北虎哨兵哪個學院的?”周是非說,“你告訴我,我幫你打聽打聽他人品。”
陽得意挎着他的黑色背包,認真在裏面翻找:“不必了,我們都聊這麽久了,我了解他。嗯……我帶了三個套,你們說夠嗎?”
衆人:“……”
陽得意:“還是太多了?顯得我迫切?但我一學期沒開張過……”
周是非:“走吧走吧。”
陽得意又舔了舔嘴巴,原地小小蹦了幾下。“我先去等他。”他圍上了深灰色的羊絨圍巾,襯得一張臉白淨漂亮,“拜拜!”
直到晚上九點多,陽得意才回到宿舍。他喝了酒,滿臉紅光,抓出一把酒吧裏的糖果分給衆人。
糖紙是幻彩的色紙,饒星海扔了兩個進嘴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陽得意說話。
陽得意聲音有點兒啞了,三個套全部用完,那哨兵自己帶了一盒,也拆了。周是非面紅耳赤,屈舞還沒反應過來,正抱着邊牧在床上看漫畫書,只有饒星海問了他一句:“需要用這麽多?”
“比較激烈的話,要的。”陽得意解下大衣脫了圍巾,快快樂樂地湊到屈舞身邊,抱着他胳膊,“他的精神體真的是東北虎,我都快高興瘋了。”
邊牧舔他的手,陽得意順勢在邊牧頭上摸了幾把。
“屈舞,我戀愛了。”他靠在屈舞肩膀上,用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他真好。各種意義上的好。”
饒星海從床上翻了個身,和黃金蟒一起居高臨下盯着陽得意。
“陽得意,所以……為什麽一定要東北虎哨兵?”
陽得意:“不告訴你。”
周是非:“你姐姐今兒下午找不到你,還跑到我們這邊問來着。我們可全都幫你掩飾回去了。”
陽得意有些緊張:“她沒發現吧?”
“當然沒。”周是非說,“我們說你去逛街了。”
陽得意松了一口氣:“可千萬別讓她知道我又跟東北虎哨兵上床了。”
其餘三人盯着他,只有邊牧還在孜孜不倦地舔他手指。
他身上殘留着煙草氣味,饒星海和屈舞都聞到了。那不是令人舒适的味道。
“好吧。”陽得意坐直了,正兒八經地舉手,“向各位大哥報告,我初戀就是一個東北虎哨兵,高中時候碰上的。”
說出來顯然很艱難。陽得意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聲音毫無來由地變大了:“後來他回學校了,我們就分手了。”
屈舞:“……嗯?回學校?你們不是一個學校的?他插班生?”
“他是實習的老師。”陽得意又靠在他肩膀上,“一個師範大學的學生。”
周是非一下站了起來:“啥?”
陽得意:“所以我不想說嘛……我不喜歡你們這種反應,跟我姐……還有我家裏人一樣。”
他是高一的時候遇到那位老師的。非常年輕的實習師範生,英俊,瘦削,戴着眼鏡,腼腆且容易緊張。
他上四個高一班級的生物課,而陽得意是這四個班中唯一的一個特殊人類。
在第一次課堂的自我介紹上,實習老師就告訴衆人,他是一個哨兵,精神體是東北虎。
陽得意當時是生物課代表,工作清閑,但是為了跟他多說幾句話,總是沒有問題也要找出問題去靠近他。
“然後就……那什麽了呗。”陽得意直接糊弄了過去。
屈舞都呆了:“你當時高一……他是不是騙了你啊?”
陽得意立刻回答:“沒有。”
他斬釘截鐵,語氣堅決。
宿舍裏暫時靜了片刻。他忍受不了這種寂靜,嘶啞地笑了:“所以我不想說。我知道你們肯定會這樣想。他很好的,真的,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饒星海靜靜盯着他,眉目裏有一些很沉重的,陽得意分辨不清楚的東西。
“最後就是分手啊,我甚至連他聯系方式都沒有。”陽得意抓了抓頭發,有些不耐煩似的,“他是老師,我是學生,沒有任何可能。”
周是非嘀咕:“那個人很卑鄙。”
陽得意一下就怒了:“周是非你說什麽?”
周是非:“我沒說你。”
陽得意:“那你也不能說他!”
周是非呆了片刻,一張臉漲得通紅。“我還沒說他惡心吶!這麽大個人騙你這樣的小孩子!”
陽得意站了起來:“你他媽胡說什麽!他沒騙我!”
屈舞和邊牧同時抓住他手腳。在他發怒的前一刻,手機響了。
屈舞只看到來電之人的備注:東北虎。
陽得意深呼吸幾下才接起電話,語氣瞬間溫和柔軟。他沒看周是非也沒看其他人,拿着手機走出了宿舍。周是非原地氣了一會兒,牙都沒刷,直接爬上了床。
屈舞不知如何是好,沖饒星海投去求助目光。
饒星海也在看他。
“屈舞,寒假我想去RS打工。”他說,“你能幫我問問你老板嗎?”
屈舞:“……我跟老板鬧翻了。”
兩人面面相觑,最後饒星海嘆了一口氣,躺下了。
黃金蟒溜下了床,和屈舞的邊牧大眼瞪小眼地互看個沒完。
黑曼巴蛇從被子裏鑽進饒星海的衣服裏,蜿蜒從他領口鑽出,趴在他胸口上,蛇尾一下一下地擺動。饒星海打開手機,随便在網上找了個天竺鼠的視頻放給它看,小黑蛇立刻全神貫注。
饒星海心裏頭一點兒也不輕松。陽得意的話稍稍敲醒了他,有一些他之前從未意識到也從未深思過的事情,模模糊糊地有了形狀。
他和沈春瀾之間身份的壁壘,饒星海第一次開始試圖認真思考。
但手機的震動打斷了他的思路。
沈春瀾給他發來了信息。
【寒假42天,你是一直呆在學校嗎?離開北京一定記得跟我和王燦燦老師報備。】
天竺鼠啃蘿蔔的視頻才看了一半,小黑蛇急得纏着他手腕吐舌威脅。
饒星海:【寒假可以去打工嗎?】
沈春瀾:【我幫你問曹回。】
小蛇直接爬到他臉上,呼哧作聲。饒星海直接把它掃到了一旁。
【你也在北京過年?我可以去找你嗎?】他給沈春瀾又發了一條。
但沈春瀾沒有回複。
屈舞已經放棄了漫畫書,邊牧舉着前爪給他敲膝蓋,他把手機屏幕按來按去,最後還是按下了狼人的電話。
但狼人沒接。電話響了兩聲,立刻就給關了。
屈舞不死心,再撥。這會兒傳來的,是手機已經關機的提示。
屈舞:“?!”
作者有話要說: 狼人:我有一百種撩你的方式,讓你心思思。
今天劇團休息,但是給衆位過往的朋友安排了看相服務。
萬裏一身仙風道骨的袍子,手持折扇,端坐桌後。
他的白枕鶴落在桌上,比他更為仙風道骨。
陽雲也寫了自己生日遞給他。
萬裏:陽雲也,你這是七殺入命的命格,唉,人生多舛,時時艱難。
陽雲也色變。
唐楹善意提醒:你問他怎麽化解。
陽雲也:怎麽化解?
萬裏:888,買我這白枕鶴一根羽毛,子時,向南,叩拜三下,用三味真火焚燒——三味真火打火機我這兒也有哈,200塊一個——燒成灰之後混入六合八方茶服用。每次一根,一日三根,連服七日,就能化解。六合八方茶我這兒也……唐楹你幹什麽!
唐楹已經抓住了白枕鶴:姐妹別怕,我給你拔。
白枕鶴:叽哇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