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麒麟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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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再回府,是在大半個月後。
便是白蔻也沒有想到,她只不過是随淑和到松柏堂一趟,竟然會遇到他。
這大半個月,雖然偏居一室,但有關他的消息,卻是源源不絕的進入她的耳朵裏。只知初相逢之後,他便回了書院。原本她還遺憾,以後再見難上加難,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哥哥回來了?”淑和站定,盈盈的看着臨川。
其實臨川早就看見了她們,原本是想遠遠的避開,等她們過去了再說。卻不曾想到,淑和眼尖,發現了他。
他振振衣袖,緩步徐行:“五妹妹,是去探望祖母了?”
“是。”淑和笑道,猛然想起身邊還站着的白蔻,大大方方的與臨川介紹:“這是我表姨母家的表姐。”
臨川面不改色,微微颔首,也不開腔。只那一眼,春波一般,亂了白蔻的心,連一貫的優雅從容也忘了。
“時候不早了,五妹妹回去路上慢點,我且先到松柏堂看望祖母。”
淑和知道臨川回府第一件事都是往松柏堂去給祖母請安,也不多說:“那好,大哥哥慢走,我們先回去了。”
只等臨川走了,淑和側身正好看見白蔻悵然若失的神情,她年紀小,不懂男女之情,只以為她是因為之前臨川的冷淡而心生不快,因為握住她的手,小聲的開解道:“姐姐不必難過,大哥哥并非刻意與你冷淡,而是他向來都是如此。”
看似春風和藹,實則進退有度,從不越雷池一份。
“好妹妹,我怎麽可能因此而生什麽不快。”白蔻淺笑道:“只是猛然間見到外男,有些驚訝罷了。”
“姐姐不生氣,那便比什麽都好。”淑和心無芥蒂,拉着白蔻的手帶着兩個小丫頭,緩步往冰月閣走。
等她們走遠了,身後一道身影悄然進了松柏堂。
端和挨着臨川坐在軟榻上,聽他細細的與寧老太太說話,只一個錯眼,她便看到了與她眨眼睛的碧濤。她轉了轉眼珠,悄悄的退了出來。
附耳一番,端和直覺的皺眉:“又遇到了?”
碧濤點頭。
若是照着前世看過的戲本子,這便是命運的邂逅。只是這不是前世,也不是戲本子。端和回頭看了一眼臨川挺直的背影,示意碧濤先出去,自己琢磨着,要給臨川提個醒,省的他這條大肥魚不小心被貓兒叼走了,吃幹抹淨都不知道。
說了一會子話,臨川還要趕着回熹樂居,端和舉着小肥爪,自告奮勇的要送臨川出門。
知道他們兄妹感情好,寧老太太笑着擺擺手,讓他們一同出去。
臨川牽起端和的小肥爪,笑眯眯:“四妹妹今兒個怎麽如此好心,知道送我了?”
往日裏,她只會抱着他送她的禮物撐着小肥臉興沖沖的沖他揮手說再見。
這話兒說的,端和不愛聽了:“大哥哥這話說的,好似我有多麽黑心似的,明明我對大哥哥的一片真心向來可昭日月。”
說完了,又覺得自己的表白力度大了點,酸的腮幫子有些疼。臨川笑而不語,這小家夥,果然是嘴巴甜起來要命的很。只是她知不知道,這番表白,好似用在兄長身上,不是很合适。
慢慢的行在抄手游廊上,端和歪了頭看臨川:“大哥哥近日讀書很辛苦嗎?”感覺瘦了很多,眼窩也陷了下去,眉宇之間多是疲憊,連神情裏也帶了沉重。
“怎麽,變醜了嗎?”臨川含笑問道。
端和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沒有,大哥哥依舊好看的驚天地泣鬼神。”說完,也不看臨川驟然變僵的眼神:“大哥哥長得這麽好看,京中一定有好多姑娘喜歡你吧。”
“小丫頭,你知道什麽是喜歡嗎?!”臨川真真是被逗笑了:“再說了,你大哥哥我平日裏不是書院便是府上,要想有人喜歡,那也得有旁人家的姑娘啊。”
“怎麽沒有!咱們府裏不就有嘛!”端和義憤填膺道。
府上?臨川瞬間反應過來,不贊同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傳出去壞了人家的名聲,小心我揍你。”
“大哥哥才不會揍我呢!”端和扮了個鬼臉:“放心吧,我是個好孩子,才不會亂說呢!”
“乖。”臨川一直認為小肥丸子是個很有原則的小姑娘,如今提起這一句,也可能是話趕話的趕上了。不過心裏倒是有了定論:同住一片屋檐下,還是能避則避。否則,于人于己,皆不是好事。
他只這麽想着,緩步往熹樂居的方向走。
待走出松柏堂不多遠,迎面過來的身影袅袅婷婷,直走到自己的面前,臨川避而不及,只與她多拉開些距離。
“見過世子。”
臨川心思急轉,面上不顯,淡淡開口:“表姑娘。”
臨川欲行告辭,白蔻卻是不讓,直直問道:“世子這會兒才從松柏堂出來?”
“是。”
“與淑妹妹一道回了冰月閣,才發現随身帶着的帕子不見了,我也只好回來尋上一尋。”白蔻柔柔的解釋道:“正巧遇見世子,我卻有一件關于老太太的事情請教世子,不知世子可否賜教?”
“再行幾步便是松柏堂的大門,況祖母向來慈愛,有關表姑娘的問題,我想祖母必然會知無不答。另,”臨川微眯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淬了雪似的:“府裏丫頭這麽多,還要勞煩表姑娘這個客人親自出來找帕子,也太沒規矩了些!如此這般,我便回禀了嬸娘,給表姑娘另擇幾個聽話懂事願意為主子分憂的丫頭來!”
“世子!”白蔻惶然叫道:“是我自己硬要一個人出來,不關她們的事!”
“是嗎?既是表姑娘求情,那便饒過她們一回也無妨。”臨川勾唇,好不殘忍:“府上園子景色好,但表姑娘也別走的太遠了些。省的,連累了別人。”
直等到臨川的背影消失,白蔻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額頭的汗珠滾滾而落。她知道,臨川話裏有話,要她最好安分守己。否則,受累的就是她身邊人。
白蔻只當自己做的隐秘,但是她忘了,便是田氏被她瞞的滴水不露,那方氏呢?!
方氏是武寧侯夫人,掌管家事快二十載,整個武寧侯府,大大小小的動靜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做的那些,早就有人報到了方氏的耳朵裏。
王友良的家的伺候在方氏身側,聽完那婆子的耳語,随手給了她二兩銀子的賞錢,那婆子千恩萬謝的退出去了,她才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啐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也敢往世子爺身邊湊,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道幾斤幾兩!”
方氏卻是不急不躁,慢慢的啜了一口茶,道:“小丫頭眼光倒是一等一的高,府裏的爺們,除了侯爺,無人能與臨哥兒比肩,她倒是挺會選。”
“夫人!!”都這個時候了,夫人怎麽還跟沒事人似的!
“急什麽?!”方氏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豆青粉彩山水人物紋茶杯:“且不說那白蔻如何,我只問你,依着臨哥兒的眼光,能瞧得上她?”
若是她大大方方的走到臨川面前表白心跡,依着臨川的性子,便是對她沒有意思,也是要贊她一句行事磊落。但她偏偏選了一條臨川最不喜歡的路來走,所以,她越是這樣費盡心機,臨川越是瞧不上她。
“可是,”王友良家的仍覺得不放心。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臨哥兒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若是一個把持不住,也可能着了旁人的道。”方氏悠悠道:“放心吧,臨哥兒是我肚子裏出來的,他什麽品性我這個做娘的最是清楚。若是不信,你且等上一等便是。”
且說不過一會,臨川回了熹樂居。瞧着時間差不多了,方氏便讓人擺飯。
怡和許久沒看見臨川了,正挨着說話,聽聞母親要擺飯,擡起頭問道:“母親不等父親回來嗎?”
“你父親着人傳回來話,說是衙門裏有應酬,一時半會的回不來,讓咱們不必等他了!”
等到吃過了晚飯,王友良家的帶着幾個小丫頭撤桌子,便聽到臨川與方氏說,離秋闱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下次休息他也就不回來了。
方氏含笑,目光與王友良家的遙遙一碰:“你若是堅持,我也不攔你。只是娘要告訴你,讀書學習講究的是勞逸結合,一味苦讀精神倦怠不休息反而不美。早年你外祖父教導你舅舅們讀書的時候便經常說,不會玩的人便不會讀書,這話你可還記得?”
“兒子都記得,也秉行至今。”臨川笑着說:“母親且放心便是,我心裏有數。”
“那便好,你做事向來知分寸,我也不必多說。只這樣吧,等你休息那日我讓人做些好吃的,快馬給你送過去,只當是好好的補一下身子。”
“那就勞煩母親了!”
時間還早,臨川回了書房繼續讀書,順便,拎了蹑手蹑腳就要逃離現場的南川一起。
“怎麽樣?這下,你心放回肚子裏了吧?”方氏半歪在南窗的大炕上,看着王友良家的說。
“奴婢聽到世子爺說不回來的時候一顆心就放回肚子裏了,世子爺這是擺明了要避嫌呢!”
“你啊你,平日裏也是最穩妥不過的,怎麽這次這麽沉不住氣?”方氏嗔怪的看了一眼王友良家的。
“這事不是和咱們世子爺有關嗎?要不然奴婢也不能這麽急啊!只是,”王友良家的壓低了聲音:“那邊,就由着她作妖?”
方氏望着手上的綠松石戒指,勾唇一笑:“聽聞她沒幾日就十七了,若是再這麽一味蹉跎,怕是錯過了花期。你說,我這個做長輩的,如何忍心讓她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哥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