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循環(2)

2x33年2月23日,10:00,參寥無限科技大樓前。

狄言與祝商祺其實并沒有打起來,但兩個頂級alpha氣勢全開,無需任何言語動作,已經是劍拔弩張。

周圍無人敢靠近,祝時祺更清楚地看到了那兩個人。

一個是他剛剛離婚的伴侶,還有一個,是他的孿生兄弟。

祝商祺同祝時祺長相極為相似,如果僅看外表,十個人裏有九個人會将他們弄混。但祝時祺心裏很清楚,祝商祺與自己天差地別。他的強大毋庸置疑,冷靜也無需僞裝,跟祝時祺這種外強中幹的家夥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因為信息素,如果不是因為祝時祺的刻意設計,這兩個人……

祝時祺眼神晦暗莫名,不知在想些什麽。

柯然已經貼心地給他解說起來:“哎呀,不愧是你弟弟,那句老話怎麽說來着?對了,虎哥無狗弟,真是個好狗弟啊!這信息素一出來,剛才半條街的人都腿軟了。就是個子沒狄言高,從視覺上有點吃虧。哎,你說都是頂級alpha,狄言怎麽就比你弟弟高這麽多呢?哦,對了,你跟你弟弟一樣高,雖然一個alpha一個omega,是不是雙胞胎對這方面也有影響啊?”

原本看到狄言與祝商祺在一起,祝時祺的心內再次産生波動,但柯然這一通漫無邊際的廢話,成功讓他暫時從傷感複雜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或許抑制信息素效果最好的不是藥劑,而是怒氣。

“他們是怎麽一回事?”

柯然對祝時祺的隐隐怒意渾然不覺。他是個beta,雖然嗅不到信息素的氣味,此時多少也受了點alpha氣勢的影響,熟練地從兜裏掏出一個口罩戴在臉上,躲在負責清掃的智能機器人後面探頭探腦地觀望,那鬼鬼祟祟的樣子,令祝時祺莫名産生了黑進公共安全系統,派倆執法機器人把他抓走的念頭。

“我也不知道呢,來了就這樣了。我跟人打聽了一下,也都不清楚怎麽回事。好像是狄言在這裏守了半小時,祝商祺來了他就沖上去了。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對峙?到現在,得有三分鐘了吧?”最後那句話,他歪着腦袋,好像在問誰。那個方向很快傳來一個同樣激動高昂的女聲:“不止三分鐘,這兩位帥哥對視至少五分鐘了!哇,他們果然在搞aa戀吧?”

“這可不能亂說啊,左邊這個是我兄弟的對象,右邊這個是我兄弟的兄弟,我現在正跟我兄弟說着話呢。”柯然趕緊澄清。

對方哪裏數得清他到底說了幾個兄弟,因為她已經興奮地尖叫起來:“抱上了抱上了!”群衆們也都在激動地呼喊:“哦哦哦!”還夾雜着幾聲“老板加油”的響亮馬屁,肯定是祝商祺的屬下喊的。

柯然擡頭望去,不知看到了什麽,露出十分震驚的神情。然後似乎有些尴尬,先前的好奇激動一掃而空,他取消全息模式,用手遮住終端,很快地對祝時祺說:“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跟你聊了哈。”

可祝時祺已經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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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眼的一幕,通過柯然身後玻璃的反光,完完全全展露在他的面前——

狄言與祝商祺,正在互相擁抱。

“啧,執法機器人來了,這倆家夥當街釋放信息素,估計要被抓去教育……哦,祝商祺不用了,只有狄言被帶走了,等會兒你去教育中心領他的時候,咱們順便吃個飯吧?”

“我們已經離婚了。”祝時祺回過神,慢慢地說。

“哦,離婚了啊,那就得——什麽?!”柯然驚訝極了,他甚至掏了掏耳朵,還掐了自己一下,“為、為什麽啊?就算狄言那小子确實有點……呃,也不至于就離婚啊?”

“我還在搬家,以後再說吧。”祝時祺打斷他,語氣十分平淡。

柯然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臉上的神情竟然慢慢變成了敬佩:“當斷則斷,說真的,老祝,你真是我見過最果決的家夥。那你先忙,空了聯系我。”

祝時祺應了一聲,兩人結束通話。

當斷則斷?

祝時祺不由苦笑,他明明是走投無路,是孤注一擲後的滿盤皆輸。

事到如今,他還能怎樣做呢?

威逼利誘,他全都已經試過。甚至使用了那樣卑劣下流的手段,可狄言的那支鎮定劑,擊碎了祝時祺所有自欺欺人的僥幸。

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與其等到自己理智全失,變成狄言和自己都最看不起的樣子,祝時祺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尚還清明,維持住自己最後僅剩的一點點可笑的尊嚴。

等到明天,他就會進行手術。但這場手術的目的并非所謂的标記清除。祝時祺的身體條件不允許進行這樣的手術,他面對的是一場更加冒險的豪賭。

70%的可能性,手術失敗,他會因為失去alpha的安撫陷入瘋狂;30%的可能性,手術成功,他可以保持理智,但大腦就此失去感知愛與快樂的能力,變成一灘靜靜的死水,毫無生氣地度過餘生。

但無論如何,狄言已經獲得自由,不用再被脅迫,被強行綁在他身邊。之後的所有事情,兩人都再無關聯。

2x33年2月23日,11:00,卧室。

祝時祺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東西。

短短一周的時間,并不足以讓他在這裏留下太多痕跡。更何況,他至少有三天時間都呆在卧室裏,連門都沒有出過。

祝時祺此時就站在卧室,望着那張大床出神。

他還記得,那一天自己是如何雀躍而欣喜。很不容易才能壓抑下心底的歡欣,假裝出一副淡然理智的樣子。

祝時祺的生理知識學得很好,他知道沉淪于欲望的omega多麽不堪入目,所以想出了一個很笨的辦法。每當快要意識模糊的時候,他就會偷偷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也因此,才能注意到狄言使用的針劑。

其實一開始,狄言還是很溫柔的,祝時祺幾乎以為他們有相愛的可能,心裏開心得不得了。哪怕後頸腺體被咬得很痛,也還是一直忍着,不發出聲音,以免讓狄言掃興。

這明明是如此羞恥,又如此疼痛的事情,然而祝時祺默默忍受着尊嚴掃地的難堪,卻依然很開心。

對了,狄言還問過他什麽,是什麽呢?

祝時祺記不清楚了。他只記得,在妄念被無情戳穿的剎那,他的身體很熱,心裏卻很冷。

狄言對他并非是溫柔,只是冷淡的敷衍。

祝時祺只可笑自己太笨,一條路走到頭,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此路不通。

走到床邊,祝時祺最後一次凝視床頭的合照。

那是一個古董級的相框,裏面是一張古董級的照片。只有一張,不會随着光線自動調節,不會變化,也不會發出聲音,更比不上時下最流行的“記憶相冊”——那種相冊,可以将拍照時的記憶一并錄入,哪怕十年二十年之後,依舊可以通過專用設備重溫當時的心情。

可他還是喜歡這樣老舊而過時的東西。

所以,哪怕費了些工夫,祝時祺還是成功跟狄言拍了一張以作紀念。

重要的相片只有一張就夠了,不會動,不會換,只會随着時光流逝慢慢褪色。這張六年前的照片上,兩個年輕人并肩而立,一個笑得燦爛無比,一個淡淡望着鏡頭——無需任何設備,祝時祺都能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心情。

可當時的狄言,又是怎麽想的呢?

祝時祺猶豫良久,終究是在出門的時候,告訴機器人管家,卧室床頭上,還有一件未收拾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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